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令眾人大驚失色,卻見被花小梅喚出的,根本不是黑鷹上人的魂魄,而是神色兇厲的蒼白惡魂。
惡魂面色猙獰,散亂的頭發猶如蓬松的稻草,指甲尖銳細長,閃爍著刀鋒般的冰冷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那股氣息…不好,那惡魂吞噬了黑鷹上人的魂魄,竟然突破到了三階牛馬境初期。”葉桀心中駭然,神色震怖。
花小梅的準備工作沒有白做,覆蓋在干尸臉上的濃濃黑霧,轉移到了蒼白惡魂的雙目前方,像是在她臉上蒙了層密不透風的黑布,令她無法看清周遭事物,只能胡亂揮舞手中利爪,在洞壁上留下深深抓痕。
葉桀抬手,靈力飛速流轉,漆黑巨箭在他的掌中凝聚,又朝著蒼白惡魂急射而去,發出沉悶的破空聲。
蒼白惡魂心有所感,身形一扭,竟是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避開了射來的破魂箭。
葉桀射了個空,大成階段的破魂箭,白白轟擊在惡魂背后的洞壁之上,非但沒能傷其分毫,反倒讓她憑借聲音來源,鎖定了葉桀自己的位置。
沉悶的勁風迎面襲來,張牙舞爪的蒼白惡魂,在瞬息間跨越數十步的距離,朝著葉桀猛撲而來,口中發出凄厲的尖嘯。
葉桀神色痛苦,用雙手捂住耳朵,身形在尖嘯的威嚇下動彈不得,靈魂如墜冰窖徹底僵硬,只能眼睜睜看著惡魂越來越近。
危難關頭,耳邊傳來唰的聲響,茯苓揮舞折扇,上前迎擊襲來的惡魂。
扇骨與利爪接連碰撞,發出一連串金鐵交鳴的清脆聲響。面對惡魂的猛擊,茯苓倍感壓力,冷汗直冒,若是惡魂恢復視覺,只怕不出兩招,她就會徹底落敗。
漆黑的繩索,在這時扔了過來,準確套中惡魂的身軀,在拘魂索的束縛下,惡魂身軀受限,動彈不得。
索套另一端,南靈鶴正用力拽住繩索,她緊咬嘴唇,平日間有些迷糊的眼神,此刻卻是無比專注,不久前才學會的拘魂索,現在便派上了用場。
“你做的很好,南靈鶴!”
趁著這短暫的間隙,葉桀從尖嘯震懾下恢復過來,抬手一凝,漆黑大箭朝著束縛在原地的惡魂直射而去。大成階段的破魂箭,威力不同凡響,只要能射中惡魂,哪怕她有著三階初期的境界,也得好好喝上一壺。
茯苓也抓準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飛身上前,揮舞如刀鋒般銳利的折扇,朝著惡魂頭顱斬去。
眼見攻擊即將奏效,惡魂仰頭發出炸雷般的怒吼,怒吼在洞府之內回蕩,霎時間,惡魂周身涌起一陣黑霧,身軀平地拔高一截,直至八尺有余,與吼聲一同傳來的,還有嬰兒般的嘹亮啼哭。
破魂箭準確命中惡魂胸膛,卻只令她退了半步,她用力一震,從南靈鶴拋出的拘魂索下掙脫出來,利爪橫掃而過,茯苓整個人便被掃飛出去,將洞壁都撞得開裂,與癱倒在地的花小梅一樣,失去了戰斗能力。
“那是法身?她才剛剛進入三階,就已經修煉出了法身?”葉桀大驚失色,若不是云遮目的效果仍舊維持,眾人根本沒法在展開法身的蒼白惡魂手中撐過幾招。
眼見惡魂即將撲向動彈不得的茯苓,眼疾手快的葉桀,趕忙從地面撿起一塊石子,又朝著一旁的洞壁投擲而去。
“啪…”
石子與洞壁碰撞的清脆聲響,頓時吸引了惡魂的全部注意,雙目失明的她,幾乎擦著葉桀的身軀而過,在瞬息間沖至洞壁前方,利爪橫掃,洞壁上面留下數道駭人爪痕。
葉桀大氣也不敢喘,同時看了眼一旁的南靈鶴,朝她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
南靈鶴頓時明白了葉桀的意思,連連點頭。
惡魂一擊落空,警惕地向朝四周連連探查,忽然面色一定,臉朝的方向,正是葉桀站立的位置,這下可把葉桀震住了,只得像木頭一般呆立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啪…”
又是一陣清脆聲響傳來,南靈鶴見葉桀身陷窘境,也學著他的樣子,朝一旁的洞壁扔出石子。
惡魂悍然暴起,以迅猛無匹的速度,朝著石子砸中的洞壁猛沖而去,一爪掃過,洞壁崩塌,碎石四濺。卻見破碎的洞壁后方,竟然顯露出一條神秘的隱藏通道,通道深處,還掛著與洞府內一樣的長明燭臺。
“等等,那不會是…”
見此情形,葉桀張大了嘴,沒想到南靈鶴竟然在誤打誤撞間,揭開了洞府隱藏的秘密。
