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阮幸無語,“這么肯定?”
魔君點了點頭,“對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了,有吃的會自己送上門,我猜就是這個了。”
兩個魔修聽到這種對話俱都是毛骨悚然。
女修顫抖著看向兩人,哆哆嗦嗦的說道:“宗主您、您不是正道修士嗎…”
魔君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上面縫合的痕跡帶著血液干涸后的顏色,“眼力不好,以后不要隨便出門,不過,你也沒有以后了。”
運起功法,將兩人吞噬入腹,魔君饜足的瞇起了眼睛,隨著煉化的速度加快,他身上的陰氣也越來越濃郁。
過了片刻之后,似乎是到了一個臨界點,終于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質的變化。
魔君的實力到達元嬰初期了。
他有些遺憾,“才恢復了這么點啊。”
這和他生前的實力相差甚遠。
“知足吧,我是不可能再讓你脫離掌控的。”阮幸毫不留情的說道。
她看著魔君,腦海里想起卻是須彌界讓她看的記憶。
于是略微思索一番,用幻形術變成了那女子的樣貌。
在她變化完成的一瞬間,魔君的眼神中閃過一道驚詫。
“看來你認識這個人。”阮幸嘆道。
“巧了,你現在用的相貌,是我一個師妹的樣子,不過你不應該見過她啊?她可能早就死了。”謝逢有些不理解。
“飯吃完了可不能翻臉不認賬,詳細講講。”
謝逢撇了撇嘴,“也沒什么好講的,我師父是一個大魔頭,她是師父收的小弟子,叫謝姚,先說好跟我沒什么血緣關系,我們這些孤兒都是跟師父的姓,不過可惜的是入門沒兩天師父就被我殺了,之后我就把所有師弟師妹都攆走,后來聽說她在外面時不時打著我的旗號,我懶得理,也沒管她,最后一次見她就是仙臺大戰的時候了,那時候好像她已經金丹了吧?”
“原來是這樣。”阮幸道,“沒想到你竟然善心大發饒過了你的師弟師妹。”
如果沒有謝逢突發的善心,說不定如今也不會有須彌界這個事情。
“哎,當時年輕,嫌他們修為低,沒想到現在…嘖嘖。”謝逢惆悵的搖頭。
阮幸揮手解除了幻形術,“那你覺得,謝姚如果現在還活著呢?”
“怎么可能?”謝逢嗤笑,“這都多少年了?如果她現在還活著,豈不是已經歸墟?能當上魔君的哪個不是尸山血海里滾出來的,她,不夠狠。”
阮幸默默在心里估算,從仙臺一戰到現在,大概是五六千年左右,由于當時的歷史被眾多宗門聯手掩蓋了記錄和痕跡,而親歷此事的仙子魔君和須彌樹也都被困在某處地方不知天地日月流轉,所以具體的時間是沒辦法確定的,但總之,上下的誤差不會超過一千。
筑基壽二百,金丹壽五百,元嬰壽一千,化神壽兩千,歸墟壽五千,再加上延壽丹。
而仙臺大戰時謝姚剛剛金丹,算下來,活到如今五千多歲是有可能的。
不過,她恐怕也沒剩幾年了,不然不會那么著急在十年后直接攻打南州。
“大概你的眼力也不怎么樣。”阮幸笑道,“剛剛那兩個魔修告訴我,他們奉圣魔君之名,而如今的圣魔君,名字就叫謝姚。”
謝逢的臉色變了一下,“還好沒去北境,不然我豈不是要在昔日螻蟻面前討生活,這也太丟人了。”
不是,表情那么嚴肅結果你腦袋里面在想這個?
阮幸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她現在找我要須彌樹呢。”
“要就要唄,跟我有什么關系,你那須彌樹那么寶貝,我到現在見一下都不行。”謝逢無所謂道。
“我是不會給她須彌樹的,但你也說她活到現在肯定是歸墟期了,我也怕她不顧一切來南州,要不,你替我去一趟北境給她說說情?反正你們師兄師妹的,有交情。”
阮幸笑著試探道。
如果謝逢和謝姚并不像是他說的那樣,而是關系不錯呢?
