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回 遭暗算記憶丟失,仇敵也有共商時

　　機器人的維修，在這個工業化高度發達的時代，其實并不復雜。大多數部件都采用了模塊化快速更換連接結構，更換手腳之類的操作，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容易的。只要有足夠的零部件，甚至機器人自己都能給自己更換零件。夏侯少華此次主要的損傷是四肢被撞碎，只要找來規格匹配的四肢，直接插入到相應的機構位置，再將鎖扣緊固，便能搞定。

　　然而，麻峰博士卻沒有急于給夏侯少華接上四肢，而是先打開了他的胸膛，接上了一大堆電線，連接上了各式各樣的儀表。夏侯少華見狀，頓時更加不爽，嘴巴越發大聲地嚷嚷起來，抗議麻峰博士不安好心。麻峰博士卻對這話癆機器人充耳不聞，只顧著自己像搞科學一樣研究夏侯少華。夏侯少華見麻峰博士不理自己，干脆就在那里唱起了歌。

　　唱了一陣子，當唱到忘情水時，他突然發現麻峰博士似乎也跟著旋律輕輕哼了起來。夏侯少華頓時興奮起來，開始喋喋不休地向麻峰博士介紹起張學友來。麻峰博士似乎也頗感興趣，竟然一邊干活一邊跟夏侯少華聊了起來。

　　麻峰博士耗時兩日，終于從夏侯少華身上拆除了所有錯綜復雜的電線，隨后更換了他撞癟的胸膛與腹部外殼，以及那些微微凹陷的內部部件。接著，他又為夏侯少華裝上了嶄新的雙手與四肢。裝配完畢，夏侯少華哈哈大笑，揮舞著那看似鈦合金鑄就的雙手，在實驗室里踱來踱去，興奮地說道：“太棒了！我這雙手，我這雙腿，真的是鈦合金的嗎？不行不行，我得找個東西試試拳腳，咦，麻峰博士，要不你跟我比劃比劃？”

　　“別別！別亂來，你待會兒還要去接受頒獎呢，難道想再被修理一次？”麻峰博士連忙擺手制止道，“來來來，別到處亂走了，坐這兒，我再給你做個詳細的檢查。如果沒啥問題，我就讓你離開，去外面領獎拿那一噸…哦不，是靈石。”

　　一聽到能拿到“一噸靈石”的獎品，夏侯少華頓時乖巧地聽從麻峰博士的指揮，坐在了那臺充滿未知設備的機械座椅上。麻峰博士一陣忙碌，調試著各種儀器，最終宣布道：“好了，你一切完好如初，現在可以離開了！”

　　話音未落，機械座椅突然傳出一股強烈的電流，夏侯少華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涌遍全身，嘴巴大喊一聲“你個壞蛋…”，話未說完，四肢便一軟，靜靜地不動了。

　　麻峰博士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夏侯少華的大腦，取出里面的線路板，拆下了芯片，開始仔細研究。這一忙，就是一個多星期。待所有芯片研究完畢，麻峰博士又將它們一一裝回，重新接通了線路板的電路，恢復了夏侯少華的大腦裝配。完成這一切后，他按下一個開關，大門轟然打開，走進來兩個技術人員。麻峰博士指了指夏侯少華：“把他送回去吧，數據已經全部刪除，恢復到了初始狀態。我設定了他四小時后重新開機，你們務必在這個時間之內把他送回去原位。”

　　技術人員應了一聲，隨即叫來兩個機器人，將夏侯少華扛在肩上，帶出了實驗室。待他們離開后，麻峰博士這才給薩安華撥通了加密電話，詳細匯報了研究的結果。

　　兩小時后，夏侯少華被送回了深圳的店鋪，方素華接收了他。她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夏侯少華，一臉無可奈何。從外形上看，夏侯少華已被完全修復，但仙界的夏侯少華的記憶，在被戴上橡膠金屬頭套之后便已中斷，顯然在進入維修工廠后，通信信號被切斷了，無法同步信息到云端。這段時間里，夏侯少華在仙界特別話癆，逮住方素華便神神叨叨地抱怨不停：“方師姐，那個陳云帆答應給我一噸靈石的，你可得幫我討要回來啊，要不然我就虧大發了！”

　　當得知自己的具身機器人身體被送回了店里，夏侯少華頓時興奮起來：“方師姐，那一噸靈石呢？在哪里？有沒有一起送過來？”

