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爺看到單子上的東西皺緊了眉頭,“怎么這么多東西?竟然還有犀牛角…”
潘筠道:“這是改命所用,為的是給你們父子兩收集功德。”
“你們減少了佃農的田租和負擔,這就是功德,有了一點功德,加上減少的罪孽,便可慢慢改運,從而改命,所以這些東西很重要。”
潘筠沖他咧嘴一笑道,“黃老爺,這東西可要買好的,不然你付出這么多做的功德收集不到,豈不是白費了?”
又道:“天機能被蒙蔽一時,不能永遠被遮蔽,所以你們最好少作孽,我也不想費心為你家做那么多,結果你們回饋給我的時間很短。”
黃老爺很擔心,一臉糾結的問道:“仙長,你從我家得到的功德是什么?”
他生怕潘筠把他家的運氣給偷走。
潘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是你家從青龍氣脈上搶奪來的龍虎山的氣運啊,當然,我拿的是我應得的那一份,多余的,我可不會取,畢竟,老天爺看著呢。”
黃老爺一愣,既放心又心痛。
放心于潘筠沒偷黃家的氣運,心痛于她說的這些東西好像很好,但他不會用啊。
這一刻,黃老爺突然有了一個心思,不能將所有希望都放在潘筠身上,他得找其他道士試試。
潘筠這人不愛錢財,也不睦權勢,看東西看得太透,一心只想修煉和功德,太不可控了。
黃世堅暗暗做了決定,打算過后就派人悄悄去找得道高人,到時候偷偷供養起來,不僅可以查證潘筠說的是真是假,將來還可以取代潘筠。
潘筠雖厲害,但說的話太難聽了,縣太爺都要對他客氣三分,他可不想一直熱臉去貼冷屁股。
黃世堅暗暗做下決定,只能拿著單子再去買東西。
然而鎮上,縣里都找了一遍,發現還有些東西買不到。
潘筠一聽說買不到就伸手道:“把銀錢給我。”
黃世堅微愣,連忙掏出一把銀票給她,“我打聽過價錢,剩下這些東西大約要花一百五十多兩,府城的東西可能貴,這二百兩仙長拿著…”
他以為潘筠是要親自去府城買。
她修為高,速度應該很快吧?
他也想看看她多快能到府城,又多快能回來。
誰知道潘筠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銀票收進靈境空間里,然后就開始往外掏盒子,“這是玄鐵沙,這是黃晶玉,這是地藏花…”
拿出來的盒子越來越多,黃世堅的眼睛也瞪得越來越大。
他緊緊地盯著潘筠空蕩蕩的袖子,確認里面絕對裝不下這么多東西。
他咽了咽口水,緊張的問道:“仙,仙長,這些東西是…是哪兒來的?”
潘筠:“我修煉多年,不至于一點積攢也沒有。”
她道:“我忙,沒那么多時間等你慢慢收集齊全東西,所以剩下的東西我來補足。”
黃世堅:“不是,我的意思是,這,這袖子…”
潘筠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道:“袖里乾坤而已,修煉到一定程度的人都可以開辟,有何稀奇的?”
黃世堅心里全是驚嘆,最后留下一堆他買回來的東西渾渾噩噩的離開。
此刻,他有點擔憂,他真的能在外面找到比潘筠厲害,或是和潘筠旗鼓相當的道士嗎?
就算兩個都找不到,那能找到可以識破她布置的風水局的道士嗎?
黃世堅思考了半天,最后忍痛去了庫房,打開一個大箱子,坐在箱子前摩挲半天,還是小心翼翼地捧出十根金條,仔細的放在托盤上,端回了自己的房間。
潘筠對此一無所知,她正在和妙真妙和一起清點黃世堅帶來的東西。
妙和驚嘆,“黃家可真有錢,好幾百兩的東西,說買就買了。”
潘筠道:“為了子嗣嘛,我這可是包生,不比他亂尋醫問道花銷小?這是精準服務,精準治療,省去他走了多少彎路。”
妙真:“小師叔,你真要給他布置能收集功德的陣法嗎?”
潘筠:“你傻呀,那東西得要功德石,你知道一塊功德石有多貴重嗎?我們是來替佃農們報仇,替他們爭取一些好處的,可不是真的為了黃家千秋萬代。”
妙真和妙和就虛心請教,“那小師叔要設什么陣法?”
“兩個,一個是減少災厄,可以讓他們身體好一點的陣法;第二個則是讓他們清心靜氣的陣法。”潘筠道:“你們沒發現嗎?他們家或許是因為天性,或許是太過自傲,以至性格躁動易怒。”
妙和不服氣,嘀嘀咕咕道:“他們是壞人,為什么還要這樣幫他們?”