那謝逢絕對干得出‘太君這邊請’這種引狼入室的行為。
“我可不去。”謝逢道,“魔修之間沒有情誼,只講利益。”
看謝逢面上表情并無一絲破綻,阮幸暫時放下了戒心。
隨即便結束了這次實景模擬。
模擬結束 廣場上空空蕩蕩。
胡三退到一邊給阮幸和兩個魔修空出了談話的位置。
阮幸上前看著兩人,此時兩個魔修神情中還帶著一點倨傲。
她沒有廢話直接道:“想見須彌樹?不可能。”
女修驚了一下,沒想到阮幸一點商談的機會都不給,但她還是忍住怒氣笑了一下,“我等來此見宗主,可是帶著誠意的…”
阮幸眼露諷刺,“什么誠意?在本宗山門前大搖大擺顯露魔修身份的誠意?回去告訴謝姚,這點誠意還不夠格。”
聞言,女修更是呆愣當場。
北境近幾百年來都十分低調。
甚少踏足仙宗駐地,圣魔君的名號也只在內部人口中流通。
這風靈月影宗的宗主是如何得知圣魔君名諱的?
她到底是哪方勢力的人?
她越想越覺得可怕,只好勉強笑道:“是我等失禮,宗主勿怪,這種話我可沒辦法給圣魔君帶到,不如宗主說一說您的條件?畢竟我們有著共同的目的,都是為了須彌樹,如果宗主您有法子讓須彌樹重新生長發芽,圣魔君必定鼎力支持。”
“好啊,那你就回去告訴謝姚,如今須彌樹還需要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當初仙臺連接的兩處島嶼,只是現在,島嶼浮空懸于中州上方,請問該如何是好呢?”阮幸意味深長的說道。
女修垂眸想了想,便道:“好,宗主等我消息便是,不過北境與南州來往一次頗為麻煩,恐怕下次見面要許久以后了。”
這話女修上一次也說過。
不知他們用的是什么手段,但這方法應該有時間限制,幾年之內肯定是沒辦法再來南州了。
阮幸便矜傲的點點頭。
兩個魔修不復來時的輕視,低頭對阮幸恭敬的行了一禮準備離去。
卻被阮幸伸手擋住了去路。
她手指來回轉動,“風靈月影宗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可以走,他,得留下。”
“可是!我們是友好合作的交易關系…”女修臉上是勉強的笑,“況且留下他一個魔修在宗主的地盤上,對于宗主來說也是個麻煩。”
心念一動,神通之術便毫無預兆的發動,她掌心一捏,男修滿臉驚恐的飛向了她的手中,渾身法力無處施展,便被阮幸掐斷了脖子。
“現在就不麻煩了。”阮幸淡淡道。
女修深深的看了阮幸一眼,“…告辭。”
她披上一件灰撲撲的外袍,瞬間將她絕色的姿容遮掩了起來,跟在胡三的身后下山離開。
阮幸垂眸,這法器…倒是和謝懷給她的那件面具法器有異曲同工之妙。
或許是因為魔修勢弱見不得人的關系,他們才鉆研出了這種法器,用來方便行走。
剛才她在那魔修面前表現的極為強勢,就是為了讓女修像模擬中一樣誤會她的身份大有來歷,且叫破了謝姚的名字,并提出了一個非常難以解決的問題。
如果謝姚真的真的被唬住了,那么十年之后被入侵的,可能就不是南州而是中州了。
這會給她更多的喘息時間。
而且中州也不是什么好啃的骨頭,修為高深的修士大有人在,說不定會謝姚的魔修大軍也會傷亡慘重。
若謝姚不信,仍然攻打南州,也沒關系,屆時風靈月影宗改名換姓,將仙修弟子隱藏在內,魔修弟子表露在外,依然可以渾水摸魚的混過去。
念頭一個個從腦海里閃過,阮幸在心神鏈接中把謝逢叫了過來。
謝逢騎著擺爛蛇晃晃悠悠的出現在廣場,看到地上的尸體先是眼前一亮,“有好吃的!”
隨即又目露失望,“只有一個。”
“有就不錯了,還挑。”阮幸瞟他一眼。
謝逢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也行吧,總比沒有強。”
這三年都把他餓的不行了。
當然,不是生理意義上的肚子餓,而是精神方面的餓。
因為吞噬功法的存在,他可以化萬物吞噬轉換為己用,可吃習慣了以后,一旦很長一段時間沒吃的,就會覺得抓耳撓腮的難受。
他運起功法一吞,便開始煉化。
阮幸默不作聲地瞧著,等待片刻,魔君體內的陰氣實力仍然維持在金丹圓滿。
在心里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錯,這次只留下一個,把魔君的修為也控制住了,沒讓他突破元嬰。
吃完以后,魔君意猶未盡的眨眨眼,看向了阮幸。
阮幸歪頭,“干嘛?”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給我好吃的,不就是為了讓我聽話辦事?”謝逢理所當然道,“說罷,想知道什么,還是想讓我干什么?”
