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二天了。
赤木律子輕輕將花插入花瓶中。
這還是自己數年來,第一次收到的花呢,值得珍惜,雖然并不是那個男人所送的花,而是他的兒子。
有的時候。
總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金發美人嘆了口氣,與葛城美里昨天就返回新東京市不同,她要今天才能回去,好不容易有個假期,還收到了花,就偷個懶放松一天吧,她可不想回去再加班了呢。
將花瓶放到一旁。
她打著電話向本部那邊匯報,
“初號機已經運輸回去了,會議上除了葛城上尉的行動之外,其他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辛苦了。”
對面傳來了總司令的聲音。
新東京市。
NERV本部。
名為碇源堂的男人掛斷了電話。
他還是往常那副裝扮,茶色的眼鏡,黑色的外套,下巴上散亂不堪的胡須,他看了眼旁邊桌上花瓶里插著的鮮花——那是冬月帶過來裝飾的,和他沒有什么關系——今天是什么節日嗎,怎么好像總能聞到花香。
花啊。
妻子的忌日似乎也快了。
“碇。”
辦公室里。
只有副司令的老人靜靜站立在一旁。
見他結束了通話,冬月副司令走近,將一份剛從傳真機里出來不久的文件遞了過來,老人淡淡地說,“這里有份資料,恐怕你需要看看。”
文件在光滑的桌面上傳過去。
碇源堂伸出手指將其停住,隨后他拿起資料。
那上面是復雜的基因檢測圖譜,總司令自然看得懂上面的信息,但僅僅看了幾眼,他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這是第三適格者的基因資料。”
老人的聲音低沉嘶啞,“報告書中說,他的基因與最初檢測相比,有了細微的變化。”
“改變的原因呢?”碇源堂問。
“恐怕是因為初號機。”
初號機。
一瞬間這個名詞讓辦公室里的氣氛陷入靜謐。
但問題逃避不了。
還是要面對。
“每次駕駛初號機,他身上的基因就會改變一些,具體原因還未知。”冬月副司令嘆息一聲,“看來在使徒的身上,還有許多我們并不知道的秘密啊。”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即便離南極大陸融化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人類對使徒的科學研究相當深入,但無論哪個研究人員,也都不敢說自己對使徒已經了若指掌了。
人類通過生物技術,對使徒進行了DNA復制。
然后創造出eva這種人形兵器。
可使徒這種生物。
它們身上所隱藏著的東西還是無法全部探究。
辦公室里,雙方沉默著,總司令端坐在座椅上,茶色眼鏡后的神色模糊不清,仿佛一尊寫滿秘密、無人知曉過去的石雕。
但老人知道他的過去。
碇源堂。
這個男人,他的姓氏原先并非是“碇”,他在年輕時代,對于權力有著極深的執著,為此哪怕入贅也不在話下,所以結婚后,用了妻子的姓氏。
“碇。”
仿佛在呼喚那位曾經的學生。
冬月耕造從始至終都未叫過這個男人的名字,僅僅稱呼他的姓氏,因為這個男人也只有在姓氏上不讓人討厭了。
沉默終于終結。
碇源堂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
“醫生的建議呢?”
“暫時不清楚對于人體的影響是好是壞,最好是不要再駕駛初號機,以避免基因的改變越來越嚴重。”
“…”
這是完全不可能被接受的建議。
“平常的訓練怎么樣?”
“沒有異常。”
不僅是沒有異常,而且還可以用天才來形容。
比起第二適格者明日香來說,第三適格者碇真嗣簡直過于天才了,但這就是最大的異常,一個普普通通之前未經受過訓練的男孩,會有這么強的天賦嗎?還是說,是因為他那逝世母親的天賦遺傳下來了?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嗎?
老人將這份疑惑埋在心底,隨后平靜地問,
“要怎么處理這份資料?”
“暫時先壓下去吧,盡快找出基因改變的原因,初號機目前才是最重要的。”總司令冷漠如冰地說,“駕駛員的話,只要沒死就行了。”
果然如此。
真是符合這個男人糟糕的性格。
冬月耕造心想。
還真是可笑啊,明明在大學時代里那么混賬,卻在結婚后動了真心,甚至在妻子逝世后才意識到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自己那位學生。
對他的改變也不少啊。
…人總是在失去后才懂得什么東西最可貴。
“不過,還真是麻煩啊。”
老人提起了之前電話里的事,
“在會議上初號機用力過猛了些,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些資料看來要被泄露出去了。”
叮——
一旁的傳真機忽然響了起來。
冬月走過去。
機器滴滴滴地工作著,將遠方的消息傳遞過來,他從里面取出一份資料,看了一眼,隨后仿佛為了印證剛剛的話一樣說了個壞消息,
“歐洲支部的技術部部長,提出了來日本交流的申請。”
老人說,“碇,她恐怕來者不善啊。”
“那個女人啊…”
碇源堂皺起了眉頭。
她是自己妻子在大學讀書時的學妹,與妻子是關系極為親密的好友,也是屬于天才那個行列,博士畢業后僅僅數年就坐上了高位,現在擔任歐洲支部的技術部部長。
在妻子還活著的時候,兩人的關系還算不錯,甚至妻子還是她介紹給自己認識的,上一次見面則是在和妻子的婚禮上。
可自從妻子離世后。
雙方卻幾乎老死不相往來。
這種關鍵的時候,她突然提出交流申請的目的是什么?
“拒絕掉吧。”
他果斷地說。
不管那個女人有什么目的,只要不讓她來日本就行了。
許多年過去,大學時代所認識的那些人們都還幸福地活著笑著,只有自己的妻子因為實驗事故還停留在那邊的世界里,再也回不來了,現在所留下的,只有名為碇源堂的行尸走肉罷了。
碇源堂將目光投向西方。
提到歐洲支部。
以前在那里所安插的,名為加持良治的男人,最近應該也快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