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隆。
金獅王國的圣地。
傳說這座圣地,是一座由湖泊、迷霧與樹林環繞的島嶼,島上生長著可以治愈傷勢的蘋果樹。洛林大帝奄奄一息之際,曾乘坐一艘黑色小船,消失在阿瓦隆的深處。
有人稱他已經死了,還有人稱他必將如閃電般歸來。
不論歷史的真相是怎樣。
此刻,碧綠如鏡的湖泊環繞著一座霧氣繚繞的小島。
傳說中的仙境阿瓦隆,已然出現在葉芝的眼前!
這座突然出現的島嶼,令戰局陷入僵持,一個同樣的疑問,同時浮現在獅心王等人的腦海。
但這真是阿瓦隆嗎?
獅心王知道阿瓦隆的真正入口,他相當清楚,「內斯湖通往阿瓦隆」是他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為的正是引誘血蛛公踏入陷阱。
可是,眼前這座位于內斯湖中央的湖心島,又與真正的阿瓦隆是如此相像!
獅心王不敢確信,是否發生了什么連他都不曾了解的變故,以至于阿瓦隆突然出現在這里…
他不敢賭。
假如這座阿瓦隆是真的,又讓血蛛公接近阿瓦隆,局勢將脫離他的掌控!
因為阿瓦隆之所以被稱作圣地,不僅僅是因為埋藏著傳奇武器「湖中劍」,更因為這座圣地有著強大的「治愈」能力。
任何肉體和靈魂上的傷勢,都能在阿瓦隆的湖水中得到痊愈!
不過,這份治愈能力,同樣存在著極限。
獅心王常年親征,屢屢重傷垂死,是阿瓦隆的湖水將他一次又一次地從死神懷抱中拉了回來,而這也導致湖水對他的治愈效果越來越小。正如血蛛公所言,獅心王很了解,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越來越無用的阿瓦隆湖水,便預示著這一點——任何仙境,都無法違抗命運的力量。
正因獅心王對阿瓦隆的力量是如此了解,看到眼前這座氣息相仿、幾乎一致的阿瓦隆,才會面露驚動,喝令柯林與烈陽斗獅,將沖向湖心島的血蛛公攔截!
電光石火。
柯林出手。
向日花田里的那番談話,已徹底斬斷他心中的猶豫。
他的劍技更上一層,劍勢更為凌厲。
一道沖天而起的劍光,氣沖斗牛,如長虹劃破天際,劍鋒噴吐出的斗氣好似黎明破曉,「唰」地刺向血蛛公!
這戰技,來歷頗深,是柯林偶然從一名盲眼劍士手中習得,號稱能夠斬碎夜幕,迎來破曉。
柯林雖然掌握,但施展一百次都不見得有一次成功,而現在,他的心如止水,靈魂領域的上空驀然劃過一簇閃電,電光如劍,令空氣沸騰,劍風乍起!
傳奇戰技·破曉神劍!
能有資格被冠以「傳奇」之名的法術與戰技,少之又少,甚至能夠發揮出超越賜福的威力。
這種傳奇戰技,無須消耗體內神性來施展,完全是個人技藝出神入化,攀至巔峰的證明!
天幕的云層漾開波紋,一條明顯的劍痕劃破了云霧。
血蛛公本就中了獅心王的埋伏,箭瘡令她的身軀沉重,傳奇劍技又是無比迅猛,根本無法閃避!
干脆不躲,血蛛公用背部承受下這招「破曉神劍」。
一道從肩胛骨斜至尾椎的猙獰傷口顯露在雪白的后背,鮮血噴濺,天空頓時下起一陣血雨!
即便是六環大師,硬抗傳奇戰技,也會身負重傷,痛苦不已。
血蛛公卻只是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將這漫天鮮血全部轉化為猩紅斗氣,催動飛行,
速度暴漲!
見狀。
烈陽斗獅深吸一口氣,朝著湖泊噴出洶涌烈火,動用法術阻斷她的前行。
頓時,湖面上燃起熊熊火海,一條由烈火凝聚而成的火龍咆哮著閃動雙翼,沖天而起,攔截在血蛛公的正前方!
法術·紅龍!
葉芝嘶了口氣。
這是烈焰流派到了六環才能掌握的禁招,一名巫師曾用這招"紅龍"將一座小王國燒成灰燼,赤地千里,巫師甚至能凌駕在火焰紅龍的背部,與紅龍一同掀起火海!
烈焰焚身的紅龍,完全由火焰凝聚而成,顯露出巨龍般的壓迫感,一雙金黃色的雙目射出灼灼光輝,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炎爆!