謝逢已經察覺到他在阮幸這里的作用越來越小了。
還挺上道。
不過該問的阮幸在模擬里都已經問完了,她現在也不想再說什么其他的關于謝姚的信息,不想讓謝逢知道北境的消息。
于是道:“不著急,下次再說吧。”
她伸了個懶腰,轉身回了正殿。
謝逢的眼眸變得幽深起來,若有所思。
這小丫頭…今天有點奇怪。
一個身披灰撲撲長袍的女子從深不見底的峽谷中踩著粗長的鎖鏈上來。
攏了攏衣領,急匆匆的進入了方石青巖組成的巨大地宮。
寬闊的通道兩旁有著詭譎的燭火時不時閃爍,走在其中能夠感受到陰暗森冷的血腥氣。
墻壁兩側的壁畫上帶著陳舊的歷史氣息,看久了便覺得識海之中隱隱刺痛。
穿過無數道錯綜復雜的通道以后,女子終于到了一處石窟的門前。
石窟沒有門,而是由一道道青綠色的珠子串聯而成的簾子遮擋,女子伸手在掌心凝聚了一團淡淡的白色光芒,似乎是和珠簾對上了什么暗號密碼,珠簾緩緩從兩側打開。
女子走了進去,卻沒有靠近最里處,而是在門口單膝跪地,卑微而又虔誠,“屬下拜見圣魔君!”
清幽的女子聲音從里面傳出,“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謝姚倚在靠枕上,身下是厚重軟和的妖獸皮毛,她的樣子不算極美,卻帶著一股另類的魅力。
只是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成熟的疲憊感。
她把玩著自己的發絲,雖然頭發還是黑色,可心已經老了。
女子有些激動的顫抖,“屬下無能,拓衲…被殺了。”
聞言謝姚微微坐直了身子,蹙眉道:“好大的膽子,敢殺我的人,怎么回事?”
女子局促的喘了一口氣,連忙將她在南州的遭遇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只是描述到一些阮幸口中不敬之語時,有些含糊的一筆帶過。
“聽起來,你說的那個人,她認識我。”謝姚淡淡道,“水玲瓏,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
水玲瓏伏低了身子,瑟縮道:“屬下不敢欺瞞,句句屬實!”
謝姚垂眸,心中開始思考是哪一個老相識。
她已經有將近兩千多年沒有踏足過仙宗地界了。
兩千年前,她在中州南州認識的其他修士,有這號人嗎?
見謝姚皺眉思考了半天,水玲瓏大著膽子道:“或許她使用的不是真名和真實容貌。”
謝姚幾千年的記憶實在太過于紛雜,如果只是幾面之緣的人,那實在太多,根本排查不過來,而且那些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活過兩千年。
“也許吧。”謝姚悠悠嘆了一聲,“你先退下。”
她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想相信那個她不記得的‘老相識’。
水玲瓏膽戰心驚的從里面退出來,見珠簾合上,便松了口氣。
看來今天圣魔君心情不錯,都沒有提罰她的事情。
她走出通道,卻又開始憂心忡忡起來,“攻打南州還可行,每隔三十多年都要去一趟,北境之中關于南州的信息是最多的,對各個宗門都有些了解,都沒什么實力特別強的宗門,可如果圣魔君真的打算攻打中州,那該怎么辦好?”
這樣硬碰硬,北境的魔修心本就不怎么齊,恐怕死個上千人就會四散潰逃。
她心里想著事,走路便沒怎么注意,面前忽然出現個人,差點撞了上去。
待看清眼前的青衣男子是誰后,連忙低頭道歉,“殿下,屬下剛剛走神了。”
她面前這個男子可是非常神秘,明明只是金丹后期的修為,在圣魔君面前只是消耗品一樣的小嘍啰。
可他一出現,就被圣魔君極為重視。
水玲瓏能在圣魔君身邊平安無事這么久,除了她做事利落能討圣魔君歡心以外,還因為她消息足夠靈通。
據說,這位殿下與圣魔君有親緣關系!
雖然大多數魔修都不怎么在意血緣子嗣后輩,都是六親不認的家伙,但也有看重的,水玲瓏在心中估摸著,圣魔君就是后者。
“沒關系。”男子搖頭,“你剛從南州回來?”
“是。”
圣魔君對這位殿下幾乎沒什么秘密,因此他一問,水玲瓏便說了。
男子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他輕輕在口中咀嚼了一遍這個名字,“你說,那個吞并了六陽書齋的風靈月影宗,他們的宗主叫做阮幸?”
“殿下,您認識嗎?”水玲瓏問道。
男子笑著否認,“不,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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