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阮幸心知這魔修九成九不可能遵守諾言,但是她就是想多說幾句拖延一下看他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他既然想活命,就不可能在出口處對阮幸動手,陣法和符箓不一定能一擊必殺,若是使用魔修法力則可能會被其他修士以為他和那些黑煙是一伙的對他群起而攻之,到時候他就算打開了秘境,加上外面那些聚集的低階修士他也沒把握能逃出去。
阮幸從儲物袋中拿出那雪白圓球,丟給了王志,王志小心翼翼接過,和他手中一顆墨黑圓球湊在一起,兩者仿佛互相之間有著磁吸引力,在王志的手中自發的懸浮打轉。
她并沒有看到王志念什么咒掐什么訣,那道波紋狀的光門,就有了動靜。
“傳送門打開了!”
“快出去!這些陰鬼太多了我要頂不住了!”
王志和阮幸離光門很近,他收起兩顆黑白球,便抓著阮幸的肩膀一同穿過了光門。
門外也是亂糟糟的,不少玄冰宗弟子守在門口,見到有人出來連忙詢問:“里面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傳送陣突然失效了!”
王志沒有回答,而是從人群中穿過直接召出了飛劍。
所幸,里面出來的人很多,驚魂未定便七嘴八舌的講起了里面的情況。
“是陰鬼!好大一片陰鬼!”
“這秘境不是號稱是練氣期最安全的秘境嗎!怎么會有這么多陰鬼!”
“也沒聽寒山仙君生前干過什么屠城滅門的事,這陰鬼不會是你們玄冰宗放進去的吧?”
后面的話阮幸便聽不到了,亂糟糟的吵鬧聲越來越遠,她被夾在王志的胳膊底下,被他帶著離開了秘境門口。
離得這么近,這不是老天賜給她的偷襲機會嗎?
更何況這一次她還沒跟王志打過架,王志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他是筑基期魔修的事情。
阮幸有些意動,不過思考片刻便又放棄了,筑基期魔修光是護體法力她都不一定能打破,更別說重傷對方了。
她倒是更想看看,這小子逃跑還帶著她干什么?
滅口?滅口之前她能不能得到一點新的信息呢?
飛了很長一段距離,王志才找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停下,像是報復似的往地上一擲,阮幸便茫然的坐在了地上,寒山雪髓也丟在了她的面前。
阮幸拿起寒山雪髓,有些懵逼,“你還給我了?你抓著我過來不是殺我的嗎?”
“殺你才是便宜你了。”王志陰森森的笑,“原本想讓你留在黑水湖當個替死鬼,沒想到你一聲不響搞了個大的,寒山墨髓鎮壓黑水湖萬千陰鬼,寒山雪髓維系寒山峰靈韻不散,我只拿寒山墨髓頂多是秘境里多了些煩人的陰鬼,你拿走寒山雪髓卻是讓整個秘境崩毀,你說,玄冰宗知道這件事以后,是對我敵意多,還是對你敵意多?”
“這樣啊。”阮幸拉長語調哦了一聲,“可是他們不知道是我拿走的雪髓呀?”
“黑水湖下挪動機關的地方留有隱蔽的留影法陣,你以為你沒去,留下的影像就不是你了?你就等著玄冰宗無窮無盡的追殺吧!”王志冷笑道。
“你傻了吧你。”阮幸無語吐槽,“秘境都崩毀了,雪髓墨髓也拿走了,傳送門都打不開,誰去看留影法陣啊?”
王志:嗯?
王志突然愣住了。
這是他一開始的計劃來著,發現阮幸不見蹤影后他就幻化成阮幸的模樣去挪動了機關,可是現在…
王志陷入了沉思。
“而且,就算他們找到我,我也會攀咬出你的,你可是魔修,抓你不比抓我的功勞大多了。”
王志再次愣住,“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魔修?我身上有什么破綻?”
今天遭遇了多次滑鐵盧的筑基期魔修此刻有些懷疑人生,一向都是他坑別人的,今天怎么老被人坑。
都給他整不自信了。
阮幸誠懇的建議道:“這樣,我先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完我以后,我就告訴你你的破綻在哪,如何?”
