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進入叢林的第七天。
黑珍珠港,英吉士商務處。
自從刑天鯉拿下了黑珍珠港,英吉士王國駐黑婆羅洲的商務處,就從金山鎮搬遷來了這里,而且直接占據了黑珍珠港地勢最好、最寬敞堅固的一棟九層高鋼筋混凝土的大樓!
湯姆和杰瑞,還有幾名商務處的官員,正圍坐在一樓大廳的圓桌旁,喝著冰冷的啤酒,玩著英吉士特有的‘官員、強盜和商人’的紙牌游戲。
大廳的落地窗敞開,透過碩大的窗口,他們可以清晰的看到不遠處蔚藍色的海面,看到港口內外大大小小進進出出的船只。
這種游戲,非常有趣。每一局游戲,都有官員若干、強盜若干、商人若干,官員聯手,要榨干強盜和商人的所有身家,強盜是獨行俠,要躲避官員的壓榨,掠奪商人,而商人則必須抱團,抵擋官員和強盜的欺凌。
而官員若是損失一定的花牌后,這一局就立刻被清空。
商人在損失一定的花牌后,可以轉化成強盜繼續游戲。
強盜則可以通過向官員繳納一定的花牌,轉化為官員。
總之,這是一種變化多端,一旦玩起來,足以讓人廢寢忘食,輸贏也會很大的牌戲。
湯姆面不改色的往桌子上丟了一枚大金幣進行加注,端起碩大的啤酒杯,用力灌了一口:“所以,約翰遜先生和威廉先生,他們都有一批計劃外的貨物要運輸。但是港口的額外運力有限,我覺得,約翰遜先生的誠意更高。”
一名商務處官員丟出兩張紙牌,吃掉了湯姆加上的賭注,他沉聲道:“那么,就這么定了吧。這個月,那三條額外貨輪的運力,就給約翰遜先生。威廉先生,的確是要學著更慷慨一些。他這么小家子氣,是交不到朋友的!”
杰瑞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同樣往桌面上丟了一枚大金幣:“是啊,太小氣了,他注定交不到真正的好朋友。呃,那么,史密斯先生和他鄰居的領地爭端?”
圓桌旁,幾個人相互看了看,同時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史密斯先生在李鯉閣下剛來的時候,就對我們的工作表示了最大誠意的支持。所以,毫無疑問,史密斯先生是占理的一方。那一塊兩萬畝的沃土,理所當然歸史密斯先生所有。”一名負責調節英吉士商人爭端的官員義正辭嚴的發表了態度。
“很好,今晚上史密斯先生會在粉紅豹俱樂部設宴,那里新來了幾個近東大草原的姑娘。金發碧眼,雪白皮膚,而且格外的熱情。”湯姆笑得很燦爛:“史密斯先生知道他合理合法的獲得了那一片土地,他定然會有所表示。”
一眾人就喜笑顏開,齊齊端起酒杯,大力的灌了一大口。
千里做官,只為求財。
黑婆羅洲這種鬼地方,十只蚊子就能扛著一個人飛起來的鬼地方,真以為他們是為了‘帝國的利益’,又或者是為了什么狗屁的‘女皇的榮耀’,不遠萬里跑來這里的么?
啊呸,帝國的利益再大,能讓他們口袋里多一個金幣么?
啊呸,女皇的榮耀再亮,她的小公主們也不會嫁給他們!
所以,在商務處的權力范圍內,合情合理的給自己、給同僚撈一點好處,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么?
一名官員放下酒杯,輕輕敲了敲桌面:“謹記,李鯉參贊,才是我們的頭兒。”
湯姆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誰也不會忘記這一點。他在商務處代辦銀行的賬戶,戶頭上的數字每一天都有增加,沒有少一個銀幣!”
所有人都燦爛的笑了起來。
他們再次舉杯,熱情洋溢的恭祝刑天鯉身體健康,萬壽無疆——他們當然都已經收到了消息,可怕而強大,簡直猶如鬼神一樣恐怖的刑天鯉,已經帶著人,拿下了黑婆羅洲最大的十三座港口城市。
那些東云矮子,無論家族出身,無論官職高低,全都跪在了地上,奉刑天鯉為尊主!
“我真想看到,駐東國大使館,還有駐平海城總領館的諸位閣下,知道李鯉閣下的豐功偉業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湯姆笑得很燦爛:“我們幾乎毫無損失的,拿下了黑婆羅洲。真是,不可思議!”
