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閆玉持之以恒的輸出洗腦,民團所有人都對閆二這個人,印象很好又深刻。
至于閆家的小二,大家伙都以為這孩子是來混肉的。
沒錯,打從第一日從山里回來,再沒人提過進山遭罪的話。
小安村人經驗豐富,眼力都練出來了,被雪掩埋的野物但凡露出一點痕跡就會被他們挖出來。
還有閆家那條狗,狗鼻子可真靈。
今日是民團進山的第五日。
難得的大晴天。
正午的日光灑落在晶瑩潔白的雪地上,非常晃眼。
大家伙不得不用布條擋住眼睛,也不敢往遠處多看,怕壞了眼。
閆玉沒有在后頭和民團的人交流。
而是又和以前一樣走在隊伍最前面。
民團今日進山的時間稍晚了些,經過幾日的磨合,閆玉覺得每天帶著這么多人進山實屬浪費,便精簡了人手,留一部分取冰堆雪加固營地,只帶四分之一的人手進山,
別小看這四分之一,也有大幾十號人,絕對的精兵強將。
小安村占了半數,剩下的半數都是各村的精英。
有領過北戎人頭賞金的,在官衙有所記錄;有的人望很高,本村的人都以其馬首是瞻;還有的慣會交際,沒幾天便將民團里的人認得七七八八,稱兄道弟;還有幾個人狠話不多,會下套子,也會用弓…
閆玉不禁感慨:人民群眾,臥虎藏龍啊!
這些…通通都是她爹的潛在競爭對手。
閆玉要一一…消滅?不!不!
格局!
格局在哪里?
心胸要放大一些,不管是以德服人,還是以理服人…總之,讓他們服!
“汪!汪!汪!”茍住站住腳,朝著一個方向大聲吼叫。
閆玉精神一震。
機會,這不就來了么!
“是熊瞎子!熊瞎子!”有人驚呼出聲。
那么老大個的一頭熊,又有雪地陪襯,異常顯眼。
熊之所以有熊瞎子的雅號,是因為它們的眼神真的不咋好。
但好在它們的嗅覺非常發達。
尋找食物全靠它。
不過閆玉估計是天冷的緣故,這頭熊的鼻子可能凍壞了不太好使,他們這么多人靠的這么近了,這大家伙才站起來晃頭四處聞…
大概是聞清楚了,發現來的兩腳獸有點多,熊瞎子果斷將地上的獐子叼起來,準備換個地方進食。
“一頭熊瞎子,少說上百兩,不能讓它跑了!”閆玉從爬犁上抽出自己的鐵棍。
對,她的武器升級了。
守著村里的打鐵鋪,她不光自己給自己弄了一根純鐵的,還給戚大伯他們每人搞了一根。
戚四跟著薛總旗出公差,帶走了一根。
戚大和戚五的每次進山都是隨身帶著。
他們幾個也沒有對外張揚,是以村里人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們用的是包鐵木棍。
以她目前的力氣,閆玉心里很有數,知道這鐵棍輕易動不得。
不過要對付熊瞎子這樣的大家伙,說不得就得抄家伙了!
就見閆玉解開茍住身上的繩子,大喝一聲:“茍住,上!”
茍住早就迫不及待了,在閆玉解繩子的時候一頓小碎步,繩子一去,便勐地沖出。
閆玉沒有著急,先讓狗子撕咬一會。
眼見小安村的叔伯們都準備好了,便咧嘴一笑。
“各位叔伯,小二先跑一步!”
她話音未落,人便躥了出去。
鐵棍被她拎著一頭,另一頭垂在雪地上。
拖棍跑!
就一個字——帥!
她跑的飛快,雪地上劃出一道不那么太直的直線…
這個姿勢開發的極其帥氣,閆玉心里非常滿意。
就是可能線條拉得不太穩,咳咳,有待改進。
“這小二,你能跑過你羅三叔咋地!”
“上啦,去晚了小二湯都不給留一口!”
“小二,追上你啦!”
閆玉被各位叔伯追趕著,跑得滿臉通紅。
一路哇哇大叫。
“戚大伯戚五叔快來啊!有咱們仨人就夠啦,他們都是來搶肉的!”
她不喊還好,這一喊捅了馬蜂窩了。
小安村的漢子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小二你這小沒良心的,忘了前陣子你自個兒在家,咱家給你送的餃子啦?!”
“還有你王奶奶做的年糕!”
“你孫大娘給捶的魚丸!”
“…韭菜盒子!”
“茄子干豆角絲!”
