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它還是個孩子
特安局總部的地組成員等了半天，終于又一次等到了白光。
他們等待的“朝覲”隊長，出現在他們面前。
霍御燊看見這些人還在等他，并沒有按照他的留言先行離開，有些意外。
但他也沒多說什么，點了點頭：“馬上離開。”
綠芒星上最后一架飛行器騰空而起，往大氣層外飛去。
而綠芒星上的地質變動，更加迅猛激烈。
綠芒星大氣層上空。
那些前來探險的軍校學生，和星空探險部隊的官兵們，只從留下來的一些監控設備里，看見了綠芒星分裂成兩顆星球的盛況。
因為他們剛剛回到大氣層外的星空探險船，就收到了探險船機械智能的警告，告訴他們，綠芒星正處于星球劇烈變動的不穩定區。
他們必須馬上離開這片星系，不然會被星球分裂時候產生的巨大能量，把星際探險船都撕成碎片。
于是他們立即啟航，往這X星系外急速飛行。
他們確實能感覺到整片星系里，突然產生的巨大能量。
那是能夠毀天滅地，撕裂整顆行星的能量！
他們北宸星系里，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媲美這種來自星空深處的巨大爆炸。
這一刻，夏初見小隊的所有成員，都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坐在自己的飛行器里。
眼前那虛擬顯示屏上，顯示了綠芒星分裂的最后一幕，然后，在一片白到令人眼瞎的畫面中，綠芒星，消失了。
他們留在綠芒星大氣層上方的監控器，也被那股巨大能量摧毀了。
江勝帶著哭腔說：“…隊，隊長，不會有事吧？”
宋保泰低頭說：“如果隊長已經不在綠芒星上，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可能嗎？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希望，非常渺茫，略等于無。
陳言鈞趴在公共區域里那張長桌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拒絕相信夏初見已經遇難。
他哽咽著說：“隊長肯定不在綠芒星上了！那個黑色門框，應該也是一個定向蟲洞裝置！”
此刻的夏初見，正躺在一棵大樹 她被秋紫寧一槍打中，倒飛進那黑色門框的門內，眼前就是一黑。
再睜開眼，就躺在這里了。
第一眼，只看見滿樹的茂密枝葉，遮天蔽日，看不見外面的天空。
收回視線，看見的是在她旁邊的機器人小飛。
她的眼底頓時滿是恐懼，心里空蕩蕩的，像是被人剜去一塊。
小飛那直筒型的胸口上，有一個焦糊的槍口。
那秋紫寧對她開的第二槍，被小飛擋住了。
小飛是機器人，這一槍應該沒事吧？
夏初見不知怎地，心情十分惶恐，在全封閉頭盔里著急地說：“七祿，把我的頭盔收起來。”
她想看著小飛，也想讓小飛看著她，而不是那冰冷的全封閉頭盔。
很快，夏初見的全封閉頭盔收到脖頸上，像是一個精致的脖套。
她的面容出現在小飛面前。
小飛的眼部顯示屏上閃現出藍色線條，那是它歡喜的表示。
溫和醇厚的電子合成音在夏初見耳邊響起：“夏隊，你還活著，真好。”
它看著夏初見，眼部顯示屏里出現三條彎彎的線條，兩條在上面，往下彎，那是笑瞇瞇的眼睛。
一條在 小飛顯示自己心情很好。
它繼續說：“夏隊，小飛自作主張，殺了一個壞人，救了一個好人。”
“互相抵消之下，小飛應該沒有違反機 器人三定律，是吧？”
“小飛，還是一個好機器人吧？”
“但是…小飛真正想做的，是一只飛翔的鳥，自由自在的飛翔。”
它的半球形機械腦袋旋轉著，看向了樹林上方的天空。
機器人三定律，對機器人也是一種束縛，讓它們只能為人類服務，哪怕傷害自己，也要成全人類。
夏初見心痛如絞，說：“小飛！你要堅持住！”
“你會沒事的！”
“七祿！去救小飛！你一定能救小飛！”
夏初見從來沒有對人說過的秘密，終于在機器人小飛面前展露了。
小飛的電子合成音依然那么斷斷續續，而且越來越低。
“七祿…是你機甲里那個機械智能吧？真好…”
“夏隊，如果可能，請給它多一點點自由…它還是個孩子…”
話音漸落，溫和醇厚的電子合成音，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小飛的眼部顯示屏上，就此失去了所有光芒。
它身體上各個關鍵部位閃爍的紅光，也一一熄滅。
小飛，死了。
夏初見瞪著面前那已經不能說話的機器人，腦海里不斷轉著一個念頭。
小飛怎么會死呢？
它是機器人！是機械智能啊！
怎么會死呢？！
