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隱年被顧南夕抓住手,怎么也掙脫不開,一張臉脹得痛紅,好似被人調戲的大姑娘,磕磕巴巴的:“大人不是京都人士嗎?難道也是朔州人?”
顧南夕神色一頓,仔細打量起方隱年,見他的舉止不似裝的,不免有些疑惑。
難道這位柔弱書生真的不是老鄉?
柔弱書生一臉茫然。
顧南夕咳咳兩聲,松開手:“方郎君勿怪,我一時興奮過頭了,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不怪!不怪!”方隱年眼睛盯著鼻子,鼻子盯朝著腳尖,連頭也不敢抬。
王不喜和顏同初瞳孔一縮。
王不喜不少痕跡地上下打量一下方隱年。
這方隱年膚色偏淺,略顯蒼白,周身透著一股子難以掩飾的書卷之氣,清秀儒雅的面容上長著一雙憂郁的眼睛,時而抿嘴一笑,顯得靦腆而拘謹。
這樣的男子在云州倒是少見。
云州上下,不是壯漢就是持刀糙漢!
王不喜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以前嫩如雞蛋的臉龐,如今也變糙了,又想到從中原投奔而來的那些學子們,不過在云州待了短短一兩年,一個個就脫胎換骨,好似出鞘的利劍。
整個云州竟然找不出一個這樣小白兔子的兒郎!
難怪大將軍對這個方隱年另眼相待!
細細算來,離永昌侯過世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大將軍收一兩個俏郎君在身邊,實屬正常!
方隱年被王不喜和顏同初的視線,看得渾身不自在,好似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讓人挑肥揀瘦。
顧南夕還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讓底下人產生了誤會:“方郎君,你的這個方法很好!我們云州會開辦一個果子酒廠,就由你來擔任技術負責人吧。顏大人,懷朔鎮的酒水消耗量一向很大,那么酒廠就建在懷朔鎮,日后也好做推廣!”
“遵命!”
三人領命退下,方隱年像個受氣媳婦兒似的,跟在顏同初身后。
顏同初看一眼只能坐下兩個人的自行車,眼珠子一轉,就朝刺史府的門房借了一輛三輪車,讓方隱年坐在三輪車的車斗里。
王不喜和顏同初同路,他也想順便打探一下方隱年的背景,于是和他們同行。
“方郎君,你是朔州人士,怎么想來咱們云州了?”
方隱年坐在車斗里,高高的個子蜷縮在一塊,顯得有些可憐巴巴:“我念書念的不好,考不上秀才。我喜歡琢磨的這些東西,家里人不認可。聽聞大將軍頒下懸賞令,這才來了云州!”
王不喜:“哦?!但大將軍這個懸賞令可頒布了有挺長一段時間了,那你怎么才來呢?”
方隱年眉頭緊緊處在一塊,似乎在忍受著什么:“我這人不愛遠行。”
王不喜可不信這鬼話,這方隱年背后肯定有秘密,只不過他現在提供的制酒法確實有用,暫且放過他!
騎在在水泥道上,三輪車和自行車就像風一樣快!
吱呀!
王不喜來了一個漂亮的擺尾急剎:“到懷朔鎮了,我們再會!”
一聽終于到了懷朔鎮,方隱年徹底忍不住了,連蹦帶跳地下了三輪車,跑到路邊,哇哇吐起來!
這般凄慘的模樣,瞬間把還在等著進城的百姓吸引過來了。
百姓們對著風雨年指指點點。
“這位郎君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風寒?”
“看他從三輪車上跳下來的樣子,不像是得風寒啊!”
“嘿嘿,我知道他這是怎么了,是暈車了!前段時間,我在撫冥鎮的醫館見過!那人騎自行車把自己給騎暈了!”
王不喜把一張干凈的手帕遞給方隱年,一言難盡地問道:“方郎君,你方才說的,你不愛遠行,不會就是因為你暈車吧?”
云州的官道已經修得這么平穩了,方郎君還會暈車!
難以想象行走在石子路上,坐在顛簸的牛車里,方郎君不得吐的死去活來?
方隱年紅著眼眶,滿是窘迫:“讓王大人見笑了!確實是我身體不濟,坐不得馬車,也騎不了馬,所以一直都不曾遠行過。這次聽說云州境內全部都是土水泥的官道,這才第一次嘗試出門!”
王不喜輕嘖兩聲,難怪大將軍說要想富先修路,不知道還有多少英才困于山野之間,迫于路途遙遠,或者行路不便而不選擇不出山!
種下梧桐樹,自有鳳凰來。
這不,路修好沒多久,就來了一個方郎君!
顏同初可沒有王不喜想的那么多,他此時一門心思想要把云州果子酒廠辦起來!
見方郎君短暫休息一下后,就恢復了精神,顏同初便和王不喜告辭,帶著方隱年回到了懷朔鎮。
果子酒廠能開多大,全取決于方郎君的本領有多大!
顏同初讓主簿去買來兩壇子果子酒。
一壇是云州常見的葡萄酒,另一壇是棗酒。
這兩壇子酒都是那些力工們最愛喝的。
大冬天的,賣力氣活,就想喝那么一兩口酒,買不起昂貴的燒酒,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果酒。
云州自己百姓自己釀的葡萄酒,味道不咋地,賣不上價,用的葡萄也是做水果罐頭時被淘汰的。
方隱年從兩壇酒各倒出一碗,先是通過他那個兩個壇子的過濾器過濾一下。
原本渾濁的果酒,逐漸變得清澈鮮亮,在碗中好似一塊塊蕩著波紋的琥珀,別有一番韻味。
然后方隱年再往里面加了一些清液。
顏同初和主簿聞了聞,沒發現加清液之前和加清夜之后有什么區別。
兩人端起碗小抿一口,然后見鬼一樣,看著方隱年:“這酒…”
顏同初真的是大吃一驚,這葡萄酒不僅不苦,還變得酸甜可口,甚至還能嘗到葡萄的味道,這和賣到京都最上等的葡萄酒也差不了什么了!
“方郎君,你有這樣一門手藝,什么錢賺不著?怎么會想到來我們云州呢?”顏同初是真心不解。
看到方郎君那暈車的模樣,想必這一路走來很是艱辛,為何要舍近求遠?
方隱年長長嘆口氣:“我嘗試過了。我剛演到用豬油提煉肥皂這一步,就被朔州官衙的人趕出來了。”
“你可以直接帶著做好的果子酒去拜訪啊!”
方隱年一臉的不贊同:“那怎么能行?!我又不是賣酒的,我是來賣手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