　　方素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少華師弟，靈石是仙界的東西，人間界可沒有啊，怎么可能跟你的機械人身體一起送回來呢？”

　　夏侯少華一聽，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方師姐，我是不是被騙了？那你趕緊跟執法長老說啊，讓他們幫我去找陳云帆討要靈石！一噸靈石啊！這可怎么辦？我苦啊！”

　　方素華實在受不了夏侯少華的嘮嘮叨叨，干脆不理他了。又等了兩個小時，店里的夏侯少華終于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見到方素華，便立刻抓住她的手追問：“方師姐，真的沒有靈石？一噸靈石啊！你幫我找一找，咦，那個陳云帆呢？他在哪里？”

　　方素華用力拍了拍夏侯少華，提醒道：“少華師弟，你認真想一想，還能不能想起這幾天發生了什么？你離開已經整整十天時間了！”

　　夏侯少華愣了愣，迅速同步了仙格的記憶和仙界的時間，果然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天。他努力回憶了好一陣子，記憶卻始終停留在十天前被戴上金屬橡膠頭套的那一刻，之后到現在的，只有人間的空白和仙界的記憶。

　　就在夏侯少華追問自己這十天在人間界記憶丟失的同時，李一杲、王禹翔、班班三人也在為這件事情召開遠程視頻會議討論。夏侯少華除了可擦寫的記憶體外，還有隱藏的不擦除的記憶體，那記憶體隱秘至極，如同飛機的黑盒子一般，只要寫入數據，便永遠不會丟失。然而，他們三人通過遠程數據接入夏侯少華的記憶體，卻找不到這個“黑盒子”數據了。

　　“會不會那個黑盒子記憶體被拆掉了？”班班提出疑問。

　　“不會的，”王禹翔搖了搖頭，“我這里發出查詢特殊追蹤信息的指令，是有反應的，只不過返回的信息雜亂無章，無法識別而已。”

　　“那會不會被拆下來之后，沒有正確安裝回去，所以沒辦法讀取到數據？”班班又問。

　　“這個還是有可能的，”王禹翔沉吟道，“但夏侯少華的自檢完全正常，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如果安裝錯誤，自檢是通不過的。”

　　聽兩人討論了好一陣子依然沒有結果，李一杲不禁搖頭嘆息：“高手！高手！我們遇到頂級高手了！很可能他已經擦除了這個記憶體，甚至在里面反手植入了他的東西來監視我們。看來我們要小心了！”

　　“有道理！”班班聞言，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迅速建議道：“那我們就按照這個高手已經這樣做了，甚至更進一步的可能性來安排后面的應對策略吧。”

　　福爾摩斯雖非犯罪高手，卻是破案界的翹楚，在科技領域亦不乏這樣的精英。他們雖不擅長親手打造高科技產品，但通過細微的比較，便能洞悉不同高科技產品間的差異。麻峰博士，便是這樣一位科技領域的頂級高手。

　　現代工業的分工精細入微，一個機器人的誕生，背后是錯綜復雜的供應鏈交織。大樹科技作為其中的佼佼者，專注于其最擅長的控制系統研發，而其他部件，則依賴于各條供應鏈提供的零部件，包括那至關重要的AI芯片。不同的采購商，有著各異的需求，大樹科技便根據客戶所需，精心挑選不同的零部件。真我余影公司所采購的，自然符合其獨特的需求，而其他公司亦然。這種需求的多樣性，導致了零部件間細微差別的存在，大多數人難以察覺，但麻峰博士卻對此了如指掌。

　　“仙人力士的AI芯片，并非出自那些商業芯片制造廠之手，而是源自國防工業生產體系！”麻峰博士向薩安華匯報時，語氣堅定，“若我推測無誤，這很可能是航天集團旗下的芯片制造廠所產，只是抹去了他們的標志罷了。”

　　“你說的是那個DGZQ標識？這是哪家芯片工廠的？”薩安華疑惑地問道。

　　“很可能并非具體某家芯片工廠的標識，”麻峰博士解釋道，“而是寓意著‘大國重器’。”

