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幕后
夜色下，李飛單手提著風三娘，直接從‘苑香池’六樓的窗口跳了出來！
兩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墜落，每經過一層窗戶時，李飛都會用右手撐一下窗戶邊緣，借力減緩下落的沖擊力。
幾秒后，李飛平穩地落在地上。
此時已經有護衛從‘苑香池’里沖了出來，朝李飛追來。
李飛提著風三娘開始跑路，借助真血勁掩蓋金剛勁的運行，在體表模擬結印，施展金剛印·大鵬，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里。
順利跑出風華大街后，李飛并沒有迎來預想中的截殺。
看了看手里已經昏迷過去的風三娘，他從懷里拿出一張符紙貼在對方的額頭上，然后自己眉心處亮起綠葉符號，一陣術法波動傳出。
下一秒，風三娘額頭上的符紙無火自燃。
這是很常用的‘斂息符’，作用是阻止搜索和感知類的術法，用了這個就沒必要再用雞冠血了。
一葉障目之術同樣有這個作用，但目前李飛只對自己施展的效果最好，對他人使用的效果要差一截，所以他選擇對風三娘使用‘斂息符’，對自己用一葉障目之術。
隨后他帶著風三娘在黑暗的街巷中不斷穿梭，確定自己沒有被人跟蹤，然后施展金剛印·諦聽，增強感知能力后，再次確定沒有人跟著，這才帶著風三娘進入了一處據點。
“沒有派人來截殺，是因為沒有把握，怕暴露身份？還是因為幕后之人自信風三娘不會透露真相？又或者說，到了這個時候，對方已經不在乎被我知道真相了？”
李飛在房間里暗自思索著。
片刻后，風三娘被痛醒了。
她身上的毒藥并沒有被解除，藥效還在持續發作，帶來的疼痛感也是逐漸加強，所以她被劇烈的疼痛給弄醒了。
“醒了？聊聊吧。”
李飛走到對方身旁，蹲下身來。
風三娘咬著牙，死死地盯著李飛，鮮血從她的牙齒里滲了出來。
李飛有些佩服這個女人的毅力，在這種極致的痛苦下，哪怕是意志力堅強的壯漢，這個時候恐怕都已經嚎啕大叫了，但風三娘卻能做到一聲不吭。
“不如聊一聊張家吧，你為什么這么恨張家？”
李飛問道，打算換一種方式來獲取信息。
果然，一聊到張家，風三娘的眼神就變了。
“你怎么”
她意識到自己之前還是被李飛套出了一些話來。
“怎么，這也不能說？還是說你覺得自己的復仇其實也見不得光？”
李飛譏諷道。
風三娘聞言，眼神里的情緒明顯有了變化。
但她依然什么都沒說。
面對這樣的對手，李飛一時間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
他開始回憶之前和風三娘的對話，想要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突然間，他靈光一閃，看著腳邊的風三娘：
“你之前說我根本不知道在和誰作對，然后提到了鐵鋒門，提到了顧憲鋒。但鐵鋒門和顧憲鋒都是被官府滅掉的，這是不是意味著你背后的人也是官府的人？”
風三娘一直在用勁力平緩身體的疼痛，在聽到李飛這句話后，體內的氣息出現了些許波動，被李飛敏銳地察覺到了。
李飛此前就專門研究過審問技巧。
其實未必需要直接從被審問的對象口中得到答案，很多時候，對方的身體反應會把答案暴露出來。
“也是，放眼整個豐省，有資格來做這場局，甚至犧牲掉一座武道大宗的，只可能是官府的人，所以和你合作的，是省城的人？”
李飛問道。
大同府的官府沒必要自己捅自己一刀，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省城那邊。
如果這個局真的是省城那邊的官府中人布置的，那閻世金的反應就解釋得通了。
想到此，李飛突然回想起自己把郁龍慶的那兩只五品異獸的尸體運回大同府的那天。
那天調查組的人突然跑去督查總院，隨后閻世金在得到消息后，突然提出想要去看看那只運載異獸尸體的車隊。
也就是在那天，閻世金遭遇了一次槍擊。
從這以后，調查組就開始持續給大同府施壓。