蒼白惡魂回過頭來,遮擋在她眼前的黑云散去了,她的眼中閃爍著攝人寒意,無盡的狂怒蘊藏其中,當她恢復了實力后,等待著眾人的,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見蒼白惡魂將視線放到南靈鶴身上,葉桀當即抬手,射出一道漆黑大箭。
惡魂被云遮目封鎖視線時,都能靠本能感知,避開射來的破魂箭,如今當她恢復視力,想要射中她,更是天方夜譚。她靈巧一晃,便躲開了射來的破魂箭。
葉桀此舉,立即吸引了惡魂的全部注意力,見她將目光死死鎖定自己,葉桀趕忙蹲下身來,隔空喊道:“快帶她們用縮地石逃離,我隨后就到。”
南靈鶴聽話照做,連忙跑到重傷的兩人身旁,隨著黑石擊地的聲音傳開,幾人的身形瞬間消失不見。
蒼白惡魂口中發出一聲尖嘯,又一次朝葉桀撲了過來,葉桀早有所料,先一步以黑石擊地,身形一晃,兩人竟然調換位置,蒼白惡魂撲了個空,而葉桀則挪移到了隱藏通道的正前方。
“也許這么做有些冒險,不過為了徒弟,如今我只能放手一搏了。”
葉桀心一橫,再度以黑石擊地,身形朝著通道內部挪移而去。
惡魂當然不會就這么放過葉桀,作勢便要撲進通道當中,然而從通道內部射來的漆黑大箭,卻令她腳步一緩,等到她鉆入通道之時,葉桀早就沒影了。
后方傳來的凄厲尖嘯聲,令葉桀心神不寧,如今的他,便是以生命作為賭注,與惡魂進行賽跑,孤身一人的他,要是落入惡魂手中,除了魂飛魄散外,將別無其他可能。
通道前方,靈力愈發濃郁,星星點點的光芒落入葉桀眼中,前方的石臺上,整齊陳列著一片靈石,少說也有數十枚之多。
葉桀的視線一刻也沒有在晶瑩閃亮的靈石上停留,他迅速掃過四周,尋找著此行最為重要的目標,黑鷹上人使用的身法典籍。
“玄影步的典籍到底在哪?嗯?那是…”
揮袖掃開石臺上散亂的靈石,葉桀眼神一愣,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令人神往的功法典籍,而是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物。
伴隨著一聲撕裂寂靜的怒號,蒼白惡魂及時殺到,冰冷兇厲的眼神死死鎖定在葉桀身上,接著便張牙舞爪地猛撲過來。
葉桀伸手一抄,石臺上的那物被他舉到身前,見到此物,惡魂迅捷的動作陡然一緩,眼底閃過一絲畏懼。
被葉桀舉起的,赫然是一串巴掌大小的金鈴,金鈴古樸精致,當中透出的氣息,卻勾起了惡魂心底慘痛的回憶,最終只能站在原地,躊躇著不敢上前進攻,不甘地對葉桀發出連聲低吼。
“叮鈴鈴…”
葉桀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上前一步,手腕連抖,清脆悅耳的響鈴聲,便從急速搖晃的金鈴中發出。
清脆的鈴聲,聽在蒼白惡魂耳中,卻猶如魔音貫耳,她痛苦跪地,伸手捂耳,然而穿透力十足的鈴聲,仍舊鉆入了她的耳縫,像是有把尖刀在她腦海中不斷攪動,就連法身也無法維持,身形被迫恢復原狀,口中發出痛苦哀嚎。
葉桀看準時機,凝結出漆黑繩索,將蒼白惡魂束縛住,又繞著她走了幾圈,直到將她捆結實了,這才停止金鈴的搖晃。
鈴聲平歇,惡魂頓時變得不老實起來,準備掙脫繩索的束縛,見狀,葉桀又一次舉起金鈴,沉靜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幾分無言的威脅。
惡魂被他的舉動鎮住,只得老老實實呆在原地,不敢再做反抗。
見此法奏效,葉桀終于松了口氣。
“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葉桀又一次舉起金鈴,警告道,“不要輕舉妄動,那么做只會讓你自討苦吃。”
蒼白惡魂深吸口氣,胸膛起伏不斷,望向葉桀的眼眸中,充斥著濃濃恨意。
穩住惡魂后,葉桀四下搜索,很快便從石臺下方,搜出了兩本漆黑封皮的典籍、一卷手札、一把染血小刀、一個黑色令牌,還有共計十九枚靈石。
翻開其中稍薄一點的典籍,葉桀頓時面露喜色:
“這是玄影步的功法典籍,太好了,等夏薇學會這地階下品的身法,哪怕打不過橫山大盜,至少也能從他手中逃命才是…”
將玄影步典籍收入懷中,葉桀的視線,又落入到另外一本典籍之上:“不知這本典籍中,又記載了何種功法?”
