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未卜先知”,倒是說得顧幾心里一“咯噔”。
因為。
此時國安局的曾丹,正站在不遠處,面含“笑意”地看著他。
顧幾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總感覺這娘們兒心里肯定沒憋好屁。
高博還以為曾丹是在沖他笑,特意主動上前,咧著嘴跟她搭話。
“丹姐,嘿嘿…”
“你們繼續聊,我也很好奇,顧幾腦袋里是怎么誕生這些想法的。”
曾丹正愁不知怎么開口,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給她送枕頭。
面對大家好奇期盼的眼神,顧幾大腦飛速運轉,咳嗽兩聲,說道:“其實我的確有一定的村鎮作戰經驗,之前集訓的時候,就是在金邦的荒廢村莊里練習,最近剛剛參與過的外事行動,中間也經歷過村鎮地形作戰。”
高博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兒。
伊朗“回收站”行動中,第一次營救康文坤教授,就是發生在德黑蘭省的某處山地村鎮。
顧幾又順勢繼續解釋。
“這幾次外事行動,讓我見識到許多匪夷所思的襲擊手段,以及先進的武器裝備,所以在看到歹徒隱身的時候,我雖然內心驚訝,但卻也能接受,尤其是在那種危險狀態下,我身為指揮隊長,要優先考慮如何解決敵人對我方的OODA打斷;
敵人出現隱身,那么我們就要在‘觀察’上下功夫,因為敵人逃跑時,身上并無攜帶特殊大型設備,所以無法做到村莊墻面那種厚實掩體,可以完全遮擋紅外輻射,以及溫度差值,那么紅外熱成像就是最佳手段。”
“高啊!顧隊!這分析思路絕了!”
幾名京州特警當場豎起了大拇指。
他們哪里知道,顧幾只不過是根據“結果想答案”罷了,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經常干的事兒。
以他現在所掌握的戰術體系,思考出這些并不難。
但要做到秒解。
的確需要豐富的經驗,這一點,還要多虧了游戲關卡一遍又一遍的實戰磨練。
曾丹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緊接著問道:“那你是怎么看出最后那名歹徒的身體里藏有爆炸物?”
“說來,這還是高博提醒我的。”
“我?”
高博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啊,爆炸前,我的確發現這家伙的兩只眼睛,好像顏色有些不太一樣…”
“沒錯,你當時關閉了夜視儀,沒有注意到,他的左眼,有不可見光源閃爍。”
“眼球會發射光源?”
曾丹瞳孔猛地一縮,似乎也被這句話給驚到了,“所以,你就是憑借這一點,判斷它可能是爆炸物?”
“我從沒說過它是爆炸物,我只是覺得會有危險,小心駛得萬年船吧,這幫人都受過準軍事訓練,跟我們的常見犯罪分子有本質不同,說實話,他們的戰斗風格,讓我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很像我那幾次外事行動遇到的武裝分子,經驗左右判斷。”
顧幾這句解釋,算得上他今晚回答的唯一一句真話。
當時他根本不知道那發光的眼球是什么。
但既然這幫人是PM公司的手下,以它們手中所掌握的各種黑科技裝備,顧幾只能優先將其定位為危險因素。
所以他才會第一時間大喊“快跑”,并撲倒高博。
當然。
他后半句話,也是故意引導曾丹,將今晚的案件,與巴西、伊朗等外事行動的雇傭兵“科恩”聯系到一起,再加上“光學迷彩”這條線索。
他就不信了,這次國安還能放過PM公司?
果不其然。
經此一提,曾丹整個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因為五年前的7.9大案,犯罪分子實在太過猖狂。
無疑是在挑釁整個寧州。
沒想到,她們竟一直搞錯了真兇!!
當然。
這也不能怪國安的情報工作失敗,實在是顧幾當初在地窖使用的那枚毒針陷阱地雷,給了她們一條完全錯誤的誘導線索。
“唔,這尸體的腦袋已經全都被炸爛了…”
“小心點,千萬別把脊椎弄斷了。”
旁邊,董瑩指揮的刑偵隊似乎進入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急救人員也在對尸體進行裝袋處理。
顧幾側頭掃了一眼腦袋被炸成肉泥的“無頭尸”。
說實話。
從爆炸威力來看,那顆“眼球”應該不只是為了陰人那么簡單,否則完全可以將炸藥量填充得更多,它一定還有其他功能!
