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魔王…沒聽過。”
蕭辰聽聞九首青筠提及這陌生的名號,心中雖略感詫異,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蕭辰猜測道:
“難道和鯤鵬有關系?”
畢竟“鯤”這種神話生物,即便在后世也是人盡皆知,其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鯤魔王既然出身于妖師宮,顯然與鯤鵬有著千絲萬縷的血脈淵源,極有可能就是“鯤鵬”的直系后代。
鯤鵬,是洪荒世界中獨一無二的先天神靈,其存在之獨特,即便是翻遍整個天地,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只鯤鵬。
鯤鵬作為擁有兩種形態,在水中可化為巨大的鯤魚,吞噬四海之水;也可以在空中化為鵬鳥,扶搖直上九萬里。
然而,這種先天神靈的后代,往往難以繼承其先祖全部的力量,其越往后衍生,其血脈之力便愈發稀薄,這是天地間的至理。
正如鳳凰交合,生下孔雀與大鵬,各自繼承了鳳凰的一部分特質,卻再也無法重現鳳凰的全貌。
這鯤鵬和其他物種交合,生下一鯤一鵬,各繼承其一種形態,倒是也不足為奇。
看到九首青筠的身影并未如預期般離去,
“九首青筠,你還是請回吧。”
蕭辰的眉頭輕輕皺起,他再次向九首青筠下達了逐客令。
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
九首青筠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金角大王,我…”
九首青筠輕啟朱唇,顯然還有話想說,但她見蕭辰拒絕之意堅決,知道說再多也是徒勞,最終只能化作一聲失落的輕嘆。
緊接著,九首青筠那如水蛇般的柔軟腰肢輕輕一扭,整個身形便如同融入了夜色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青色殘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漸漸模糊,直至完全消失。
“這青蛇的隱身術確實造詣不淺。”
蕭辰望著九首青筠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贊嘆。
這九首青筠其實是個很好的刺客,暗處潛伏,一擊必殺,是她的拿手好戲。戰場上正面對決其實倒不是她的強項了。
雖然妖族的神通各有所長,但妖族的神通,往往與妖族的本體緊密相連,受本體所限制,還真不是互相學,就能學會的。
比如蛇族擅長潛伏,其中佼佼者或許擁有隱身神通;牛族肉體強橫,力大無窮;蛤蟆一族則擁有大肚子,擅長吞物,甚至掌握空間神通…這些都是他們一族天生自帶的本領。
你就算把“筋斗云”這種頂級的遁術放在牛魔王面前,估計牛魔王也學不了這個遁術,畢竟,你讓一個龐大的牛身去靈活的翻跟頭…太為難他了。
“這九首青筠她們搶的到底是什么寶貝?”
蕭辰心中再次涌起這個疑問,他左思右想,卻始終想不明白。
這些妖圣和妖師之間的事情,獅駝王也是一知半解。
“算了,明天直接去妖師宮找蛟魔王打聽打聽吧。”
蕭辰搖了搖頭,既然九首青筠的對手有蛟魔王,那蛟魔王必然知道。
蕭辰索性懶得再去琢磨,安然入睡。
妖師宮,這個神秘的所在,坐落于北俱蘆洲的極北之地,隱藏在北冥海的浩瀚深淵之中。
蕭辰手握蛟魔王給予的大致位置信息,他向獅駝王辭行后,便要前往北冥海尋蛟魔王,和蛟魔王一聚,同時看看那件寶貝他有沒有參與的機會。
“二哥,我先去了。”
蕭辰向獅駝王辭別道。
“好,若有事,隨時來獅吼山上尋我。”
“你我兄弟,無需多言。”
獅駝王拍了拍蕭辰的肩膀,笑道。
“一定。”
蕭辰點點頭,正欲化作一道金光朝北冥海疾馳而去。
“妖師宮,蛟魔王,前來拜會。”
這時,獅吼山下,一個聲音略顯嘶啞,卻十分有力的男子的聲音自山下傳來。
“妖師宮?”
獅駝王聞言,心中略感詫異。他與妖師宮并無深交,為何妖師宮的人會突然來訪?
最近的事情,讓他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先是妖圣呲鐵一脈的人找上門來,現在又是妖師宮的人。
盡管如此,獅駝王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妖師宮在妖界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他一個散妖自然不敢輕易得罪。
于是,獅駝王連忙整理衣衫,準備下山親自迎接。
“墨浪?”
