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后,稍微休息了片刻,張秀萍便跟著娘家人回去。
一般新娘婚后回門,都是在娘家住上三天,再由親人們送回來。
這三天時間其實并不長,但對于剛嘗到肉味的鄧允泰來說,那就是非常漫長的時間了,他心中真的是萬般不舍,一直把人送出了村口,都還要繼續往前送。
看到這一幕,張母徹底放心了。
女兒嫁到鄧家吃得好住得好,親家公也是非常明事理的人,女婿對女兒又這么戀戀不舍的,她女兒嫁過來那是真的在享福。
不止是鄧允泰心中萬般不舍,張秀萍心中何嘗不是如此,男女在經歷了最親密的事情后,女人往往比男人還要黏人,不過她的理智還在,看到丈夫還要繼續往前送,她不由得出聲道:“泰哥,送到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
張母也笑著接話道:“是啊,允泰,別再送了,快回去吧!”
鄧允泰聞言停下腳步,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不送了,現在時間還早,你們走累了就停下來歇一會,不用太趕。”
雙方又客套了幾句,鄧允泰才站在原地目送張母一行人離開。
三個多小時后。
張母一行人回到了坡心村。
看到張秀萍回來,村民們都熱情的向她打招呼。
不管是在什么樣的年代,大部分人其實都有嫌貧愛富的心理,在你窮的時候沒多少人愿意跟你交往,等你富了或者有出息了之后,多的是人愿意跟你結交。
正如后世某位知名演員說的:成名以后,身邊都是好人。
原本張秀萍算是坡心村的村花,但這個年代長得漂亮不能當飯吃,家庭條件不好的她,在村里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員,自然沒資格讓別人另眼相看。
但現在不一樣了,村里人都知道張秀萍嫁了一個條件非常好的人家,她在大家眼里的地位自然是今非昔比了。
就連她的父母兄弟,在村里的地位都比之前高了不少。
張振發一共有五兄妹,不提嫁出去的兩個妹妹,他還有兩個弟弟,一個排行老四(跟堂兄弟一起排),名叫張振飛,一個排行老七,名叫張振玉。
此時,張四嬸跟張七嬸正在廚房里做飯,而張家三兄弟則坐在門口抽煙聊天。
在閑聊了一陣后,老四張振飛道:“大哥,聽說你親家的那個缸瓦廠,就算是工錢最低的挑泥工都有45塊錢一個月,踩泥工更是有60塊錢一個月,這是不是真的?”
張振發把吸進肺里的煙吐出來,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笑容,說道:“當然是真的,不過工錢最高的還得是大缸師傅,像我這女婿一個月輕輕松松拿兩百多的工錢,比很多端鐵飯碗的人都強。”
張振飛道:“大哥,你家守國跟守民現在都沒事做,你可以讓秀萍問問你的女婿,看看能不能安排他們進缸瓦廠做工,哪怕只是當個挑泥工,一個月也能賺45塊錢,這一年下來就是好幾百,這比做什么都強啊!”
張振玉附和道:“四哥說得對,要是守國跟守民能進缸瓦廠做工,一年下來,兄弟倆就能賺差不多一千塊錢,要是能當個踩泥工的話,那就超過一千塊錢了,這真的比做什么都強。”
聽兩個弟弟提到這個事,張振發頗為后悔的說道:“唉,你們說的我明白,都怪我眼光看得不夠長遠,當時我那親家過來談秀萍婚事的時候,我不應該提出這么高的身價錢,那樣就可以讓親家幫忙安排老大跟老二進缸瓦廠做工了,現在我哪里還有臉讓秀萍去跟親家或女婿提這個事啊?”
張振飛道:“大哥你這個事做得確實有些欠考慮,不過當時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沒辦法,相信伱的親家是可以理解的。”
張振玉想了想,說道:“這事暫時可以緩一緩,秀萍畢竟剛嫁過去,要是馬上就提要求的話,難免讓人心里不舒服,起碼也得等秀萍在鄧家站穩了腳根,最好是替鄧家生了個兒子之后再開口,那樣就比較合適了。”
張振發把煙筒放到一邊,點頭道:“老七這話說得在理,要提什么要求,還是等秀萍替鄧家生了兒子后再說吧!”
張振飛道:“這個想法是對的,但缸瓦廠也不是隨時缺人,還是要提前跟秀萍打聲招呼,讓她幫忙留意著。”
張振發嗯了一聲,說道:“等秀萍回來了,我先跟她談談這個事。”
在張秀萍跟著親人們回娘家的時候,鄧允金家也來了客人。
這位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抗美的滿嬸(小嬸)。
張抗美與鄧昌梅早已經領了結婚證,但兩人的婚禮定在了農歷十一月二十七,也就是1981年元旦過后的第二天,所以兩人在現在的農村人看來,還算不上真正的夫妻。
明天就是冬至節了,按照現在的婚俗,男女雙方登記了但又還沒有擺酒的,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男方家必須派人過來迎接女方回去過節。雖然女方十有八九都不會去男方家過節,但不管人家女方去不去,男方家都得有這個態度。
鄧允金家也是清楚這個規矩,所以提前準備了一桌飯菜,招待張小嬸。
吃完飯后,面對張小嬸的邀請,鄧昌梅自然是婉拒。
對此,張小嬸也是心中有數。
雙方在客套了一番后,完成任務的張小嬸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由于村里還沒有通電,基本在天黑了之后,各家就關門閉戶,很少有人在外面游蕩了。
此時,張振發家也關閉了家里的大門,一家人坐在廳堂那里閑聊著。
張振發想起下午跟兩位弟弟的談話,便問道:“秀萍,你公公跟人合伙開的缸瓦廠,現在還缺人嗎?”
“這個肯定是不缺人的,缸瓦廠的工錢那么高,就是最辛苦的挑泥工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搶著干,怎么可能會缺人啊!”
說到這里,聰明的張秀萍也隱隱猜到父親的想法了,她便直白的問道:“爸,你是不是想讓我把大哥和二哥弄到缸瓦廠里面去做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