王志思考了幾秒便答應了,“好,不過要快一點,我們聊了這么長時間,玄冰宗高階修士可能已經趕過來發現秘境崩毀的緣由了。”
阮幸想了想,問道:“你之前說寒山雪髓和寒山墨髓可以煉制靈器,那玄冰宗為什么自己不拿走煉制呢?留在寒山峰維持寒山秘境對他們來說沒什么收益吧,畢竟寒山秘境現在只適合練氣期低階修士,而且,這么重要的東西就只有一個筑基期妖蛇和留影法陣保護,也太草率了吧。”
王志搖了搖頭,組織了一下語言,“你說的這些問題我也只知道個大概,首先,墨髓是濁氣所化,又與萬千陰鬼相伴多年,早已沾了滿身陰氣,就算煉制也只能煉制魔器,他們若是使用,只會影響自己的道基,徒生心魔,至于雪髓,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我聽說雪髓并不能輕易觸碰…為什么你拿出來沒事,我也不明白,或許這個問題可以你來給我解惑?”
王志探究的目光盯著她,阮幸笑笑不語,他只好繼續講下去。
“那妖蛇和留影法陣并不是為了保護雪髓墨髓留下的,尋常練氣修士根本連寒山峰內部都進不去,若不是我身上有件法器與墨髓相關,我也不會那么輕易就能瞞過傳送陣以筑基期修為進入秘境,更不可能帶你直接傳送進寒山峰內部了,雪髓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根本無法觸碰,那機關和留影法陣,都是為了釣魚用的,只有魔修邪修會對墨髓感興趣,被留影法陣錄下影像,可就再也無法隱姓埋名過安穩日子了。”
阮幸饒有興趣的看他,“所以你就是那條被釣的魚?”
“哼,我早有消息渠道,知道那里有留影法陣,不然我也不會想著騙個替死鬼過去。你問的問題我都說完了,可以告訴我哪里有破綻了吧?”
“當然可以。”阮幸微微一笑,場景重現,“因為你長得就不像個好人。”
這話聽起來和耍他沒什么區別,不等王志發怒,阮幸痛心疾首道:“下次你就應該換一張好看點的臉,你難道不知道長得越好看的人越容易得到別人的信任嗎?”
王志渾身一震,被阮幸說的把剛剛自己想說什么都給忘了,不自信道:“是…是這樣嗎?”
阮幸斬釘截鐵,“沒錯,就是這樣。”
他喵的,果然這小子臉也是假的。
阮幸不過隨口試探一下,但王志剛剛已經被阮幸坑了太多回麻木了,也沒往這方面想,掙扎都沒掙扎就承認了。
“王道友,你如此遮遮掩掩的,是因為在通緝令上榜上有名,還是因為你真正的身份光風霽月,不敢讓人知道?”
王志臉色黑了下來,“你叫錯人了吧,我叫趙安。”
“啊對,不好意思,忘了你這回叫什么了。”阮幸不好意思的撓頭,“既然這樣,我們就各自逃命去吧,道友放心,我若是落網,一定會供出你的。”
王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召出飛劍離開。
而阮幸看著王志離開的方向,用意念在腦海里按下了結束模擬的按鈕。
他離開的方向,不像是逃跑,反而是又回去秘境入口的地方了…
不過也說不定只是為了防阮幸一手而已。
剛剛感受過寬闊的經脈澎湃的靈力,一下子回到原點,竟讓阮幸油然而生出一股空虛感。
開過敞篷超跑的人怎么能忍受拖拉機呢?阮幸直接按照剛剛的路線來了一次文字模擬,她選擇修為境界后到了練氣九層。
只是…經過改造的靈骨和經脈卻沒有一并帶回來。
阮幸皺眉,看來她得親自去一趟寒山峰頂。
反正為了改造靈骨經脈她也要去峰頂一趟,就不在雪髓上面浪費積分了,而且這種唯一性的東西,估計也很難通過模擬器白嫖到。
阮幸開啟實景模擬,這一次她決定去地下河的下流看看。
說不定那里,就是墨髓所在的地方。
在筑基期魔修的眼里,練氣八層還是練氣九層區別并不大,于是阮幸再次與王志稱兄道妹的出現在了黑水湖旁。
等王志引走妖蛇后,阮幸貼上避水符跳入河中,順著水流向低處游動。
這倒是比往峰頂爬要快多了。
只不過,越往下游,水便越黑,連一米的能見度都沒有了,阮幸只能按照直覺調整方向。
“你在干嘛呀?”
