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川區,禿山洞。
蒙蒙的細雨隨著料峭的西風入夜,在一片破落的小工廠區的點綴下,這份初冬的季節似乎顯得更加清冷了。
在靠近衿山生態園的一處狹窄巷道外,一輛奔馳七座加三輛面包車組成的小車隊,沖破細雨籠罩的夜幕,緩緩停靠在道路邊的一處小五金作坊門口。
最先打開車門的,是小車隊中部的一輛面包車,車內一個穿著黑色沖鋒衣,戴著帽兜的人率先跳下車,他快步走到前面那輛奔馳七座的旁邊,用力將車門打開,隨后,便撐起一柄雨傘,遮擋在車門的上方。
此時,三輛面包車上陸陸續續的跳下來十幾個人,他們都穿著同樣的黑色沖鋒衣,戴著帽兜,一個個的,就像是融入了黑夜中一樣。
直到后面幾輛面包車上的人都下了車,那輛奔馳七座上才有一個人鉆出來,他站在車門邊晃了晃腦袋,又一把將旁邊撐傘的人推開,這才邁步朝前走了兩步。
等到這人走開之后,奔馳車內又鉆出來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運動服,頭上還戴了一頂棒球帽,看著就像是出來夜跑的。
“夜跑男”正是安如松,而在他前面下車的那個家伙,則是趙成浩,他們今天之所以來這個地方,就是為了那個襲擊了安如松的家伙,也就是林室長口中所說的那個蔡畢秦。
如今還是2007年,禿山洞臨近山腳下的這片地方,集中了很多老舊、破敗的小工廠,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做五金行當的,那一棟棟的錯落、低矮的廠方,像是隨意丟棄的積木一般,就那么見縫插針的堆積在山腳下,給人的感覺,就是這里同繁華的首爾格格不入。
從林室長那里,安如松了解了一些有關蔡畢秦的信息,知道這家伙是個地地道道的“毒蟲”,他之所以襲擊安如松,只是因為受到了金康民手下人的收買,聽說價格還很便宜。
按理說,類似這樣一個人,安如松沒必要找他的麻煩,畢竟他就是爛命一條。但在經過了一番的思索之后,他還是決定不放過任何一人,不僅僅是這個叫什么蔡畢秦的“毒蟲”,還有雇傭他的人。
總而言之,每一個人與此次襲擊相關的人,他都不打算放過,他得讓一些消息靈通的人知道,他安如松并不是一個好好先生,任何一個想要針對他,想要傷害他的人,就得事先做好被針對,以及被傷害的準備。
另外,他知道孔議員也好,南旭宇也罷,乃至于林正初,說不定都在盯著他。如今的他,對孔議員這些人的價值越來越高了,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了,所以,那些人得確定他值得信任,可以利用,然后才會將他真正納入他們的圈子。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他安如松憑什么讓人覺得可以信任?就憑他有一副還算不錯的皮囊嗎?還是說憑他能夠掙錢?很顯然,這些都不行。
不管是誰,要想讓別人真的信任,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的把柄交到對方的手里,從而讓對方覺得可控,只有這樣才行。
所以,之前在tiffany酒店里,盡管知道房間里可能有攝像設備,安如松還是盡情的放縱了自己。現在呢,盡管知道肯定有眼睛在關注著自己,他依舊決定要把事情做絕。
那一瓶險些直接潑到他臉上的硫酸,讓他明白了某些人做事的不擇手段,也讓他意識到了在這個國家里,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是真的毫無底線可言的,所以,要想不成為別人口中的食物,自己就必須更加的不擇手段,更加的毫無底線。
車下,之前試圖為趙成浩撐傘的人,又將雨傘撐到了安如松的頭上。
此時的雨其實下的很小,就是毛毛細雨,畢竟已經到了初冬時節,不可能再有夏天那種瓢潑般的大雨了。毛毛雨的雨絲即便是落在身上,短時間內也不會打濕衣服,充其量就是涼颼颼的,能給人帶來幾分寒意。
站在車門邊,安如松掏出一包香煙,給自己的嘴里叼了一支,又遞給剛剛轉過身來的趙成浩一支,最后又遞給撐傘的年輕人一支,最后,就著年輕人遞過來的打火機,將香煙點燃了,這才示意對方把雨傘收起來。
他還沒有那么嬌氣,這么小的雨還得撐一把傘。
“那家伙到底住在哪兒?”街道上連盞路燈都沒有,僅有的光亮,就是幾個年輕人手里拿著的手電所發出的光,在那點光亮的映襯下,趙成浩的臉顯得有些青綠,看著挺嚇人的。