現在想想，那場槍擊根本不可能傷到閻世金，看起來純粹就是為了惡心人。
“那天閻世金遭遇的那場槍擊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你們事先就商量好了，要借這場槍擊來讓調查組更加有理由針對大同府？”
李飛看著風三娘的眼睛，繼續問道。
這一次，她體內的氣息波動更加明顯了。
本就被毒藥折磨，耗費了她太多的心力，所以此刻面對李飛的抽絲剝繭，她有些難以應付。
“那天閻世金是臨時起意要去，如果槍擊是自導自演的，就能解釋為什么刺客可以那么及時地出手了。”
或許邊鏡如等人也懷疑過這次槍擊會不會是調查組自導自演，只是拿不出證據。
李飛現在也全都是用猜的：
“所以你背后的人是閻世金，是整個調查組？還是說，是更高一層級？不會是豐省的巡閱使吧？”
噗——
風三娘突然一口鮮血噴出。
“還真是啊？！”
這次輪到李飛震驚了。
這個他真心就是隨口亂猜了一下，沒想到引起風三娘這么大的反應。
豐省的巡閱使，一省最高長官，第五等的閣官，真正的封疆大吏！
如果幕后之人是這種層級的存在，那也難怪風三娘會對李飛之前說的話嗤之以鼻。
雖然因為大同府有一座武大在，所以豐省的官場上流傳著一句玩笑話，說大同府的鎮守使，給個巡閱使都不換！
但實際上一省的巡閱使能夠調動的能量還是要強過邊鏡如這個鎮守使的。
畢竟邊鏡如也沒法完全指揮武大為自己辦事。
風三娘用復雜的眼神看著李飛。
她沒想到李飛僅憑自己說的一句話就能推理到這個地步。
她強忍疼痛，艱難地開口道：
“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沒有任何意義，大局已定，你什么都改變不了。”
李飛：“既然大局已定，你不如多說點，反正我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么。”
風三娘：“.”
她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
“閻大人遇刺那天，親口為你開脫，幫你解除了通緝令。抓了上官筱后，調查組并沒有讓案件牽扯到你身上，這其中的拉攏已經很明顯了，你真的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和上面那些大人物斗到底嗎？連鐵鋒門都被滅掉了，你再繼續擋在前面，無異于螳臂擋車！”
她開始試圖說服李飛。
青面鬼身為上官筱明面上的盟友，在上官筱出事后，他和他的勢力確實是最有可能被牽連的。
但案件查到現在，不管是改名后的青面山莊還是興城的青元城管公司，都沒有被波及。
這確實是非常明顯的善意。
可惜這些人不知道，青面鬼不僅僅只是青面鬼。
李飛看向風三娘，繼續問道：“省城那邊布下這個局，不可能只是為了報復郝毅，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他看過郝毅的檔案，詳細了解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些事。
郝毅當年結下的很多仇敵，現在確實有不少在省城，如果要說省城那邊有人想要報復他，從邏輯上也說得通。
但李飛前世的經歷讓他深切地明白了一句話：政治是這個世界上最骯臟的東西，比妓女的XX還要骯臟！
政治生物都是不講人性的。
立場決定了選擇，利益決定了動機。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以豐省巡閱使為首的一幫省城的大人物，那這些人絕對不可能只為了報復郝毅就設下這么一個局。
這背后一定還存在著巨大的利益！
風三娘眼看李飛還在探究真相，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也是感受到了對方的堅決。
不過她也有著絲毫不輸于李飛的堅決，所以什么也沒說。
李飛靜靜地等了幾十分鐘，等到毒藥的藥效達到最大，然后趁著對方此時承受的痛苦處于最大值，又發動了一次血威，和之前一樣逼問。
