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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和士開

  縣衙內一片騷亂。

  有十余騎竟闖進了縣衙,一路朝著后院飛奔而去,沿路的小吏驚呼,甲士急忙舉起了長矛。

  陸杳聽到外頭的慌亂動靜,衣冠不整的沖出了內屋。

  “怎么了?”

  剛走出來,就看到自己主簿正躺在地上,幾個甲士對他拳打腳踢,還有一人惡狠狠的站在主簿身邊,兇神惡煞。

  那人看到陸杳,快步走上前來,不等陸杳反應過來,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就是陸杳?!”

  “我就是!你是什么人?!想要謀反嗎?!”

  陸杳很是嚴厲的訓斥道。

  陸杳并不認識面前這個人,此人很高,卻比較清瘦,三四十歲的模樣,長得頗為俊美,只是此刻,他的臉色無比的猙獰兇殘。

  這人笑了起來,他的笑聲猶如惡鳥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我謀反?”

  “我的兩個弟弟的頭顱,被你掛在城墻上示眾你還我弟弟的命來!”

  他伸出手就要抓住陸杳的脖頸。

  陸杳大驚,“來人啊!!”

  甲士們趕忙沖進來,那些跟著此人進來的騎士竟是一點都不怕,他們將錢主簿打的幾乎起不了身,隨即看向了這些甲士們。

  其中一人開了口。

  聽到這話,那幾個縣兵大驚,連忙停下了腳步,彼此對視了一眼,竟不敢再向前。

  錢主簿吃力的爬起來,“闖進縣衙!毆打官員!造反!這是造反!”

  “來,殺了我!!”

  他叫著,便往那持刀的鮮卑人身上撞去。

  那貴人手快,一把抓住錢主簿,將他摔倒在地,錢主簿臉上滿是傷痕,眼睛都睜不開,嘴里卻高呼著:“造反!殺官!造反!!”

  “我不是造反,我是要陸縣令給個交代。”

  此人用腳將錢主簿踩在了腳下,隨即看向了陸杳,從懷里掏出了官牌。

  “我是長廣王麾下,開府行參軍事!我叫和士開!我有兩個弟弟,為人本分,和善淳樸,他們在國子監讀書,閑暇時日來成安狩獵,竟是丟了性命!首級還被掛在城門口示眾!!”

  “陸杳!!你為何要殺我胞弟?!”

  此刻,陸杳恍然大悟,是和氏的人。

  下一刻,陸杳皺起了眉頭,臉色肅穆,“你那兩個弟弟,占據道路,殺人取樂,竟殺害了我成安四個百姓,官吏前來捉拿,他們還想要行兇殺人,故而被殺”

  “放屁!!”

  和士開大怒,他叫道:“我的弟弟皆是好學仁德之人,分明是你們這些狗賊陷害!!”

  他再次走到了陸杳的身邊,這次卻是扯住了對方的衣襟,“說實話!我弟弟是怎么死的?!”

  “你為何要殺他們?!”

  他咄咄逼人,就這么推搡著堂堂縣令,陸杳被他逼的步步后退,最后幾乎是貼靠在墻壁前。

  錢主簿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看著縣令受辱,他再次掙扎著要起身,那幾個騎士卻直接將他再次踹翻。

  他躺在地上,看著門外那幾個不敢上前的甲士。

  “去去找劉游徼,劉游徼!!”

  和士開壓根就沒有理會錢主簿,他將陸杳貼在墻壁上,眼神是說不出的猙獰,“為何?!”

  陸杳絲毫不懼,憤怒的盯著他的雙眼,“伱的弟弟們殺人取樂,被殺也是罪有應得,皆是因為你們管教不嚴,家風不仁”

  和士開笑著,他將陸杳的頭撞在了墻上,壓低了聲音。

  “你想怎么補償?”

  “我死了兩個弟弟,他們價值多少?”

  “你得給我個交代否則,我就帶你去見大王,大王會將你切成一片一片,喂他的大狗,還有你的族人,一個都不會落下你信嗎?”

  “你想要什么交代.”

  “代郡步六孤氏.哦,不對,現在是洛陽陸氏,補償對你們來說,不是什么問題吧?”