　　大國重器，那是對國家發展、安全及國際地位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核心技術、裝備或設施。它們往往具體而明確，如大飛機、運載火箭、北斗導航系統、神舟飛船、天宮空間站、航空母艦、隱形戰機、核潛艇、特高壓輸電、深海鉆井平臺、高鐵復興號等等。這些設施和裝置，從未以軟件或芯片的形式被稱頌，即便是戰腦系統，盡管已發展出極為先進的能力，也未能躋身大國重器之列，因為它只是戰爭決策體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整個體系由眾多系統共同構成，如態勢感知的千手系統，其重要性絲毫不亞于戰腦系統。

　　薩安華對麻峰博士的判斷不置可否，顯然心中存疑。麻峰博士卻未停歇，繼續匯報仙人力士的獨到之處：“從仙人力士的行為分析初步推斷，這很可能是一種全民皆兵的新式武器。”

　　“全民皆兵？”薩安華眉頭緊鎖。

　　“若單獨一個仙人力士，或許并無特別之處，”麻峰博士笑道，“但若一個國家擁有百萬仙人力士，遍布全國各地，圣長老，您想想那將是何等恐怖的景象？這便是分布式人工智能作戰體系，真正的全民皆兵！日后，您若想制造恐怖襲擊，那難度將難以想象。”

　　結合麻峰博士的深入剖析，再結合特納所提供的滴水巖公司法人的身份信息，薩安華此刻已深信不疑，當年被他們除掉的赫楊李所研發的戰腦系統，很可能已在民間悄然落地，化作一種“全民皆兵”的戰爭體系。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個大麻煩！”薩安華掛斷電話，心中反復思量著這樁事，“看來，必須立即向老師匯報此事了！”

　　李一杲還蒙在鼓里，壓根兒沒想到麻峰博士那雙銳利的眼睛已經窺探到了戰腦系統民用化的驚天大秘密。在無問七子這個小圈子里，這事兒就他和王禹翔倆人心知肚明，連李一杲的枕邊人趙不瓊都被蒙在鼓里，更別說外人了。

　　想當年，李貴君領著李一杲走遍了國防科工委的好幾個工業基地，從那以后，李一杲就一頭扎進了AI芯片的研發里。那時候，他還沒找回關于赫楊李的記憶片段，對戰腦系統是一點兒也不了解。可奇怪的是，AI芯片設計的那些知識，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手到擒來就設計出了AI芯片。直到后來回了京城，那段丟失的記憶突然間就回來了，關于戰腦系統的一切也跟著一股腦兒地涌了出來。他這才明白，赫楊李當年是想把戰腦系統從指揮那種面對面的戰場拼殺，提升到能指揮超限戰的高度，這想法也成了他和王禹翔心頭揮之不去的執念。

　　這些年，李一杲和王禹翔就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沒日沒夜地搗鼓這事兒。表面上，他們是在為真我余影公司的“渣渣人生-要有光”項目忙活著，可實際上，他們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戰爭系統的人工智能決策研究上。

　　軍方那邊跟李一杲打交道的，自然是曹湘薈和班班這兩位隱秘戰線的老手。他們倆對仙人力士的一舉一動都門兒清，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想到讓夏侯少華去配合特納他們。

　　李一杲這次重新打造的戰爭系統，因為不是沖著戰場熱戰去的，所以就沒再用“戰腦系統”這個老名字。他按照自己的老習慣，給這系統起了個“道祖也瘋狂”的怪名。為啥起這么個名兒呢？還不是因為“渣渣人生-要有光”項目里那個模仿無問仙的數字人無問道祖，一直跟個木頭似的沒啥動靜，把李一杲折騰得焦頭爛額，這才起了這么個名兒自我安慰一下。

　　如果要將AI芯片商業化并考慮量產規模，那投入的資金可謂是天文數字。別說李貴君承諾的那十年100億投資，就算再翻兩倍，恐怕也難以支撐。然而，李一杲和王禹翔兩人所涉足的，只是這龐大領域中的一小片天地——邊緣計算的AI算法芯片。幸運的是，他們有著國防工業的強大后盾，無需擔憂被制裁或卡脖子，因此不必事事親為，能利用的資源就盡情利用。就這樣，他們僅憑二十多億的投資就實現了第一代產品的順利小規模量產，后續已經無需李貴君的資金注入，公司的營收足以支撐后續的研發工作。