但這次依然沒能逼問出新的內容，風三娘只是在潛意識里不斷重復著‘張家人都該死’這句話。
結束逼問后，風三娘已經接近瀕死。
她先被李飛重傷，又中了劇毒，再接連中了幾記滿威力的血威，確實已經快不行了。
李飛無奈，只能先給對方服下解藥。
毒藥被解除，疼痛感逐漸消失后，風三娘恢復了幾分清明。
她抬頭看著李飛：“還不打算殺了我？你莫非還指望我能出面當證人，替你幫上官筱翻案？”
李飛沉默了。
以風三娘表現出來的意志力和決心，指望她去當證人，可能性幾乎為零。
眼看李飛沉默，風三娘哀求道：
“能給我個痛快嗎？”
李飛緩緩站起身，拔出了鬼斬刀：“好。”
他終究不是一個喜歡折磨敵人的人。
“.大同府有一個福利機構，叫榮恩院。”
風三娘突然開口道。
李飛準備揮出的刀鋒頓時停下。
“這是官府給百姓發放福利的地方，榮恩院會定期拿錢出來救助一些鰥寡孤獨，還有病重之人。”
風三娘繼續說道：
“或許一開始的初衷是好的，但漸漸的，這個地方變成了大人物們作秀的工具，被你殺死的郁龍慶就是大同府榮恩院的慈善大使。”
“但作秀也好，至少這些人是真的出錢了，最可恨的是有些人利用手中的職權中飽私囊，魚肉百姓。”
“很多年前，有一個母親的兒女都生了重病，她丈夫早死，自己實在沒有辦法救活自己的兒女，于是她跑去榮恩院求助。當時負責撥款給人救病的那個人暗示這個母親，只要愿意舍身陪他，他就可以優先考慮把錢給這個母親。”
“母親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同意了。可是她陪了那個人一個月，也遲遲沒有等到錢。眼看自己兩個孩子都快要撐不住了，她著急之下跑去榮恩院大鬧了一場，把事情鬧大了。”
“最后榮恩院為了平息民憤，給了母親一筆錢，也把那個人給辭退了。”
“那個人是世家子弟，家族送他去榮恩院只是為了讓他鍍金，為將來的晉升做準備，現在被這么一鬧，不僅顏面盡失，未來的前程也受到了影響。那人氣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后，帶著人闖入那位母親家里。”
“他當著兩個孩子的面把那位母親凌辱至死.母親的兒子為了保護母親，在沖突中被活活打死了。最后家里還剩下一個女兒，被那個人賣進了青樓.”
風三娘用幾乎死寂的眼神講完了這個故事。
李飛沉默地聽完。
他緩緩道：“那個世家子弟是張家的？是誰？叫什么名字？”
風三娘冷笑：“已經死了。”
“你覺得還不夠，還要報復整個張家？”
李飛問道。
“不應該嗎？！”
風三娘厲聲道，“他們享受著張家帶來的榮華富貴，和那些畜生享一樣的福，自然也該和那些畜生一起下地獄！”
李飛對此不予評價，只是問道：
“為什么要給我講這些？”
風三娘看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曾經在興城做過的那些事，我要讓你知道，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并不代表正義！”
“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李飛用平靜的眼神和她對視，開口問道。
風三娘凄然地一笑：“我不后悔自己做的所有事！”
“好。”
李飛點點頭。
然后他揮刀劃過了這位‘女王’的脖子。
至此，大同府‘七王’已經有兩位都死在了李飛的刀下。
風三娘臨死前依然睜大眼睛，眼中滿是怨恨。
李飛蹲下身，伸手輕輕合上對方的雙眼，輕聲道：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代表正義。”
同樣的夜色下，大同府招待所。
閻世金已經得到消息，知道青面鬼抓走了風三娘。
于是他連夜召集了整個調查組的官員開會。
“這個青面鬼，給他臉，他沒有接啊。”
“看樣子是拉攏不了了。”
“他抓了風三娘也沒用，棋局已經到這一步，明天就落子將軍！”
閻世金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