而蕭辰在聽到那個聲音后,也是一怔。
他正要去找蛟魔王墨浪,沒想到墨浪竟然主動來了。
“二哥,我和你同去。”
蕭辰拍了拍獅駝王的肩膀,笑道。
隨后,二妖一齊下山去迎接蛟魔王去了。
獅吼山的山門前,一位身披風火長袍,身穿幽鱗鎧,頭生犄角的壯碩男子正靜靜地佇立著。
他負手而立,氣勢不凡,仿佛一方深不可測的淵海,于風平浪靜之下,潛藏著隨時可能翻涌的波濤,讓人無法忽視。
聽到身后的動靜,這壯碩男子轉過了身來,露出了真容,赫然便是蛟魔王墨浪。
只不過,與記憶中的模樣相比,墨浪似乎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曾經的墨浪,面容略顯蒼老,一副仇大苦深、飽經滄桑的樣子,仿佛背負著沉重的過去。
而現在的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面容俊朗,目光炯炯,更像個充滿朝氣的青年妖族。
然而,盡管外貌有所改變,但墨浪的修為卻并未有太大的提升。
當年花果山之戰時,墨浪就已經是太乙金仙前期的強者了,而現在,近百年時間過去,墨浪也只是達到了太乙金仙中期。
“哈哈哈,金角,果然是你,好久不見。”
墨浪大步流星地走來,一把將蕭辰緊緊抱住,仿佛要將這份久違的兄弟情誼都融入這緊緊的擁抱之中。
當年他墨蛟全族被天庭所滅,幸得金角大王和美猴王相救,三妖又一起相依為命,一起尋訪問道多年,兄弟情深,無需多言。
“哈哈哈,墨浪,真是好久不見了。”
蕭辰也緊緊抱住墨浪,笑聲中滿是喜悅和感慨。
“金角,你到了北俱蘆洲怎么不先來尋我?”
墨浪的語氣中略帶抱怨,但更多的是對蕭辰的關心。
“我這位獅駝王兄弟的山頭被一伙妖怪所奪,因有賭約在身,迫在眉睫,我便先來為他助拳了。”
“我這事情已畢,本來正要去尋你的。”
“不曾想,你倒是先來了。”
蕭辰笑著解釋道。
“前些日子這獅吼山之戰,我雖在妖師宮,但也有所有耳聞。”
“聽到有個妖怪叫‘金角’,便猜測可能是你。”
“我就趕過來了。”
墨浪對此解釋道。
“至于你們那一戰的對手,九嬰、飛廉、鬼車…”
墨浪說到這里,語氣微微一頓,目光閃爍,顯然對這其中的事情有所了解。
墨浪說話間,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獅吼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開口道:
“此山,離不周島頗近,使起遁術,須臾便到,加之又靈氣充沛。”
“對九嬰一脈而言,確實是一個極佳的落腳點。”
“若我是他們,也會奪下這個山頭。”
蕭辰心中一動,他知道墨浪必定知道更多關于九嬰一脈和這件寶貝的事情。
但,這山門前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獅駝王聽到這里,不禁有些愣住,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忍不住開口問道:
“蛟魔王,你們的這些事情,難道和我的獅吼山有什么關系嗎?”
墨浪瞥了一眼獅駝王,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畢竟,獅駝王只是北俱蘆洲的一名散妖,而他蛟魔王則是妖師宮的傳人,兩者并不屬于同一個圈子。
雖然他曾聽說過獅駝王的名字,但兩人之前并未有過交集,不是很熟。
獅駝王感受到墨浪的疏離,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蕭辰見狀,連忙向墨浪介紹道:
“這位獅駝王也是我的結拜兄弟,他和美猴王也相識。”
墨浪聞言,態度立馬就有所改變。
他看向獅駝王,拱手抱拳,笑道:
“既然是金角和美猴王的兄弟,那自然就是我墨浪的兄弟。”
“不敢,不敢,覆海大圣蛟魔王之名,我也早有耳聞。”
獅駝王也是客客氣氣地回應道。
當年他和牛魔王、美猴王、金角大王雖然都認識,但當初他們四妖自龍宮借了兵器后,他就返回北俱蘆洲了,沒摻和當年花果山之戰的事情,自然也就和蛟魔王沒什么交集。
不過,當年“齊天大圣美猴王”和“覆海大圣蛟魔王”在花果山率七十二洞妖王,十數萬妖兵與天庭交鋒,那等盛舉,至今仍在妖界傳為佳話。
妖的名,樹的影。
妖界慕強,當初蛟魔王陣斬巨靈神、屠戮天兵、殺天河水軍…干下這等大事的蛟魔王,自然還是被天下妖族頗為推崇的。
“獅駝王,此事,說來話長,牽扯甚廣。”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且容后再說吧。”
蛟魔王神色凝重,對獅駝王說道,顯然對于即將談論的話題十分謹慎。
隨后,蛟魔王看向蕭辰,笑道:
“金角,你我兄弟許久不見,自當痛飲一番。”
“走,去妖師宮,我款待你。”
蕭辰正要開口。
獅駝王卻搶先笑道:
“蛟魔王兄弟,你既然都來了獅吼山,自然是我獅駝王一盡地主之誼,來款待你。”
蛟魔王聞言,沉吟一聲,倒也沒有拒絕。
他此行本來就要前往不周之淵與鯤魔王匯合,而獅吼山離不周之淵頗近,是個不錯的落腳地,不會耽誤他接下來的事情。
“如此也好,那就叨擾獅駝王兄弟了。”
蛟魔王抱拳道。
“哪里哪里,這算什么事。”
獅駝王擺擺手,顯得毫不在意。
“墨浪,走,你我兄弟許久未見,自當一敘。”
蕭辰左手攬著蛟魔王,右手攬著獅駝王,三妖并肩而行,一同上了獅吼山。
兄弟相聚,自然少不了痛飲一番。
“把好酒好肉統統都給我端上來!”