  陸杳看到此人那棕色的眼眸里閃爍出狼一般的貪婪與兇狠。

  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什么失去弟弟的痛苦,陸杳甚至看出了些欣喜和得意。

  他正準備用兩個弟弟的性命換一個好的價錢。

  和士開并非是漢人,他的先祖是來自西域的胡人,是來中原的胡商,后來迎娶了當地人,改素和姓為和姓,成為了當地的大家,到了和士開的父親,都已經做官做到了刺史。

  陸杳對他家的底細門清,心里忽然想到:不愧是胡商之后。

  就在此刻,從大堂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門口的甲士被人推開,就看到劉桃子快步走進了大堂里,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主簿,又看了看被貼在墻上的縣令,目光最后落在了和士開的身上。

  鮮卑騎士看到劉桃子,先是后退了幾步,隨即罵道:“aqa!!”

  “嘭”

  劉桃子一腳踹中那騎士的胸口,鮮卑人隨即飛去,撞翻了他身后的人,兩人同時摔在地上。

  其余幾個鮮卑人大驚失色,趕忙拔刀。

  “住手!!”

  和士開轉過頭,制止了這幾個人,他瞇著雙眼,打量著身后的劉桃子,從他的腳一直看到了他的頭。

  “想來這就是砍下我弟弟頭顱的兇人吧?”

  “陸公,你麾下倒是有好酷吏!”

  和士開說著,卻并不理會劉桃子,他再次看向了陸杳,“陸公,這酷吏能逼退我,卻不能逼退我家大王”

  “放手。”

  劉桃子開了口。

  和士開當即松開了面前的陸杳,笑著后退了幾步。

  他只是看著陸杳,“陸公,可要好好想清楚啊,在我家大王從晉陽回來之前,我需要一個交代.一個便好。”

  他邊說邊退,一路走到了門口,這才示意幾個騎士跟上自己,匆匆離開。

  劉桃子上前,將狼狽不堪的陸杳給扶起來。

  甲士們也是趕忙將錢主簿給扶起來,錢主簿的眼眶依舊是紅腫的,他瞇著雙眼,從縫隙里看著劉桃子。

  “劉游徼,不能讓他們帶走那人頭.”

  劉桃子看向了一旁的姚雄,“你帶人去將那兩顆頭奪回來,若是不給,便殺了。”

  “唯!!”

  陸杳趕忙吩咐道:“不可殺,不可殺!”

  姚雄卻已經走出去了,陸杳看著一旁的劉桃子,無奈的長嘆了一聲,神色卻有些尷尬。

  “劉游徼,這和士開是長廣王的心腹,心腹里的心腹,兩人形影不離,五年前,這兩人.狎戲過度,在鄴城都有了傳聞,連陛下都得知了,陛下認為和士開輕浮,就將他流放出去,不許長廣王與他往來。”

  “可后來,長廣王再三哭訴,哀求,陛下無奈,又將他召回京城了。”

  “若是此人死在成安,長廣王非率大軍來屠城不可”

  兩人正說著,路去病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出了什么事?!有人強闖縣衙?!”

  他進來,看到那狼狽不堪的縣令,又看到鼻青臉腫的主簿,隨即看向了桃子,“你這是”

  陸杳趕忙清了清嗓子,“這不是知之干的,是一個惡人所為,知之來的及時,將那幾個人給趕走了。”

  “啊??”

  路去病有些茫然。

  陸杳清了清嗓子,“先讓眾人回去,榮祖,知之,子義,你們三人留下。”

  路去病趕忙讓眾人各自回去,這里就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陸杳坐在了上位,看著面前的眾人。

  “先前,和氏子弟在我縣內作亂,官吏前去抓捕,竟敢反抗,故而被殺,這件事,大家都該記住。”

  眾人點點頭。

  陸杳又說道:“今日,和士開此獠,公然強闖縣衙,襲擊官員,跟我索要錢財補償!”

  “我平日里與人為善,不愿樹敵,可也懂得些為人的道理,更不可能為這般惡賊所欺!!”

  “我要寫奏表,將這件事告知給楊公!!”

