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幾度梅開
土豆網開啟上市之路，將會先優酷一步拿到資金，這必將對競爭產生極其積極的意義。
甚至，有望是決定性的。
劉建凱有些放空的坐在辦公室里瀏覽土豆網的頁面，心情十分不錯和感慨，自己跟的項目終于能上市了。
這不容易！
過去一年時間里連續出現趕集網、真攻夫那樣的重大挫折，簡直就是打擊劉建凱繼續進行投資工作的信心，一度讓他認真考慮是否離開今日資本。
可是…沒道理的，對不對，趕集網和真攻夫那種因創始人婚戀問題而翻車終究是小概率事件，自己不能因為那樣的小概率就武斷的結束投資生涯！
不過，重建工作的信心，這也不容易就是了。
劉建凱喝了一大口茶，考慮著公司里跟的幾個項目，近期還是微信…
桌面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劉建凱點開一看，是俞總發來的語音，再點開一聽…
五秒鐘，這條語音只有五秒鐘！
劉建凱聽完這五秒就呆住了！
你是說，那種小概率的因為公司創始人婚戀而翻車的局面再次出現在我的手里，并且是在公司宣布上市的時刻？
對嗎？
我問你，這特么的對嗎？？
劉建凱難以置信的反復聽了三遍，最終一拳頭砸在桌面上，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哀嚎。
摧毀我…這很容易！
只要五秒鐘！！
等到麻木的劉建凱用一種疲憊的聲音把最新消息通知到徐欣，他聽到的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破碎又憤怒的聲音。
婚戀三連擊，發生在一家知名風投旗下項目的三連擊…
甚至是好笑了。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是不是！？”
“一定是的！！”
“為什么讓你告訴我！他怎么不自己和我說？！”
“讓姓王的去堵嘴！去堵啊！！”
劉建凱默默承受來自徐總的怒火與不甘，無奈的刷新頁面，心如死灰的說道：“晚了，徐總，百曉生上面已經公開消息了，已經提交起訴了。”
劉建凱從這通電話里聽到的最后聲音就是這么一聲。
他捂了捂臉，揉了揉眼，最后喝了口茶，又起身整了整衣服。
果不其然，手機上很快收到老板秘書的微信，要求現在立即去找俞興。
劉建凱離開辦公室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這條微信應該是徐總自己發的，上面的稱呼是“姓俞的”。
土豆網宣布上市。
百曉生發起狙擊。
準確說，這是來自百曉生用戶們在第一時間看到婚戀起訴消息而進行的戲謔總結，但這也明顯是不準確的，因為，微博上也出現了起訴的消息。
相關的輿論很快就會掀起，而現在應該也有媒體迅速的進行電話采訪來確認真實性了。
俞興隨手翻了翻討論，發現大家都還沒注意到連續三個因為婚戀翻車的項目背后都有今日資本，但業內肯定能迅速鎖定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
他嘆了一口氣，看到手機屏幕上亮起的來電，趕緊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有一種真誠。
“喂，周總，上午好啊。”
俞興接到了來自360掌門人的…不出意外應該是催債的電話。
周紅衣沒打招呼，開門見山：“俞興，萬什么時候給？你上次說等融資到位，我確定你們已經到位了。”
俞興為難道：“周總，你也知道情況的，企鵝搞了個微聊來和我們競爭，微信為了能活下去，為了不讓反抗壟斷的旗幟倒下，資金運營十分緊張，我們融資的錢一到就立即花出去了，但我保…”
周紅衣打斷道：“你別扯了，你緊不緊張的，你先把欠款付了！”