炎爆術本就已是高環法術,由法術召喚出的元素紅龍,卻能連續施展高環火法,創造領域里的火元素狂暴不已!
轟隆隆——
血蛛公高舉血王矛,三叉矛的三根鋒利尖刺盤踞著血流。
這柄史詩武器,擁有黑太子紅寶石的加持,手持神兵,血蛛公面對紅龍也毫無懼色!
驟然間。
血蛛公將這長矛刺出,那"炎爆術"形成的滾滾火球頓時被血王矛扎爆!
爆炸聲震耳欲聾,濃煙滾滾。
血蛛公的身影從濃煙里跌飛出來,借著這股沖擊力,血王矛橫掃出一輪血影,冷斥道:
「別想阻止我!」
賜福·血焰劍刃!
橫掃出的血影,猛然間暴漲成黑色的血焰。
這血焰與紅龍身上的烈焰相互沖突,血焰竟然反過來紅龍點燃!
葉芝目露震動。
這招賜福·血焰劍刃自己也會,效果是在武器上纏繞血焰,可是和血蛛公施展出的賜福一比,自己的血焰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吼——!!」
紅龍在黑色的血焰里痛苦掙扎,憤怒咆哮,血焰不斷蠶食著它金紅色的烈焰身軀。直到黑色的火焰將它的身軀完全覆蓋,一聲恐怖的炸裂聲,紅龍竟然整個爆炸,一朵灰色的蘑菇云在湖面上緩緩升騰!
人在求生時,會發揮出驚人的潛能。
血蛛公身處絕境,卻顯露出比婚宴上更為強悍的戰力。
獅心王的眼神微變…這絕非一個柔弱女子,而是和他一樣,擁有王者氣度的強者——
血族的王者!
出于對敵人的敬重。
獅心王緩緩拔出劍鞘里一柄銀光閃閃、雕飾金紋的劍。
這是一柄斷劍。
卻顯露著難以忽視的氣息,讓獅心王的壓迫感將整座湖泊籠罩!
相傳,在完好的劍身上,有著這樣的銘文:
「只有國王才能把劍從堅石中拔出。」
與湖中劍相比,石中劍的鋒利遜色一籌。
然而,這柄王者之劍,是「王權」的象征。
「凡握有石中劍者,便是金獅之王——」
獅心王手握劍柄,劍鋒朝上,冷光閃閃的劍身,映照出老者那凜冽的眼神。
「我以君王的名義,賜你…光榮的死亡!」
狂風乍起,卷動王袍,獅心王冠冕上的寶石閃閃發亮,胡須搖動,默念咒語。
斷劍那殘缺的斷面上,顯露出金色的光輝,劍光沖天而起,化作一道直沖霄漢的光柱,而這光柱又慢慢收攏回劍身。
光芒散去,只見斷劍動用符文的力量,形成一柄完好的大劍。
斷劍重鑄。
這正是石中劍的真正力量 獅心王兩手合握大劍,驟然斬出。
石中劍的劍光洶涌,將湖泊一分為二,兩側炸起三丈高的水柱!
血蛛公瞳孔收縮,如墜冰窟,那凌厲的劍意將自己牢牢鎖定,只見金色劍光攜著磅礴無匹的斗氣,當頭斬落!
兒時的一幕幕畫面,飛快地在眼前閃回。
「不…我…」
血蛛公目光失神。
"我還不能死,我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我還要…向這個看不見陽光的世界…"
轟!!
血蛛公吐出鮮血,護體的猩紅斗氣被直接轟散,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甩向阿瓦隆島。
不論戰局是怎樣激烈,那座湖心島卻不曾受到半點影響,依舊如傳說中的仙境,顯露出彩虹的光輝。
獅心王的眼神變得有些凝重,沒想到運氣竟然站在血蛛公的這一邊…他的全力一擊,竟意外促成血蛛公接近「阿瓦隆」!
「葉芝,我們一起上前,你待在我身后。」
獅心王沉聲道:「這座阿瓦隆,與真正的阿瓦隆非常相像…倘若真能尋到什么寶物,我就賞賜給你!」
葉芝頷首,眺望血蛛公墜落的方向,心道:
「內斯湖是我當初成為迷霧神選的地方…而這假的阿瓦隆,多半又是黛西動的手腳!」
鳥語花香。
李·瑪蒂爾達躺在一片金燦燦的向日花海當中。
她怔怔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只見美麗的向日葵均面朝著那金色的太陽。
于是,她也看向太陽…陽光如此和煦,沒有將她灼燒,而帶來陣陣溫暖。
吸血鬼恐懼陽光,因為陽光會將它們刺痛。
但是敢于追逐幸福的人,哪怕會被刺痛,依舊勇敢追尋著太陽。
李·瑪蒂爾達貪婪地望著太陽,心想,我這是…已經死了嗎?
