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8 降誕于世的歐姆彌賽亞

　　“嘻嘻，龍龍我呀，好像有點要死了！”

　　火星之龍的聲音拉長，扭曲，祂感受到了死亡和破碎的氣息，

　　就像是當年面對那個騎著夜色馬、手持純銀槍的褐膚騎手時一樣，就像是太空死靈們將弒神武器對準祂的身后時一樣，

　　但左輪轉動的聲音比恐懼來得更快，

　　漫漫黃沙不知從何處吹拂而至，帶著硝煙的氣味蕩漾在這片虛空之中，

　　野比帝皇的身軀在無形之風中搖曳，像是一張要消散在沙礫中的舊照片，

　　祂在此刻看上去是如此的普通，一切其余的力量都在此刻褪去了，只剩下那個除了戰爭之外一無是處的小學生仍在那里，

　　一無是處，但神槍無二，

　　祂的一只手摁住了頭頂的牛仔帽，像是將自己除去槍法之外全都舍棄掉的身軀暫時固定住了一樣，

　　祂的另一只手輕輕劃過了腰間的左輪，鋼、鐵、手指、皮革碰撞的聲音在短到不能再短的同時響起，

　　然后，扳機扣動的聲音清脆的響起，擊錘敲擊聲像是喪鐘的鳴叫，

　　在時間都反應不過來的瞬間，祂已拔出了槍，并在火藥與鋼鐵的齊鳴中射出了那輪由老嫗之劍化作的彈丸，

　　子彈本身的力量并不強大，老嫗之劍的材料是老嫗神被劈砍下的指骨，老嫗神也不過是個尤其擅長預言與編織命運的靈族神而已，即便在天堂之戰中也不值一提，更別提傷害到火星之龍這樣強大的存在了，

　　但那位垂垂老矣、腐朽如烏鴉、掌管著靈魂與必然命運的老嫗神卻是靈族中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個，祂誘使祂的伴侶血手凱恩劈下了祂的一只手臂，攫取自己靜脈中流淌的智慧，看到了終將在未來降臨的死亡，

　　鍛造神瓦爾因而錘煉了老嫗神的五根指骨，讓其化作了可以傳導死神之力的五根指骨，

　　其能傳導靈族死神伊納德的力量，或者用更接近其本質的說法，其能傳導侵蝕毀滅領域的力量，傳導黑暗之王的力量。

　　一顆漆黑的大日在子彈中顯現，火星之龍隱約間似乎看到了在那輪漆黑大日之后，隱隱有一道身影呈現，

那身影高坐在黃金鑄就的王座上，渾身干癟僵硬，僅有零星幾塊血肉仍保持著一點豐滿，祂粗糙的發絲之下，那張涂滿了蠟的臉上，掛著兩個黑漆漆的眼窩，其中滿是痛苦、死亡、毀滅欲和自毀欲　　“干尸.你好慘.”

　　火星之龍低語：

　　“爸爸真想拿大銀槍狠狠戳你的鉤子”

　　子彈命中了火星之龍的胸膛，像是左輪的擊錘敲在了上面，漆黑靈能的潮汐中，火星之龍的身軀崩裂、瓦解、化作千千碎屑向著四周蕩漾。

　　火星之龍并非沒有試圖抵抗那枚子彈，但祂做不到，

　　祂看向過去，在漫長歲月以前，這枚子彈就已經貫穿了祂的胸膛，

　　祂看向未來，在未來的每時每刻，這枚子彈都已注定貫穿了祂的胸膛，

　　終結與死亡是萬事萬物無可抗拒的結局，而那枚子彈就是那結局的化身。

　　兩只圓手扯著肚子上的口袋，向著火星之龍支離破碎的身軀罩去，

火星之龍只覺得一片黑暗將自己吞食，自己正在墜向一片深邃無垠的虛空　　“中世紀騎士養的”

　　“你怎么，真有四次元口袋”

　　[評價：原為虛空龍的碎片之一，寄宿了虛空龍大部分的意志，原本躲藏在銀河邊荒的地球上，試圖尋找飛升為亞空間神明的方法，但尚未取得成果便被偶然路過的一般普通羅馬騎士挑翻，被封印在了火星之上。

