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不能勝,毋寧死
曹操對于荀彧的才能無疑是認可的，甚至在荀彧的身上清晰地看到了幾分李基的影子。
想必當年李基向劉備建議立足吳郡之時，也類似于荀彧所言。
且與荀彧經過了多日交流后，曹操也相信只要能拿下青州黃巾，荀彧之能絕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民生雕零的青州恢復一定的繁華。
‘可惜，終究是志不同，道不合…’
曹操暗自道了一句，明白荀彧短期內或能為自己所用。
可除非曹操能夠改變荀彧的心志，否則志向截然不同的主臣，早晚必然會爆發極大的矛盾。
旋即，曹操臉上流露出幾分無奈的笑容，自嘲道。“眼下便是連一處立足之地都沒有，又何須考慮那等長遠之事？”
不過縱使曹操如此安慰著自己，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來的卻是李基…
尤其是近期得知李基于千里外定計覆滅了討吳盟軍的十余萬大軍，俘虜世家、士卒無數后。
曹操便明白劉備掌控揚州再無一絲阻礙，這如何能不讓曹操對于曾只是個織席販履之徒的劉大耳心情復雜？
“劉大耳，勝負猶未可知，他日吾定要敗汝，且將李子坤、關云長、趙子龍盡收入囊中為我所用！”
曹操喃喃地道了一句，頓感精神一震，重新埋頭將精力放在桌案上所擺放著的大量文書之上。
這一次，曹操深知這或許是自己唯一且最好的機會。
因此，曹操不僅僅打算孤注一擲地傾巢而出，還不斷聯系著各方好友以及族人，廣招賢才猛士以及錢糧士卒。
如今，曹操麾下的兵馬，已經迅速膨脹到萬余，可這也幾乎將曹操所能動用的人脈關系以及家族底蘊所消耗殆盡。
當然，這并不代表這便是曹氏與夏侯氏的全部底蘊。
曹氏家主曹嵩不是只有曹操這么一個兒子，夏侯一族也只是與曹操關系相當親近罷了。
可倘若曹操敗了，那么曹操僅剩的出路也就只有回家去當個碌碌無能的世家子，再無真正掌權的機會。
且曹氏與夏侯氏內部不看好曹操的也不在少數，認為曹操想要憑借區區一萬兵馬平定為禍多年的百萬青州黃巾，且將整個青州鯨吞而下，那不過是癡心妄想。
甚至，不少人覺得曹操此舉就是消磨家族力量，費力不討好地消滅青州黃巾，單純便宜青州人去了。
對此，曹操不做爭辯，在支持自己的各方好友以及族人紛紛或是率兵，或是攜以錢糧趕到之后。
曹操挑了一個距離自己最近的良辰吉日，揮師向東，直奔青州而去。
或許，在其余人看來，曹操此去攻略青州便是無功而返，也尚有退路。
可曹操心中已然做出了決絕的打算…
不能勝，毋寧死！
朝廷不給我的，那操便親自去取！！！
也在曹操揮師往青州而去的時候，經歷了一路相當漫長的行軍。
劉備終于率軍返回揚州，進入到了廬江地界。
而在劉備率軍抵達廬江之時，提前就已經派人告知消息的孫策自然是親自前來相迎。
且除了孫策所率的水軍外，還有大量的世家亦是前來相迎，有些甚至是日夜兼程地從廬江相鄰的九江、丹陽、豫章趕來的世家。
看著那一個個世家早早就下了馬車站著相迎，這讓劉備不禁想起了初入吳郡的時候。
那時候吳郡盜匪四起，吳郡世家無力抵御，死傷尤為慘重的時候，吳郡世家需要乞求劉備討賊保平安的時候，也僅僅只是在城門相迎。
如今，生殺大權盡數被自己所握后，這些揚州世家的態度反倒是謙卑之極，有些不惜奔赴一兩百里的路程趕過來。
這讓劉備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基，流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
且還不等劉備靠近，那些世家就遠遠地主動朝著劉備的方向迎了過來，那熱情謙卑的姿態，讓劉備大感不適應。
說實在，劉備越是與揚州根深蒂固的世家接觸得多，越是能夠發現這些世家骨子里的高傲與自以為是。
在揚州世家看來，郡守也罷，刺史也好，來來往往的，走了一任又一任，除非是融入到當地也成為世家的一份子，否則終究只是過客罷了。
甚至若是惹惱了大量揚州世家，以著揚州世家聯合起來的人脈，足以輕易弄走一個小小的郡守或刺史。
因此，在揚州世家的骨子里，就仿佛他們才是揚州真正的主人。
縱使過往劉備對于吳郡的掌控何等的穩固，與世家接觸下來，也不乏這種感覺。
可如今世家們所透露的熱情謙卑，讓已經習慣了平時該如何應付揚州世家的劉備，一時反倒是有些無所適從，甚至希望他們能夠恢復一下原本的姿態。