潘筠道:“什么壞人好人?人在這世間行事分為兩種,一種是沒有目的,只從心而為;一種是有目的,就朝著目的去做。”
“我們來黃家就是帶著目的來的,為佃戶報仇,和為佃戶謀取好處,我問你們,當這兩個目的沖突時,以哪一個為主?”
妙和:“這兩個目的還會沖突?”
妙真道:“以第二個為主。”
潘筠點頭,“這世上沒有完全不沖突的目的,為佃農們報仇,只浮于表面的話,殺了黃世堅一家就是。”
“但沒有黃世堅,還有錢世堅,孫世堅,殺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而我們去過鄧家村,更該知道,很多佃農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被壓迫,被欺負。”
潘筠:“他們只是很疑惑,為什么自己明明已經那么努力了,卻還是不能吃飽穿暖,不能把日子過好。他們會怪老天爺,怪自己,唯獨很少去怪壓在他們頭上的黃老爺,縣令,甚至是皇帝。”
“所以,殺黃老爺沒用,報仇也是最次一等的目的,在它之上是要改善佃農的生活,讓他們越過越好,”潘筠道:“我們為何在黃家花費這么多力氣?就是為了讓黃世堅相信我們,心甘情愿的降租減壓,就算我們走了,他也要一直相信,只要不繼續作孽,黃家的命運就會越來越好。”
“為了讓他相信,黃家就是得越變越好,至少,短時間內是如此。”
妙真:“那長時間呢?”
潘筠譏諷的道:“狗改不了吃屎,時間長了,他肯定還是會忍不住出手,從別的方面強取豪奪普通百姓的錢財,到時候,門口的那兩只石獅子就有了用處。”
妙和:“石獅子怎么了?”
妙真:“石獅子違制,而且他覺得他坐擁青龍之氣,小師叔,你在放大他的欲望。”
潘筠道:“他也可以選擇不膨脹這股欲望。”
她冷笑道:“他要是能數十年如一日的記得要少作孽,多行善積德,那兩只石獅子自然不會爆開。”
妙真想了一下黃世堅的面相,搖了搖頭,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潘筠把東西分了,讓妙真妙和先挑,“這幾樣留著,到時候做陣盤和法器時可以用,這幾樣則留起來煉丹,生病了也能吃。”
這些都是三人現階段用得上的修煉資源。
三人分了分,潘筠就拿出符紙和幾塊木頭,開始畫符刻陣。
她們還得去福州找玄妙陶季匯合呢,她根本沒想在這里多停留,所以一晚上就把東西準備好,第二天選了正午的時間開始布陣,做法事。
說真的,黃老爺雖然是第一次往家里請道士,卻沒少聽親朋請過道士的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風風火火的道士。
說要改風水,第二天就改了;
說要布陣,第二天也能布了。
黃老爺善意的提醒,“我們要不要先沐浴更衣,齋戒幾日?”
“你心誠,想齋戒就齋戒吧。”潘筠道:“我等就不用了。”
妙真在一旁補充道:“你還以為我小師叔是外面那些游方道士不成?功力淺薄,小小的陣法還要請神仙相助。哼,區區小陣,于我小師叔來說不過揮揮手的事。”
潘筠就瞥了妙真一眼道:“慎言,對上蒼,對神鬼都要有敬畏之心,這樣的話,我不希望聽到第二次。”
妙真和妙和低頭,一臉恭敬的道:“是。”
黃老爺又記在了心里,等潘筠完成陣法后,親自端上來一個托盤,放在潘筠面前就小心翼翼的打開絲綢。
上面金黃金黃的金條就閃得所有人眼睛一花。
潘筠自認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除非面對的是金條。
她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還是蹲在她懷里的黑貓一爪子踩在她的手背上,她才瞬間回神。
黃老爺正在小心翼翼的掀開絲綢,同時心中在滴血,所以沒有發現潘筠的異常。
他抬頭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道:“仙長,我知道您不喜這等阿堵物,但在凡塵中行走,金銀是必不可少的,您為我黃家費心良多,我也沒什么東西可以給仙長的,這一盤俗物是我唯一能拿出來的珍貴之物了,還請仙長收下。”
潘筠面上一片淡然,沒有推辭,直接點頭道:“既如此,妙真,將此物收起來吧。”
妙真面無表情的上前,直接端起托盤。
潘筠就定定的看她,傳音道:想什么呢,震懾他呀,把金條都收到你的玉牌空間里。
妙真回神,就把托盤放到桌子上,手一掃而過,托盤上的金條就消失了。
黃世堅瞪大了雙眼,對于找新道士的信心又下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