閆玉:…
好慚愧啊!
我竟吃了這么多么?
趕緊改口道:“都有都有,老規矩,動手就分,手快有手慢無啦!”
她第一個跑到跟前。
此時茍住正死死的咬著熊瞎子不撒嘴。
笨拙的大家伙想要將它甩開,卻總是不得其法,狗子非常靈活,在熊瞎子身上風騷走位。
閆玉剛剛只是隨便調節一下氣氛,真的和戚大伯戚五叔三個人上也不是不行,可哪有大家伙一起揍它來的快啊。
“茍住,它要跑,給我咬住,對,別怕弄壞皮,咱不在乎那個,縫縫補補也能穿!”
“別動熊掌,那個能吃,能賣上價,對,咬它肚子沒事…”閆玉在旁邊支著鐵棍比比劃劃。
看得還挺來勁。
小安村人陸陸續續到了,各自都找好位置貓著,默契的將這頭熊瞎子包圍。
戚大和戚五一到。
閆玉的眼神都變了。
“戚大伯,第一棍你來,背后。”
“戚五叔,戚大伯敲完一棍,你趕緊補上。”
“如果它還不暈,我就從旁再補一棍。”
戚大和戚五都點頭,二話沒有,直接就上了!
戚大人高腿長,幾個大跨步就繞到了熊瞎子身后,毫不遲疑,掄起鐵棍就敲了一下。
一聲巨響!
熊瞎子發出震耳的慘叫聲。
被狗子撕咬它都沒這么憤怒。
這一下,真的讓它疼了。
暴怒之中,熊瞎子被激起兇性,反爪就是一掏。
周圍的小安村人正為戚大捏把汗的時候,不知小二是什么時候跑過來的,從下至上,一棍子就挑開了那攜帶風聲的熊掌。
戚五…是真的莽!
一點都不帶改動的,就照著小二的計劃,接替戚大的第一棍,狠狠砸下第二棍。
又是一聲熊咆孝。
閆玉:…
戚五叔你其實可以變通一點。
比如躲一下之類的。
熊瞎子先被敲中后腦殼,再被迎頭痛擊…熊頭嗡嗡的。
腳下踉蹌,往后退了兩步。
閆玉的鐵棍剛剛揚到天上去,此時一看,這位置,不跳一下都不合適。
她吸了口氣,斜后起跳,雙手運力,鐵棍的一頭準準的砸在熊瞎子頭上。
這一棍她使足了力氣,鐵棍一路向下,從熊臉上劃了下來。
“上啊!”羅三早就等不及了。
一看小二敲完了第三棍子,那熊瞎子不但被傷了眼,還搖搖欲墜,站都站不穩了。
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小二可是說了,老規矩,動手有份。
這熊瞎子要是被這仨人敲死了,他們哪還有臉分啊!
四面八方的刀棍招呼過來。
熊瞎子…毫不意外的倒下了。
等小安村人熟練的捆繩,戚大和戚五兩個用鐵棍給這大家伙抬回來以后…
隊伍里剩下的人整個都是懵的。
這是熊瞎子。
山中一霸!
他們看的很清楚。
這些人…幾棍子就給它敲死了。
三棍,對,只有三棍!
那姓戚的兩兄弟敲了兩棍,最后一棍竟是閆家的二小子敲的!
旁的人上去的時候,那熊瞎子瞧著就已經不行了。
他們算是補幾棍,那用刀的幾個更扯,比比劃劃的,好像能捅進去似的。
誰不知道這冬天的熊最危險,秋天里吃飽了肚子,囤了一身厚厚的油脂,皮子更是韌,刀扎不進,箭射不中。
這么一想,剛剛那三棍…有點兇啊!
得是多大的力氣才能將熊瞎子敲成那樣!
等人近了。
大家伙全都圍上來。
看著那熊瞎子七孔流血的樣子,心中更是駭然。
好家伙!
好家伙!
這不是敲暈了熊瞎子,是打碎了它的腦殼…
所有人的目光在戚大戚五身上巡視,帶著深深的敬畏。
看向閆小二的時候,亦是猶疑不定。
這個閆小二,這個閆小二…
他們要是沒看錯,這孩子好嚇人的力氣!