原來死后的世界,并不是陰冷黑暗的深淵,而是如此溫暖,有著強烈的陽光,溫柔的花海。
瑪蒂爾達有些出神。
她不由想起自己小的時候,被關在家中,癡癡地看著透進窗戶縫隙里的陽光…
她時常想,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啊,有潔白的鴿子,有歡笑的人群。
但這些美好的事物,都是屬于人類的。
外面的世界,對于血族來說不亞于地獄…
瑪蒂爾達低下頭,莫名地有些悲傷,想著如果自己的血脈里不曾流淌血族的鮮血,這一切的命運,是否會大不一樣。
她本該過上幸福的生活,與唱詩班的孩子,一起在廣場上投喂信鴿。而不是在饑餓與絕望之中,咬斷寵物鴿子的脖頸,貪婪的啜飲鮮血。
如果可以拋開血族的命運,重頭再來…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瑪蒂爾達忽然有些恍惚了。
在向日花海的盡頭,一個紳士而溫柔的男性,摘下禮帽,蹲下身子,向她張開懷抱:
「瑪蒂爾達,我回來了。」
瑪蒂爾達愣住了,她看著自己的手,那是孩童般的小手。
那個紳士的男人,正是誓死不愿交出她,而被審判庭送上火刑架的父親。
在男人的眼睛里,倒映出年幼的瑪蒂爾達。
她哽咽住了,眼眶泛紅,快步跑向張開懷抱的男人。
可是,跑著跑著,她放緩了腳步,慢慢走著,最后完全停了下來。
在男人面前佇立著的,不是懵懂年少的瑪蒂爾達,而是紅裙似火 、風華絕代的血蛛公。
「父親。」血蛛公悲愴地笑了笑,「我是血族…這里的陽光不屬于我,就連你…也不會屬于我。」
男人微笑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孩子,這就足夠。」
血蛛公的笑容更加地絕望,輕輕搖頭,「就因為這樣…我…才會害了你…但你放心,父親…」
血蛛公深吸一口氣,拭去滑落臉頰的淚水,笑道:
「我會幫你復仇的。」
男人不解地歪了歪頭。
「這個國度不肯接納我,我就創造一個新的國度。」
「這個太陽會傷害我,我就創造一個血族的太陽。」
「傲慢和憎恨將您殺害,我就用同樣的手段報復。」
「父親,感謝您將我撫養成人,但是…我是血族。」
血蛛公一字一頓,道:
「我是…血族的王!」
要經歷多少懺悔和絕望,才能意識到,殺戮才是最優的選擇。
血蛛公深刻意識到,血族就是血族,和平相處只不過是童話般的謊言。
而她選擇成為血族的王,不是向命運屈服,而是踏上她自己的道路!
「我要回去了,父親。」
血蛛公背對著男人,決絕道:「我聽說阿瓦隆有著治愈傷勢的能力,更能營造美夢一般的幻境…但是,血族還等著他們的王回去。」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血蛛公的背影漸行漸遠,一襲裙擺如烈焰般搖曳,冷冷道:
「倘若我戰死了…那就將靈魂交給復仇之神,由祂替我完成未竟的使命!」
「男人」注視著血蛛公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這幻境之中,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的面目開始溶化,霧氣從他的身軀抽離,體型也發生改變。
一個身材高挑、瘦削美麗的灰發女子,穿著樸素而襯顯曲線的灰色長裙,波浪灰發長度及腰,赤著腳站在花田里。
迷霧女神,黛西!
「愛情,復仇,王位…上千年了,人類仍在重復同樣的故事。」
黛西抱著手臂,纖長手指輕輕點著下頷,自言自語道:
「開心一點不好嗎?重復的日子里,如果沒有樂趣,那可就太乏味了!」
「不過,容器已經做好了她的覺悟,看來好戲很快上演。」
黛西隔著幻境,注視著這座偽造出來的「阿瓦隆島」外部,身形頎長的銀發少年,嘀咕道:
「這一邊的演員已經就位了…也不知道,葉芝準備得怎么樣了。」
黛西的臉上,勾起一絲揶揄的笑意。
「但愿,他能讓我看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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