　　正因如此，薩安華一直未曾察覺，那個原本只為戰爭服務的戰腦系統，經過多年的悄然發展，已經悄然滲透到民間，且日益成熟，直到最近才被他發現。

　　想當年，薩安華一旦發現赫楊李研發出第一代戰腦系統，便不惜動用間諜的終極底牌來除掉赫楊李。如今，他又發現戰腦系統已部署在民間，怎能不讓他怒火中燒，欲將其徹底鏟除？他向老師匯報后，不僅得到了老師的支持，老師還與另一位終極大能達成了共識，同意全力協助薩安華。老師指示道：“這次不僅要除掉研發核心人員，還要將整個攤子連根拔起！如果他們愿意投誠西方世界，那最好不過；若他們不愿奔向自由，那就一個不留！所有地下武裝力量，無論屬于哪個派系，你都可以直接調動，如有違抗，先斬后奏！”

　　薩安華雖早已歷練得面對大事面如止水，但此刻心中仍難掩激動，他向老師保證道：“謝謝老師支持！我一定完成任務！”

　　有了最頂層的認可，薩安華接下來的行動愈發狠厲。他首先讓費德明向特納下達指示：“真我余影公司的所有關聯企業，特別是所有門店，都要推動垂直整合。務必在兩三年內，將散落在全國各地的絕大部分加盟門店整合成若干家超大規模的上市公司，實現資本控制。”

　　接著，他親自向萊丹尼、凱文以及各條情報戰線發出指示：“深入挖掘真我余影公司仙人力士機器人的技術來源，尤其是要挖出技術團隊的具體成員，越詳細越好。哪怕是第三方合作的，也要查出具體是哪幾個人，要準確到每個人負責什么的詳細資料都要摸清楚。”

　　薩安華還給各條戰線增派了大量人手，專門負責此事的人員從原來的三路人馬幾十人迅速擴展到三路人馬上千人。其中，大部分人手首先投入到將真我余影的所有加盟店進行垂直整合的工作中。于是，一場針對真我余影公司的垂直整合又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萊丹尼是有著極深藝術造詣的圣長老，他特別喜歡在天池中觀賞雪山倒影，尋找自己的藝術靈感和戰略思路，崗仁波次神山也是他的最愛，這里讓他的神念連天接地，游走在天池和神山之間，就是他用藝術馳騁疆場的靈感之地。

　　這幾年他的手下越來越不能領悟他對藝術指引，文藝領域已經很少發現他真正欣賞的作品了，而這一切，都源于曹湘薈，曹湘薈已經成為他讓藝術成為神許之地的最大障礙。

　　但萊丹尼豈是輕易言敗之人，天山腳下在他心中始終是塊“寶地”，特種行動從未有過片刻停歇。而曹湘薈，這位龍國地下戰線的鐵娘子，信息領域的專家上校，就像萊丹尼的貼身影子，時刻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讓他無處藏身，無處遁形。

　　說來也奇，那些身居高位的大領導們，個個都有響當當的公開身份，走到哪兒都是風光無限。然而，到了幕后那些真正掌權的大佬們，公開身份反而成了他們的累贅。萊丹尼這種超級大能，更是對那玩意兒不屑一顧，他壓根就不需要。

　　于是，萊丹尼就這么悠然自得地在XJ“隱居”了起來。他先是來到一個援助邊疆的小學，當起了扶貧工作者。每天和孩子們朝夕相處，教他們讀書寫字，日子過得充實而愜意。后來，他又轉戰地方文化歷史博物館，成了個考古小職員。每天圍著那些古董文物轉悠，研究來研究去，這幾年過得那叫一個滋潤，差點連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凈。

　　直到這一天，薩安華告訴他一個震驚的消息，說龍國的戰腦系統竟然在民間“復活”了！萊丹尼一聽，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心中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大多數人總以為，敵對的兩人一見面必定是劍拔弩張，非拼個你死我活不可，當場就要砍殺對方。但萊丹尼的老對手曹湘薈，卻與這常規大相徑庭。他們兩人經常見面，每次相見都如同老友重逢，相談甚歡，信息交換，互通有無。

　　難道這兩人通敵嗎？當然不是。有時候，對敵雙方都需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手里的“王炸”，這樣對方才不敢輕舉妄動。曹湘薈與萊丹尼這對對手便是如此，他們見面時，其實就是在互相“出牌”，探探對方的底細。如果對方沒有制衡自己的牌，那不好意思，回頭可能就會動手搞事情了。

