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特星系,
這個曾經承擔了周云與寂靜王之戰的星系中已經沒有了恒星和行星,星系間的所有物質都在升格為星神的歐瑞坎操控之下,被濃縮成了一顆龐大的巖石星球,
這顆巖石星球附近的物理法則遭到了歐瑞坎的篡改,使得其能在保有極大質量的情況下,仍然能正常存在。
如今這顆星球的軌道之上,來自銀河各處的太空死靈墓穴艦像是一顆顆耀眼的翠色彎月般,懸浮在天穹之上,那其中包含了來自整個銀河的大部分太空死靈,
宇宙的廣度總是讓人感到很震撼,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僅考慮空間因素,即便是泰拉的土地也足以容納億億人口,而周云如今腳下的這顆星球融合了一整個星系的物質,其表面積是泰拉的數萬倍之多,縱使容納整個人類帝國的人口也綽綽有余,容納太空死靈的人口自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生命的質量在銀河中就是這樣不值一提,但就是這些看起來微乎其微的生命卻可以決定銀河的命運,扭動群星的走向,摧毀恒星,滅絕星系,燃燒銀河,甚至托舉一位神明的誕生。
當然,指揮如此多的太空死靈降落在一顆星系上,也是一件極其復雜的事情,
好在周云掌控了太空死靈的總控協議,他下達的指令可以直接操控每一個太空死靈個體,讓他們猶如自己的手指般行動,
至于具體的規劃,周云則將之交給了親愛的攝政王基里曼,
他那個超凡大腦不就是用來干這個工作的嗎?
就得給他多加加擔子,免得他老是捉摸著寫那個什么帝國圣典,帝國沒這么多人需要拉屎,不需要這么多廁紙。
周云統計了兩萬多次夢境中的基里曼,發現基里曼被腐化的概率和他的工作量成反比,基里曼的工作量越多,他被腐化的概率就越低,
甚至在某次夢境中,在帝皇靜默、周云物質軀體被摧毀、克隆福根遭到腐化、但丁身隕魂消的夢境中,基里曼負擔起整個帝國的工作,
這種情況下遭到了四神的聯合腐化,不但沒有墮落,反而逼得諸神幫他做工作,以求在他的思維上撕開一道裂痕,
“我知道你們很急,也知道你們想要腐化我,但你們得先幫我完成工作。”
“我太忙了,沒時間腐化墮落。”
干活吧,老十三,加班就是你這輩子的福報了,下輩子我送你去種地。
周云在心底里默默想道。
他此刻正坐在一顆突出地面的巖脊上,瞇著眼睛輕輕感受著睡眠帶來的寧靜,
在周云所有的能力中,他最喜歡的就是超高速睡眠這個能力,
這能力讓他無視四周的環境,瞬間進入寧靜如死亡般的睡眠中,
正是靠著這項能力,周云的精神狀態才始終維持在一個不錯的狀態,
睡眠是死亡的預演,這項能力大約是來自于侵蝕毀滅領域,來自于黑暗之王 就在此時,一陣時間與空間撕裂的清脆聲響在周云的耳邊出現,一只鋼鐵鑄造而成的蹄子踩在了地面上,一步來到了杜阿特星球之上,
金屬的羽翼輕輕劃破以太,那雙眸子燃燒熔爐般的火,盯著正在沉睡的周云。
這位訪客并不著急,平靜地等待著周云在睡眠中醒來,
五又二十二分鐘后,周云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站在他身邊的瓦什托爾。
瓦什托爾向他頷首致意,然后一連串的文件就從瓦什托爾的指尖飛出,環繞在周云的身邊,編織成了一份契約。
“這是我的誠意。”
“如果你不再與我競爭萬機之神的大位,我將與你分享那個位置的所有力量。”
“我將保證我的所行所為不會對人類造成傷害,我將給予人類強大到難以想象的戰爭兵器,我將完全把惡毒技藝領域開放予你,你可以隨意使用惡毒技藝領域中的力量。”
“此外,你可以隨意命令我用萬機之神的力量為你做絕大多數事情,我將絕對的遵守,只要你將惡毒技藝的大位讓予我。”
這就是瓦什托爾開出的最終報價,
他來成神,但祂將向周云開放惡毒技藝領域的力量,聽從周云的大部分調遣,為人類種族服務。
在瓦什托爾看來,周云追求的大約就是這些了,
力量、權柄和人類族群的未來,瓦什托爾都愿意給予周云。
“你應該明白,成神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成神之人即是最后也是最初的祭品,是祭壇上的一員,稍有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復,你也就不再是你了。”
“對于你這樣來自物質宇宙的存在,升格的風險更是太大了,不如由我來背負那慘痛的命運,你來分享惡毒技藝領域的力量如何?”
