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給我了。”塔西婭回答。
“那么好心?”菲利普又端詳起了鏡中的自己,“她不太像是這樣的人…”
“你和她熟嗎?”塔西婭看向菲利普,“我只知道她以前是羅博格里耶先生的護衛,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挺厲害的吧,聽說她年輕的時候,把羅博格里耶先生的幾個戍衛長玩弄于股掌之間——”
塔西婭一怔:“你說海倫嗎?”
“對,雖然她脾氣兇神惡煞的,但好像年輕的時候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很多男人就吃這套的,”菲利普打斷了塔西婭的話,“也能理解吧,能在男人堆里混出來的女人,大都有點手段。”
塔西婭顰眉想了一會兒:“可我感覺她不像是那種——”
“你不能把自己的經驗套用在她身上,”菲利普回到塔西婭身旁,“你和她是兩種人。”
“我知道我和她是兩種人,但是——”
“我冒犯到你了嗎,塔西婭?”
“什么…”塔西婭有些意外,“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你好像一直想幫海倫說話,我有點不太明白…她現在是你的朋友了?”
塔西婭矢口否認:“怎么可能!”
菲利普溫和地笑了起來,他嘆息著將胸針放在手心,遞到了塔西婭面前。
“還給你吧…謝謝你。”
塔西婭仰起頭:“為什么要和我道謝?”
菲利普的聲音低了下來:“雖然所有人都和我說,不要和你一起去晚宴,這樣很危險…
“但你知道嗎,塔西婭,你能在這種時刻想起我,我不知道有多高興…謝謝你信任我。”
菲利普拉起塔西婭的手,將權杖胸針交還給她。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等到菲利普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胸針移開,他才發現,塔西婭的眼睛已經濕潤了。
菲利普的呼吸也在這瞬間變得凝滯,在眼前人過于坦率的情感面前,他也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動容正從心底向上浮升。每當這種時刻,他都會再一次確認塔西婭就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她似乎有一種魔力,總是輕而易舉地喚醒人心中一種高尚的情感…這種感覺,令人迷戀。
“怎么了,塔西婭?”菲利普輕聲問道。
塔西婭搖了搖頭,“我才應該謝謝你,愿意陪我一起涉險…”
菲利普抬手捧起了塔西婭的臉,就像一個紳士。他用自己的拇指輕輕抹過她的眼角,將那一點剛剛涌出的淚水擦去——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被他拇指抹過的地方都暈染出一片淺棕色…好像是混在一起的眼影。
菲利普有些尷尬地移開了目光。
塔西婭還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只是在另一個人的面前的感情流露讓她感到一些羞怯。于是她轉過身獨自處理了一會兒情緒,在片刻的寂靜之后,她突然回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那個胸針…菲利普,今晚就由你來戴它吧。”
這一晚對塔西婭來說格外漫長。
或許是因為此前發生的一切太過驚心動魄,所以她對所謂的夜宴抱有極高的警惕——那些傳聞中會捅穿男人下腹的危險乘客、蠻不講理的陌生船員和詭異的密閉空間…
然而,除了這里與底下的六層甲板完全一樣,再沒有別的什么引起塔西婭的不適,她開始意識到古斯塔夫說的可能是真的…至于說為什么第一天司雷和黎各的體驗會那么特殊,也許,和監護人的身份有關吧。
至少在她看來,這里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和善,待人有禮。
最初的一個小時,菲利普還和她待在一塊兒,但后來他遇到了幾個非常聊得來的年輕人。他們年齡相仿,討論著羅博格里耶的偉大舉措,幾人端著酒杯分享著自己在踐行正義平權過程中的心得體會,塔西婭插不上話,很快就有了困意。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宴會更熱鬧了,音樂歡快急促,但菲利普卻不知去向。
這讓塔西婭的茫然迅速變成恐懼,她著急地叫住了吧臺前的調酒師,詢問之前和自己坐一塊兒的客人到哪里去了。
調酒師指了指不遠處的舞池——菲利普正在那里跳舞,動作張狂投入。
塔西婭松了口氣,下肢陣陣發軟。
“您怎么了,”調酒師擦拭著一個形狀獨特的酒杯,“是被什么嚇到了嗎?”
“…沒事,”塔西婭低聲道,“我只是…擔心我的朋友出事。”
“您不用擔心他,他很安全。”一個聲音從側邊傳來,塔西婭轉過頭,看見幾個衣裙考究的女人就坐在她的不遠處。
一望見她們,塔西婭就焦慮就消失了一半,或許是因為她們的裝扮與舉止都令塔西婭感到熟悉,再沒有什么能比這更能帶來安全的感覺。
女人們的年齡似乎比自己大,但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友好。她們帶著各自的酒杯,起身坐到塔西婭身旁,笑著道:“你們兩個是從五層甲板來的客人,對嗎?”
“對,”塔西婭點了點頭,“你們是…?”
“我們也住在五層甲板哦,是不是很奇妙?”一個女人說道。
另一個女人也靠近,“但我們竟然從來沒有見過!你叫什么名字?”
塔西婭笑了笑,看向最初與自己搭話的那人,“您剛才為什么說他很安全呀?”
女人打起半疊折扇,“因為他帶著胸針呀,那就說明,他是羅博格里耶先生親自邀請的客人…沒有人會為難貴客的。”
“前兩天戴胸針的貴客都是女士,”又一個女人接著道,“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
“被羅博格里耶先生親自邀請嗎?”塔西婭更加奇怪,“但我收到的邀請函上,落款人是——”
“你們平時可以自由活動嗎?”
“…自由活動,”塔西婭嘗試理解這個問題,“當然可以了,你們不能自由活動嗎?”
“二層甲板和四層甲板也可以去嗎!”
“二層可以去,我下午就去了那里,”塔西婭試圖回憶,她依稀記得《細則》里有一些提到四層甲板的內容,“四層的話,我還沒有去過…但應該也能去吧,怎么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