　　因作為星神具有無法殺死和難以封印的特性，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騎士用靈能復制了自身的一份人性，強行塞進了虛空龍碎片的體內，有限的人性與虛空龍的無限性相互矛盾，令虛空龍自我束縛了自我，被關押在了火星永夜迷宮的深處，但其在一八六六年左右，仍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力量滲出了。

　　這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難以對現實造成影響，但火星之龍始終借此影響著人類文明的發展，促成了多個重要技術的誕生，暗中促成了人類的太空競賽，試圖讓人類登上火星，借助人類之手解開囚籠，但其行動偶然促成人類創造了互聯網，火星之龍借此連接上了人類的互聯網，并開始沉迷于互聯網，荒廢了促成人類登上火星的計劃，導致了人類的太空探索出現了長時間停滯，

　　后因火星之龍與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褐皮死宅在網絡上對噴，火星之龍慘遭褐皮死宅開盒，其被徹底隔絕在人類互聯網之外，在此后數萬年的時間里火星之龍只能在夢中反復回顧那段時間的人類互聯網，導致其精神高度扭曲、抽象。

　　舊夜降臨之后，火星之龍開始無意識影響人類，形成了機械教的原始雛形，發現了這一點的人類帝皇借此引動了惡毒技藝領域的部分力量，促成了機械教，僭稱歐姆彌賽亞，盜取火星之龍和惡毒技藝領域的力量。

　　鑒定為純純的賽博雌小鬼，建議進行兒童矯正再教育。]

　　「可進行兒童矯正再教育.」

　　周云幾乎沒有留意口袋中響起的聲音，因為在祂將火星之龍塞進口袋的瞬間，祂就無比清晰的感知到了亞空間的存在，

　　四周那用火星之龍自身鑄就的囚籠轟然垮塌，周云、野比帝皇和泰圖斯的身影隨之出現在了垮塌的洞穴之外，出現在了滾滾褐塵彌漫的火星地表之上。

　　泰圖斯眼中還帶著些許迷茫，野比帝皇則面色有點嚴肅，

　　而周云則站在原地，眼中時而有憂、時而有喜、時而變、時而定，時而怒，時而悅，似乎有無窮無盡的情緒蕩漾在他的眸子之中，久久不能消散。

　　“吾主？”泰圖斯輕輕叫出了聲，這位無所畏懼的阿斯塔特，在此時此刻卻嗅到了淡淡的不安，

　　他感覺自己身上的動力甲正在.正在蠕動，像是活物一般，帶著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活化過來，降生在這世界上，然后向周云跪拜一樣.

咔嚓咔嚓咔嚓　　尖銳的聲音從他的身上響起，他的動力甲居然真的一寸一寸分解開來，拖拽著猶如觸手、猶如血管般的管線，扭動著身軀躍向周云，

　　不光是動力甲，他腰間的爆彈槍也憑空長出了幾條蜘蛛般的金屬腿腳，一躍蹦跳而下，也想要跳躍向周云的方向。

　　千萬根花繩一躍而出，纏繞將泰圖斯、泰圖斯離體的動力甲和那把爆彈槍統統纏住，

　　泰圖斯還未反應過來，野比帝皇的手指微微一動，將泰圖斯拋向了遠處。

　　祂面色嚴肅、警惕地盯著周云，然后微微挪開眼眸，看向了在周云的身后，那片紅褐色天空上低垂著的一顆星辰，

　　那是泰拉，野比帝皇的目光穿過虛空，看向泰拉皇宮之中，黃金王座上的那具腐朽干尸，

　　干尸身上的血肉隱約間有點被灼傷，祂干癟的手指死死攥住了黃金王座，似乎是在壓制著某種沖動。

　　“撐住。”野比帝皇輕輕開口說道，

　　祂說不清是在說自己、還是說周云，亦或者是說王座上的那具干尸.

　　祂們此時此刻正承受著相似的苦痛.