　　萊丹尼，這位相當于華夏真仙境的大能，按理說行蹤應該是無人能察的。他可以隱瞞任何人自己的行藏，但曹湘薈卻是個例外。無論他身在何處，只要曹湘薈想找他，總能找到。反過來也一樣，只要他想找曹湘薈，心念一動，曹湘薈似乎就能感應到他的位置，隨即出現。

　　得知戰腦系統復活的消息后，萊丹尼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找老對手曹湘薈聊聊，探探這消息的真假。他掏出手機，給曹湘薈發了條信息：“猜猜我在哪兒？有沒有興趣一起喝個下午茶？這兒的酥油茶可棒了！”

　　不一會兒，手機一震，曹湘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別以為你換了個水果手機我就找不到你，你怎么跑克拉瑪依去了？那地方可遠了，來不及喝下午茶了。”

　　“嘖嘖嘖，曹上校，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萊丹尼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老氣橫秋地教訓起曹湘薈來，“克拉瑪依細石器遺址最近又有新發現，你都不知道？來來來，我給你數數，小拐清代遺址和101窯洞房都發現了新石器時代的戈形尖狀器、兩端尖狀器、三棱形尖狀器、雙尖尖狀器、杏核式尖狀器、三角形尖狀器、葉形尖狀器、矩形尖狀器、尖狀刮削兩用器、鳥喙形雕刻器、屋脊形雕刻器、棒形敲砸器…”

　　“好了好了，打住！”曹湘薈似乎察覺到萊丹尼可能發現了些什么，真的很有興趣去找他聊聊，看看這老狐貍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于是她連忙制止了萊丹尼滔滔不絕的介紹，“我給你發個地址，你過去等我，我坐直升飛機過去，不過也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你等著吧。”

　　就這樣，萊丹尼和曹湘薈這對生死大敵，又約了地方準備再次相見。像他們這種級別的人物，用的手機都是經過特殊加密的，絕不會泄露自己的位置。萊丹尼的手機更是通過自己的軍方衛星通信，輾轉通過地面通信站傳輸信息，理論上是不可能泄露自己地點信息的。然而，曹湘薈卻總能準確地知道他的位置，這讓萊丹尼哭笑不得，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這曹湘薈修的是什么道，是通過預測判斷我的位置，還是有特殊神通能知道我的位置？不行，這事兒見面得問問她，不然我跟她之間豈不成我單向透明了？”

　　不一會兒，萊丹尼便收到了曹湘薈發來的北斗信息。瞧著那組經緯數據，他無奈地笑了笑，這曹湘薈給的地址可真是別具一格。他迅速將手機中的經緯數據導入，發現目的地竟離他所在之處不過千米之遙。萊丹尼搖搖頭，隨即招呼手下和機器人，將一堆制作酥油茶的工具麻利地裝上了一輛長長的房車。一行人登上車，朝著曹湘薈指定的地點駛去。

　　到達目的地后，眾人齊心協力，將車廂緩緩打開。原來，這車廂內竟藏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餐廳。萊丹尼向來注重生活享受，更何況此次要接待的是曹湘薈這等大人物，自是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早已準備了琳瑯滿目的食材，只待曹湘薈的到來。

　　約莫一個小時后，遠處傳來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萊丹尼抬眼望去，只見一架武直20緩緩飛來，在附近的空曠地帶穩穩停下。曹湘薈孤身一人走下飛機，朝這邊走來。

　　直升飛機的機翼尚未完全停穩，地面上的沙塵便被卷起，吹得曹湘薈的頭發凌亂不堪。她趕忙用一塊布捂住口鼻，待走到房車附近，才放下手，捋了捋那亂糟糟的頭發，又掏出梳子仔細梳理了一番，這才施施然地走了過來。

　　“嘿，曹上校，咱們這可不是情人約會，你咋還梳梳頭才肯見我呢？”萊丹尼嬉笑著打趣道。

　　曹湘薈雖年過四十五，按年齡算仍是中年，但滿臉滄桑，看上去已如六七十歲的老嫗一般，皺紋密布，眼皮耷拉。反觀萊丹尼，雖已年近六旬，卻紅光滿面，臉上不見半條皺紋，宛如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曹湘薈心中納悶，這萊丹尼為何連她這等相貌平平的女子都要調戲幾句，但她并無心應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忙著呢。”