閆玉帶著四只熊掌來到王府。
有了一頭熊瞎子打底,他們今天的工作量超標了,閆玉大手一揮,宣布今天早些回去。
先給熊收拾出來,她提前回永寧城找找買主。
小安村人一個個樂得合不上嘴。
放血扒皮都做得熟練著呢。
民團內部有些許騷動。
主要是議論戚家兄弟和閆小二這個孩子好一身力氣。
“天天往山里鉆,就少你這一個小人啊!瞧瞧你這身上造的,又是血又是泥的…”王德善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親自上手用干凈的帕子給她擦手。
“干爺,我上次用的那個布巾呢,您這帕子料子也太好啦,咋給我擦手,這血弄上洗不干凈…”閆玉掙扎著想要起身。
又被她干爺摁回去。
“扔了,早扔了!還留著做什么,多少帕子都不夠你糟踐,你看看你帶回的是啥,狗熊也敢獵,你這個膽子…干爺要被你嚇死啦!”王德善指著桌上那散開的布包就氣不打一處來。
乖孫能獵熊,這是多光彩的事,他能顯擺一輩子!
可小二是個女娃,他真是又驕傲又糾結。
還有這大冬天的往山里去…王德善是越想越心疼。
“干爺,您生氣啦?”閆玉特別會看臉色。
就覺得她干爺此時情緒不太對。
“小二啊,你那老師,要到了!”王德善緩緩說道。
閆玉心說來就來唄,不是你們商量著請來的么,咋現在還不高興了?
她乖乖的沒吭聲,豎起耳朵聽她干爺說話。
“原本說好的,找那不想在宮里待的,想要尋個貼心人家養老的女官,可那小李子不知咋辦的事,請來的人可不對。”王德善皺著眉說道。
“干爺,咋不對法?”閆玉好奇的問道。
王德善看了看她,想了想,細聲說道:“咱們世子妃娘家和幕廷有些淵源,老黃歷了,早翻篇不知多少輩人,偏那些個死腦筋的,總想著將人家攏回來,攏得著么,前朝到現在,這都多少年啦,再說當初能分開,這里頭就有事,還以為現在的幕廷是當年的幕廷,有權有勢啊!人家那么有錢,憑啥白貼著你…唉!這些個榆木腦袋,就是想不明白,活該她們老死在宮里…”
王德善難得像上了歲數的人一樣抱怨。
主要是生氣。
說好了是給他乖孫請個老師,咋就成了指給世子妃的女官。
世子妃用她們教?
這是想借世子妃來搭上韋家吧。
他的小二反倒成了蹭課的…
關鍵是,人家世子妃愿意嗎?
自作多情!不知所謂!
閆玉聽懂了。
“她們惦記韋家的錢?韋家也不傻,能不防著她們?”閆玉真覺得這一手操作,很那啥!
王德善聽她這么說,就曉得她明白里頭的彎彎繞。
欣慰的點頭:“可不是,韋家不傻,她們才傻!”
“那干爺,這老師咱不請了不行?我也不是非她們不可,您幫我走走關系,讓我上個學堂咋樣?”閆玉起了點小心思,學堂可比家教好多啦。
啊!自由的味道!
以她的本事,摸個魚輕輕松松。
也不考科舉,隨便學學就成。
“呵!敢來教世子妃,也是有真本事的,咱們該咋學咋學,沒有師徒名分更好,以后也管不著你。”王德善笑瞇瞇的說道。
他心說小二啊小二,你不知道你大伯為你設想了怎樣一條路…
“干爺!您是和她們生氣吧?不是和我對不對?”閆玉使出了撒嬌大法。
王德善的手又指向那幾只熊掌:“你自己看看那熊掌,這熊小不了,你…”
“爺!那熊瞎子是被凍醒的,肚子正空呢,力氣比平時小,真的,小好多好多…咱這邊好些人,戚大伯戚五叔你是知道的,力氣那個大,又高又壯,咱們是一起上去給它敲死的,我保證,我真的只敲了一棍!”
閆玉賭咒發誓真的只來了一下,王公公這才放下心來。
主要是小二那一聲聲去了“干”字的爺爺喊得中聽。
“以后遠著點,瞧你這身襖子,沾上血還咋穿。”王公公又開始用帕子反復擦羊皮襖上的的血跡。
“那啥,容娘子洗得可干凈了,我還有棉衣能換著穿…”閆玉小聲說道。
“干爺,這熊掌王爺愛吃不?”她眼巴巴的問道。
“就知道你打的這個主意!”王德善嫌棄了看眼那一包血淋淋的熊掌:“王爺不愛吃!”
王爺就好你家做的醬油小菜。
閆玉肉眼可見的蔫巴下來。
王德善一瞧,樂了。
“不過嘛,這府里倒是有個現成的好買主…”
閆玉勐地抬頭,眼里冒光,期待無比的看著她干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