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忙搖頭,他剛回來時,有說得興高采烈,可是也是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的,比如和王子騰說王仁的話,他就沒敢告訴老太太,生怕她罵自己。不過現在倒是有點明白王子騰的想法了,忙說道,“想是總要送薛傻子去軍營,現在正好把王仁一塊送去,怕王大太太舍不得,以去江南探望為名,把人撈了去,然后直接送營里,省得大太太煩他。”
“啊,這主意好啊,快,去和王大人說,把璉兒一塊捎上,對了,把賈蓉和賈薔一塊。長得跟個大姑娘似的,讓他們都去娘再回來。”歐萌萌忙拍手,指著賈赦,“你去,你是叔祖,拎著孫子去見王子騰,賈珍還敢說啥。”
“母親,這個皇上能允嗎?”賈政又要跪了,真當營里是他們家開的啊?
“要官,皇上肯定不允,我們是把這幾塊廢料送去回火,不要官,就是奔著當兵去的。他們看看什么叫真壞!”歐萌萌哼了一聲,這個她還是知道的,古代是好男不當兵,當兵的都是些無產者。哪怕是軍紀特別好的軍營,各種事也層出不窮。不過,她倒不擔心,這些少爺兵,自有少爺兵能待的地方,王子騰也不會讓他們家獨子真的被人害了。所以您一個是教,兩個是帶,三、五個就當趕羊了。
賈赦沒法,只能再騎馬先去找王子騰,帶了兩當兵的,抓了賈蓉和賈薔,快馬出城追隊伍了,自己讓人留了話,等著再上馬,他都覺得自己這一天有點悲催了,果然,到歲數了,還是聽話,好好養養吧。
而賈蓉和賈薔真的一頭霧水跑了一天,在宿頭才找到王仁他們,而王仁窩在一角吐得昏天黑地,而一邊的賈璉,敢怒不敢言。賈蓉他們是孫子輩,被賈赦說追賈璉他們去江南,所以路上還是聽話的,也都是會騎馬,雖說有點辛苦,也能理解,倒沒覺得有什么,但是,看王仁這樣,也真的覺得是不是搞錯了。想問,不過看賈璉對他們就是搖頭,他們也老老實實不敢作聲了。
這就是給人當慣孫子的好,最是會審時度勢,這些人可是王子騰的兵,對王仁都能下狠手,更何況他們了。所以想也不想,就乖乖的聽話。
王仁反抗了三天,第一天就是出了城,就改車換馬,他原本不介意騎馬,只是不慣軍中急行軍的騎法。于是被綁了,扔在馬上。
中午打尖,給他干糧,他不吃,于是人家收回,下午問一聲,你騎不騎。
王仁硬氣的說不…還想說回去要告訴王子騰的,不過沒人給他這個機會,又扔馬上,人家趕路呢。哪有工夫跟他折騰。
于是賈蓉他們看到的,就是在馬上被顛了一天的王仁。
后兩天,他還是被綁著,直接扔在馬上駝著快走,第二天的理由是,他頭天晚上準備逃跑,被值夜的抓住了,所以第二天,人家問也不問,直接拖著他快走,他們要快點沿路碰薛家人去。還要綁子應審呢!
第三天,王仁想好了,若是他們勸勸,他就聽話。可是人家沒想勸他,問他走不走,他略一遲疑,就被綁著扔上馬了。
不過這么看看,王仁這小子脾氣真的有點硬,賈璉覺得,若是自己,人家一舉繩子,他就立刻妥協了。王仁生生被綁了兩天后,也看出不可能改變了,第四天一早就知道不廢話了,老實騎馬跟上。
賈蓉和賈薔一路看下來,更不敢說了,他們連行李都沒,三天功夫,什么名門貴公子的范都沒了。和那些兵們一塊吃干糧,一塊給自己的馬喂草料,拿清水。當然,他們就想著快點到江南,把差事辦完了,這事就了了。
不過,跟著的老管事很了然了。但也不點明他們的后續,就是呵呵的笑著,深深的同情起這幾位了。明明不關他們的事,只是因為薛傻子,然后一塊充軍了。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賈赦再回行宮,他真的就和之前看的賈政一樣,只能癱著了。再看老娘,第一次覺得,可能他們熬不過這老太太了。
不過歐萌萌越等,神態倒是越來從容了。她也是幾十年衙門混過來的,若是她一來,上頭馬上見了,只怕上頭人和自己都知道來意,并且都有默契,溝通完了,就能把事情給解決了。
但是現在,讓自己等在這兒,表明他們正在商議,在揣測。然后在做心里的預估,時間越久,表明他們心理預估越高,那么她所求之事就越有門。
終于,一個老太監慢慢悠悠的從行宮內出來,晃到了他們的馬車前,“榮國公史太夫人可在?”
“是,老內相有禮了!”歐萌萌忙站了起來,看到老太監,她立刻翻到了之前賈母的記憶,這就是惠太妃身邊的老人,柴公公。她柱拐上前,拉住了老頭,“柴公公,可還硬朗?”
“好好好,老夫人可還好?”柴公公忙親親熱熱的過來,其實真的沒有多少感情。但都不年輕了,原以為不會再見的時候,回頭看到一頭銀白的老夫人,想到曾經年輕的自己,也真的全是感動了。
“走不動了,好些年沒出過門了。”歐萌萌拿拐杖輕敲了一下地面。
“真是,真是,娘娘才午睡起,聽說您來了,忙想看看老朋友,就忙讓咱家快點出來迎迎您。”柴公公笑著扶著歐萌萌。他沒看那兩老兒子,只是扶著歐萌萌。
而歐萌萌后面的琥珀想跟上,不過歐萌萌在背后擺了一下手,琥珀只能站住了。
賈赦忙上車,把進獻的玉觀音雙手奉給了一邊的小太監,卻也不敢跟上。
兩兄弟一塊站在原地,看著母親滿頭的白發拄著拐顫顫巍巍的走進了那宮城,就好像被那巨大的黑洞所吞食了。兩人一下子都不是滋味起來,這可是親娘,稀里糊涂玩了十多年,盡可能不給子女添麻煩的老太太,現在為了家族,只能重新上陣,雖說罵兒子狠,可也知道,老太太正在為家族重新開始而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