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一劍斬斷了宋北手上的繩子,他爬起來,將里衣穿上。
潘筠等他穿上以后用劍點了點包袱道:“下一件禮物是一條褲子,你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是誰?”
宋北道:“我們聽命于將軍府,所謂的大當家和二當家不過是將軍府派來的官員,實際上在大明的一切事務是由我來主持。”
他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做這些不僅僅為了財物,更為了我菊池家的榮耀在京都重新升起。”
潘筠明白了,他這是想要重振家族。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不由一笑,雖然不知道他隱瞞了什么,但這番話倒是大部分是真的。
但…“用燒殺搶掠來的資源重振家族,也不怕你們家族永墮地獄?”
宋北:“只要能重振家族,我不懼一切鬼神。而且,他們是人時我都不怕,何況做鬼?我菊池家也是家神保佑的。”
潘筠冷笑,將褲子丟給他,繼續下一個問題。
她也的確說到做到,不僅審問宋北,也問其他的灰衣衛。
她每審問一人就把他單獨提出來,其他人的嘴巴和耳朵都封上,讓他們看得見,卻聽不見,更不能說。
除非會識唇語,否則不會有人知道她審問了什么,對方回答了什么。
多方一對照,就知道誰說謊,誰說了真話。
誰說謊了,她直接就給他們一劍,潘小黑用藥包引回來好多毒蟲。
潘筠挖了一個淺坑,把引蟲粉撒在里面,等它們都進坑里翻滾以后,她就在坑沿撒上驅蟲粉,這樣就可以防止毒蟲爬出來逃走了。
潘筠抓起一只蜈蚣,在一個灰衣衛驚恐的慘叫聲中將它放在他的手臂上,然后往他手臂上刺了一劍,血液涌出,蜈蚣立即高興的扭動身體向前。
潘筠收回劍蹲在一旁,對他無奈的道:“這可不能怪我,我只是問你,你們藏寶藏的那個島叫什么名字,在哪個方位,這么簡單的問題你竟然都不肯說,我當然要懲罰你了。”
灰衣衛慘叫道:“我說了,我說了。”
潘筠慢悠悠的道:“你說的是假的,在你之前我可是問過好幾個人的,你和他們的答案不一樣。”
灰衣衛慘叫著說不出話來,旁邊那些被封了聽力,聽不見卻看得著的灰衣衛們臉色慘白,完全不知道同伴是因為什么問題被懲罰的。
被留下旁聽的阿信和另外兩個青衣衛一臉的一言難盡,因為潘筠根本就沒問過前面三個灰衣衛這個問題。
潘筠看他痛苦掙扎,還在一旁說風涼話,“哎呀,這蜈蚣毒好厲害啊,現在你的血就開始泛黑了,嘴唇也開始變黑,最多半個時辰,不吃解藥,你就無藥可醫了吧?”
潘筠笑瞇瞇的道:“沒想到你對上還挺忠心,連自身性命都不顧了,厲害厲害。”
“但是,你對他們忠心耿耿,他們對你可未必看得上,”潘筠道:“你看看菊池武北身上穿的衣裳,就知道他剛才回答了我多少問題。”
“你們這些浪人,只不過是沒有姓氏,沒有家族的地痞流氓罷了,他們要是真的對你們好,賜予你們家姓了嗎?給了你們發展前景了嗎?跟著他們的人,有誰真的可以從海上離開,登岸做武士?”
“他們拿你們當耗材在用,你們卻把他們奉為神明,殊不知,他們還要嘲笑你們愚蠢,只是一群沒有姓氏的無賴,也妄想用忠心求得姓氏,求得家神庇護…”
潘筠話還沒說完,被蜈蚣扒住傷口的灰衣衛凄厲的大叫起來,他眼睛凸出,憤怒的大喊:“閉嘴!閉嘴!在神龜島,在西北海域的神龜島上。”
他啪的一聲躺倒在地,面無表情的喃喃,“所有搶來的東西都暫時放在了那里,再由那里運回平戶。”
“平戶?”有什么快速的從潘筠的腦子里閃過,但太快了,以至于她沒抓住。
但她記住了神龜島,于是問道:“怎么去神龜島,有海圖嗎?”
灰衣衛慘笑道:“我沒有海圖,海圖只有菊池君才有,而沒有海圖,誰也找不到神龜島,就是菊池君也不行。”
潘筠挑眉,扭頭看向一旁被點了穴道躺平的宋北。
宋北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看向他,心正忐忑,就見她展開笑容,沖他甜甜一笑。
宋北:…
他更忐忑了。
夜幕降臨,潘筠終于把所有灰衣衛都審了一遍,她甚至還詐了他們一通,有沒有倭人隱藏在青衣衛中。
詐了幾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潘筠就和阿信道:“要么,他們也不知道,要么,他們厲害,集體騙我,但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為零,因為他們連藏寶的地方都告訴我了,不至于在這種事上騙我。”
阿信道:“我們青衣衛里不可能有倭人,大家都是土生土長,互相知道的鄉鄰。”
“你還覺得宋北是漢人,是宋家受委屈的庶出子弟,不得已出來闖蕩江湖的呢,所以你的話不具備參考性。”
阿信:…
“三竹道長既然不相信我,為什么又特意把我留下來旁聽?”
