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收官
5月22日。
一大早，省城調查組的人就全部來到了止戈總院。
“閻大人。”
大同府止戈總院現任首尊丁卓文帶著一眾官員親自在大門口迎接閻世金等人。
“有什么事，提前說一聲就好，怎么還親自過來了？”
丁卓文笑著問道。
閻世金神情嚴肅：“我聽說案件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收集到的證據足以結案了，所以趕過來看看。若是能早日結案，我們也好早日回去交差嘛。”
他這話讓丁卓文身后一眾止戈總院的官員都露出驚訝之色。
誰不知道調查組就是故意過來找麻煩的？能多留一天就多留一天，怎么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主動跑來催促案件進展，要早日結案？
“哈哈，閻大人說得是，只是這案情復雜，牽扯很廣，我們還欠缺幾個關鍵人物沒有抓到，要結案恐怕還有些困難。”
丁卓文笑著說道。
這話也讓他身后不少官員露出詫異的神色，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怎么一夜之間，大家角色互換了？
“是嗎？那就讓本官看看還差些什么。”
“好，閻大人請。”
說話間，兩幫人一起進入止戈總院的大樓。
片刻后，消息傳到了邊鏡如這邊。
“大人，丁大人那邊已經按照您的意思盡可能在拖了，但恐怕拖不了多久，而且”
辦公室里，秘書向邊鏡如匯報道。
“直說。”
邊鏡如看著手里的文件，不動聲色。
“而且下面的官員們對于丁大人的舉動很不理解，如果強行拖下去，恐怕會人心浮動。”
秘書小心翼翼地說道。
毫不夸張地說，從調查組到達大同府的那天起，整個大同府官場幾乎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當調查組開始發力，讓好幾名朝廷命官和十幾名屬官都下獄后，這種情緒直接達到了最高潮。
從第二等屬官開始，大同府幾乎所有的官員都在盼著省城的調查組早日離開。
所以現在當調查組已經主動表示可以早點結案的時候，上面的大人物們卻要求故意拖延，這肯定會讓下面怨聲載道，人心浮動！
官場終究是要靠人來辦事的，權力再大，如果失了人心，下面沒人支持，那也只是空中樓臺。
所以邊鏡如現在下達這樣的命令，必然得不償失。
這也是他此前對曲訊說‘騎虎難下’的原因。
“我知道了，讓大家盡量安撫下面的人。”
邊鏡如對秘書說道。
“是。”
秘書轉身離去。
半個多小時后，邊鏡如接到了丁卓文打來的電話：
“閻世金帶人走了。”
“如何？”
“拖不了多久，整個案件對方從頭到尾都派人參與了，知道的不比我們少。現在鐵證如山，張世維和上官筱就是元兇，只不過還沒抓到有分量的西洋間諜而已，但要結案是肯定沒問題的。”
“好，辛苦了。”
“我的鎮守使大人，您給句準話，打算拖多久？”
“老丁啊，這一局咱們已經輸了，現在只是爭取別輸太多而已。”
“.行，我明白了，我盡力。”
掛斷電話后沒多久，邊鏡如再次接到一個電話：
“大人，調查組去監察總院了！”
“我知道了。”
邊鏡如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
閻世金這是赤裸裸地示威！
對方今天恐怕要帶著調查組把大同府的六座總院全部‘逛’一遍，弄得人心惶惶，從而給邊鏡如這邊制造巨大的壓力。
沉默了一下，邊鏡如拿起電話主動打了一個出去：
“和那邊說清楚了嗎？”