“你既然知道,你又為什么如此迫切追求升格?”周云睜開睡眼惺忪的眸子,盯著瓦什托爾詢問道。
“我并不是追求升格,只是升格后能我登于高處,一窺世界的真理,并用那些知識創造出更多的造物罷了。”
瓦什托爾面色不動,只是身上的機械嗡嗡作響:
“我誕生在天堂之戰紛繁的戰火中,誕生于那些最惡毒、最可怕的創造力中,那些力量無時無刻不在追求著更瘋狂的知識,更可怖的造物。”
“而我誕生之時便是如今這般樣子,左右遙望不知自己為何誕生、因何誕生、誕生又要去做什么皆不知曉,向后亦看不到過去,向前發覺沒有未來,一切在我眼中皆是共時發生的現在。”
“我的身軀中了只剩下一個原始的沖動,渴求著更多的知識、渴求著制造更強大的造物,渴望自由的宣泄自己創造力。”
“我不在乎我的創造力被用在什么地方,不在乎我的知識用在什么地方,也不在乎別人怎么利用我的造物,我只追求更多的創造力、更多的知識和更強大的造物為此我必須升格。”
“簽下我的這份契約吧,我們可以各尋所需”
“你是一個理性的、富有邏輯的存在,這在亞空間中很少見。”周云輕輕抬起頭,扭動著腦袋看向了瓦什托爾,低聲向著他說道:“既然如此,你應該也明白,你的勝算非常渺茫。”
“就算在我開始升格的時候,帝皇的大部分力量都必須用來抵抗兩個領域的壓力,就算納垢和色孽被奸奇與恐虐拖住,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有基里曼、我有圣吉列斯、我有萊恩、有克隆福根,而你手中能用的.佩圖拉博和已不完全受奸奇掌控的馬格努斯。”
“我還有歐瑞坎,他如今還未完全恢復過來,但如果情況危急,他也不是不能再強行升格為星神一次,你怎么對抗一個新生卻完整的星神?”
“所以我期望用談判、用契約解決我們之間的分歧,而非愚蠢的與您直接抗衡。”瓦什托爾慢條斯理,向著周云微微行禮致敬。
“如果我拒絕你的契約呢?”周云輕輕地說道。
瓦什托爾的身軀一僵,然后搖了搖頭:“那我將很遺憾,我只能選擇殊死一搏了。”
“這可一點也不理性、邏輯,在概率上說,你與我為敵的數學期望完全是虧損的。”
“我的構成決定了我相對于其他亞空間存在更具有理性和邏輯,但這僅是表象,任何亞空間存在的本質都是極端的。”
瓦什托爾壓低聲音,爐火般的眸子明滅幾個瞬間,然后他說道:
“更何況正因我的理性和邏輯,我明白理性和邏輯只能作為實現目標的方法,不該成為目標本身。”
“您的血脈應當來自于人類母星泰拉上的龍之諸國吧?您的先祖曾說過一段話,讓我印象頗深。”
“朝聞道,夕死可矣。”
“茍得聞之,則生順死安,無復遺恨矣。”
“若我不得聞萬物當然之理,生亦何順,死亦何安,滿腹遺恨,怎能不搏?”
空氣中沉靜了片刻,周云才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一樣的,別無他選,怎能不搏?”
瓦什托爾明白周云已經拒絕了祂的提議,
這讓瓦什托爾感到了非常遺憾,祂其實是希望能和周云達成合作的,祂對周云那些奇妙道具的原理感到非常的好奇,
但祂沒有說什么,只是站起身來,微微頷首致意。
“那么明日見吧。”這位靈魂熔爐之主如是說道。
周云微笑頷首:“明日見吧。”
“.祝您好夢。”瓦什托爾遲疑了一下,然后輕聲說道,
隨后時空撕裂的清脆響聲再次響起,瓦什托爾的身軀消失在了周云的身邊。
周云在瓦什托爾離開后,微微閉上眼睛,繼續倚靠在巖脊之上,合上眼睛,陷入了寧靜的睡眠之中。
“我其實已經很久不再有夢了。”
他在做夢。
基里曼非常平靜的意識到了這點,
他很少做夢,即便做夢大部分時候他的超人大腦也能讓他瞬間分清楚夢與現實的微妙不同,
基里曼剛剛是在籌劃太空死靈們登錄杜阿特星球的方案,已經基本上完成了,
但現在不知怎么就陷入了這場夢境之中呢?
