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耶先一步開口,“還沒有人給我們送胸針!”
“對您來說胸針不是參加夜宴的必須品,”船員微微一笑,“您如果還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路上聊?”
“可是——”
“好啊。”艾格尼絲答道,“勞駕。”
船員來到艾格尼絲身后,穩穩地握住了她的輪椅,推著她一路離開餐廳大門。
“艾格——”梅耶有些擔心地追上來,“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船員適時地停下了腳步。
艾格尼絲回過頭,“你追出來干什么…你也聽到了,先前黎各貿然去的時候就被襲擊了,她都只能和那群人打得有來有回,你一個人怎么可能應付的了!”
“可是黎各沒有船票!我有呀!”
艾格尼絲下定決心,“回去!”
梅耶站在原地,她不知道怎么據理力爭,但也不愿意就這樣放棄。
“回去!”艾格尼絲再次振聲開口,“你實在不放心就別睡,等我回來,我到點了就回來。”
船員也笑著望向梅耶:“我們還需要為艾格尼絲女士換裝,有很多其它工作要做,最好不要再耽誤了…”
梅耶喉嚨微動,只好低聲應了一句“好吧”。
在艾格尼絲的注視下,她一步步往回走,直到推開畢肖普餐廳的大門,船員和艾格尼絲才轉身離開。
梅耶停在那里,目送姐姐和船員一起進入電梯,她們轉身的一刻,艾格尼絲看見了仍在走廊上的梅耶,并朝著她揮了揮手。
梅耶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進門了。
此刻餐廳里許多人已經躺下,但幾乎沒有人入睡,有些人抬起頭好奇地張望過來,有些人假意閉著眼,但耳朵仍留心著這對姐妹的一舉一動。
梅耶沒有理會這些試圖打探的目光,她抬頭看了眼時間,有些頹喪地回到自己和姐姐的被窩。此刻她忽然想起塔西婭來,然而四下張望許久,梅耶也沒能在人群中找到她的影子。
這么晚了,塔西婭如果不在畢肖普餐廳,她又會去哪兒呢。
梅耶皺起眉頭。
按照早晨那人的說法,她最多再等四個鐘頭,艾格就能回來了。
四個鐘頭,也不算長吧…可是梅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不安,只覺得從入夜開始,一種朦朦朧朧的壞兆頭就籠在自己頭上,她也說不清緣由。
另一頭,電梯門緩緩合攏,船員剛要按下2鍵,艾格尼絲忽然擋住了手。
“別擔心,我們并不會進入2層,”船員解釋道,“只是電梯會降到那一層,而后我才能帶您——”
“我知道,我不擔心這個,”艾格尼絲抬頭望著她,“雖說不好耽誤,但現在離宴會開始也還有一段時間,也不用著急忙慌地立刻趕去夜宴現場吧?”
船員有些意外,但也立刻理解了艾格尼絲的意思,“您要去哪里呢?”
“醫療室。”
“您如果哪里不舒服,我們其實可以立刻喊醫生來為您——”
“我要去醫療室。”艾格尼絲打斷了船員的話,“我有個朋友躺在那里,我想去看看,時間有限,我們都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吧。”
船員笑了一聲,“好的,如您所愿。”
船員推著艾格尼絲一路腳下生風,很快來到目的地。
醫療室內外一片寂靜,只有一個值班醫生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拼圖游戲,她一見輪椅上的艾格尼絲,便以為有新的傷員上門,立刻起身道,“來,傷員往這邊——”
“您這兒有一個患者叫布理嗎?威爾·布理。”艾格尼絲打斷了醫生的話,“他之前應該是遭了什么重創,被送過來了。”
“確實有,”醫生望著她,“但現在不是探望時間。”
“我馬上就要去參加夜宴了,”艾格尼絲身體微前傾,“我沒有太多時間。”
站在艾格尼絲身后的船員朝著醫生眨了眨眼睛:“…破個例嘛。”
片刻的猶豫之后,醫生走向另一道門,“其實你完全可以等明天上午再來嘛…不要聊太久啊…”
船員推著艾格尼絲進入內室,兩人首先就看見了一具尸體——雪白的被單將他整個人覆蓋著,大腿位置被血浸濕,留下一片近乎黑色的血漬。
“半小時前剛沒的。”醫生解釋道,“一會兒會有人來轉移,你們不用管。”
艾格尼絲的目光只在那具尸體上短暫地停留了片刻,注意力便立刻牢牢落在了最靠屋角的床位,那里有若干檢測儀器圍繞在病床周圍,一個體型粗壯的男人赤裸著上半身,悄無聲息的躺在那里。
“情況不太樂觀,”醫生聳了聳肩,“送來的時候大腦已經缺氧太久了,就算下了船送去醫院,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呃,忘了問,你是他的…?”
醫生話音未落,一把短刀已經插進了布理的胸口。
船員和醫生都愣住了,先前一直坐在輪椅上的艾格尼絲像是發了狂,她將一直藏在靴后跟的短刀緊緊握在手里,一口氣朝布理的胸口扎了三四個窟窿。
鮮血從布理胸口噴濺而出,三人均是滿臉血漬。
直到此時,醫生終于發出驚呼,連忙將行兇的艾格尼絲攔下,艾格尼絲幾乎沒有任何還擊之力,她的短刀立刻就掉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鮮紅的血從她的后肩迅速滲出——她的槍傷,撕裂了。
艾格尼絲跌倒在地上,一旁船員剛要去扶,醫生尖叫起來,“別亂碰!小心傷口!”
“那…?”
醫生立即上前,用剪刀剪開了艾格尼絲后背的上衣,望著眼前夸張的出血量,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不行,不行!!這種傷我這兒治不了,得往下面送!馬上送!”
臨近九點,塔西婭臉色蒼白地回到餐廳。
這個下午加這個晚上,她感覺自己好像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在菲利普人生的最后時刻,她坐在他身旁,握著他的手,安靜地等待死神降臨。
起初菲利普還有些力氣,一直望著自己,呢喃著詢問她的心意。
平心而論,塔西婭從來沒有考慮過和任何人走進婚姻,即便從來沒有人教過她,她也從身邊的人身上看見了那條久經驗證的規律:一旦進入婚姻,偉大的生活就將與她再無瓜葛,姓氏變更的那一刻,就是墮入庸常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