獅駝王豪爽地吩咐手下小妖擺宴款待,并特意請來了牙豚將軍作陪,以盡地主之誼。
獅吼山的小妖們,頓時忙碌起來,滿載著佳肴的盤碟紛紛擺上桌。
香飄四溢的烤肉,晶瑩剔透的美酒,色香味俱全的各色小菜,一一陳列,令人垂涎欲滴。
四妖圍坐一桌,桌上擺滿了各式佳肴和美酒,他們推杯換盞,歡聲笑語不斷,氣氛熱烈而融洽。
酒過三巡,獅駝王看時機差不多了,便揮手示意左右侍奉的小妖退下,自己和牙豚將軍也先行離去。
為蕭辰和墨浪留下了一個安靜的交談環境。
此時,會客廳內只剩下了蛟魔王和金角大王二妖。
他們繼續品飲著醇厚甘甜的猴兒酒。
這種美酒回味無窮,后勁很大,兄弟間喝酒自然不會運用法術神通使詐。
十幾缸猴兒酒下肚,兩妖的臉上都泛起了紅暈,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蕭辰和墨浪二妖此時皆有了幾分醉意。
“墨浪,你這看上去,倒是比原來年輕了不少。”
蕭辰看著墨浪,笑著說道。
“害,蛤蟆,當年我報仇心切,修煉了一門上古妖族速成的功法。”
“這門功法雖然破境快,但副作用也極大,對我本源有所損傷。”
“我以前看起來面容很蒼老,便是本源受損的表現。”
墨浪苦笑一聲,解釋道。
“果然如此…”
蕭辰聞言恍然。
他原本就好奇,墨浪就算天資不凡,又有妖師鯤鵬教導,可短短幾十年就達到了太乙金仙之境,也實在有些夸張,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孫悟空。
原來,墨浪是走了捷徑,但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那你現在怎么樣了?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彌補這種損傷?”
蕭辰聞言,眉頭微皺,關切地問道。
“師尊倒是給了我一些沉穩的法子來彌補修復。”
“所以我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修復本源。”
“修為倒是進步不多。”
墨浪坦言道,但語氣中并無太多遺憾。
墨浪繼續說道:
“但用師尊的話來說,這種‘破而后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說完,墨浪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仿佛釋懷了很多。
當年,蕭辰曾目睹墨浪之父因為不肯去天庭盤柱子,抗了天庭旨意,便被天庭將其全族屠戮殆盡的慘劇,自然知道墨浪心中的仇恨有多深。
這種滅族之仇,蕭辰無法用言語來安慰,只能拍了拍墨浪的肩膀,與其對飲一杯。
“蛤蟆,來,干!”墨浪喊道。
“墨浪,干!”蕭辰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妖舉杯對飲,酒液滑過喉間,帶著幾分苦澀與釋然。
墨浪緩緩放下酒杯,嘆了口氣,繼續回憶道:
“我后來才知道,我當年趁著師父閉關之際,偷偷溜出北冥海,跑去花果山。”
“師父也許早就知道。”
“只是放我去了卻心中仇怨。”
“嗯。”
蕭辰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思量。
當年,以鯤鵬的能力,怎么可能徒弟跑出去幾年了,他還不知道的。
只是鯤鵬有這個自信,哪怕蛟魔王惹出了禍事,他鯤鵬也能把蛟魔王撈回去罷了。
不過,此時的蛟魔王顯然是成熟穩重了許多,不再是近百年前那個花果山上仇大苦深,動不動就要“殺!殺!殺!”的妖了。
“我那時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又仇恨灼心。”
墨浪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曾斗膽問過師父:‘您也有通天之能,普天之下能勝您者屈指可數。’”
“您曾貴為萬妖之師,門生后輩無數。”
“以您的威望和實力。”
“您為何不振臂一呼,統攝天下群妖,殺上天庭,重鑄妖庭?”
“反而龜縮在這北俱蘆洲一隅。”
說到這里,墨浪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嘲諷,似乎在嘲笑當年的自己太過天真。
“師父沉默良久,最終回我說…”
墨浪說到這里,也是沉默了很久,最終低聲道:
“師父說,如今,天道不在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