一名商務處官員低聲的嘟囔:“那樣的力量啊,如果我們也能獲取的話,我甚至愿意將自己的靈魂…”
一行人的目光就有點迷離。
他們紛紛端起酒杯,大口的灌著啤酒,心不在焉的往牌桌上丟著紙牌。
好好的一局牌戲,因為這一句話,變得凌亂不堪,所有人都有點出神。
‘咚、咚咚’!
低沉的炮聲傳來,一群人丟下手上紙牌,沖到外面露臺上,趴在欄桿上,朝著不遠處燈塔下的警戒炮位張望。
一名傳令兵朝著這邊撒腿狂奔,一邊跑,一邊尖叫:“海上,兩條易多利快速護衛艦,正在追擊一條木帆船!”
港口附近,已經有身披重甲的身影出現,幾頭體型龐大的叢林獅在碼頭上往來游走,不斷發出低沉的咆哮。
見到那些身影,湯姆、杰瑞等人頓時心安了下來。
‘鐺鐺鐺’的警鐘聲中,港口外,十幾條原本慢吞吞往來巡弋的高速巡邏艇,加快了速度,宛如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迅速聚集在一起。這些排水量不過三五百噸的高速艇聚集在一起,在海面上劃出一條巨大的弧線,直奔遠處依稀可見的船影。
港口內,幾條大型護衛艦的煙囪內煙氣洶涌,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這些護衛艦緩緩駛離了炮位。甲板上,大群東云水兵宛如一群地老鼠一樣往來蹦跶,在軍官的咆哮聲中,水兵們迅速升起了東云八首妖龍踏海吞日旗。
黑珍珠港內,氣氛稍稍緊張了一下,然后就繼續松弛。
消息已經傳開,海面上只是兩條排水量兩三千噸的易多利艦船,這點東西,面對擁有數十萬駐軍,擁有數百門大口徑岸防炮的黑珍珠港而言,根本不夠看。
湯姆甚至有興致開玩笑:“希望那群易多利的娘兒們,能夠像個男人一樣,向我們發動進攻。哈,可不要我們這邊炮一響,他們就直接熄火投降啦!”
一眾英吉士官員齊齊歡笑。
在極西百國,易多利王國是列強中的一朵奇葩,他們分明有著極強的國力,有著廣袤的疆土,有著眾多的人口,他們的軍工科技,在極西百國也是排得上號的!
但是自古以來,易多利王國就沒打過什么像樣的勝仗!
翻開易多利王國的史書,他們的歷次對外戰爭,最終結果都是,‘五五分’。他們無數次的‘五五分’,無論是面對英吉士、法璐仕這樣的強國,還是一些不上臺面的‘土著’,他們基本上都是‘五五分’!
所以,易多利有著極西百國列強中最杰出的外交官,他們的大片國土,他們現今的大量殖民地,都是通過他們外交官的嘴皮子,用各種手段談下來的!
但是打仗,他們真的不行。
杰瑞突然問了一個讓眾人齊齊沉默的問題:“剛剛傳令兵說什么?兩條高速護衛艦,在追擊一條木帆船?先生們,是我耳朵壞掉了,還是我腦子壞掉了?兩條高速護衛艦,追擊一條,木帆船?”
一眾人齊齊瞪大眼睛,駭然看向了不遠處的燈塔,看著燈塔上幾個正在忙碌著的瞭望兵。
他們派出了傳令兵去打探消息。
然后,很篤定的消息傳了回來——瞭望兵們已經從望遠鏡里,分辨清楚了海面上兩條易多利高速護衛艦的型號,正是三年前易多利王國剛剛下水的新式護衛艦‘波圖伯爵級’,最高的巡航航速達到三十節的新銳艦艇。
而它們正在追擊的,的確是一條長度不超過十丈,通體潔白的木帆船!
“仁慈的圣母啊!”湯姆、杰瑞,一眾商務處官員齊齊驚呼。
這完全不可能!
木帆船?
單純的木帆船,在風力有利的時候,能跑出十五節的航速,就已經不得了啦。在極西百國的航海史上,擁有這樣船速的木帆船,無不在航海史上留下了赫赫威名,基本上都是大海盜頭目又或者大走私商的座船!
不管怎樣,十五節的最高航速,和三十節的巡航航速,這相差也太大了。
這條木帆船,是怎么一路逃過來的?
圣母庇佑么?