不過劉備向來待人以仁義，縱使頗為不喜江東世家，但也不會落人話柄。
面對著一個個主動不遠百里前來相迎的世家，一聲聲近乎露骨的討好，劉備表面上也依然是和善地應付著。
只是這一幕看在跟在孫策身后的周瑜眼中，卻是覺得可笑。
有些事提前做，如何做，那可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旋即，周瑜的目光一轉，朝著李基的方向看去，赫然發現李基的視線也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這讓周瑜下意識地略微錯開目光。
‘那便是美周郎？人如其名。’
盡管李基早便看過了錦衣司描繪出來的周瑜畫像，但是真正接觸下來，發現周瑜還當真完全稱得上是“美周郎”的稱謂。
不過，李基的目光也僅僅是在周瑜的身上停留了數息，然后就落在了跟在孫策后方的黃蓋、祖茂、程普、韓當的身上，讓李基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黃蓋等人尋到了孫策，也就代表孫策已經知悉了孫堅之事。
且孫策的模樣亦不復曾經那般的昂然英姿，眼眶顯得有些深陷，雙目遍布血絲，一副勉強提著精神前來相迎的模樣。
而在李基觀察了一圈后，方才走到了劉備的身旁。
李基的出現，讓劉備大有一種見到救星的感覺，連忙以眼神向李基示意，否則面對這些大有幾分牛皮糖模樣且盡顯謙卑姿態的世家，劉備還當真有種難以處理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劉備清楚俘虜了大量的揚州世家，可涉及到如何處置這些世家，劉備還當真沒有來得及跟李基進行商定。
所以為了避免與李基的戰略造成沖突與影響，極重諾言的劉備也不敢輕易做出任何承諾。
既然劉備需要對外保持的仁德姿態，李基自然就只能選擇充當黑臉，一改平日里從容淡然的語氣，冷冷地開口道。
“諸位堵住我主去路，莫非是打算完成未竟全功之大業乎？”
此言一出，有如一股寒冬臘月之風，瞬間吹入了這一眾千里迢迢先行趕來求饒的揚州世家心中，讓那一句句諂媚討好之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什么是“未竟全功之大業”？
所暗示的自然也就是所謂的“討吳盟軍”了。
且隨著李基的此言一出，原本護衛在左右的一眾親衛紛紛露出了肅殺之意，尤其是許褚，更是直接就往前走了一步，刀都下意識提了起來。
這一幕，幾乎是齊刷刷地讓這些揚州世家中人面露畏懼地退了一步。
只是，還不等這些揚州世家再度亂糟糟地開口解釋。
李基將折扇往著手心輕輕敲了一下，道。
“我主乃是仁德之主，可諸位亦莫要欺人太甚，否則便是我主并不介懷，但吳郡十萬甲士可未必會愿意答應。”
隨著李基的話音落下，郭嘉朝著一傳令兵搖動旗幟發出指令。
頓時，成千上萬的士卒幾乎是齊刷刷地踏了一步，發出了整齊且巨大的聲響。
如此整齊且浩大的軍勢，幾乎是頃刻間便奪取了揚州世家本就所剩不多的底氣。
在如此聲勢的襯托下，縱使李基的聲音是輕飄飄的，可落在這些揚州世家的耳中卻宛如泰山一般沉重。
“而諸位做了什么，想必也是心知肚明，可僅僅只是擺出一副相迎的姿態，隨口地說幾句討好之言就想揭過去，不覺得太過可笑了嗎？”
這一刻，額頭乃至于全身都在冒汗的世家不在少數。
即便是跟在孫策身后的周瑜，同樣也是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更別說其余心虛惶恐的揚州世家了。
足足好幾息過后，一個頗為聰慧的世家中人方才低聲地問道。
“還…還請國士侯示下？”
隨著討董之戰結束近兩個月的時間，縱使江東世家的信息渠道再如何遲滯，自然也相繼得知了司隸之中所發生的種種大事。
同樣，他們也知道了劉備升為安南將軍兼揚州牧，李基甚至被封為“國士侯”的事情。
而此事，也正是推動著一眾揚州世家惶恐至此相迎的主要原因所在。
若是說此前劉備還僅僅只是吳郡郡守，名義上是沒有資格直接處理吳郡之外的世家之事的。
所以即便劉備占了個理，可一旦劉備真正大開殺戒，名聲上同樣也未必能夠討得了好處，這也是揚州世家僅存不多的依仗與底氣所在。
然而，劉備恰好升任“揚州牧”…
那可算是修復了最后一點不能合理處理他們的漏洞，這如何能不讓他們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