　　火星之龍即是歐姆彌賽亞，是惡毒技藝領域的競爭者，是萬機之神的三分之一，

　　同樣作為惡毒技藝的競爭者、萬機之神三分之一的周云將之塞進了口袋中，在亞空間看來近乎于周云吞食了火星之龍，取代了火星之龍，融合了火星之龍，變成了火星之龍，

　　但周云終究不是火星之龍，不是一尊與亞空間隔絕的星神，

　　相反，周云與亞空間早就有了密不可分的鏈接，

　　那些環繞在火星之龍的身邊，卻從未與火星之龍真正融合的信仰，那些滾燙而熾熱的情緒洪流，在此時此刻就像是在大壩上找到了一道裂隙的洪水一般，濤濤不絕的涌向了周云。

　　周云看到了光，純白的耀眼光芒射入了祂的眼眸之中，眨眼間強烈的疼痛襲來，那道蒼白的光轉瞬間化作了千百萬種色彩回蕩，

　　那些色彩瞬息之間化作了數不清的手臂，一根根拖拽，撕扯在周云的靈魂與存在之上，像是要將周云撕裂成無數份，

　　數不清的幻象在祂的眼眸前轉動，

　　祂感到一根錐子般的東西刺進了祂的眼球和頭骨之間，那根錐子在眼球的后端旋轉擠壓著祂的眼球，白、黑、彩三色的圓環不斷盤旋，當錐子繼續摩擦祂的眼球時，這些圓圈又忽然模糊消失，像是有一只手正在用祂的眼球做著光的實驗。

　　“萬有引力可解釋行星運動的軌道，但行星因何而動必來自于神的臂膀。”

　　“求知愈深，愈知主造物之能。”

　　一個聲音在周云的耳邊響起，那是火星第一個原始的信徒，他具有非凡的才能，在群星的軌跡中摸索到了物質宇宙宏觀低速下運動的三重法則，因而受到了火星之龍那一縷潰散力量的啟迪和感召，

