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陰影盤踞在至高天的遠端,介于至高天與物質宇宙之間的位置,橫跨兩個維度,
那陰影中見不得其他的情緒,唯有赤裸裸的饑餓、貪婪,來自遙遠的深空之中,為了永無可能填飽的食欲而至群星間,
許多人誤以為祂的存在是為了汲取更多的物質和能量,但這其實是對祂的誤解,
在整個銀河之中,只有靈族勉強看出了一些祂的本質,
靈族稱呼祂為龍、稱呼祂為遙遠的饑餓、稱呼祂為饑餓之龍,相比起泰倫蟲群這個有些不合理的名號,毫無疑問靈族賦予他們的名字才更接近本質,
周云的眸子中倒映出了一些陰影中的景象,億萬萬個命運在現實宇宙中升騰而起,原始的饑餓讓他們匯聚在一起,擰成一股龐大的編織繩,
那億萬萬生靈舍棄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存在和命運,將自己的一切獻祭,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獨一的宏大存在,
許多人誤以為這個存在的目的是攫取更多的能量和物質,
但這其實是誤解,祂追求的從來不只是物質,祂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填飽自己無底的饑餓,為了滿足自己進食的渴望,進食本身比一切都重要,物質上食用多少反而要退居其后.
祂很強大,非同凡響的強大,純論及領域之廣闊程度,祂至少是和奸奇、納垢并列甚至還要更勝一籌的存在,
而且祂對周云的威脅也比其他神尊要大,
祂的領域幾乎不和周云的領域有半點重迭,祂完全不沾機械的邊、其整合基因改造生靈的行為倒是和創造力有一定關系,但問題在于祂負責整合基因改造生靈的諾恩蟲后壓根沒有自己的靈魂和情緒 這讓周云對付祂,只能靠著硬碰硬。
還有一點就是,如今亞空間的諸多存在中,帝皇、周云和祂是少數在物質宇宙有軀體的,
帝皇的身軀已永坐黃金王座之上,難以發揮太多的作用,
周云的身軀倒是比較自由,但周云將之視為自身作為人的錨點,不能隨意改造,而凡人身軀平常容納不太多力量,但關鍵時刻倒也可以借助部分道具硬生生容納更多,
蟲群的身軀是最多的,但和周云的情況一樣,單個泰倫生物能夠容納的力量和意志有限,但總歸更加靈活、自由、消耗起來比較隨意。
至于祂如今所處的位置,
按照周云在兩萬余次夢境中獲取到的信息,祂是接近于證得貪婪溶解大位的,只差很小一點點距離了,
但祂現在還并不完全,祂的存在還是離散的、沒有匯聚連接在一起的,這種狀態的祂是無法真正飛升的,
關鍵就在于此 周云要在祂之前,搶走貪婪溶解領域的大位,
這風險其實很大,周云僅是占據惡毒技藝一個領域,祂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意志有些潰散、開始強烈的走向極端了,
而如果周云真的奪得了貪婪溶解領域的大位,帝皇身上要背負的就是足足三個領域,祂如果撐不住,那可就.
但風險又是不得不冒的,如今帝皇背負兩重領域負擔同樣不輕,在夢中帝皇背負兩重領域堅持的最長記錄是三百余年,
換而言之,無論周云去不去占據貪婪溶解,距離黑暗之王誕生都只剩下三百多年了,
而占據貪婪溶解的方法,周云其實也早已明晰,
這個方法同樣有不小的風險,一旦實施不好就是泰倫蟲群完成飛升,成為永恒之龍,
但周云也只能這樣做,銀河中已經沒再有一個霸主級的文明,可以給他充當祭品、充當信仰了,
祂只能借助貪婪溶解領域本身的特性.