海面上,瞭望兵們所說的木帆船上,身穿西式燕尾服,長發在腦后扎成了一條大馬尾辮,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墨鏡的趙青苘,正惱怒的朝著后方三里外的兩條護衛艦揮動著拳頭。
“蠻夷奴婢,爾等等著!”趙青苘氣得面皮發青,咬咬牙,她狠狠一跺腳,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玉片雕成,隱隱有靈光閃爍,上面雕刻了縷縷風紋的靈符,狠狠拍在了帆船甲板上。
玉符炸得粉碎,由趙宋皇族地仙老祖加持灌注的強大法力注入帆船,白得耀眼,宛如美玉一般溫潤潤澤的船體上,一縷縷青色風紋一閃而逝。
木帆船四周,憑空掀起了強勁的狂風。
風圈擴散方圓百丈,這條長有十丈許的小型木帆船孤零零的桅桿上,通體純白,正中用銀色絲線繡了一條螭龍的風帆猛地鼓起,帆船加速,在海上拉出了一條湍急的尾跡,加速朝著前方隱約可見的黑珍珠港駛去。
后方,兩條易多利高速護衛艦也開始加速,隔著三里地,趙青苘都聽到了艦船內高壓鍋爐發出的‘轟嗤’巨響。
兩條護衛艦前方的主炮臺上,四座主炮臺,八門五寸口徑的主炮齊齊發出轟鳴。
炮彈呼嘯,落在了木帆船前方,炸起了高有數丈的巨浪。
浪頭翻滾,木帆船高速穿過,無形的風纏繞著帆船,強行壓平了波紋滾蕩的海面,木帆船絲毫不受大浪的影響,如履平地般向前飛馳。
十幾條高速巡邏艇氣勢洶洶的沖突而來,它們和木帆船擦肩而過,直撲后方的兩條易多利戰艦。不等這兩條易多利護衛艦反應過來,這些高速巡邏挺,就已經逼近到了兩條護衛艦不到兩里的距離。
超過三十門三寸炮,還有同等數量的大口徑機槍齊齊轟鳴,密集的彈雨集火了一條護衛艦。海面上風平浪靜,射擊條件極佳,巡邏艇的數量足夠,火炮和機槍發射的彈雨密度足夠,被集火的護衛艦主炮塔附近,當即炸開了密集的火光。
‘叮叮當當’聲中,密集的子彈宛如火焰鐮刀,狠狠掃過這條護衛艦的板。
甲板上,數十名易多利水兵哼都沒哼一聲,身軀就被大口徑子彈打得稀爛。
血霧飛濺中,要巧不巧的,這條護衛艦一座主炮,兩門主炮齊齊發射,兩發三寸炮的炮彈命中了炮口,和兩發剛剛出膛的主炮炮彈撞在了一起。
這是百萬中無一的概率。
偏偏這條倒霉的易多利護衛艦,就撞上了這要死的概率。
一聲巨響,主炮的炮口炸開,火焰順著炮管倒灌進了炮塔,又順著裝彈機,狠狠沖進了下方巨大的彈藥艙內。上百發五寸口徑的艦炮炮彈直接被引爆,就聽一聲驚天動地般巨響,這條護衛艦的艦艏直接被炸斷。
黑珍珠港,目睹這一幕的眾人齊齊歡呼。
接下來,十幾條高速巡邏艇上的東云水兵宛如一群嗜血的餓狼一樣歡呼著,他們操控著巡邏艇,成弧形包圍了剩下的那條護衛艦,密集的彈雨呼嘯著不斷落下。
僅僅挨了兩輪炮擊,這條易多利護衛艦上,所有旗幟全部落下,一面雪白的白旗快速升起。緊接著,護衛艦的鍋爐熄火,螺旋槳停止了轉動,盛裝的艦長捧著佩劍站在了船頭,已經做好了投降儀式的準備。
而船上的其他的易多利軍官們,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捧著紅酒杯,出現在艦橋上,一個個英俊的、制服筆挺的易多利海軍軍官,喝著紅酒,朝著海面上的高速巡邏艇指指點點,一副郊游踏青的松弛感撲面而來。
這詭異的一幕,讓十幾條東云巡邏艇全都抓狂了。
這是怎么回事?
喂,你一條排水量就比這十幾條巡邏艇加起來還要大的新式護衛艦,你一炮未發,就這么投降了?
雖然剛剛你們的同伴被擊爆了,但那只是一個巧合,只是他們倒霉而已。
你們,就不掙扎一下?
