隨著推演的內容一點點地在李基的腦海之中顯示出來,讓李基的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
某種意義上,以著當下吳郡的文臣武將以及兵力配置,對比起周遭揚州各郡而言,無異于降維打擊。
一如計謀模擬器之中所推演的那般,假如李基想要攻伐會稽郡的話,以趙云為前鋒,徐盛坐鎮中軍,李基親自微操戰爭,幾乎是一戰而下就平了會稽郡。
可問題在于,天子可還沒有駕崩,漢室朝廷的威嚴尚在,吳郡根本就沒有攻伐會稽郡的正當借口。
這樣一來,在政治以及戰略上無異于自尋死路,甚至以此作為借口對劉備奪官下獄也已經足夠了。
假如郭異已經率兵進入吳郡,那李基的反擊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可如今郭異頂多是屯兵錢塘江邊,大義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李基的眉毛微微擰起,思量起是否具備解決政治與戰略上的隱患的可能。
只是…這無疑更是一個死結!
除非李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著鯨吞之勢一口氣將整個揚州都給占了,然后封鎖長江玩自立。
可,且不說如今的吳郡還負擔著沉重的“以工代賑”,根本就還沒有具備這個能力,更重要的是劉備是斷然不會舉起反旗的。
一念至此,李基只能是放棄“攻守易形”的選項,明白當下的局勢注定了吳郡還不能主動攻入會稽郡之中。
克制、低調…是主旋律!
旋即,李基不由得將目光投向著“計謀模擬器”所浮現的第三個選擇——“瞞天過海”,然后嘗試著進行推演了起來。
片刻之后,李基再度睜開微垂的眼眸,神色多了一兩分笑意。
注意到李基的神色變化,郭嘉不禁有些詫異地開口道。
“子坤先生莫非已經有了破敵之策?”
“然也。”
李基點了點頭,道。“盡管耗時良久且消耗的錢糧頗多,但勉強也算是個兩全之策,不知奉孝可有什么見解?”
郭嘉沉思了一陣,開口道。
“以在下拙見,守久必失,不如主動退讓,引山越與會稽郡兵力深入,然后擇一猛攻之,破其夾擊之勢。”
不得不說,郭嘉此法亦不失為一良策。
在郭嘉并不清楚吳郡實際的正面戰力尤在對方之上的情況下,郭嘉的法子可堪是一劑良藥。
不過,還是同一個問題。
大肆放縱山越以及郭異深入吳郡境內,必然會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山越與郭異還不至于將李基逼迫到這種斷臂求生的地步。
李基搖了搖頭,答道。“奉孝之法甚好,但不適宜當下的吳郡,會嚴重拖累吳郡的發展速度。”
郭嘉聞言,詫異地開口道。“如此局勢,如何還來得及顧慮民生損失?稍有不慎,那可是會導致整個吳郡南部淪陷。”
面對著郭嘉與徐盛的注視,李基不急不緩地答道。
“無礙,吾已推演出取勝的未來。”
當即,李基的臉色一肅,道。
“徐盛!”
“在!”
徐盛當即沉聲應道。
李基開口道。“吾命汝即刻率領八千士卒馳援富春山,歸于云長麾下聽從調遣,務必要協助云長守住富春山,不容有失!”
“是!”
徐盛先是應了一聲,然后略微猶豫了一下,道。
“子坤先生,主公有令讓盛拱衛中軍,如今倘若盛率兵離開,子坤先生手下既無可用戰將,又僅剩四千士卒,恐會有失。”
原本,倘若是張飛沒有被罰的話,那么跟隨李基南下的必然會是張飛。
只是在張飛被罰,關羽以及趙云也提前有所安排的情況下,如今劉備麾下可用戰將已然不多。
而劉備見慣了關羽、張飛、趙云那等萬人敵猛將沖陣的威力,深知若無戰將坐鎮中軍,很可能會平添極大的風險。
因此,劉備干脆便將徐盛暫時從水軍之中調到李基麾下坐鎮中軍,以免李基一時連個可用之將都沒有。
“無礙!”
面對著徐盛的擔心,李基拱了拱手,道。
“子龍一部的騎兵在富春山發揮不出什么用處,所以我會傳令子龍率領騎兵返回錢唐縣,有子龍所率領的騎兵,此處穩如泰山。”
聽到這里,徐盛倒是放心了下來。
對于趙云這一位前上司,徐盛自然是佩服之極,深知有趙云以及騎兵在左右拱衛,李基的安危無憂矣。
“是!”
徐盛當即領命而去,率領了八千精銳離開錢唐縣朝著富春山的方向奔去。
而這一毫不遮掩的舉動,自然也是被會稽郡提前安排在錢唐縣的探子所知曉。
八千!