祂要成為獵手之獵手,食龍之龍 周云緩緩伸出了圓手,
靈感、創造力、思維和念頭編織成絲線,從祂的指尖垂下,輕柔地開始操弄起現實中的命運,悄無聲息地驅使著一個人類走向周云的布置之中,
那也是一位有一定神性的存在,恰好的靠近惡毒技藝和貪婪溶解兩個領域 短劍級護衛艦維薩里號中,
法比烏斯.拜爾感到自己的靈感正在不斷的涌現,
很多年了,祂很多年沒有體會過這種靈感迸發的感覺了,
這位帝皇之子昔日的首席藥劑師此刻仿佛找回了童年時凌虐動物,改造奴仆時的感受,
那種新生的、萌發的、猶如蝴蝶即將在枯萎之蛹中破蛹而出的靈感讓法比烏斯拜爾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他身后的機械裝置不斷卷著亞空間的邪能,伸出鏈鋸、手術刀和鋸齒切割著眼前的血與肉,
他將要從這些彌散的血與肉,在舊人類的軀殼內創造出新人類,取代如今的人類,讓人類成為更完美的族群,
就像是蝴蝶從枯萎的繭中迎來新生,就像是蛇從尾巴開始吃掉了自己又重塑了自己,
這是一種循環,一種螺旋上升的進化,一種偉大的迭代,
法比烏斯.拜爾動動手指,身邊的奴隸為他奉上了多種異形生物的基因序列與器官,
他的指尖飛動,將這些異形器官植入進眼前這團混亂的血肉之間,
法比烏斯在創造生命的時候從來不局限于生物間的種族差距,
無論是哺乳動物、昆蟲、蠕蟲、章魚乃至植物以及那些更扭曲、抽象的異形,都在法比烏斯.拜爾的素材庫中,
他從一只半人高的漆黑甲殼蟲體內挖出了一枚腺體,又從一頭類似章魚的異形體內取出了一連串心臟,
“這是什么玩意?鈦星人?不要污染我的素材庫!”
法比烏斯.拜爾揮了揮手,示意奴隸把那個藍皮生物扔下去。
他愈發開始感覺自己面前這個生物越來越完美,越來越接近他理想中的新人類了,
這完全仰仗于他的才能,他腦海中迸發出的靈感,
法比烏斯當然也聽到了那個從亞空間中傳來的聲音,
那個什么圣哆啦a夢降誕,什么萬機之神,
法比烏斯.拜爾從來不相信什么神明,他是一個無神論者,他背叛了帝國和帝皇,但他仍然信奉帝皇的理念,
群星之間沒有什么神明,沒有什么值得人類敬畏的,沒有什么是理性所無法解答的,
如果有無法用理性解釋的事物,那它一定是不存在的,是一種幻覺,
“所謂的諸神更是從不存在,他們是一種集體幻覺。”
“他們只是一種亞空間中的自然現象,像風、像雨、像火、像太陽,他們的確強大,但賦予他們以人格和意識的行為,與原始人崇拜風神、雨神、火神和太陽神別無區別,是純粹的迷信。”
“你們向他們祈禱和渴求力量,就和原始人把吃下毒蘑菇后看到的幻覺當作天堂一樣可笑。”
“懂嗎?他們只是幻覺!”
法比烏斯.拜爾的身邊,他的那些奴隸,那些寄宿在變種人體內的惡魔有點沉默地聽著法比烏斯.拜爾的宣講,
踏馬的,這人絕對是腦子有病,
怎么會有人向惡魔論證諸神不存在.
但是這些惡魔如今受法比烏斯奴役,也不敢于直接反駁法比烏斯,只敢拐彎抹角地諷刺他一下,
“大人,那你怎么看數字命理學?這門學說也宣稱可以用理性來解釋諸神”
法比烏斯拜爾的手指停了一下,
“與數字命理學相比,連封建迷信都顯得有可取之處了。”
“我對莫塔里安實在不想要做出評價,他哪怕搞點宗教崇拜呢,原始巫術太落后了!”