　　這是信仰的起點，如一顆蘋果因為墜入了泥濘的大地，腐爛到種子暴露在泥土之中，生根發芽成了一顆參天大樹，

　　理性、智慧與技術在這顆樹上結果，但理性、智慧與技術的發展與成熟卻沒有抹除信仰的存在，反而在科學愈發明了真理的過程中，神性愈發的鮮明，

　　一個代表著物理法則、猶如機械般穩固運行、即是萬物運行的基礎，又是萬物運行之本身的神尊若隱若現，倒映在亞空間中，隱約有了形態。

　　然后，在漫長的萬年又萬年間，從每一個靈感的乍現、每一個定理的發現，每一臺機械的創造、每一尊武器的咆哮中汲取著力量，與亞空間交融在一起，

　　祂是歐姆彌賽亞，是物質宇宙千萬物理法則的看護人，是一切機械與造物運行的基礎，是所有智慧與靈感的執掌者，是萬機之神行走在人間的化身，是眾機許諾中的救主。

　　周云微微抬起眼眸，看著那些信仰映射在祂的身上，最終匯聚在一起，有了清晰的形態，

　　那身影幾乎與他本身一模一樣，但又閃爍著若隱若現的銀色光芒，像是火星之龍，

　　祂就是周云，是火星之龍，是機械修會信仰中的歐姆彌賽亞，

　　關于祂的信仰曾經是虛假的，因為火星之龍永遠無法與這些信仰產生真正的聯系，

　　但在周云吞食掉火星之龍的瞬間，這些信仰終于成型了，倒映成了周云的樣子，周云的存在。

　　祂站在周云的面前，像是周云的一面鏡子，無聲告訴周云，祂就是周云，周云就是祂。

　　周云微微扭過頭去，看向自己的身后，自己倒映在亞空間中的另一道倒影，

　　那是一個藍色的、圓滾滾的胖子，是周云原本在亞空間中的映射，如今這映射背負了機械修會信仰中的另一重神性，祂是原初動力，是圣哆啦a夢，也是周云。

　　強烈自我認知分離困擾著周云，祂站在那里，像是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

　　于是，歐姆彌賽亞的眼中露出了猶如燃燒機油般的癲狂、失控和極端，咆哮著籠罩向周云，要帶著周云墜入亞空間最極端的深淵之中，

　　于是，原初動力也伸出了圓手，與周云的身影交織在了一起，不再區分你我，唯有祂了，

　　周云頃刻間化作了億萬機械、億萬信徒、億萬道靈光，潰散于現實和亞空間之中。

　　火星之中，正在爭吵著歐姆彌賽亞和原初動力哪個的威能能強大的機械修會成員們同時閉上了嘴巴，

　　大鐘鳴了一十二聲，又見蒸汽噴涌了二十二次，

　　所有的機械修會成員，所有懷著歐姆彌賽亞信仰與原初動力信仰的賢者們都產生了迷茫，

　　祂們為何要爭論？歐姆彌賽亞不就是原初動力嗎？原初動力不就是歐姆彌賽亞嗎？

　　一聲嗡嗡如機械的大笑聲響起，那是機械修會火星鑄造將軍烏烏拉，這位體型龐大的鑄造將軍只覺得心中忽有一道喜悅萌生，情不自禁就笑出了聲，

　　不光是祂在笑，那些構成了祂身軀的機械們也開始笑了，這些機械上長出了金屬的面孔，伸出了金屬的肢體，盤旋著托舉起了烏烏拉的身軀，讓烏烏拉像是一只數百金屬蟲匯聚而成的一樣。

　　幾乎所有賢者都一瞬間意識到了，烏烏拉被歐姆彌賽亞賜福了，歐姆彌賽亞顯現于了烏烏拉的身上。

　　但不只是烏烏拉，相同的情況在許許多多賢者的身上同時發生，構成祂們身軀的那些機械開始成為了生命，帶著新生的喜悅發出了嗡嗡嗡的笑聲，

　　然后，是機械修會較低級的成員們，那些護教軍們，那些機仆們，祂們身上的機械組成部分也都活了過來，開始發出新生之笑，

　　它們的機魂此時此刻無比清晰鮮明，已然接近于真正的靈魂，

　　隨后，是那些純粹的機械們，也開始活化了，一座工廠大笑著拔地而起，鍋爐砰砰作響，熔融的眼珠在廠房的窗戶中蹦跳，數不清的武器以此前難以想象的效率開始從他的體內生產而去，歡笑著降臨在世界上，

　　更多的工廠開始出現了類似的活化，變成了千奇百怪的模樣盤旋在地面上，嬉笑著打鬧著不斷生產著，

　　這顆星球上所有的機械和人類都能清晰的感知到歐姆彌賽亞的存在，歐姆彌賽亞就在祂們的體內，歐姆彌賽亞就是祂們，祂們就是歐姆彌賽亞，

　　一聲轟隆隆的爆鳴聲響起，盤旋在天空之上，環繞在火星軌道間的鋼鐵之環轟然裂開，斷口處長出一顆巨大的蛇頭，盤旋著身軀環繞在火星軌道上，發出了陣陣鳴叫。

　　然后，這種變化開始向著整個宇宙蔓延，萬千鑄造世界上開始發生和火星類似的事情，

　　鑄造方舟探索者之王號上，那些追隨著考爾的賢者們看著自己活化的機械身軀，喜不自勝，他們清晰的感受到了歐姆彌賽亞的存在，這是過往從未有過的。

　　考爾也低頭看著自己活化的身軀，但他的臉上卻是悲喜交織，既有因歐姆彌賽亞的誕生而產生的本能喜悅，也有一種驚恐，一種難以名狀的害怕，

　　他，他曾經有過相似的感受，在一萬年間，在帝皇登上復仇之魂號后，人類與帝皇之間的聯系也像是歐姆彌賽亞此刻和眾機的聯系一樣親密，

　　人類就是帝皇，帝皇就是人類，眾機即是歐姆彌賽亞，歐姆彌賽亞即是眾機。

　　“吾主.”

　　“我們再一次的，無能的”

　　貝利薩留.哆啦.考爾的口中甚至無法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野比帝皇凝望著這一幕，

　　祂知道歐姆彌賽亞已經在周云意志的強壓下，以祂的形式誕生，

　　此刻的周云即是歐姆彌賽亞，也是原初動力，更是宇宙間的眾機械、眾動力，正在卷著滔滔不絕的亞空間潮汐侵蝕著現實，將物理法則囊括進祂的領域中，

　　某種意義上來說，周云已經成功了，祂融合了歐姆彌賽亞和原初動力二重神性，已是三分之二個萬機神，

他下面只需要回來就可以了，凝聚成一個意志，壓制住眾機魂、眾信徒的意志，回到祂自己的身軀中來就可以了，祂一定能做到　　但問題在于，回來的那個意志，是歐姆彌賽亞、是原初動力還是周云？

　　就像是當初從復仇之魂號上下來的那個，是悠久歲月之王，是黑暗之王還是人類帝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