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掌控惡魔,營救緹雅

　　緹雅啊緹雅。

　　明明都已經發生了那種事，明明他已經毫不留情地將整個謊言徹底拆穿，把你的尊嚴和臉面扔在地上肆意踐踏。

　　為什么事到如今，你還在為他著想？

　　深夜，坐在梳妝臺前的緹雅神色怔然，凝視著面前的鏡子，心中思緒萬千。

　　此時此刻，鏡子中的少女無意識梳動著松散披肩的栗色長發，眼眶依稀有些泛紅，仿佛不久前剛剛大哭了一場。

　　眼下距離席亞含憤而去已經過了不短時間，也不知情況究竟如何。

　　她很害怕突然有人進來，滿心歡喜地向她傳達某個不好的消息。

　　那個接肢者已經被席亞上尉當街斬殺。

　　不知為何，縱使表面強裝鎮定，實則在內心深處，她非常害怕聽到這樣的消息。

　　即便自己已經傷害席亞哥哥太多太多，可她卻始終無法對那家伙狠下心。

　　雖然這么說或許有些無恥。

　　但當席亞在門外說出要殺死林恩的時候，她的心臟一下就揪了起來。

　　明明眼前的席亞才是她曾經約定一生的存在，可時至今日，她卻再也無法回想起曾經心中的悸動。

　　不，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后天就是月光圣典了，這可是教會五年一度的大型活動，屆時許多教眾和帝國高層都會過來瞻仰女神的神跡。

　　身為圣女，這是自己無法推卸的責任。

　　或者說，這是從被領進教會的那天起，周圍所有人一直以來給她灌注的觀念。

　　她是神明的仆從，是皎月意志的容器，此生的唯一意義，就是為了侍奉女神而存在。

　　按照正常邏輯，她本該安然接受這樣的宿命才對。

　　可某個不講道理的家伙卻以無賴的姿態進場，蠻不講理地將她的人生攪得一團亂。

　　時至今日，緹雅腦海中的思緒仍舊停留在末路逃亡的那幾天旅程。

　　雖然心驚膽戰，卻令她永生難忘。

　　有句話，在和林恩用餐閑聊時曾經聽他說過。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倒不是對自己一直以來錦衣玉食的生活產生了排斥，僅僅只是這些天的經歷，讓她對原本崇敬的教會產生了一絲質疑。

　　原本偉大而又光輝的濾鏡徹底破碎，到頭來，似乎和那些蠅營狗茍的貴族們并無區別。

　　緹雅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此時此刻，她早已換上了教會為她準備的純白修女袍。

　　比起普通款式，這身衣服是要穿在月光圣典上的，因此款式華貴，衣領和袖口處還繡著金色的絲線。

　　穿上這身衣服，再加上緹雅此刻微微泛紅的眼眶，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悲天憫人的女神一樣。

　　她緩緩站起身，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隨后像平日里在圣女祭禮堂中練習過無數次的祈禱那樣，輕輕跪在地上，雙手合握，置于眉心。

　　“您是偉大而又高遠的眾星之母，是無盡黑夜的指路明燈，是象征純潔心靈的美神，也是”

　　“我向您祈禱”

　　口中的禱詞還未完全念完，正準備開始為后天的祭典進行預演的緹雅，忽然就崩潰了似的，將小臉埋在自己的掌心。

　　歸根結底，她騙不了自己，也做不到無視心中的強烈沖動。

　　下一秒，緹雅忽然站起身。

　　既然決定了要做，那就不要再猶猶豫豫。

　　這也是那家伙說過的話。

　　她很清楚。

　　如果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自己選擇了聽從教會的安排，那么未來不論如何都會后悔。

　　這是源自內心深處的警示和預兆。

　　我要去救他。

　　對不起，格麗特修女。

　　這或許是我第一次違背您的意志。

　　就連身上的白色修女袍都沒來得及換下，緹雅匆忙地拿起自己的月光權杖，隨后打開窗戶，宛如穿梭在樹梢上的精靈一樣，輕輕躍出窗口。

　　她這輩子都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也只有幾天前叛逆了這么一次。

　　可凡是有一就有二。

　　既然已經有了第一次的突破底線，那么第二次也就駕輕就熟了。

　　回想起露易絲曾和她提起過的教會中某條通向外界的密道，少女抿了抿嘴。

　　縱使平日里表現得再怎么柔弱，遇上自己想要守護的事物，也會隨之變得堅強起來。

　　這樣想著，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腳下輕快了些許，仿佛卸去了壓在心上的一些重量。