法比烏斯拜爾冷笑著說道,然后他繼續開始擺弄眼前的那團血肉,
但是法比烏斯.拜爾卻感覺自己的思維越來越停滯,靈感像是長了翅膀般撲哧撲哧飛走了,只剩下他愈發干澀的腦子在拼命想要再擠榨成一點靈感,
但他的腦子就是轉不動了,
明明他感覺自己距離創造出真正的新人類就差一點點了,就那么一點點,
只要他的靈感再多存在二十二分鐘,他就能創造出真正的新人類,取代舊人類,重新振興人類種族了,
但就差一點,就卡在這一點上 這讓法比烏斯.拜爾無比的煩躁、苦惱和難以忍耐,甚至讓他原本理性的思維出現了一些不理性的波動,
他甚至開始懷疑,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羞辱了莫塔里安,莫塔里安在亞空間中聽到了,就開始念小咒詛咒他了 法比烏斯.拜爾焦躁地揮舞著雙手,像是想從空無一物的空氣中抓住自己潰散的一點靈感,
在無邊的焦躁中,法比烏斯居然真的從他干涸的靈感之海中又榨取出了恰到好處的一滴,
這一滴不足以解渴,但卻讓法比烏斯找到了一點思路,
法比烏斯拜爾盯著自己眼前這團扭曲的血肉,
它有銳利的爪子、有昆蟲的甲殼和復眼、有章魚般的吸盤、有捕蠅草般的巨口,
這是一個即將誕生的新人類,
但它還沒有真正超越所有舊人類,
舊人類中還有二十一顆璀璨耀眼的明珠,那是人類之主最完美的造物,
原體,基因原體,
法比烏斯.拜爾想要在舊人類的軀體上建立起新人類,就必須獲得原體中的智慧,
不是之前那樣的克隆,而是真真正正理解原體創生之智慧,
他需要.他需要.
一個東西瞬間在拜爾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源血之棧源血之棧 蘊含著所有原體基因序列的神器,
如今就在貝利薩留.考爾的手中,
法比烏斯要拿到那件神器.
他需要一些盟友.
法比烏斯.拜爾想到了一位具有權勢的帝皇之子餓.好餓 它爬行在大地上,從燒焦石頭下的縫隙中爬出,饑腸轆轆,營養匱乏,
它挪動著自己的甲殼,小心翼翼爬行在燒焦的荒野之上,
它還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這片大地有豐茂的水草、有林間的落果、有泥間的小蟲,
它未必總是能吃得飽,但卻也能讓自己的甲殼中儲存下一點養分,
直到,直到星星開始燃燒,云層被橙紅色的火焰燒盡,大地被從天而降的光撕開,留下的只有一片荒蕪的廢土,
絕大部分的生命都滅絕了,它的種族靠著偶然進化出的適應力存續下了零星的一些,
但.好餓,好餓,好餓 天空又在燃燒,太陽卻熄滅了,它遙望著燃燒著的天空,
在天空開始燃燒前,它從未做過這樣的舉措,這是浪費能量的行為,
但.它的思緒卻開始思考.思考天空之上到底有什么.
思考,思考,好餓,好餓,
思考群星之間.是否有填飽這饑餓的食物.
好餓,好餓,好餓 這種饑餓匯聚在一起,在它看不到的地方綁成了絲線,和整個星球上所有殘存的、饑腸轆轆的生物連接在一起,甚至開始跨越群星,跨越星系,抵達彼方,將所有遙遠的饑餓連接在一起.
好餓好餓好餓 小蟲自荒蕪的地上抬起頭,啃噬著嘴邊的石頭,身軀逐漸變得龐大,化作了陰影,升入了高天,
祂,億萬萬只小蟲,在殘留于存在中的古老記憶中撥出了意志,伸展著自己龐大深邃的身軀,卷向亞空間和現實中的各處,
祂的觸須開始在現實中不斷捕食,吞食,進食帶來的一點充盈感流入祂陰影般的身軀中,
但很快,那一點點充盈又被無可遏止的饑餓所壓倒,
好餓,好餓,好餓 古老的饑餓仍未消散,祂渴望更徹底的進食,渴望更多的填飽自己的肚子,
渴望進入一具身軀,用唇齒感受食物.
但祂太大了,太大了.祂曾經想要啃食一個有翼容器的血肉,獵取祂的基因,塑造能容納祂的軀體但是失敗了.
失敗了.
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同時,一種靈感在祂的腦海中迸發,
祂仿佛心有所感,抬起頭來,目光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局限,開始遍覽群星間的一切,
最終,祂的目光落在了一個渾身枯萎、面容蒼白的直立獵物身上,
祂看到了血祂渴望的血 能容納祂存在的基因序列,正在血中流淌.
祂要獵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