潘筠:“我是讓你們留下來做見證啊,知道我可沒有冤枉這些人,他們就是居心叵測的倭寇。”
潘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雖然你不聰明,但你重情義,你手底下的兄弟們信任你,我想,島上的人肯定也很相信你,你到時候勸勸他們,可不要為了一群倭寇和我拼命。”
阿信呼出一口氣,頷首道:“三竹道長放心,島上的人都很講道理的,知道他們是倭寇以后,絕對不會袒護他們。”
潘筠不置可否。
阿信算是個有本事的人,離開宋北也能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其他人,離開了宋北,不做這個海盜,可能就活不下去,或者活不好。
他們,會比祝子遜還要更堅定的維護宋北,不管他是不是倭寇。
但潘筠沒有說出來打擊阿信。
夜色漸濃,林子里的靈點更加的顯眼了,不過和之前密密麻麻的靈點不一樣,現在的靈點就跟夏日的螢火蟲一樣,雖然多,卻不會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驚膽戰的。
妙真他們收集齊了不少尸骨,一部分人挖坑,一部分人就將收集好的尸骨埋好,靈點消失。
張惟良渾身泥土,一臉呆滯的走回來,和潘筠道:“我收了二十八具尸骨,沒有找到張惟勤。”
妙真:“我收了三十具。”
妙和:“我也是三十具。”
胡景:“三十二。”
蘇英:“三十五。”
其他人也紛紛報數。
潘筠滿意的頷首道:“大家都干得不錯,大家休息一晚,明天繼續吧。”
李濟問道:“但人還是沒找到。”
潘筠:“那是他們太蠢了,罷了,我就再給你們一點指示吧。”
潘筠拿出一張火符和一張雷符,兩張符一疊加,掐指激活,甩出,妙真就甩出來一把橫刀,橫刀穿透符紙,將它帶到高空,火符砰的一聲燃燒起來,同時雷電啪的一聲劈下來,火花四濺,在半空中映紅了半片天空。
底下的人全都仰頭看著高空,目瞪口呆。
胡景喃喃:“就跟煙花一樣…”
蘇英則是啪嘰一聲跪在地上,仰著頭看天空:“果然有玄術,所以媽祖是真實存在的,媽祖保佑,信徒有罪。”
站在他身側的潘筠:…
這法術和符箓不是她弄出來的嗎?
為什么拜媽祖不拜她?
橫刀將符箓帶到半空就落下,妙真伸手正要接,待看到刀身還有藍白色的電流閃過,立即收回手。
橫刀沒有人接,在半空旋轉了幾圈后錚的一聲插在祝子遜腿上,祝子遜“啊——”的一聲慘叫起來。
刀直接穿透了腿,插進了土里。
潘筠挑眉,先是抬頭看了眼還在爆炸不斷的兩張符,這才走上前去握住刀,“祝大俠,要不要我幫你拔出來?”
祝子遜一臉汗的瞪著她和妙真,“你們是故意的。”
妙真見潘筠看過來,立即道:“我可以發誓不是。”
潘筠:“我相信我師侄,她說不是就不是,地上這么多人站著,就在刀的正下方,它誰都沒插,就偏過來插你,可見是你作孽太多,以至運氣太差。”
“祝大俠,上天在罰你呢,我覺得你得多做點好事,不然以后倒霉的事只會越來越多。”
潘小黑:“喵,你操心一下自己吧,你從殺第一個人后就把靈境陣法里的提醒功能給關停了,你以為關停了就可以當被扣的功德不存在了嗎?你敢不敢看看泥丸宮,你靈境上的功德條都退到起點了。”
潘筠不理他,還在和祝子遜說話,“比如,你也交代一點倭寇的內幕?”
祝子遜忍著痛道:“我又不是倭寇,也不知道他們是倭寇,我能知道他們什么內幕?”
潘筠挑起嘴唇,“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跟著他七八年了,會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呢。”
祝子遜不吭聲。
潘筠收回了手,不幫他拔刀了,就讓他這么插著。
她抬頭看著天空,一臉憂慮的走到一邊,“這么大的動靜,張惟勤幾個要是還找不到方向出來,那他們應該就是死了。”
祝子遜顫抖的去觸摸自己的傷口,想要自己把刀拔了,卻因為刀的長度受限,根本抓不到刀柄,而且,他自己下手也有點膽怯。
他不由看向潘筠。
潘筠依舊仰頭看著天空,不搭理他。
此時和潘筠等人一起仰頭看天的,除了林子里的張惟勤幾人外,還有遠在海上的玄妙等人。
薛韶一看到這炸得紅透半邊天的煙花,就連忙問玄妙,“道長,這是什么信號?”
“是給人指路的信號,”玄妙道:“說明她們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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