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猛然翻身,單手抓住了法恩的上臂,瞬間把她按在了地上,法恩整張臉在草地里砸出一個淺淺的坑,等再抬頭,兩行鼻血淌了出來。
法恩疼得哼哼,她摸了把臉,看到掌心血漬的時候愣了一下,“你來真的…?”
赫斯塔已經再次撲了過來,兩人迅速扭打在一塊,雖然拳拳到肉,但誰也沒有吭聲,直到遠處巡邏的校警表情懷疑地朝這邊走來,二人才同時停手。
“干什么呢?”校警問,“不是在打架吧?”
“沒有的事…”法恩抬起一張被揍了的臉,正絞盡腦汁地找著借口,“我們是在…嗯,在——”
一旁赫斯塔已經站起了身,她往后退了兩步,突然轉身飛奔,把法恩丟在原地。
法恩愣住了,她看了看赫斯塔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一臉懵懂的校警,在片刻的寂靜之后,她也邁開雙腿,趕在校警反應過來之前追著赫斯塔的方向跑開。
“站住——”
校警象征性地追了兩步就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他望著已經跑遠的兩人,生氣地舉起了手,“跑什么!你們跑什么!”
遠處,赫斯塔和法恩已經消失在主樓的綠化帶后面。
“你向林驕她們透了我多少底?”
“不多啦。”
自動售貨機前,赫斯塔和法恩并排而立。
赫斯塔給自己買了瓶水,隨著一聲重重的咕咚,她俯身取貨,但目光仍然落在法恩身上,“不多是多少,你沒提過我是水銀針吧?”
“我提這個干嘛。”法恩時不時摸一下自己的鼻子,此時血雖然止住了,但還是碰一下就疼,“我就說了你面上的身份信息,你是一個醫療兵,戰場經驗豐富…沒別的。”
“那她們知道你是水銀針嗎?”赫斯塔問道,“你和她們講過多少你自己的事?”
“你關心這個干什么。”
“她們要是知道你是水銀針,自然會連帶著懷疑我,你說不說都一樣。”赫斯塔望著她,“她們知道嗎?”
“這怎么可能明說…”法恩想了一會兒,“林驕可能猜到了七八成,但她這個人挺有意思,猜到了就猜到了,不會和別人講。”
赫斯塔瞥了法恩一眼,忽然想起這周聽林驕她們介紹艾娃的那個晚上。此刻她終于意識到,如果林驕已經猜到法恩是水銀針,那么那番暗示自己與艾娃是舊識的推理,恐怕就是在試探自己的身份。
赫斯塔心下一沉,她就知道自己應當沉住氣,不該在艾娃的事上與人糾結。被外人覺察出自己的身份事小,如果將來被什么人看出自己對艾娃的態度有異,因此落下了去年譚伊殺人攝影一案的蛛絲馬跡,那么艾娃的聲譽就有可能在將來被自己連累…
“想什么呢,”法恩伸手在赫斯塔面前揮了揮,“你這么在意被她們知道身份嗎?如果你以后要在十四區退役,你的水銀針身份遲早要被公布的,如果你要離開十四區,那她們知不知道你是誰對你幾乎不會有影響——”
“梅郡那只螯合物的檢測報告出來了嗎。”赫斯塔突然說。
法恩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啊?”
赫斯塔扭過頭,“這都過去三個月了,應該已經出來了吧。”
“應該出了。”
“那只螯合物是什么來歷?”赫斯塔問,“當時逃走的那只后來抓住了嗎?”
法恩聳了聳肩,“不清楚,我沒看。”
“…你經手的戰斗,你不關心結果?”
“我只負責戰斗的部分,”法恩回答,“什么都要管,我忙得過來嗎?”
“這件事就沒有激起什么特別的討論?這段時間你就沒聽周圍什么人提起過?”
法恩雙手抱懷,“你指什么?”
“比如,身份,”赫斯塔斟酌著開口,“這些螯合物生前是什么人,或者,有沒有參加什么特殊的活動。”
“沒。”法恩再次搖頭,“也可能周圍有過討論,但我對這些話題一向沒什么興趣,所以沒聽到。”
赫斯塔目光微垂——不太可能,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曾在螯合物瞳仁上看見過的銀色邊沿…如果這件事真被放在了臺面上,那一定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
“那個,”法恩走到赫斯塔對面,靠在了自動售貨機的側面,“今天你打也打了,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吧,你別計較我把你推給林驕她們的事,我來幫你保住你危在旦夕的評分,怎么樣?”
“你幫我保,你怎么幫我保?”
“很簡單,只要你按我說的做——”
赫斯塔轉向另一邊,“做不到。”
“這有什么做不到的,”法恩不厭其煩地走到赫斯塔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身份在十四區多好混日子?十四區這邊對軍人、對醫護都是有濾鏡的,你對著住家隨便講點戰場感人故事,她們對你的好感能直接刷滿;學校這邊的課你愛學學,不學就點個卯,反正到時候大部分課程都是用論文結課,最后一個月辛苦點就是了——”
“你不是已經看過我這周三的訪談記錄了嗎。”赫斯塔望著她,“你覺得俞女士沒有教過我嗎。”
“啊…”法恩顰眉,“既然有人教,你為什么還要——”
“想知道嗎?”
“想。”法恩認真點頭,“…你愿意解釋給我聽?”
“你去把梅郡那只螯合物的檢測報告搞來,我就和你聊。”
“只要檢測報告嗎?”
這次輪到赫斯塔感到詫異了。
理論上她現在沒有資格閱讀這類文件,如果法恩將資料拿出來共享,幾乎等同于機密文件外泄,更何況法恩現在身份特殊,個中風險,她應該更清楚才對。
“…不然你還想給我什么?”赫斯塔問。
“我以為你會向我要林驕她們的背景呢。”
“你有嗎?”
“有啊。”法恩道,“不過只能口述。”
赫斯塔靜靜地望著法恩,試圖辨別這是認真的回答,還是一個玩笑。
“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問你,”法恩笑起來,“你參加了那么多次極危作戰,應該也知道一些內情吧。”
“關于什么?”
“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