當郭異與許攸得知之時,郭異一臉惱怒地開口道。
“那李基小兒當真以為我不敢渡江不成?他原本的兵力不過是一萬有余,調走了八千精銳前往富春山,僅剩可用之兵不過三四千左右。”
“子遠先生,不如本府君這就下令殺將過去,聽聞那劉玄德視李基為心腹手足,只要活捉了李基,那劉玄德必然會投鼠忌器。”
“屆時,恐怕本府君所能得到手的就不止吳郡南部三縣了,子遠先生覺得如何?”
許攸卻是沒有第一時間理會郭異,而是陷入一陣的深思。
或許旁人都小看李基不過及冠之年,但許攸很清楚李基的能力不容絲毫小覷。
尤其是李基早早就猜到會稽郡與山越聯合,且提前就在錢塘江沿岸布置烽火臺進行警示,可想而知李基不會不清楚會稽郡的目標。
可在會稽郡都光明正大地陳兵在錢塘江另一邊,與錢唐縣隔江相望的情況下,李基還敢如此抽調絕大部分兵力離開。
因此,這讓許攸的第一反應就是…其中有詐!
即便許攸研究過李基過往的用計經歷,知曉李基用計愛用險計奇計,但其中又莫名有種堂皇之道,屢屢都是料敵于先,將有數的兵力發揮到最大限度去逆轉占據。
而那八千士卒假如只是假裝離去,實則埋伏在附近,只待郭異按耐不住率軍渡江之時半渡而擊,局勢必然兇險。
“不可!”
許攸搖了搖頭,道。
“李子坤絕非庸人,如此蠢事非其所為之,其中或有詐,用意正是欲誘使府君率軍渡江,半渡而擊之,府君危矣。”
郭異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胡子,總覺得在許攸那一番話的刺激之下要長腦子了似的,然后干脆放棄思考,詢問道。
“那子遠先生認為該當如何?”
“等!”
“等?”郭異不解地問道。
“此刻優勢在我,主動權亦在于我。”
許攸不急不緩地開口道。
“府君只需多派探子斥候打探狀況,保持與錢唐縣的對峙之勢,然后待確認了那八千士卒確確實實已經被調至富春山,再另行打算不遲。”
“好計!”
郭異贊了一聲。
盡管不知道此計到底好在哪里,但是聽起來確實是有理有據,蘊含深意且相當穩妥。
當即,郭異便依許攸所說的那般,頻頻調動探子斥候打探狀況。
而錢唐縣的狀況則是有如一潭死水,李基每日都住在縣衙之內不出半步大門,除此之外整個吳郡南部三縣卻是仿佛對山越與會稽郡所陳之兵視而不見。
當地百姓平日照常生活,安置的流民也依然如規劃那般進行“以工代賑”…
這一幕幕,讓郭異只覺得李基似乎完全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威脅,多次暴怒之下都想要率軍渡江,但都被許攸給勸了下來。
直至數天之后,在郭異終于派人說服了山越再度朝著富春山強攻之時,富春山之中驟然多出了八千的漢軍。
這一狀況,方才讓許攸意識到李基當真將大部分的兵力都調往了富春山。
“李子坤…可真敢啊…”
許攸看著富春山傳回的情報,整個都不禁有些發楞。
李子坤所用的,莫非是《春秋左傳》之中鄭國正卿叔詹的“空城計”?
許攸的腦海之中下意識地浮現了這個念頭,驟然覺得越來越像。
不管是李基毫不掩飾地抽調大量兵力離開,還是讓錢唐縣的百姓如常生活,都似乎是在刻意營造出一種另有埋伏的安排。
這讓許攸的臉色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下,只覺得自己的尊嚴再一次被李基這種小兒之計丟到了地面狠狠地蹂躪了一番。
就連郭異看向許攸的眼神,也漸漸多出了幾分不對勁,就仿佛是在說:
‘看,先生,本府君都說宜速速渡江進攻,活捉李子坤,結果你又懷疑對方設下了埋伏。’
這讓許攸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得沉聲道。
“既然那李子坤敢行此險計,那還請府君速速派兵渡江,也好教李子坤明白弄險的后果,我要活捉李子坤后讓他為我斟茶。”
“哈哈哈,早該如此了!”
郭異大笑了起來,道。
“既然子遠先生喜歡如此羞辱那李基小兒,等捉到了那李基小兒,莫說是斟茶遞水,就是讓那李基小兒為子遠先生洗腳按腿又有何妨?”
“對!”
許攸狠聲地開口道。“攻下錢唐縣,活捉李子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