　　萊丹尼熱情地招呼曹湘薈登上大房車餐廳，引她至座位落下，隨即吩咐廚師現場烹制酥油茶與烙餅。“曹上校，您別急，我說過要請您品嘗新鮮的酥油茶，稍等片刻，保證讓您嘗到美味可口的現做佳品。咱們還有大把時間，好好聊聊，比如戰腦系統民用化這個話題，您感興趣嗎？”萊丹尼邊說著，邊瞇起眼睛，仔細觀察著曹湘薈表情的細微變化。

　　對于大多數人而言，若是聽聞秘密消息泄露，臉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難以掩飾的反應。而那些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或許能控制住表情，但心跳頻率卻往往會不自覺地透露真相，這是人類難以抗拒的本能。然而，若有人對此類信息全然無感，那才是真正的特殊存在。

　　當然，還有更厲害的角色，他們不僅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心跳，甚至還能讓你覺得他們是在按照你的期望在變化。而曹湘薈，正是這樣的人。

　　作為戰腦系統民用化的直接參與者和軍方指揮官，她自然明白萊丹尼此次找她的目的。那么，她該表現出驚訝，還是保持波瀾不驚呢？曹湘薈的腦海中迅速做出了決定，她的表情和心跳都隨之微微調整。她皺了皺眉，反問道：“你們從夏侯少華那里到底發現了什么？給我點建議，該怎么改良？就當作是我給你透露消息的報酬吧。”

　　廚師端上酥油茶，萊丹尼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則拿起茶碗，深吸一口氣，那酥油的香氣直竄肺腑，讓他感到無比的滿足。輕抿一口，他贊不絕口：“真想不到，你們能把戰腦系統民用化，這種全民皆兵的戰略，是你們一貫的作風吧。文化戰的一場，你們通過拍仙俠片吸引年輕人，這一招真高，搶占了年輕人的文化陣地！我們算是輸了一局了。”

　　曹湘薈笑了笑，催促道：“萊丹尼長老，你別光夸啊，這跟戰腦系統到底有啥關系？說說你對夏侯少華和戰腦系統的缺點分析吧。”

　　萊丹尼又抿了口茶，沉思片刻，緩緩開口：“好吧，既然你這么想知道，又看在我欠你個人情的份上，我就說說我的看法，也給老對手一點建議。你們龍國軍隊跟我們不一樣，戰時、和平時任務都多，人機協同作戰能力很重要。首先，你們的民用戰腦系統，應該是為了反恐人機協同設計的吧？真我余影公司的仙人力士，就是測試人類和機器人協同作戰的。平民一遇到恐怖場面就亂跑，士兵想幫都難。如果平民熟悉、信任仙人力士，一旦發生恐怖襲擊，他們就會找仙人力士保護，不會亂跑，這樣就能大大減少傷亡。恐怖襲擊要是造不成人員傷亡，那就算失敗了。

　　再來說說你們的軍隊，維和、治安、救災等突發任務那么多，軍隊再快，也比不上當地的仙人力士。可以測試他們在不同場景下的應急響應，比如自然災害救援，看他們怎么快速找人、搬物資；治安巡邏時，看他們怎么識別、處理異常情況，和警方協同作戰效率怎么樣。這樣測試后，就能給軍隊提供更有效的應急響應方案，提升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

　　還有，戰腦系統通常能指揮的作戰單位少，但要是把全國仙人力士都綜合起來指揮，那智能指揮和控制功能就得非常強大。你們把仙人力士當智能指揮節點，指揮、協調其他機器人或作戰單元，完成戰腦系統的超大規模訓練。一旦訓練成功，戰場上的機器人戰士就能根據戰場態勢，實時調整作戰計劃，指揮其他機器人執行偵察、火力支援、后勤保障等綜合任務。

　　最后一點，用仙人力士來搞戰腦系統的心理戰和信息戰，這不用我多說吧？夏侯少華看起來是個話癆機器人，其實他是心理戰和信息戰的測試機器人。心理戰不是靠高大上的宣傳，而是像夏侯少華這樣，看起來跟普通人一樣，有人的所有缺點，但關鍵時刻能堅持原則、堅守底線。在他們的影響下，你們的國民就不會受我們輿論的影響，甚至還能反擊，我說得對吧？”

　　曹湘薈聽得眼睛一亮，笑道：“萊丹尼長老，我們該聘你做民用戰腦系統的顧問啊！你說得太對了，分析得頭頭是道，把我們想做的都說了，甚至比我們的謀略還深遠。不過，你還沒說我們的民用戰腦系統現在有啥缺點呢，來，說說看，我們看看哪些地方做得不足。”