夏初見越發急切，她想站起來，可是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她一動不動躺在大樹下，如同一個精美逼真的人體雕塑。
她想站起來，可是想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因為她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不，也不是不能控制，是但凡動一下，劇烈的疼痛就通過她的神經系統，傳遍四肢百骸。
上一次她動不了的時候，她的身體，仿佛是被卡車碾過。
而這一次，她的身體，好像是被人抽出了每一根骨頭，每一個內臟，然后又粗暴地放回去胡亂拼湊起來。
除了大腦和骨頭以外，關節、內臟、肌肉、皮膚和血管組織，全都亂成一團。
實在是太疼了…
比之前跟那些被遺種占據的常規機甲戰斗的時候，還要疼上百倍！
她甚至不知道這種狀況下，自己怎么還能活著！
夏初見默默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確定無法靠自己站起來之后，只好對七祿說：“七祿，我的機甲里有沒有行動輔助系統？如果有，幫我開啟。”
她知道機甲的行動輔助系統非常厲害，可以讓一個癱瘓的人健步如飛。
七祿的小童音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來：“主人，七祿喚醒了您的行動輔助系統。”
夏初見立即感覺到不同。
機甲更加貼身，她的每一個關節上，宛若上了金屬支架。
她的行動，似乎不再是靠自己的大腦指揮，而是靠外面的機械智能指揮。
可當機甲的頭盔往里伸出探針，要扎到她大腦里面的時候，夏初見猶豫了。
她說：“七祿，停止行動輔助系統。”
那根探針又縮了回去。
夏初見問道：“七祿，剛才那東西是怎么回事？我感覺有根針要扎我的大腦。”
七祿說：“主人，那是行動輔助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
“它需要把探針扎到您的大腦內部控制行動的區域，跟您的大腦連接，這樣能通過跟機甲相連的探針，控制您四肢的協調行動。”
夏初見下意識反感。
她拒絕一切讓外力控制自己大腦的可能。
哪怕這種控制，是來自她的少司命黑銀機甲。
夏初見說：“機甲的行動輔助 系統，一定要這樣嗎？”
七祿說：“這是必須的程序。”
夏初見閉了閉眼，難以抉擇。
最后說：“那如果我放棄對機甲的控制，完全讓七祿控制呢？”
七祿說：“也可以，主人可以告訴七祿，想做什么，七祿可以控制機甲，幫主人達成心愿。”
夏初見說：“好，我放棄對機甲的控制，讓七祿控制我的機甲。”
“現在，七祿，你去看一看小飛，它到底怎樣了？”
夏初見拒絕相信小飛已經死亡。
七祿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夏初見感覺到機甲自己在行動。
她雖然在機甲里面，但卻像是一個旁觀者。
她感覺到自己的機械手臂伸長了，手臂頂端切換成一個形狀很怪異的鉆頭，連接到小飛的機械身體上。
七祿應該是在做檢測。
五分鐘后，她的機械手臂從小飛的圓筒型機械身體上斷開連接。
七祿的小童音悶悶地說：“主人，小飛確實是報廢了。”
“它特意用了它的芯片部位，擋住了秋紫寧射來的子彈。”
“那子彈是曲終110手槍的特制子彈，完全可以媲美一發微型炮彈。”
“不僅爆炸當量巨大，而且穿透性極強。”
“所以只有用它最核心的芯片部位，才能完全擋住這顆子彈。”
“不然這顆子彈會穿透它的機械身體，打到主人身上。”
“同時因為它完全擋住了這顆特制子彈，子彈的震顫功能還引起了小飛機械身體的共振。”
“它的機械身體，其實早就被摧毀了。”
“七祿都不知道，為什么它還能說話。”
“明明應該在它的芯片被摧毀的那一瞬間，它就應該報廢了。”
“但是它還想辦法，讓程序多跑了一段時間。”
“剛才跟主人說的話，已經用盡了它最后的能量。”
夏初見越聽越難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聲音沙啞地說：“…可它是機械智能啊…”
“就算它的機械身體被摧毀了，它…應該沒事吧？”
“咱們給它換一個機械身體不行嗎？”
七祿說：“小飛是機械智能，但是機械智能也需要載體才能存在。”
“如果搭載程序的載體被摧毀了，而機械智能沒有及時轉移出去，它也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