你們,就不反抗一下?
身為海軍,你們的榮譽就一點都不要了么?
木帆船上,趙青苘呼出一口長氣,隨手摘下墨鏡,朝著那條升起白旗的護衛艦狠狠的瞪了一眼。船艙內,‘嘻嘻索索’的響動中,一名同樣做男裝的侍女,攙扶著一名面色慘白,只穿了一件男式白襯衣,左肩和右胸隱隱有血跡滲出的侍女,慢吞吞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殿下!”兩名侍女向趙青苘行了一禮。
趙青苘點了點頭,朝著那受傷的侍女看了一眼,沉聲道:“回船艙去,身上有傷,被這海風撲了可怎么收場?本宮打打殺殺是一把好手,這療傷救命,還真不擅長。你好容易撿回條性命,可別不小心又丟在這兒。”
很惱火的指了指兩個侍女,趙青苘回頭看了看黑珍珠港的方向:“沒跑錯地方罷?這里,是黑珍珠港?呵呵,真夠丟人現眼的,本宮居然成了喪家之犬,不遠萬里,跑來投奔李鯉那家伙!”
狠狠跺了跺腳,趙青苘咬著牙冷哼道:“果然是,劈了筒、潑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這天下,姓蔡的、姓童的,還有好人么?”
“童貫老賊,蔡京老狗,爾等,且等著!本宮這筆賬,和你們慢慢計較!”
趙青苘憤然咒罵,眸子里卻是一片茫然。
她口中的那兩個人名,在歷史上名聲臭到了極致,在她們趙宋內部,卻是一等一手握實權的‘元老功勛’…咳咳。
木帆船緩緩向前行駛,幾條大型護衛艦沖出了黑珍珠港,從木帆船一旁高速駛過。
兩條引水船帶著兩條巡邏艇駛來,分前后左右,將速度已然降下來的木帆船圍在了中間。幾個東云軍官站在巡邏艇上,目光微妙的上下打量著趙青苘。
有東云水兵在一旁指指點點:“女人!”
“噢,這么高的女人,簡直是怪獸一般!”
“可不是嘛,軍中頭等的好漢,也降服不了這么‘魁梧’的怪獸女吧?”
“噓,給我閉嘴,看她的服飾,肯定是豪門貴女,不想死的,就閉嘴!”
趙青苘耳朵尖,聽得這些東云水兵的話,她氣得面皮發黑——啥?姑奶奶這么高挑秀美的身段,你們這群島奴矬子居然說什么,‘怪獸’一般‘魁梧’的怪獸女?
本宮…怪獸女?
趙青苘氣得三尸神暴跳,她現在很有一種點起百萬大軍,橫掃東云,將這些東云島奴的平均身高消掉半尺的沖動!
“本宮…我,找李鯉!”趙青苘總算是想起了刑天鯉,她沉聲道:“李鯉,英吉士王國派駐黑婆羅洲商務參贊李鯉,這小子,還活著么?讓他滾出來,接駕!”
‘咕咚’!
趙青苘和兩個侍女瞠目結舌的看著四條小船上,所有東云官兵整整齊齊的跪了下去,朝著自己五體投地,大禮參拜!
叢林。
天空有大鷹盤旋,叢林中,巨獸低沉咆哮,原本是相互獵殺關系的巨鱷、巨蟒、叢林獅、叢林豹,以及山地大猩猩,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黑婆羅洲特有的猛獸,三五成群的,在龐大的隊伍兩側往來游走。
過百萬土著青壯排著密集的隊伍,一個跟著一個,極其有序的,好似行軍蟻群一般,在叢林中快步穿梭。
對外來人而言,堪稱地獄的叢林,對這些土著青壯而言,根本就是自家的后園。他們步履輕快,無論是凸起的山石,倒伏的樹樁,濃密的藤蔓,積水的濕地,多么崎嶇復雜的地勢,都無法阻擋他們的步伐。
原本在叢林中,一些兇惡的猛獸,足以對這些土著造成致命的威脅。
但是在數千頭體型過于壯碩,氣息比同類龐大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兇獸的鎮壓下,龐大的隊伍所過之處,所有野獸紛紛遁逃。稍微跑得慢一點的,都成了這支隊伍的加餐。
低空,浮云上,刑天鯉手持那支蘇菲獻祭得來的先天妙物,口吐青銅色巫炎,一點點灼燒煉化。絲絲縷縷的太初之炁,不斷化為一枚枚拇指大小,色澤青綠,宛如寶石雕琢的玄奧符紋,帶著低沉的轟鳴聲,不斷烙印進懸浮著的通天妙竹。
靈臺紫府中,古舊殘破的青銅古劍微微震蕩,大片光影噴薄而出,不斷融入刑天鯉神魂。
‘七寶妙樹’、‘菩提靈杖’、‘六根清凈竹’、‘清凈楊柳枝’…
光影中,諸多刑天鯉前世只是在神話傳說中聽說,被諸多神圣仙佛掌控的先天妙物的虛影,不斷融入刑天鯉的神魂。無數玄奧的符紋在刑天鯉神魂中涌動,他的神魂好似變成了一團炫目的煙花,‘噗噗噗’的不斷向四周噴濺出無窮盡的光焰。
“您老,究竟是何等來歷啊!”