“滋滋…”
京州西郊公路邊。
一輛黑色豐田MPV車內,奎利手持一部類似IPAD的平板電腦,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上播放的模糊畫面。
雖然視頻是幽藍色的夜視模式,并且噪點極多,但還是能辨認出,這應該是他的保鏢約克,生前行動的所有內容。
從出發前“拿取”光學迷彩外套。
再到抵達趙家溝,與汪學明等人發生交火。
最后被京州市局警察包圍、追捕。
直至被擊斃。
倒在地上后不久,視野中出現了兩名京州特警。
“快跑!!”
“轟!滋滋…”
隨著其中一位特警大聲嘶吼,眼球啟動爆炸,信號徹底中斷,變成了一片雪花。
“最后這個人的聲音…”
奎利遲疑一聲,手指滑動,呼出頁面,點了一下AI分析。
片刻后,畫面中出現了三個人物方框頁面。
“呵,竟然又是這幾個人。”
奎利冷笑一聲。
只見屏幕上,赫然是:汪學明、高博,以及顧幾!!
旁邊還羅列著他們三個所有的公開情報。
“老板,要不要我去解決一下?”
這時候,奎利身旁座椅陰影下,一名身穿西裝的金發白人,忽然嗓音低沉地問了一句。
奎利抬起手,微微搖了搖頭。
“算了,約克死了就死了,這次弄得動靜這么大,夏國這幾個情報、暴力機構一定會全面嚴查,戴維那只老狐貍倒是聰明,提前跑了,我們也先避避風頭,走吧!”
“是,老板!”
前面的司機應喝一聲,微微踩動油門,驅車駛離。
奎利低頭再次擺弄起屏幕,重復播放約克被京州特警包圍的畫面,瞳孔死死著反復出現的那個人,“顧幾…”
從案發現場撤離。
已經是凌晨了。
董瑩還要繼續忙案子,畢竟陳鴻升提供的“戴維”,以及從趙家溝村口利用鋁熱劑燃燒彈逃走的“汪學明”等人,她都要著手處理。
于是她囑咐顧幾了幾句,便跟著警隊返回市局辦公大樓。
理論上,行動結束。
這次赴京任務也就算圓滿完成了。
但因為此事是在針對陳知漁,又先后抓了短發女人和PM手下兩個人,國安也要連夜進行調查。
史正民一晚上沒有出現,就是在忙這件事兒。
現在曾丹也要趕往京州國安。
所以,現在就剩下顧幾跟高博兩個人“自由人”了。
高博從槍械庫走出來,撓了撓頭,一臉茫然。
“顧幾,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回家唄,還能去哪!”
顧幾攔下輛出租車,準備領著高博回家休息。
雖然他也很想繼續跟著老媽,或者曾丹一起查案,但特警就是特警,只負責行動,是參與不了這些前期調查環節的。
更別說,陳知漁被襲。
在整個國安,都是嚴重事件,怎么可能讓他一個外人參與進來。
回家后,顧幾訂了幾份外賣。
填飽肚子后,拒絕了高博通宵打主機游戲的請求,就回到臥室休息了。
實際上,他是在復盤整理這次的事件線索。
發生這種事兒,陳叔叔恐怕也不會再回Volut公司了,或者說,Volut能否繼續在夏國開下去都是個問題。
唯一遺憾的是,以這幫勢力所掌握的能量。
戴維跟奎利,恐怕早已收到消息,提前提桶跑路了。
不過好在,與他們關系密切的“金先生”,還在汪學明手里,只要帶回去多審幾次,必定還能套問出許多有用的線索。
至于汪學明能否順利脫身。
顧幾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畢竟他這次難得大手筆贈送了這家伙那么多黑科技裝備,再加上蔣娜和赫爾曼家族背后幫忙,要是真出現問題,那跟廢物有什么區別?