翻看另外一本更加厚實的典籍,葉桀的眉頭越皺越深,沒過多久,他放下典籍,又拿起一邊的手札,看完后,忍不住倒吸口氣。
典籍中記載的,是一種名為凈魂訣的人階下品功法,此法專為煉化他人魂魄而生,完成煉化后,便能將陰魂收入招魂幡內,令其成為受自己驅使的傀儡。被煉化的陰魂無法違抗主人的任何命令,就算命其去死,也會一絲不茍的執行。
凈魂訣能夠煉化的陰魂,僅限于階位比自己低的魂魄,像二階后期的黑鷹上人,就無法徹底煉化二階巔峰的蒼白惡魂。
對于那些無法煉化的魂魄,凈魂訣同樣給出了降服之法。
只要能以特殊祭物完成初步煉化,便能將對于金鈴之聲的恐懼感,徹底植入魂魄的內心深處,魂魄只要聽到金鈴之聲,便會感到靈魂戰栗,痛苦難耐,最終只能聽從主人的命令。
旁邊的那本手札,記錄的則是招魂幡的制作方法,其中還有不少黑鷹上人留下的心得。
手札上提到,想要提升招魂幡的威力,布帛需以人皮縫制,旗桿需以人骨拼接,而且那人的實力越強越好。
黑鷹上人此前的招魂幡,僅僅只是九品法寶,最多只能容納五十個魂魄,而那些高品級的招魂幡,內部自成一番天地,不光能容納成千上萬的陰魂,更能時刻溫養當中的魂魄,無形中提升他們的境界。
將典籍與手札收好,葉桀重新將視線,望向不遠處的蒼白惡魂,見她齜牙咧嘴,恨不得用眼神活吞了自己,葉桀從懷中掏出一紙殘頁,緩緩道:“就讓我來看看,你生前都做了些什么吧。”
“洛北,大業九年春,生于安康人家。”
“貞觀四年秋,荷包被下人所竊,查出竊賊身份后不予追究,寬恕罪責,獲九十陰德。”
“貞觀七年春,連續五年至城隍廟供奉香火,獲五十陰德。”
“貞觀十年夏,與人成婚,另起家宅,高溫伏天以冰茶犒賞下人,獲四十陰德。”
“貞觀十二年冬,十月懷胎,誕下一子一女,獲一百陰德。”
“貞觀十二年冬,與人起沖突,護子心切,含怨而亡,享年二十五歲。”
“平生待人接物,順應天道,零散瑣事所獲陰德二百六十。前世余留陰德一千五百。”
“共計兩千一百四十陰德。”
收起殘頁,葉桀看了洛北一眼,心有所感道:“你這一生行了不少善事,我身為鬼差,也不會為難你,你大可以放心。”
洛北不信,用冰冷的瞳孔,凝視著葉桀另一只手提起的金鈴,嘴角揚起嘲諷的冷笑。
葉桀干咳一聲:“我不會像黑鷹上人那樣,去煉化你的魂魄,我會將你送去奈何橋,幫助你進行下一次轉生。不用擔心,你很快就能忘掉過往的慘痛經歷,重新轉世投胎了。”
聽聞葉桀所言,洛北像是瘋了似地掙扎起來,口中發出凄聲低吼,就連拘魂索,也無法繼續將她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