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廠里和張嬸關系好的很多人都去看過她,也勸過她,可是大家越勸,張嬸就感覺臉上越難堪,越是不肯出門。
最后崔長嘉就讓大家都不要去了,讓張嬸自己慢慢療傷。
姚君華去找張嬸,張嬸給她開了門,讓她進去了。
廠里優待張鳳鳴夫婦,特意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單獨的房間,之前姚君華過來房間是既干凈又利潤,如今臟亂的不像樣子了。
張嬸還是很給姚君華面子的,給她搬了凳子讓她坐下,自己坐到了床邊。
姚君華坐下了,問道,“大姐,心情還不好嗎?”
張嬸的臉色差的很難看,“我想和老張離了,他不樂意。”
“嗐,瞧你說的,都這個年紀了,張工還能再找人生一個?”
“找個有生育能力的怎么不行了?”
“哎,大姐,你別胡思亂想了,我今天來想和你商量個事,你平時日里和春花關系好,你看這孩子怎么樣?”
“春華當然好啊,咋了,”張嬸嚇了一跳,“她犯錯了?”
“沒有,沒有,”姚君華連忙說道,“我也尋思春花好,你說那么個孩子,搭上了自己把弟弟妹妹都拉扯大了,多叫心疼啊!”
張嬸嘆了口氣說道,“她就是個死心眼,一點也不為自己著想。就那命,能有什么辦法!有時候看著她,我就心疼,你說這老天爺怎么這么不睜眼,這么好的孩子要是有爹媽疼,她得多歡快。”
姚君華笑了,“要不給她找個爹媽?”
張嬸都怔了,“給她找個爹媽?這怎么找啊?她都這個年齡了,人家領養也不可能要這么大的啊!”
“我這倒是有兩個合適的人,所以尋思過來和你說說。”
“我…我認識?”
姚君華微微一笑,“就是你和張叔啊,我尋思讓你倆認她當閨女。現在你倆都能干,還能疼她一二十年,往后你和張工年紀大了,以她的人品,她能不管你們?”
張嬸一下子就激動了,她抓住了姚君華的手叫道,“妹子,我是求之不得呢。哎呀,你不知道,春花先前還寬慰我,讓我不要胡思亂想,大不了她以后給我養老送終…”
張嬸一激動,眼淚都出來了。
姚君華連忙安撫道,“大姐,你別激動,這事還得經張工同意,他要是不點頭,也不好辦,是不是?”
姚君華這么一說,張嬸倏地又緊張了,“老張那里還好說,關鍵是春花那邊,人家她能同意不?”
姚君華道,“春花同意,我已經問過她了。”
張嬸很驚喜,眼神里瞬間就有了神采,但又很快的消失了。
張嬸擔憂道,“我們倆雖說身體還好,也還能干,但是人家春花正是好時候怎么能讓我們兩個老骨頭給拴住了?”她說著猶豫道,“妹子,要不算了吧,我們就不累贅春花了。”
“大姐,事不該是你這么想的,”姚君華道,“人活著啊,精神寄托很重要。春花處境很難受,她弟弟妹妹都有歸宿,就剩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倘若你和張工能愛護她,疼愛她,能給她一個家,對于春花來說是好事。”
張嬸猶豫了好大一會道,“要不把老張叫回來咱們商量商量?”
“叫回來干啥,走,咱們去找他去!”
可是張嬸還不愿意出門,怕別人笑話她,姚君華不管,她利索的架住張嬸,催促她洗頭洗臉換衣服,推著她去車間找張鳳鳴。
已經是陽歷的三月下旬了,外頭的陽光燦爛,風里夾著暖意,張嬸下了樓,撲進金燦燦的陽光里,瞬間覺得日子也有了盼頭。
姚君華一邊走一邊對張嬸道,“大姐,我和你說,人活著不能在意別人的目光,要是總活在別人的目光里,我早死了。”
姚君華給張嬸說自己的過去,說她是怎么被前夫拋棄的,當初怎么離得婚,為了爭孩子,她幾乎丟掉了所有的體面,和她前夫爭得幾乎頭破血流…
“可日子還不是一樣的過?”姚君華仰著臉說道,“現在想想,我那時候就傻,還為那些爛人傷心難受,著實不應該!”
張嬸聽著姚君華的過去內心五味雜陳,她不知道看上去干脆利落,能力十足的姚君華,也有那么多不容易的過去!
姚君華已經在說道,“那時候離婚的人很少,棉站的同事知道我離婚,都跟看大馬猴似的看我,我就咬著牙挺著胸脯,不讓任何人看了我的笑話。別人越是笑我,我就越要笑的痛快!”
張嬸聽了感觸很大。
很快的到了車間,姚君華把張鳳鳴給叫了出來。
張鳳鳴出來之后看到他老伴也在外面,分外驚訝,“你怎么在這,有事了?”
“張工,我們想和你商量個事情…”姚君華把事情說了一遍,緊接著張鳳鳴的表情就沉寂了下來。
姚君華見狀道,“張工,你不愿意?”
張鳳鳴不是不愿意,而是猶豫了。
如果是別人,張鳳鳴想都不想就會拒絕,但是姚君華說的人是王春花,他們老兩口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大義的女孩做他們的閨女?
“姚總,不是我不愿意,張恒和張蕓若是知道我們又收養了閨女,怕是不會消停。”
姚君華舒了口氣道,“我還當什么事呢,我和崔總探討過這個問題,她說即便是你不認春花當閨女,也該想辦法把解除和張恒姐弟之間的關系,不然不知道扯皮到什么時候呢。”
張鳳鳴苦笑著,“張恒又知道我們老兩口現在都有工作了,怕是不肯解除這個關系。”
“那我們一起去找崔總解決?”
當然了姚君華這里說的“崔總”不是崔修遠而是崔長嘉。
崔長嘉給的建議是,直接起訴,要求解除撫養關系,如果這個官司不好打,就去找村里,村里的人都知道張恒姐弟的德行,一定會幫著張鳳鳴把這個關系打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