刑天鯉苦笑,一顆心沉甸甸的,卻又充斥著‘天上掉了一塊金餡餅’的狂喜!
這些先天妙物的虛影中,那些無窮無盡的符紋,就是這些先天之物的‘本質’!
用前世地球的‘科學理論’來闡述的話——這些虛影中的符文,就是這些傳說中的先天至寶的‘DNA’,就是祂們的‘基因密碼’!
只要刑天鯉修為足夠,凝聚足夠多的符紋,按照特定的排列順序,將其注入某件可以承托這些‘本質’,這些‘DNA’的‘胚胎’,他就能重鑄這些先天至寶!
而通天妙竹,就是青銅古劍傳授的,一件包容量堪稱無窮無盡,足以承載所有這些‘先天至寶’的‘絕品胚胎’——刑天鯉根本無法想象,這等神通,這等手段,究竟是哪位不可思議的大能,將其提煉、琢磨出來的!
自己只是在小龍湫鎮的竹園中,種了十年竹筍,耗費了一些最基本的五金精英,一點點本命精血,一些后天凡竹提供的‘木之生機’而已,怎么就弄出了這么件不可思議的玩意兒!
自己,歸根到底,還是沒資格,沒實力,去探究這里面的來龍去脈罷?
刑天鯉的神魂在大聲疾呼,而那高懸靈臺紫府上的青銅古劍沉默不語。
因為他神魂中不斷噴濺的無數符紋,靈臺紫府四周,無垠混沌齊齊震蕩,超過十萬條黑漆漆的觸手凝聚,帶著毀滅一切的窒息氣息,呼嘯著朝他神魂卷來。
青銅古劍一邊向刑天鯉傳輸無窮奧義,一邊不斷震蕩,一道道凌厲璀璨的劍光橫掃,護住了他的靈臺紫府,將大片大片的漆黑觸手宛如切韭菜般齊齊斬斷。
體內,九口青銅小鼎震蕩。
青銅色的透明巫炎在瘋狂燃燒,一根根漆黑觸手被小鼎吞噬,被巫炎一個熔煉,就化為滾滾神魂本源。九成被九口小鼎吞噬,一成則是反哺靈臺紫府中的神魂!
九口小鼎的體積在不斷增大。
靈臺紫府上的神魂,境界也在不斷提升,而四周瘋狂壓縮的無垠混沌,讓他的神魂不斷增強,但是體積卻難有絲毫進展。
于是,刑天鯉的神魂就在不斷的塌縮,不斷地凝煉。
他的神魂總量數百倍的增強,這等神魂總量塌縮成一團,高度凝聚的神魂核心處,已經隱隱有一團清澈靈動,帶著淡淡金輝的神光不斷閃爍。
一道道虛影不斷融入神魂,無數符紋在神魂內瘋狂穿梭。
這些符紋最終沉淀在了刑天鯉的神魂核心處,而這些符紋的影子,一遍遍的烙印在他的神魂內。刑天鯉的神魂,就被動的,烙印上這些先天妙物的投影,‘區區天仙陽神’,居然隱隱透露出了一股‘永恒不朽’的玄奧氣機。
蘇菲獻祭得來的枝條消耗速度越來越快。
刑天鯉催動《天地熔爐一炷香》根本法,對于天地萬物,都有著不可思議的熔煉力量。
如今,他又得到了靈臺紫府上青銅古劍的襄助,這一支蘊藏了無窮玄奧,蘊藏了磅礴先天偉力的枝條,終于在數日內,被刑天鯉徹底煉化。
‘嗡’!