　　至于未來如何管它呢。

　　這樣的念頭剛剛升起，然而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在緹雅耳邊不輕不重地響起。

　　剎那間，毛骨悚然的感覺襲遍全身。

　　那是格麗特修女的聲音。

　　“你要.到哪里去？”

　　下一秒，忽然就有密密麻麻的燭火亮起，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惡魔，我要許愿。”

　　隨著四面八方襲來的滔天黑浪，少年的聲音仿佛都要被淹沒了一樣。

　　他仿佛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隨地都會被惡獸般的天災暴雨席卷吞沒。

　　縱使眼前的景象只發生在精神世界，可卻也足以令任何人產生畏懼和恐慌。

　　然而下一秒，奇特的事情發生了。

　　方才宛如雷鳴般回響在精神空間內的滔天浪聲，以及周遭肆虐的狂暴巨浪，在林恩那句話落下的瞬間，宛如時間靜止了一樣，定格在原地。

　　就像是被抽幀了一樣，一眼望去簡直突兀到了極點。

　　然而這就是人的精神所虛構出來的假象空間，什么都可能發生。

　　此時此刻，踏浪而來的曼妙女人聽見他的話語，原本怨毒的神情忽然愣了一下，隨后眼角微微瞇起，用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雖然只是核心特性的具象化，但眼前的尤薇莉婭儼然像是還保留著一部分意識一樣。

　　或許這便是0級封印物的奇妙特性，縱使是神明也無法等閑視之。

　　說到底，祂生前畢竟也是高維惡魔，就算和魔女小姐之間差距過大，但多半也留有保命的手段，眼下放棄了身為惡魔的位格成為核心特性的意識，或許便是祂所做出的犧牲和取舍。

　　說到底，就算保留著意識，祂也依然必須遵守封印物本身的規則。

　　否則也不會接連向他詢問那樣的問題。

　　而此時此刻，察覺到林恩入了套，成功進入了許愿之罐的審判規則內，尤薇莉婭的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喜悅。

　　對于這個害她復蘇失敗的存在，被囚禁在這里許久的祂，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死對方。

　　這是祂眼下唯一的執念，甚至強烈到超過了復活這點。

　　然而魔女封印實在太過強大，縱使拼盡全力也無法戰勝。

　　那天在神秘大殿中，祂前所未有地體會到了名為“終焉”的存在，其實力和位格究竟有多可怕。

　　因此，所謂的報仇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只要對方一輩子不抵達這處隱藏在精神世界褶皺中的間隙，自己就一輩子沒有辦法復仇。

　　祂甚至已經做好了隨著這個人類的蒼老而消亡的準備。

　　然而天可憐見。

　　或許是祂這數萬年來的霉運屬性實在太強，以至于就連世界意志都無法看下去，竟然將這個本不可能發生的機會，硬生生送到了祂面前！

　　望著眼前神色平靜的少年，在殘余意識的驅使下，原本已經被核心特性趨近同化的創生惡魔，久違地體會到了名為“驚喜”的情緒。

　　實在是太蠢了。

　　一旦確認了要許愿的意象，縱使中途反悔，也會遭到許愿之罐的“惡作劇”。

　　雖然不知道結果究竟如何，但想來絕對不是區區一個人類能夠承受的代價。

　　而一旦他選擇了許愿，不論是什么愿望，都將以最為扭曲的方式呈現出來。

　　還記得第一個拿到許愿之罐的無知人類，似乎還是某個古老帝國的皇帝，為了讓自己的統治永遠維持下去，竟然不知死活地許下了“永生”的愿望。

　　結果下一秒，許愿之罐實現了他的愿望——將他轉化成了一灘蠕動的血肉。

　　沒有自我意識，但卻擁有無比漫長的壽命，可以活到世界毀滅的那天。

　　實在是可笑之極。

　　要知道，即便是神明，也存在一個壽命極限，只不過這個極限不能以人類的尺度來衡量，或許是數萬年，或許是數十萬年。

　　但不論如何，都有走向消亡的那一天。

　　這就是為什么如今各大帝國奉行的教會，普遍都是近一兩個紀元誕生的新神。

　　那些只存在于民間傳說中的舊神和古神，要么早已死去，要么還在哪個陵寢之中安息沉睡。

　　總得來說，對于這種第一紀古神制作出來禍害世間的詭異封印物，凡是和它染上關系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也正因此，創生惡魔才會無比樂意見到林恩踩進陷阱的模樣。