  “諸君接令,和士開此人,從今日起,再不許他進我成安地界,將此事告知各地門吏,鄉吏!倘若他再來強闖,便可擒獲,押送至楊公府上!!”

  這一刻,眾人起身,朝著陸杳大拜。

  “唯!!”

  相府。

  夜色下,宰相的屋依舊是燈火通明。

  窗上倒影出男人健碩的軀體來,卻伴隨著陣陣慘叫聲。

  楊愔平躺在床榻上,上半身是裸著的,有一老翁站在他的身邊,正小心翼翼的往他背上涂抹藥膏。

  楊愔的后背傷痕累累,常年被馬鞭抽打,讓他遭受了極大的傷痛,當老翁涂抹膏藥的時候,楊愔也是忍不住發出了低吼聲。

  聲音從屋內傳開,在整個后院里飄蕩,巡邏的甲士聽聞,渾身一顫,低下頭來,快步通行。

  老翁為楊愔披上了衣裳,扶著他起來。

  楊愔坐起身來,后背隱隱傳來燒灼感,他強行擠出笑容來,看向一旁的老翁,“馬公,多謝,多謝。”

  老翁搖搖頭,收拾了自己的藥囊。

  “楊相啊。”

  “您這后背,是再也不能受傷了,若繼續如此,只怕您遲早要癱瘓.若是無法抵抗,不如就躲著?”

  楊愔臉色暗淡,“如何能躲得開呢.”

  他又笑了笑,“這不是還有您嗎?無礙!”

  馬嗣明咧嘴笑著,“老夫只怕是不能再為您看病啦。”

  “哦?馬公莫不是要離開鄴城??”

  “不是要離開縣城,只是我這大限已至,怕是出不了這個月啊。”

  楊愔大驚,“何出此言??”

  “到歲數啦,我這一直都為他人看病,自己的情況,倒也算是心知肚明,知道了也無用,難醫己啊!”

  “往后,您得多加小心,我在外頭倒是有幾個不成器的弟子,若是您需要用醫,可以將他們叫來,雖不如我,卻也得我半成.”

  “多謝馬公。”

  楊愔送走一臉灑脫得馬嗣明,心里卻愈發的沉重,他長嘆了一聲,再次坐下來準備辦公。

  拿起奏表,剛看了幾眼,楊愔的臉色便極為難看。

  怎么又是成安?!

  長廣王府下的和士開?

  當下陛下的身體愈發惡劣,太子雖然仁厚,卻實在年少,常山王高演,長廣王高湛等人威望極高,深得國內勛貴的支持,而又對皇位虎視眈眈。

  陛下竟還對高演說什么“奪便奪,勿要殺”的狗屁話!

  太子繼承大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豈能容忍這些宗王放肆?!

太子聰慧,博學,仁厚  想起往后的事情,楊愔便覺得后背都不疼了,渾身都充滿了勁,他趕忙提筆,書寫了起來。

  寫好之后,他叫來了奴仆。

  “將這書信送到長廣王面前,記住,要親手交給他!”

  “唯!”

  天保十年,十月。

  天色逐漸明亮,光芒灑在城外,悉悉索索的人聲響起,隨著小販的走動聲,一副樸實寧靜的城鎮畫面緩緩展開。

  一輛馬車從城門口行駛而入,一個高大的健仆趕著車,不急不慢的走在路上。

  沿路的喧鬧聲越來越大。

  馬車卻始終平靜,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靠在了一處府前。

  奴仆下了車,敲了敲門。

  一人狐疑的開了門,看著外頭的奴仆,“有何貴干?”

  “劉游徼可在府中?”

  奴仆輕聲問道。

  那人更加警惕了,“我不認識什么劉游徼”

  “我們并無惡意,勞煩您為我們找來劉游徼,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那人抿了抿嘴,鎖上了門,隨即快步離開了此處。

  馬車和奴仆就在此處等候了起來,不知等了多久,劉桃子輕騎朝著這里飛奔而來,他在馬車前勒馬,打量著面前的陌生人。

  “你找我?”