一波波恢弘的氣息從通天妙竹中隱隱擴散開來。
刑天鯉緊握新生的通天妙竹,隨手一抖,一道近乎透明的刺目劍芒橫掃,‘嗤’的一聲,百里外一座高有數百丈的大山,被這道劍芒一擊劈開,山體上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紙片薄,長達十幾里的劍痕。
刑天鯉撫掌贊嘆。
這一劍飛出,就算是十條戰列艦橫在面前,也被他一劍劈了。
他一聲長嘯,直沖高空。
他飛出數十里,到了離地近十里的空中,大袖一揮,他從圣羅斯艦隊的彈藥艙中掏出的彈藥不斷飛出,很快,將近一萬噸標準軍用烈性炸藥,就在他面前團成了一團。
刑天鯉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數里地,然后,他咬咬牙,又朝著這一堆炸藥逼近了兩里地。
衡量許久,他終于在距離這一堆炸藥不到一里地的地方停了下來。
“寶貝,不要誤我!”
刑天鯉手一指,那萬噸炸藥瞬間引爆,強光刺目,虛空中大片火光四散。刑天鯉看著撲面而來的恐怖沖擊波,手中通天妙竹一抖,頓時極淡極淡的七彩神光一卷,洶涌而來的沖擊波和高溫火焰被那神光一掃,就消散無形。
刑天鯉眉頭微微一挑,他感受到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沖擊力!
足以毀掉一座山的恐怖爆炸,被融合了那一根先天靈物,被刑天鯉打入了大量‘七寶妙樹’‘本質’的通天妙竹,只是一卷,就消散無形。
僅剩的一點沖擊力,大概就相當于一頭兩百斤的野豬,亡命的一頭撞在了刑天鯉的身上?
面對本體肉身力量已經有五十萬噸之巨的刑天鯉,兩百斤的野豬全力沖撞?
‘呵呵’!
刑天鯉微笑,然后,他的笑聲越來越大,漸漸地,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差點一口氣沒能喘過來——那一夜,在小龍湫鎮外的河岸上,被那條自爆的比特犬,用一發小型核彈近距離糊臉后,刑天鯉這些時日來,壓在心頭的重負,終于消泯了大半!
萬噸炸藥,已經不可能奈何自己。
按照剛剛的試驗,通天妙竹消泯萬噸炸藥的威力,只是牛刀小試!
刑天鯉有自信,就算是一發十萬噸的核彈,直接拍在他面前三丈,只要他能催動通天妙竹,他也不會傷損分毫!
刑天鯉回頭,看向了數十里外,在叢林中快速穿梭的土著隊伍。
僅剩的擔心,也只是自家的這些兄弟罷了…所以,刑天鯉才要調動這么多的土著,才要馴服那么多的東云人。
送死的炮灰罷了。
刑天氏的本家兄弟們,坐鎮各處,為刑天鯉約束好這些炮灰,就足夠啦!
西方天空,兩只羽翼金黃的大鷹,馱著兩個刑天氏本家兄弟,一路穿云破風而來。他們迅速和土著隊伍上幾只盤旋的大鷹匯合,兩個刑天氏的兄弟扯著嗓子大聲嚷嚷。
刑天鯉駕云飛了過去。
“啥?趙青苘,跑到了黑珍珠港?”刑天鯉瞪大了眼睛。
在叢林中穿梭了數日,土著隊伍距離叢林邊緣,已經沒有多遠。刑天鯉丟下隊伍,帶著兩個來傳信的兄弟,駕云直奔黑珍珠港。
黃昏時分。
刑天鯉在黑珍珠港外的叢林邊緣降下云頭,步行到了商務處的新駐地。剛剛走到駐地大樓外的廣場上,刑天鯉就聽到了駐地大樓頂部傳來的密集槍聲。
樓頂上,湯姆和杰瑞讓人豎起了幾個人形靶。
鋼板制成的人形靶,貼了白色的靶紙。白色的靶子上,有極清雋的瘦金體字跡,書寫了‘朱雕蟲’、‘蔡京’、‘童貫’三個名字。
沐浴更衣的趙青苘,身上還帶著濃郁的香皂氣息,著男裝,披散著長發,正扛著一挺輕機槍,沖著人形靶亂掃。子彈‘叮叮當當’的打在靶子上,火星四濺,流彈亂飛,湯姆和杰瑞就好似兩個被人欺凌的小姑娘,顫巍巍的藏在了兩塊厚重的鋼盾后。
十幾名刑天氏的兄弟扛著鋼盾,守在樓頂護欄旁,不時舉起盾牌,擋住朝著大樓前廣場方向飛濺的流彈,唯恐有子彈反彈到廣場上,誤傷了哪個倒霉透頂的家伙。
不過,就刑天鯉剛剛回來的時候,大樓前偌大的廣場上,鬼影子都沒一個。
所有人都嚇得蜷縮在大樓里,沒一個人敢走出大樓一步的。
刑天鯉輕咳了一聲:“殿下這是,有火啊?”