是最近太疲憊了嗎?
他.他也不如昔日那般可靠了嗎?
基里曼的心底里泛起了一絲苦澀,
如今的情況越來越關鍵,他卻變得沒有這么可靠了,而他的心底里,那個擔憂也始終在徘徊,
周云曾經向他說過,
基里曼,你被腐化的概率并非為零.
并非為零 基里曼明白周云為什么向他說這句話,
基里曼明白自己腐化墮落后會帶來什么樣的可怖后果,
那絕對不會遜色于當初荷魯斯的叛亂.這不是基里曼自大,而是他理性的分析,
所以基里曼必須考量這個可能,做出一份預案,選出一個自己的替代者,
但.福根雖在做事上盡善盡美、完美無缺,但終究不夠可靠,
但丁倒是各方面都讓基里曼滿意,但可惜他終究是個阿斯塔特,此刻精神上怕是比基里曼還要疲憊,早已到達了極限,
圣吉列斯更適合當個皇帝,但基里曼需要的是一位馬卡多,
萊恩繼續打野去吧,
周云倒是許諾等他完成升格后,會讓政務處理變得簡單一些,只能希望到時候可以培養一些阿斯塔特甚至凡人政治家來取代基里曼吧.
基里曼急匆匆搖了搖頭,
他差一點就沉浸在夢境中了,
如今這個時刻,他怎么可以浪費時間在做夢上呢?
基里曼想要醒來,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依舊在夢中,
很古怪.這難道是某種襲擊嗎?
來自誰?
基里曼面色不動,環顧自己夢境中四周的環境,
他四周就是自己的辦公室,沒有半點不同,仿佛一比一的復刻一般,
只是當基里曼動用自己的超人聽力時,卻聽不到辦公室之外有任何聲音。
他站起身來,想要找到帝皇之劍,卻忽然想起來那把劍在昨日便飛去了泰拉,落在了帝皇的手中,此刻還未回到他的手中,
而在夢中,也沒有那把帝皇配劍的投影,
基里曼只能拿起備用的動力劍,緩緩推開門走出自己的辦公室。
然后,基里曼稍稍愣神了一下,他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門外并不是馬庫拉格之耀號,而是一座矗立在馬庫拉格上的大理石宮殿,
他打開門的瞬間,就出現在了這座宮殿的一座大理石連廊之中 基里曼認得這座宮殿,他走到了這條大理石連廊的一根石柱之下,
上面有一些粗糙、短細的劃痕,從下到上排列著,
基里曼微微伸出手指撫摸這些刻痕,
這是尤頓夫人為他記錄身高的刻痕,
大部分人對基里曼年幼時的成長速度感到恐懼、害怕和敬畏,
只有尤頓夫人為此感到欣喜,好像基里曼只是一個長個子很快的孩子。
基里曼忍不住輕輕的笑出聲 但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在連廊之外,在馬庫拉格群青色的天穹上,一顆漆黑、深邃的太陽正懸浮在上面,俯視著整個星球,俯視著基里曼的夢境。
“父親?”基里曼帶著一些困惑和和些許擔憂開口道。
“十三。”
“工具。”
“螺絲刀。”
“戰爭之子。”
“攝政王。”
“帝皇最忠誠的兒子。”
“我們的希望。”
“奧特拉瑪之主。”
“基因之父。”
數不清的聲音忽然在基里曼的耳邊響起,紛繁、復雜,仿佛億萬萬人在用不同的聲音和話語呼喚著他,
基里曼不禁后撤了兩三步.
“基里曼。”最終,一個聲音壓過了其他的一切聲音:“羅伯特.基里曼。”
一個長滿皺紋的手緩緩觸碰到了基里曼疲憊的面孔上,
她的指尖劃過基里曼面容上的每一道皺紋、劃過他眼角下的黑眼圈,劃過他金發間的一縷白發,仿佛想用自己的手指抹去基里曼臉上這些疲憊的痕跡。
基里曼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喉嚨僵得像是被灌滿了水泥,身體也有些不敢活動.
“你看上去好疲憊,羅伯特,你瘦了。”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