翌日。
顧幾跟高博吃完早餐,上午依舊待在家里休息。
從這一點便能看出,汪學明已經成功脫困。
否則以老媽和曾丹的性子,要是真發現什么線索,早就一個急電打過來,讓他們兩個參與抓捕行動了。
果不其然。
直至下午,他才接到了曾丹的電話。
京州市局終于發現了汪學明逃跑時的車輛。
兩人立刻打車趕了過去。
車輛拋棄的地點,在京州城南的一片廢棄建筑工地。
顧幾抵達現場時,周圍已經被警方封鎖起來,身穿警服,帶著白手套和口罩的痕跡科警察,正在提取車上的血跡和線索。
“媽,曾副組長。”
“來了。”
“情況怎么樣了?”
顧幾明知故問。
董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似乎心情很不好:“只找到了車,人卻不見了,最離奇的是,交通支隊本打算根據鄉路監控,對這輛白色SUV進行攔截,可沒想到,監控自始至終,都沒有拍到他們!”
有ERC信息干擾器,監控當然拍不到了。
不過顧幾面上無顯,反而還幫忙分析道:“會不會是監控出了問題,比如被黑客入侵,進行技術篡改?”
“這點我也考慮過,目前市局技術科的人正在排查后臺代碼,還沒有結果。”
董瑩眉頭緊鎖:“昨晚趙家溝的第二案發現場,我們已經調查完畢,按照你陳叔叔的口供,真正綁架他的四名綁匪,全都被殺,而兇手使用的槍械,根據彈殼鑒定,與城中區胡同的槍擊案,是同一伙人,也就是眼前這輛車逃走的嫌犯!
好在,其中兩人死于趙家溝火并,通過身份調查,系兩勞釋放人員,這說明他們與昨晚的綁匪不同,并非受過訓練,而他們的目的,暫時似乎也只是針對綁匪。”
其實老媽的擔心不無道理。
想想看,一伙連續犯下兩起槍擊案的團伙,且手持槍械在逃,這對城內的安全,是極大的威脅。
所幸。
汪學明找的這幾個愣頭青,加上在武器上故意布置迷魂陣,并未直接引起上頭的重視。
否則上面真要下狠心追查,那事情就不太好辦了。
曾丹瞇著眼,看著后備箱的血跡。
“現在還不能斷定他們的身份,昨晚出現的鋁熱劑燃燒彈,屬于軍用級別,威力極大,而通過我們內部的調查,跟蹤襲擊陳知漁的這些嫌犯,都是聽從一個叫‘金先生’的人,而這位‘金先生’,大概率就在這伙人手中!”
不得不說。
國安查案的手段,的確牛逼。
短短一個晚上,就找到了這么多線索。
“顧幾,你有什么看法?”
“啊!我?”
沒想到,說著說著,曾丹突然就把話題拋給了顧幾。
他佯裝一副茫然的樣子,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直接回答道:
“我覺得老媽和曾副組長說的都有道理,死亡的嫌犯,身份是改不了的,而那枚軍用燃燒彈,也的確很可疑,連這種東西都能搞到手,會弄不到幾把好槍么?
所以我懷疑,會不會是一至兩名受過特殊訓練的主犯,故意集結幾名兩勞成員,其目的,就是不想引起你們的注意,從而查到他的真實身份?”
此話一出,董瑩與曾丹皆是雙目陡睜。
“顧幾,你這個角度選得太好了,正好切中了問題的關鍵!”
曾丹忍不住夸贊一句,甚至都等不及掏出手機,將此事匯報給上級。
董瑩在一旁嘴唇翕動,也想說些什么,可因為一直以來,她扮演的都是“嚴母”的角色,當著高博的面,她還是呵斥了兩句:“不要以為曾副組長夸你幾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后領導讓你發言,一定要多思考!”
“知道了,媽。”
顧幾說完話,董瑩也跟著轉身打起了電話。
高博偷偷摟著他的肩膀,嘀咕道:“你小子到底吃了什么聰明藥,怎么這兩天突然變得這么牛逼,什么案件都能分析得這么透徹?”
“這叫經驗。”
顧幾嘴上這么說。
實際上,他的那些回答,就是汪學明匯報的情況。
他也不怕老媽和曾丹現在去查他。
因為。
汪學明剛剛發來消息,他已經順利脫困,目前正在返回緬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