目光掃過靶子上的人名,刑天鯉的臉狠狠的抽了抽——朱雕蟲是誰?他不認識。但是童貫,他是見到了大活人的;而這個蔡京?會是那個蔡京?那個六賊之首的蔡京?
活的?
嘿,你趙宋,可真是什么烏龜王八、妖魔鬼怪,全冒出來了啊!
趙青苘掏出了一枚高爆軍用手榴彈——天知道她從哪里弄來的這個家伙,她一扯拉索,直接丟在了幾個靶子前。
一聲巨響,手榴彈爆開,幾個靶子被炸得稀爛,大樓的屋頂也被炸開了一個水缸大小的窟窿,碎石透過窟窿落了下去,嚇得下面那個辦公室的職員嘶聲哭喊,連滾帶爬的沖出了門外。
刑天鯉捂了捂額頭:“現在,火氣還有么?呃,聽說有兩條護衛艦一路追殺您過來,有一條被炸沉了,這還有一條呢,您要不,點了它?”
趙青苘呆了呆,轉過身來,紅唇一撇,興致勃勃的笑著:“真的么?本來是有這個念頭的,但是畢竟是你的人繳獲的戰利品,本宮也不是很好意思這般做!”
“真能點了它?”
刑天鯉看了看遠處港口方向,被繳獲的易多利護衛艦,正停泊在那兒,有幾個東云的技術官,正帶著人在護衛艦上爬上爬下,忙碌著測繪各種數據呢。
刑天鯉的心微微一沉。
這些東云人,實在是,讓他都感到有點害怕——他們繳獲了易多利的護衛艦,第一時間就跑去測繪數據,揣摩、學習戰艦的建造技術!
僥幸,這些人已經被自己收服。
眸子里幽光閃爍,刑天鯉隔著幾里地,將那幾個技術官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牢牢的記了下來——嗯,敵之英雄,我之仇寇,這幾位,找個時間,找個地點,找個借口,讓他們舒舒服服的升天罷!
刑天鯉收回目光,笑道:“區區一條護衛艦罷了,之前在白硨磲港,五百多條圣羅斯艦船,也被我下令沉海了,這么條小船,有什么大不了的?”
趙青苘的笑容驟然一僵。
在平海城和頤和郡主相處了一段時日,趙青苘對如今世界的一些物價,還是有點認知的。那些極西百國出產的艦船,造價動輒就以十萬兩紋銀計,若是戰艦,則造價就直奔百萬兩紋銀。
刑天鯉說他,沉掉了五百多條大艦?
那是船么?
他沉掉的的,都是銀子,白花花的銀子啊!
作為趙宋這一代的甲子行走,趙青苘甚至讓本家出動了童貫和楊念祖,更是調來了三千靜塞軍、八百背嵬軍、三百玄武禁衛,在平海城悍然出戰,對法璐仕等國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這般折騰,她也只是從頤和郡主那里,敲詐…不是,‘磋商’出了三千萬兩現銀的‘歲貢’!
三千萬兩現銀,固然是一個很大的數字。
但是拿來造船,不過能造十幾條主力艦!
刑天鯉,沉掉了五百多條大小艦船?其中哪怕只有一半是戰艦,豈不是他沉掉了數億兩白銀?
趙青苘瞳孔微微放大,紅唇微微張開,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沉掉了,五百多條,艦船?是那種西蠻奴婢造的,鐵甲船?五百多條?”
刑天鯉抖了抖大袖,微笑不語。
可不是沉了么?這些艦船,正撞在自家袖子里,等著自己一點點熔煉呢。
趙青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指了指刑天鯉,想要說點什么,不遠處的燈塔上,又傳來了瞭望兵的呼喊聲,‘咚、咚咚、咚咚咚’,燈塔下方的警戒炮位上,十二門小口徑信號炮齊齊轟鳴,連續發出了三十六聲炮響。
刑天鯉的臉色微變,然后莫名的興奮起來。
三十六聲炮響?