  奴仆看了眼馬車,低聲說道:“好桃者在車內,請入府相見。”

  劉桃子一顫,趕忙看向了一旁的姚雄,“雄,你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

  “唯!!”

  劉桃子下馬,親自開了門,那奴仆駕車走進了府內,姚雄好奇的看了一眼,便守在了門口。

  馬車進入府內,停下來,劉張氏牽著小武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媽。”

  劉桃子當即跪拜在了母親的面前。

  劉張氏只是一把抱住了兒子,她笑著,可臉上分明帶著淚痕。

  “我的兒我的兒.”

  劉桃子便是跪著,似乎也比劉張氏要高,劉張氏摸索著他的頭發,他的臉,好久才放開。

  劉桃子又看向了一旁的小武,“小武。”

  “兄長!”

  小武趕忙行了禮。

  劉張氏的眼里滿是道不出的溫柔,“我家大郎有出息了,這些時日里,常常聽人念叨山魈公,整個清都都知道成安出了個好吃人的山魈公!”

  “你阿爺啊,整天都在念叨你,說你四處招惹麻煩”

  “你過得還好嗎?可有人欺負你?”

  劉張氏再次見到兒子,似是變成了路去病,有著說不完的話要說。

  “媽,我過得很好沒有人欺負我。”

  劉張氏笑著微微點頭,“那就好,當初我就知道,我兒子是有出息的,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來。”

  “果然,這成安都變了樣,我已很久不曾看到成安如此熱鬧寧靜。”

  劉張氏抿了抿嘴,這才跟桃子對視,“桃子,成安已經大治,陸公也絕非是奸惡之人,你要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辭掉吏身,跟著我離開吧。”

  劉桃子沒有說話。

  劉張氏又說道:“我兒有所不知,要出大事了接下來會有一場天大風波,無論是誰,只要涉及其中,那便是九死一生。”

  “我并非是輕視你,我知道我兒有多大的本事。”

  “只是,既然你想要做的事情做好了,那就沒有必要再去牽扯到更危險的事情之中了,這一次,就是你阿爺,只怕也不敢說能保全好自己,你跟著我離開等到事情平靜,你再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會攔著你。”

  聽到劉張氏的話,劉桃子微微仰起頭來,又搖起了頭。

  “媽。”

  “來不及了。”

  “什么?”

  “如今的我,并非是孤身一人,我在這里有很多的友人,有很多人都仰仗我.若是我離開,惡賊定然反撲,他們會死的。”

  “那就帶上他們一起走。”

  “母親,我不想走。”

  劉張氏滿臉的焦急,“到底為何?你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你.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最初,我只是想做個吏,能護著母親后來,我發現還有很多人都無力保護親人,因此,我決定庇護他們,殺掉那些逞兇的惡人。”

  “現在,我想改變這個天下我想殺盡整個天下的惡人,還社稷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劉張氏驚呆了,“天下的惡人,是你能殺的完的嗎?”

  “便先殺著,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我殺一個,良善人家便能多活幾家,我殺十個,這百姓就能多活百戶。”

  “就如這成安,我殺了三個月,如今,也不興盛起來了嗎?”

  “你這.”

  劉張氏那美艷的臉上滿是錯愕,她實在不知該說什么。

  就在此刻,姚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桃子哥!!有外官來找你!!”

  劉桃子迅速起身,吩咐奴仆帶著母親跟小武進屋,自己則是外出開門。

  當桃子開了門,就看到幾個陌生的官吏騎著駿馬,站在門外,態度甚是倨傲。

  “你便是成安吏劉桃子?”

  “正是。”

  “這是你的冊封書,特進成安吏劉桃子為黎陽縣丞,五日之內必須赴任!!”

  那官吏隨手將東西丟給了劉桃子,招呼左右之眾,談笑著縱馬離去。

  ps:啊,成績不是很好,不過,早有心理準備,也就沒那么難受,激情還不曾退散,且繼續寫吧,說不定就能后來居上呢?便是不能后來居上,也算是增加了新的寫法不是?就算是學會了新的寫作技巧。

  對了,往后就不發短四章了,直接發二合一的兩大章好了,這樣說不定均訂還能再漲一漲.哈哈!我好機靈啊!

另外再求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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