俞興嘆道：“周總，這是微信反抗壟斷的關鍵時…”
“你別跟我扯這個！”周紅衣再次打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俞興思考一秒，說道：“企鵝昨天來勸我投降。”
周紅衣等了三秒：“你說啊。”
俞興說道：“我等你打斷我呢。”
周紅衣的情緒出現起伏，往下壓了壓才說道：“俞興，你這筆費，我問你多要了嗎？我上次給你打電話，這中間我有催過你嗎？你現在這樣是什么意思？想賴債嗎？”
俞興覺得這些問題太難回答了，只好繼續往下說：“是劉熾平帶人過來的，他勸我投降，說是Pony直接負責這次的戰略動作，說我毫無勝算。”
周紅衣心里其實有著類似的判斷，思索幾秒后說道：“越是這樣，你做公司就越是要信守承…”
這次換成俞興打斷，他補充道：“他還說，投降不丟人，強如360也是這樣。”
周紅衣一秒破功，先罵劉熾平：“他放屁！”
再罵俞興：“你放屁！”
周紅衣只罵兩句就懷疑真偽：“俞興！你跟我在這瞎扯呢！”
“就昨天上午，劉熾平帶了兩個人飛來的，周總，你要不信，你去問IDG或者今日資本的，反正，我是不會投降的。”俞興正告道，“我絕對不會把公司賣給企鵝！！”
周紅衣聽著這信誓旦旦的聲音，忍不住又想起讓人難忘的日子。
企鵝都能派人來保護自己，現在有這種話也不稀奇。
他緩緩說道：“企鵝永遠是那么咄咄逼人，退讓是得不到好果子的，我給Pony發過一個合作方案，讓企鵝投資360，然后我來做一個攔截百度的東西，先打它的醫療，這至少就是3成的收入，能夠一起做大利益，就算這樣，它還是要來逼我，俞興，你投降的下場絕不會好。”
俞興聽到從沒聽過的消息，愣了愣才說道：“周總，這筆錢絕對不會賴的，就算微信公司沒了，我還有百曉生呢，我這邊這兩年也就上市了，微信現在正是競爭的關鍵時間，我都要應…”
哐！！
總裁辦的門被憤怒推開。
俞興抬頭看了看，熟練的對匆匆跟在后面的前臺揮了揮手，然后對著手機說了句：“等等，周總。”
周紅衣拿著電話還沒說話就聽見一聲足以彰顯強烈情緒的怒吼——“俞興！”
他愕然的看了看手機再又重新繼續聽，搞不清對面是什么情況。
俞興起身，關門，指座，迎著徐欣憤怒的眼神，禮貌的說道：“徐總，請坐。”
徐欣不坐，這一路不僅沒讓怒火消失，反而更加旺盛：“俞興，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徐總，你又來找我吵架嗎？”俞興轉回了辦公桌之后，“徐總，我不明白你說的什么報答不報答。”
徐欣一字一頓的說道：“俞興，你以為微信公司現在的處境是安全，是嗎？”
俞興雙手交叉，平靜的問道：“所以，徐總，你今天過來是要和我談微信公司的問題，是嗎？”
徐欣盯著絲毫不顯慌張的俞興，只覺太陽穴一陣陣的漲疼，怒道：“我是要談你不斷的制造問題！你在制造問題！你絲毫不解決問題！”
俞興反問：“就因為百曉生堅持了成立之初的原則，不愿接受包括投資人在內的壓力，也沒有因為另一家公司嚴峻的競爭情況就放水妥協，徐總，你是這個意思嗎？”
徐欣被他這樣清晰的表達滯了滯噴薄的怒火，但隨即又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就是你的態度？這就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態度？！你到底特么的為什么啊！”
俞興問道：“你想要我什么態度？”
他隨即譏諷道：“是你徐大總裁一發話，我這邊就俯首聽耳的態度唄？是因為你投資了百曉生？投資了微信？還是你老公從我這里買了公司？徐大總裁，你上次是不是已經表達過這樣的訴求了？”
徐欣冷笑道：“喲，不忍了？本性出來了？”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劉建凱匆匆抵達，瞧見意料之內的對峙局面，又迅速的關上了門。