“就在這處巷子里,”撐傘的年輕人剛剛把雨傘收起來,聽了這話,急忙將叼在嘴里的香煙取下來,又伸手朝巷子里指了指,說道。
“帶路,”趙成浩也不話,他甩甩頭,說道。
年輕人應了一聲,將手里的雨傘遞給旁邊的一個年輕人,又拿過對方的手電,徑直走進了巷子。
也不用人招呼,七八個穿著沖鋒衣的年輕人呼啦啦的跟上去,錯落的腳步聲立刻在巷子里響了起來。
“這該死的地方,”趙成浩吸了口煙,又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句,這才慢悠悠的跟上去。安如松拖后了幾步,而在他的身后,則是剩余的七八個年輕人。
一行人沿著巷道往里走了十幾步,前面的年輕人停在了一處像是用木板子搭建起來的小房子前面。
一道道的手電光在小房子上晃來晃去,安如松瞅了瞅,發現那些木板都是橫豎裝訂在一起的,原本應該是某種東西的包裝箱。而這棟小房子,就是用很多這種木板,搭配著一些三合板、五合板釘起來的。
屋頂上,則用臟污的塑料袋、三防布之類的東西,草草的遮蓋了一下,鬼知道這樣的房子里,是怎么住進人去的。
小房子的房門是一塊半米寬、一米半高的三合板,板子的四邊已經因為沾水而變形了,而且上面沾滿了污跡,只是看著就讓人感覺惡心。
趙成浩叼著煙卷,抬腳在門板上踢了踢。他用的力氣并不大,但那門板還是顫巍巍的晃動起來,不僅僅是門板,感覺整個房子都在顫個不停。
“就是這里嗎?”擔心房子倒下來,趙成浩把腳收了回來,他看看帶路的那個年輕人,問道。
“就是這里,我們已經打聽清楚了,”年輕人點頭回答道。
“那還等什么,等著淋雨嗎?”趙成浩沒好氣的說道,“還不趕緊把人給我弄出來?”
“好嘞,”年輕人應了一聲,上前就一腳,直接將那面三合板的破門給踹爛了,緊接著,他躬身就想往里頭鉆。
結果,就在他躬身的那一瞬間,被踹爛的房門內,一道人影很突然的沖了出來,并且徑直朝著年輕人的懷里撞過去。
年輕人正弓著腰呢,或許是察覺到了,但卻沒有反應過來。但年輕人沒反應過來,趙成浩卻是反應的很敏銳。他在那道人影沖出來的同一時間,一把抓住年輕人的肩膀,將他用力朝后拽了過來。
年輕人原本就弓著腰呢,身子站的不是很穩,被趙成浩這么一拽,整個人向后踉蹌幾步,最后一個腚墩,四腳朝天的摔倒在地上。但也正是因為他摔的這一跤,也遠遠地躲開了那道沖出來的人影。
就在將年輕人拽開的同一時間,趙成浩抬腿朝著那道人影踹過去。他這一腳,似乎正好踹在那道人影的胸前,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氣,那道人影竟然被他踹的倒飛回去,撞倒了身后的木板房,一陣兒咔嚓的斷裂聲中,整個木板房倒成了一片廢墟。
“阿西巴!”趙成浩罵了一句,他將那道人影遺落在地上的一柄匕首踢飛,隨后兩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對方裸露在廢墟外的腳踝,徑直將他從廢墟中硬生生的拖拽了出來。
就在他將人從廢墟里拖出來的時候,幾道手電光柱也照到了地上的那柄匕首,一瞬間,在場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毫無疑問,匕首就是屬于那道人影的,他剛才從木屋里沖出來,竟然是試圖傷人的。
看明白了這些,圍在四周的年輕人們都怒了,呼啦一下圍上去,照準了地上那家伙就是一通踢踹。
地上的家伙似乎也是個硬茬子,被一群人圍著毆打,他竟然一聲都不吭,就那么雙手抱頭,硬生生的扛著。
“行啦,行啦,別把人給打死了,”在對方的身上踹了幾腳,趙成浩將眾人給攔住,他罵罵咧咧的嘀咕兩句什么,又問道,“看清楚點,是不是這小子?”
“是,沒錯,就是他,我們白天都打聽清楚了,”有人在人群里應聲道。
“那好,把他帶上,咱們走,”趙成浩從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絹,將手仔細的擦了擦,這才說道,“記住,這家伙也是個狠角色,一會到了車上,多加幾分小心,別他娘的反被他給傷了。”
“知道啦!”
周圍的年輕人一片應和,隨后便有幾個人走過去,將地上的家伙給拖拽起來,像拖死狗一般的朝巷道外面拖拽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