　　伴隨著滔天黑浪逐漸偃旗息鼓，原本懸浮在高空中的尤薇莉婭緩緩降落了下來。

　　雖然已經失去了語言和思考的能力，但她仍舊逐漸逼近眼前的少年，由黑色泥沼凝聚而成的身體仿佛要融化了一樣，將他包裹在體內。

　　這個該死的人類，究竟會許下什么愿望呢？

　　真是有些期待啊。

　　此時此刻，創生惡魔神色猙獰，語氣卻冰冷而又機械：“那么，你的第一個愿望是”

　　聞言，林恩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其實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我還有些惋惜來著。”他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當時整個人都昏迷了過去，那么我一定會請求魔女小姐留你一命——雖然對方大概率不會這么做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說出自己的愿望，反倒是嘮家常般和尤薇莉婭聊了起來。

　　“仔細想想，我們之間的唯一沖突，也只是你試圖奪舍皇女殿下這點，不過到頭來，你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說老實話，以現在這種茍延殘喘的模樣存活下去，恐怕比殺了你還難受，所以我對你的懲罰，也就到此為止。”

　　說到這里，林恩忽然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尤薇莉婭曼妙的身體，隨后嘖嘖不止。

　　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尤薇莉婭混沌的意識中，隱隱浮現出了這樣的困惑。

　　不過在殺念的驅使下，她還是機械地重復著剛才的話語：“那么，你的第一個愿望是”

　　“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向你尋求和平共存的，因為接下來的月光圣典上，為了對付皎月女神，我必須借用的力量。”

　　“所以如果你能靜下心來，想想眼下的處境和狀況，再為自己的以后考慮考慮，最后接過我遞出的橄欖枝，那就再好不過了。”

　　橄欖枝？

　　當這個詞映入尤薇莉婭耳中的瞬間，她幾乎快要克制不住心中的狂怒，甚至煥發醫學奇跡，險些恢復了自主說話的能力。

　　還以為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原來只是白日夢還沒蘇醒過來。

　　實在是可笑！！！

　　害祂淪落到這種境地的，不正是眼前的這家伙嗎？！

　　而祂還哪有什么未來和退路可言？！

　　剎那間，滔天黑浪險些再度爆發，然而下一秒，尤薇莉婭卻仿佛突然間想到了什么。

　　原來如此。

　　眼前的這家伙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瀕臨險境，因此想要像當時在索倫山脈那樣，通過虛張聲勢拖延時間。

　　又或者，如此天真地認為，僅憑三兩句話就能換來祂的徹底臣服？

　　就憑你一個二階的人類螻蟻？！

　　此時此刻，尤薇莉婭已經擯棄了一切僥幸的想法，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眼前的少年。

　　于是伴隨著冰冷而又機械的聲調，她的臉上浮現出瘋狂而又猙獰的神色，第三次重復道：“那么，你的第一個愿望是”

　　見狀，林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輕輕嘆了一口氣。

　　談判破裂，那么接下來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歸根結底，他眼下所要對付的只不過是許愿之罐的核心特性，而非創生惡魔的本體。

　　而所謂的許愿之罐，在經過魔女小姐的無限削弱后，在他看來也完全失去了威脅。

　　如果不是早就胸有成竹，又怎么敢做出如此危險的嘗試？

　　下一秒，在創生惡魔怨毒的目光中，林恩說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的第一個愿望是，下一個愿望，以相反的狀態實現。”

　　話音落下，尤薇莉婭仿佛聽見了什么天方夜譚似的，瞬間呆愣在地。

　　不知為何，祂的心里下意識浮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就仿佛.自己即將面臨此生最后悔的一幕。

　　然而少年的聲音并未停止。

　　不僅如此，還像死神的催命符般，如影隨形地朝她逼近。

　　“我的第二個愿望是，不要實現我的第三個愿望。”

　　說完這句話后，林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緊接著，下達了對于創生惡魔的最后審判。

　　“我的第三個愿望是.忘記我前面許下的全部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