“大人，已經說了。”
“那邊什么態度？”
“對方應該也已經反應過來了，對我們表示了感謝。”
“好。”
邊鏡如掛斷電話。
武安大學。
宿舍內，李飛也剛剛接完一個電話，是夏桓打來的。
夏桓在電話里明確地說了，今天閻世金帶著調查組去了一趟止戈總院，要求迅速結案，但被拖住了。
除此之外，調查組還要求調查青面山莊和興城的青元城管公司，但也被擋了回去。
李飛一聽就明白，這是邊鏡如等人在向自己示好。
現在那邊也已經反應過來這是省城設的局，所以派人給李飛說清楚：
你要恨也別恨我們，我們也是替人背鍋的。
如果是破境之前的李飛，那肯定沒資格讓邊鏡如這個鎮守使如此作態。
但破境速度青史第一，得到武大的最高程度重視，被師才明收為學生。
外面還要加上一個青面鬼王。
這樣的組合足夠讓邊鏡如努力爭取了。
政治場上的敵對關系有時候就是這么戲劇性。
前天李飛才收到一本《天驕之殤》，今天就變成對方努力爭取的對象了。
李飛倒是很佩服邊鏡如的果斷。
對方知道的信息還未必有自己多，但卻能果斷做出判斷，然后下了決定，盡可能挽回損失。
不過這也已經是邊鏡如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指望對方替上官筱翻案，那也是不可能的。
對方不可能讓調查組繼續待在大同府幾個月，慢慢把這個案子翻過來重審。
就算他同意，整個大同府的官場也不會同意！
拖幾天，不讓青面鬼被牽連，就是邊鏡如最后能做的。
宿舍內，李飛坐在椅子上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開始一點一點重新復盤整件事：
張宗陽被殺，查出來和西洋間諜有關、鐵鋒門被封山、調查組抵達大同府、鐵鋒門覆滅 片刻后，李飛猛地睜開眼睛：
“報復老師肯定不是幕后之人的終極目標，對方一定另有所圖。但鐵鋒門的覆滅，無論如何都不該等閑視之，如果鐵鋒門本身也是對方的目標之一呢？”
李飛發現自己之前因為把關注點全部放在了上官筱入獄這件事上，從而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鐵鋒門的覆滅。
他下意識地覺得鐵鋒門是被牽連的，被當成了替罪羊。
但如果幕后之人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精心策劃這個局，真的會忽略掉鐵鋒門這么重要的變數嗎？
鐵鋒門這樣的武道大宗，顧憲鋒堂堂武道大師，真要說影響力和價值，其實比如今的郝毅強出很多很多！
“如果鐵鋒門和顧憲鋒也是幕后之人的主要目標之一呢？”
李飛試著轉換思路。
這么一想，他突然發現很多事情就都聯系起來了：
自己接到監察總院給的任務，‘釣魚’釣出了武大的那位特級講師陳象。
之后發現陳象和西洋間諜勾結，借助一家武館試圖殺死李飛。
而那家武館歸屬于‘刀王’的勢力。
就這樣，鐵鋒門和西洋間諜才正式扯上了關系。
之后張宗陽被刺殺，被查出身上殘留了西洋那邊的‘異人’的氣息。
鐵鋒門前腳才和西洋間諜扯上關系，后腳張宗陽就死了，且和西洋間諜有關，這才導致鐵鋒門被封山 李飛想著想著，后背突然有些發涼。
如果這一切推論是正確的，那就意味著自己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落入了對方的棋局里！
幕后之人用了十幾年來布局，等李飛來到大同府的時候，其實已經到了這局棋的收官階段。
而李飛就成了對方收官階段下的第一步棋。
“要保證鐵鋒門被牽連進來，有兩個人就是關鍵.”