按照東云海軍的條例,警戒炮三十六響,起碼是有百條以上的敵軍艦隊來襲,要求整個黑珍珠港直接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百條敵軍艦隊?
刑天鯉大袖翻滾,就覺得紫綬道衣內的一百零八個小空間,每一個都‘空乏’得幾乎‘寂寞’了。
高亢、尖銳的警報聲從黑珍珠港各處瞭望塔、瞭望哨、岸防炮陣地上響起,黑珍珠港南北兩處山坡上,一座座岸防炮工事中,沉重的大口徑岸防炮順著鐵軌緩緩駛出。
港區內,無數平民狼狽逃竄。
港口中,大群東云士兵,大群英吉士武裝護衛,還有身披重甲的刑天氏兄弟們,迅速奔向了各處防御陣地。港口內,一條條東云戰艦緊急生活,那些巡邏艇,更是拖拽著一條條鋼鐵鎖鏈,直奔港口進出航道狂奔。
刑天鯉原本想要問問趙青苘,她究竟做了什么,才讓易多利兩條護衛艦一路追殺她到了黑珍珠港。但是看到黑珍珠港這般忙碌的樣子,他擺了擺手,大袖一揮,直接從高樓上跳了下去,大步直奔港口。
等到刑天鯉跑到港口,遠處海面上,影影倬倬的,一條條巨大的船影,已經從海平線上浮現。刑天鯉眸子里幽光閃爍,他看清了那些艦船的模樣,然后猛地收住了腳步!
“什么破爛玩意兒!”
刑天鯉的兩個大袖子有氣無力的沉了下來。
海面上出現的,不是他算計中的鋼鐵戰艦,而是一條條巨大無比的木帆船!
其中屬于趙宋的那種極其風騷,通體用白色美木制成,船體上還裝飾以各色花紋,長度超過四十丈的木帆船,就有三十六條。
而長度稍短一些,大概在二十丈左右的白色木帆船,同樣有三十六條。
其他的,就是趙青苘一路逃來黑珍珠港使用的,長達十丈上下的白色木帆船,一共有七十一條。
這就是一百四十三條木帆船,所有的桅桿上都掛了滿帆。
海上無風,卻有風在這些木帆船附近回蕩,吹得這些木帆船高速飛馳。
在這些趙宋的白色大船后方,則是讓刑天鯉看到都為之震驚的‘艨艟巨物’——帶頭的,就是十二條體長超過百丈,寬有三十丈,艦體厚重無比,艦上桅桿掛滿船帆后,那大幅的船帆宛如天空垂云,給人一種‘鋪天蓋地’壓迫感的巨型木帆船!
莫名的,刑天鯉看到這十二條巨艦,腦子里就想到了‘寶船’二字!
當是寶船罷?
朱明皇朝,某位了不起的大太監下西洋的主力艦!
就這十二條巨型寶船掛滿了船帆,狂風呼嘯,十二條巨船以絲毫不慢于趙宋帆船的速度,掀起了小山一般的巨浪,氣勢磅礴的直沖黑珍珠港!
黃昏,日光在海面上跳蕩。
在那十二條寶船寬敞的甲板上,大群身穿飛魚服,腰間佩戴著繡春刀的精悍男子,正目光如刀,眺望著黑珍珠港的方向。
在這些精悍男子身后,則佇立著數以千計身穿朱紅鴛鴦戰衣,手持槍械的戰兵。這些戰兵氣息熾烈,隔著數十里地,刑天鯉都能感受到他們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戰意。
刑天鯉看向了剛剛追上來的趙青苘:“來追你的?”
趙青苘面色蒼白,看著海面上那鋪天蓋地而來的艦隊。
刑天鯉沉吟片刻,緩緩點頭:“以殿下你的性格,殺人放火或許做得出來,但是禍國殃民么,您還沒有這樣的心性。所以,不值得出動這么大的艦隊,不依不饒的來緝拿。”
“您剛才,靶子上,有個叫做朱雕蟲的?”
“您,被拿出去聯姻了?”
“那個叫做朱雕蟲的家伙,是你的聯姻對象?你看不上他?你,離家出走?”刑天鯉笑得極其燦爛,差點就要鼓掌跺腳了!
原來,是來緝拿翹家逃婚的小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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