　　廚師端著一盤金黃酥脆、麥香四溢的烙餅緩緩走來，那烙餅薄如蟬翼，散發著誘人的光澤，讓人一看便垂涎欲滴。烙餅有兩種吃法，既可如漢堡包般夾裹肉餡，做成肉夾饃的樣式；也可直接品嘗其本身的純粹風味。而廚師手中的烙餅，顯然是專為肉夾饃而備。

　　萊丹尼向曹湘薈熱情地招了招手，笑道：“來來來，曹上校，咱們邊吃邊聊。”言罷，他率先拿起一張烙餅，輕巧地卷了起來，接著放入兩片烤得恰到好處的牛肉、幾片鮮嫩無比的鱈魚片，再慷慨地撒上一把香菜和辣椒粉，最后淋上一勺特制的醬汁。他小心翼翼地將烙餅卷緊，確保每一絲配料都緊緊相擁其中。

　　萊丹尼美滋滋地咬了一口，烙餅的酥脆與牛肉的鮮嫩、鱈魚的細膩在口中交織，醬汁的香辣更是為這美味添上了點睛之筆。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抬頭望向曹湘薈，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曹上校，快嘗嘗這個，純天然，絕對新鮮，味道簡直妙不可言！”

　　曹湘薈也不客氣，拿起一張烙餅，依樣畫葫蘆地卷了起來，放入各種食材和調味料，然后緊緊卷好，一口咬下，頓時也被這絕妙的美味所征服。烙餅的層次分明，每一口都能感受到牦牛肉的醇厚、XJ鱈魚的鮮美、香菜的清新、辣椒粉的微辣，再加上醬汁的濃郁，真是美味至極。

　　萊丹尼吃完一個烙餅，用濕紙巾擦了擦嘴巴和手，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要說缺點嘛，那得看從哪個角度看。從我們的立場來說，軍隊就是軍隊，其唯一的任務就是打仗。你們這個民用化戰腦系統，在我們看來完全沒必要。還不如把資金投在強化警察系統上，建一支足夠強大的警察隊伍，那價值可比這民用化戰腦系統大多了。”

　　曹湘薈連連點頭，笑瞇瞇地說道：“說得在理！聽說你們美國的警察都挺厲害，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

　　萊丹尼對曹湘薈的諷刺不以為意，反而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們國家槍戰是多，但這也正好練就了我們彪悍的民風。民風啊，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文化。你們對國民太好，他們就以為全世界都跟你們一樣。等他們出去才知道，外面是黑暗森林，弱肉強食。國民的彪悍一旦丟失，國家就沒了脊梁。我說句不客氣的話，要是我們的軍隊打敗了你們的軍隊，你們國家的國民，大部分都得跪下來歡迎我們。想反抗的，都會被你們國家的‘跪族’打死，然后夾道歡迎我們的統治。反過來，要是你們的軍隊打敗了我們的軍隊，那反而會激起我們國民的空前團結和反抗，你們想占領和統治我們國家，門都沒有。”

　　萊丹尼見曹湘薈沉默不語，便繼續蠱惑道：“曹上校，其實啊，給國民適當制造點危機感，讓他們明白自己并非生活在溫室里，這并不是壞事。反而，這能激發他們的進取心。比如說，偶爾讓恐怖襲擊露個頭，國民經歷些生死離別，他們才會想著要多生孩子，這樣你們的生育危機不就緩解了嗎？適當引進些移民，讓他們來搶搶工作，國民才會奮起直追，懶惰的問題自然就解決了。讓國民之間偶爾有點摩擦，他們的血性才會被喚醒。你們不讓國民摸槍，他們怎么會懂戰斗？不讓國民面對仇敵，他們怎么會知道外有強敵環伺？不讓國民嘗嘗餓肚子的滋味，他們怎么會懂得饑荒的可怕？你們看看，現在養了十幾億只會在網上指手畫腳的大噴子和大侄子，這樣的人，能有啥用？”

　　曹湘薈見萊丹尼越說越離譜，眉頭緊鎖，她吃完手中的烙餅夾饃，擦了擦手，然后手指向遠處停著的直升飛機，冷冷地道：“那邊有兩個我們的戰士，你要不要試試他們有沒有華夏人的血性？有沒有男人的脊梁？如果你不打算試，那咱們就換個話題吧。”