只是，如此一開一閉之間，也能瞧見外面都是張望的眼神。
“俞興，你這個蠢貨！理想在特么的那邊！”徐欣隨手往天邊一指，又伸腳踩了踩地面，“現實在特么的這里，你就這樣，我看微信公司怎么死！”
俞興雙臂交叉環抱：“行唄，微信公司死唄，微信一死，那我就只能孤苦伶仃的守著一個快上市的公司了！趕緊死，都死！”
徐欣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指著死不悔改的俞興。
劉建凱不知道兩人前面是怎么吵的，生怕老板這就上去動手，連忙拉住她的胳膊，勸她緩和情緒。
最重要的是，現在正在俞興的地盤，按他那種六親不認的性格，一旦動手，說不準就被送去醫院了，到時更容易淪為圈內笑柄。
徐欣一把抖開副總裁的手，罵道：“你也是蠢貨！趕集網，真攻夫，土豆網，你都是怎么跟的！”
劉建凱默默不語，無言以對。
徐欣再罵道：“IDG和啟明創投的都是蠢貨，就選了俞興這么一個蠢貨！大家一起看看微信怎么死在企鵝手里！”
她越罵越順：“企鵝能這樣就是蠢貨太多，360的也是蠢…”
俞興聽到這里，忍無可忍，怒斥道：“你不能說周總蠢！我絕不允許！”
徐欣覺得自己眼珠子都要紅了：“就是姓周的在我面前，我也這樣罵他！”
俞興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機，按開外音，再次承諾道：“周總，微信公司不管碰見什么樣的內憂外患，都絕對不會屈服，但現在確實緊張，你放心，公司一定不會賴賬的！”
桌上的手機傳出周紅衣的聲音，他此刻沒有理俞興，而是想詢問罵自己的這位：“俞興，你把外音打開，我問問，我來問問，開了嗎，開了嗎？”
辦公室的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俞興已經先一步打開，這會答道：“開了，徐總能聽到。”
“徐總，我哪里得罪你了嗎？”周紅衣質問道。
徐欣聽著仿佛劈頭蓋臉的質問，看了看俞興，又看了看手機。
“360不反擊才是聰明的嗎？我任由企鵝宰割才是不蠢的嗎？”周紅衣沒聽到回答，提高聲音，“徐總，你說話！”
徐欣的怒火不得不換成尷尬：“周總，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到底對我什么地方有意見？”周紅衣高聲道，“你可以把話說明白。”
徐欣陷入一陣沉默。
俞興這時候說道：“我不覺得企鵝就是無敵的，徐總，你想依仗著對微信的投資來干涉我，這是我無法接受的，微信沒了你的錢就會死嗎？周總，微信不會接受企鵝的收購，但愿意接受360的收購，我們可以談談這個。”
周紅衣心里的質問之意忽然停了停，幾秒鐘后才結束這段算是欠款利息的八卦旁聽：“徐總，我告訴你我的立場，360對企鵝是奮起反擊，這一點我希望你搞明白！！”
通話在生氣中結束。
如此一通忽然亂入的質問打亂了徐欣憤怒的情緒。
她看著桌上的手機，忽然覺得荒謬，指責道：“姓俞的，你還打電話讓周紅衣橫插進來？這有什么意義？”
“徐總，你能不能搞清楚情況。”俞興說出事實，“是我在和周總通話，你才是橫插進來的那個啊。”
徐欣：“…”
她的怒意收斂，但似乎開始有點成了恨意，困惑又冷冷的問道：“俞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俞興搖頭，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沒有，徐總，我也想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罵我？”
徐欣被他這個理所當然的模樣氣笑了：“你想知道？你不知道？”