一道清脆的童聲突然在她耳邊響起,阮幸嚇了一跳,停下來左右張望,然而周圍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渾身毛骨悚然,背后發涼。
“你是誰?”阮幸壯著膽子詢問。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
“嘻嘻,你不知道我是誰呀?”
那童聲俏皮的笑聲在水下回蕩,有些刺耳,“我是阿娘的乖寶寶。”
“我是姐姐的小壞蛋。”
“我是爹爹的討債鬼。”
那聲音忽左忽右,但她說的越多,阮幸就更覺得耳熟,想了半天。
…終于發現,那是她的聲音,確切的說,是這個身體的聲音。
“…嘻嘻…我是你呀,我是阮杏。”
一張青綠的臉散發著熒光猛然出現在阮幸的面前,她咧開嘴詭異的笑著,“我的身體,你用的開心嗎?”
阮幸不知道此刻該如何回答,她的大腦仿佛一片空白,這詭異的氛圍讓她感覺到無比的恐懼。
還有孤獨。
漆黑一片的水底,只有她一個人,巨大的恐慌席卷著她,阮幸甚至閉上眼不敢看那張熟悉的臉上詭異的笑容。
不對,不對,她不是一個人。
阮幸顫抖著嘴唇,小聲呢喃,“劍來…劍來…”
“哈哈哈,你看到了什么?”
“你害怕了嗎?”
“恐懼,我聞到了恐懼!”
“她信了,她信了!哈哈哈——不!”
耳邊傳來各種各樣的尖利的聲音讓她忍不住想捂上耳朵,一聲戛然而止的尖叫喚醒了她。
阮幸睜開眼,面前并沒有什么阮杏。
只有劍來,他的臉跟她貼的很近,純白的發絲在水流的作用下飄到了她的臉上,癢癢的。
阮幸感覺到一陣后怕,剛剛似乎是什么東西對她造成了幻覺影響了她,讓她整個人傻了一樣呆在原地。
如果那東西不打算殺她的話,她可能會在這里發呆到積分耗盡…
這真是太可怕了!
阮幸想到這個可能就氣的發抖,讓她浪費這么多積分,簡直是罪無可恕!忍不住憤怒道,“你死定了!”
她轉頭在心神鏈接里問劍來剛剛發生了什么。
劍來給她發過來一大堆亂七八糟意義不明的信息。
好吧,聽不懂劍來的話這是正常的,都怪她是一個比較貧窮的主人,沒錢給劍來換一個好一點的運行顯卡。
阮幸費力的從只言片語中拼湊,終于理解了劍來的大概意思。
剛剛這附近突然陰氣很重,她不動,然后喊他,他把陰氣吃掉了。
阮幸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剛剛可能遭到了陰鬼的攻擊。
只是因為有墨髓的鎮壓,陰鬼沒有能發揮全部的實力,而且劍來不是活物不受幻覺影響。
她現在應該離墨髓很近了。
阮幸思考了一下,對啊…劍來升級需要傀儡本質和陰氣,這里不就是大片大片的陰氣嗎?
足夠劍來吃個飽。
就算劍來吃不完,她還有萬魂幡,因為道德底線的壓制她已經很久沒用過這件法器了,這可是她第一件法器。
拿出三角旗在手里,阮幸桀桀笑了兩聲,“走,劍來,吃光它們!”
因為阮幸自己會受到幻覺的影響,她極為謹慎的游一米就揮動一下三角旗,可以冤枉無數黑水,但不能錯過一個陰魂。
兩人在水下大殺四方。
黑水都變得清澈了不少,阮幸這才知道,眼前的黑不是黑,是萬千陰鬼籠罩所產生的錯覺。
直到她體感過了有兩個多時辰,突然感覺水中一陣沖擊波層層蕩開,仿佛有漩渦旋轉著將所有東西都吸入進去。
不好,應當是王志動了機關,要開始抽底下的水了。
阮幸努力抵抗著這股吸力,短劍插入到巖壁當中,劍來的傀儡肉身也很脆弱,阮幸怕他被吸走,拉著他兩人一起攀附著水下的石塊巖壁。
她在上面地下河時,感覺漲水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但在下面,卻渡秒如年,水流抽動的巨力讓她感覺整個人像是在洗衣機里翻來覆去的攪動,她感覺已經快吐了,卻還是強撐著用靈力形成護盾覆蓋在她和劍來的身上。
感謝樓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