李飛猛地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電話給路孟陽打了過去：
“我要見夏桓，現在！”
一個多小時后，李飛乘坐暗金色的‘麒麟’來到了一棟茶樓下。
因為此時調查組的人正在監察總院，所以夏桓選擇在外面和李飛見面。
李飛很快被領進一間雅室里，見到了夏桓。
“夏大人，之前武大暗害我的那名特級講師陳象，現在還在監察總院嗎？”
李飛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夏桓一怔，不明白為什么李飛突然問起這個。
不過如今李飛是鎮守使大人都要拉攏的對象，他自然極為客氣，回答道：
“在的。”
“當初審查的結果是什么？”
李飛繼續問道。
當初夏桓說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但后來卻不了了之。
夏桓咳嗽了一聲，看著李飛：“陳象的嘴很緊，一直都沒有吐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至于其他一些嫌疑人，因為都是武大的講師，我們不太方便直接調查，所以目前還沒查出什么結果。”
“我想知道其他所有嫌疑人的資料，另外，我想見一見陳象。”
李飛提出了要求。
如果鐵鋒門和顧憲鋒也是幕后之人的目標，那么陳象就是這個局的關鍵人物。
因為是陳象揭開了鐵鋒門和西洋間諜之間的聯系。
如果當初他在接到殺死李飛的任務時退縮了呢？
如果他沒有選擇借助武館的力量去殺李飛，而是自己直接動手了呢？（注一）
所以李飛斷定這個陳象肯定是關鍵人物！
“這”
夏桓猶豫了一下，點頭應下，“好，等調查組的人離開監察總院后，我就帶你過去。”
邊鏡如既然都在大力拉攏李飛，他也就沒那么多顧慮了。
“多謝夏大人！”
李飛向對方行禮。
“哈哈哈，小飛，不必這么客氣。說起來，你也算是我們監察總院的自己人啊。”
夏桓笑著和李飛拉近距離。
可惜李飛此時實在沒有心情和他慢慢客套，他繼續問道：
“正法總院的那位齊藝明齊大師現在在何處？”
當初正是這位煉制了追蹤法器，最擅長追蹤的齊大師說自己在張宗陽的尸體上感應到了一些類似異獸的氣息，所以大同府這邊才會推測這是西洋那邊的異人下的殺手。
齊藝明的名聲在豐省響徹了幾十年，甚至在外省都十分有名，時不時會有外省的官府請他過去協助辦案，所以他說的結論，沒有人懷疑。
而且從邏輯上來說，除了西洋間諜，又有誰會喪心病狂地去殺害一名座官呢？
西洋間諜是最有動機的那個。
所以這件事順理成章地從張宗陽引到了西洋間諜，再引到了鐵鋒門。
但李飛昨晚在風三娘那里獲取了一部分的真相，從風三娘對張家的仇恨程度來看，殺死張宗陽這樣的事，風三娘會錯過嗎？
李飛覺得這個女人大概率會選擇親自動手，親自把張家推向深淵，這樣才有復仇的快感。
而如果張宗陽那一晚是被風三娘殺死的，西洋的異人就是莫須有的存在。
那齊藝明當初下的那個結論就是有問題的！
“齊藝明大師？”
夏桓一怔，“他在一個多月前被省城那邊借過去辦案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李飛瞇了瞇眼睛。
現在他基本可以斷定自己的推測是對的，只等見到陳象了。
夏桓畢竟是搞情報的，這個時候也從李飛的問話中察覺到了一些端倪。
“難道齊藝明有問題？那張宗陽這個案子豈不是從一開始就”
夏桓的臉色陰晴不定。
雅室內，兩個人都沒有繼續說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等了三十多分鐘后，一名監察總院的下屬敲門進來，告訴夏桓調查組的人已經從監察總院離開了。
“走吧，我現在帶你過去。”
夏桓對李飛說道。
于是兩人迅速起身，離開了這棟茶樓。
十幾分鐘后，李飛的‘麒麟’駛進了監察總院。
夏桓帶著他進入地牢，來到了陳象所在的牢房。
“打開。”
夏桓直接命令道。
等牢房大門被打開后，里面的人也動了動，從地上坐了起來。
李飛此時幾乎快要認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初教自己摔跤和擒拿的那位特級講師了。
陳象穿了一件滿是污垢和血跡的囚服，身上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皮膚。
這個炁變期巔峰的練勁武師，現在氣息衰弱得如同普通人。
當陳象看到李飛時，愣了一下。
“陳老師。”
李飛邁步走進牢房，來到陳象身前，然后猛得拔出手中的鬼斬刀。
這個動作嚇了后面的夏桓一跳，連忙喊道：“小飛，你干什么？快把刀收起來！”
李飛沒有理會夏桓，他把鬼斬刀架在陳象的脖子上，看著對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接下來的問題我只問一遍，如果你不回答，我會直接殺了你！”
注一：當初寫陳象殺李飛的這段劇情時就有讀者質疑陳象為什么一定要把李飛騙去武館殺，直接在外面動手不是更方便嗎？現在給出解釋了以后大家遇到類似的劇情，別急著噴，萬一是伏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