“又不是我只愿意掏10萬給土豆網那個創始人的前妻，她也不是只在百曉生發帖，她在微博上也發了，你為什么不去罵新浪？”俞興抽著煙，反問道，“你覺得這種局面的本質誰造成的？”
徐欣又忍不住的指著俞興：“你特么的早就知道這件事！你為什么不提前說！這就是一筆錢的事！就一筆錢耽誤了一家上市公司！”
俞興認真的解釋道：“我勸了，我一知道這個事就勸了，但人家壓根不相信只愿掏10萬塊錢的前夫，更不相信你們這些沆瀣一氣的人，那怪誰呢？人家找到我，信任我，要求我保密，我能怎么辦？”
徐欣呵呵一笑：“就因為這個？就特么的這個？”
“我是一個能夠保守秘密的人。”俞興淡淡的說道，“而且，我已經提前通知劉建凱。”
徐欣抨擊道：“你自己虧心，連直接和我說都不敢了！”
俞興嗤笑：“是嗎？我虧心？我憑什么虧心？”
徐欣怒道：“你特么一個割大學生起家的人，你憑什么理直氣壯？”
“哈哈哈。”俞興不屑道，“跟你有什么關系，我割你了嗎？”
徐欣一拳捶在桌面上：“你割了我丈夫！”
俞興嘆了口氣：“你這是在胡攪蠻纏了，劉建凱，你把這個胡攪蠻纏的女人拉走，你評評理，我和臻愛網是不是童叟無欺的交易？”
劉建凱是一個已經被摧毀的人，這會壓根不想糾纏，只瞪了眼俞興。
“我對你什么樣，你自己心里清楚。”徐欣死死的盯住俞興的眼睛，“姓俞的，我就看微信下面怎么活！”
俞興沉吟道：“徐總，你要對資金負責，你是一個專業的投資人。”
徐欣氣極反笑：“你別跟我扯這個，你要理想是吧，你要原則是吧，好，我就看看你微信怎么辦！”
俞興見她真的不想專業，干脆也不克制了：“徐欣，你對我什么樣？嘖，人家劉建凱為什么不想在今日資本了啊？你心里清楚你的打算…”
徐欣聽到一半忽然扭頭道：“劉建凱，你不想在公司了？？？”
劉建凱看著徐總，又看看俞興，張了張嘴，沒說出來話：“…”
我還沒想到怎么說啊…
“你別管他，現在是我們的事，你口口聲聲怎么，哎，我就納了悶了。”俞興隨手把面前文件一撕，一點不裝了，尖酸道，“你不就是手里搞了點錢嗎？不就是仗著手里的錢嗎？”
“好，你投資我，你是股東，那特么的都是股東，人家熊瀟鴿怎么就能坦誠的說清情況？”
俞興直接站了起來，逼視道：“徐欣，我昨天給熊瀟鴿打了電話，你敢說你們沒算計微信的股權？”
徐欣難以否認：“我…”
俞興壓根不想聽答案，直接繼續怒斥：“微信走到今天，不是你姓徐的之前群里逼我在3Q之后站出來嗎？要不是這樣，微信會這么快被企鵝注意到嗎？”
徐欣反駁道：“章蘇陽呢？IDG的就全是好人？章蘇陽沒勸？”
“章蘇陽勸了，怎么了？”俞興疾言厲色道，“那人家章蘇陽也沒投出你們這樣出婚戀爛問題的爛項目啊！”
徐欣感覺自己的氣血翻涌了！
俞興冷笑：“怪誰呢？你讓章蘇陽也投個那樣的爛項目，然后再來找我！”
徐欣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暈眩。
她吸了兩口氣，回歸最現實也是最致命同時能最解氣的問題：“俞興，我看微信下一輪怎么過，我看微信能不能再活兩個月！”
俞興哈哈一笑：“最好三天就死，我就不用看你們的臉色！”
劉建凱聽到這里，實在忍不住幫腔道：“俞興，你什么時候看我們的臉色？不是我來求你的嗎？”
“是哦，當初看你們求我，我才接受今日資本。”俞興陰陽怪氣的說道，“現在不是你們求我了，手里有倆臭錢就要翻臉了，好好好，還特么的有什么屁事嗎？”
他指了指門。
徐欣像是從內到外的都又怒又急，摔門而去，恨意綿綿：“我寧愿我的錢泡湯，我都不會再投一毛錢！記住，是一毛錢！”
俞興沖著徐欣的背影喊道：“你想泡湯就泡湯？你誰啊你！你就特么的看我是怎么運營的！”
徐欣頭也不回的罵道：“我看你個趴皮運營個鏟鏟！”
俞興怒吼道：“你就看老子怎么運營這個鏟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