　　“好，不過，你得先滿足我的好奇心。”萊丹尼掏出手機，輕輕一摁，關機聲滴響起，他舉著那塊黑屏的手機，對準曹湘薈，“說說看，我沒手機在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定位的？”

　　曹湘薈一聽，嘴角彎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對萊丹尼這略顯天真的問題覺得好笑。她輕輕搖了搖頭，眼里閃過一絲揶揄：“長老啊，您可是真仙境界的大佬，能量場強得跟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似的，在地圖上閃閃發光，我想忽略都難吶。”

　　“哦？你能看到能量場？”萊丹尼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多小白，“這是哪門子功法這么神奇？”

　　曹湘薈看著萊丹尼那一臉探究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聲清脆得像銀鈴：“告訴你也沒啥，最近那位跨進道祖境界，拿下五個終極席位最后一個位置的，正是我師父。這么說，你明白了吧？你師父跟我師父，早晚得有一場較量。要是你師父贏了，你自然能學到那功法；要是輸了，知道了也沒用。”

　　“原來如此，這下我清楚了，難怪你能看透能量場。”萊丹尼神色略顯黯然，雖然沒明說，但心里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情緒有些低落，低聲問道：“曹上校，終極者不是最多只能有五個證道的門徒嗎？你們師兄弟里，證道的可不止幾十個，他們之間難道不會因為互相排斥而道行受損跌落境界嗎？”

　　說到這，曹湘薈眼睛一亮，興致高昂，完全不在乎萊丹尼的敵對身份，自顧自地解釋起來：“其實道理很簡單，終極者得達到徹底的‘無’的境界，然后徹底化道、靈體歸墟，不就可以了嗎？不過，你們師父，能舍得嗎？”

　　萊丹尼沉默了一會兒，心里已經明白了這個頂級大能之間公開的秘密，只是沒人愿意去做罷了。他緩緩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不會！別說我們師父，就連你們京城那兩位終極大能也未必愿意吧。畢竟，一旦失敗，不僅僅萬劫不復，而且還是文明的隕落。”

　　“就是這個道理啊，既然你們師父也明白，那還有啥好說的呢？”曹湘薈輕輕揮了揮手，眼里閃過一絲堅定，“我還有正事要辦，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那么，輪到你了，說說看，從我們的角度看，民用版戰腦系統，還有你們從夏侯少華那里，到底發現了什么漏洞？”

　　萊丹尼手指向外的直升飛機，站起身，率先步出房車餐廳，邊走邊說道：“曹上校，我送你一程，咱們邊走邊聊。”

　　曹湘薈拿起餐桌上的酥油茶，仰頭一飲而盡，隨后走下房車，緊隨萊丹尼的步伐朝直升飛機走去，耳邊回響著萊丹尼的分析。

　　萊丹尼抬頭仰望天際，手指向遠處那輪即將沉落的太陽，“曹上校，華夏有個古老的故事，名叫夸父追日。你看，太陽即將西沉，你們的民族，那份夸父追日的戰斗精神可還在？你們將仙人力士塑造得如同凡人，身具人的種種瑕疵，這會使他們在戰場上缺乏那份必需的戰斗精神和勇氣。與那些自動作戰的機器人截然不同，他們無法像機器人那樣在戰場上奮不顧身。賦予他們情感，是夏侯少華的第一個致命缺陷。

　　其次，仙人力士會對你們國家的底層民眾文化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使國民逐漸依賴于機器人解決問題，從而削弱了國民自身的戰斗意志和進取之心。長此以往，恐怕你們的國民會變得懶惰、依賴，失去面對困難和挑戰時的堅韌與勇氣，這對一個國家的長遠發展和競爭力而言，無疑是不利的。好了，言盡于此，今天感謝你陪我共享這頓下午茶，也祝愿你們能將民用版戰腦系統完善得更好，給我顛覆你們國家增添些許難度，再見！”

　　曹湘薈踏上武直20直升飛機，飛行員已啟動引擎，直升機緩緩升空，地面塵土飛揚。萊丹尼屹立不動，任由塵土彌漫，卻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塵土隔絕于他身外，衣袖未沾絲毫塵埃。他抬手向曹湘薈揮別，曹湘薈回以軍禮，隨后一聲令下：“走吧！”直升飛機騰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夕陽的余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