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功夫,接到額爾金傳令的聯軍各部便蜂擁而至。
聯軍艦隊主力于廣州外海重新集結。
額爾金下令召集各國代表議事的同時,也命人著手清點此次聯軍分兵襲擾大唐沿海的所獲和損失。
“回伯爵閣下的話,據統計,此次襲擾唐國沿海,我軍各部總共搶掠所得財貨約2萬英鎊。”
西摩爾手中捧著一份報告,來到額爾金面前匯報道。
這年頭英國的貨幣政策已經開始用上了金本位制,大概是一英鎊可兌換7.32克黃金。
以這個時代的金銀兌換比,英鎊換算白銀的話,大概也就是一英鎊等于一百克白銀(四舍五入的估算),約合兩塊大唐銀元。
主要是這年頭白銀還沒開始大規模貶值,所以銀子的掉價并不厲害。
2萬英鎊,差不多也就是4萬塊大唐銀元。
如果再算上各部劫掠時,底下士兵私藏的那些,聯軍此次搶掠所獲并不算少。
但如果和聯軍跨越大半個地球勞師遠征所需付出的代價相較起來,這么一點收獲,其實是不值一提的。
西摩爾在匯報完收獲之后,語氣稍微一頓,然后接著說道。
“至于說傷亡方面,同樣不小。”
“面對我等聯軍的進攻,唐國人并沒有束手待斃,除去唐國在各地的駐軍馳援之外,其平民也是組織民兵進行反擊,所以,我軍各部均有傷亡。”
“光是路易斯所部在登陸后,前后折損人手312人,法軍在登陸后折損131人…”
“最后合計下來,聯軍各部傷亡為1759人。”
額爾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中國的民風竟彪悍若斯?一群鄉民竟能給我大軍造成如此之大的傷亡?”
“不應該啊,若中國民風當真如此彪悍,那當年鴉片戰爭之時,我大英是如何以極小的傷亡代價取得勝利的?”
一次登陸襲擾,聯軍就折損了小兩千人。
要知道,在香港和虎門接連兩次大戰后,聯軍一共也只有兩萬多人了。
換算一下,那就是一下沒了小十分之一!
這實在是太令人觸目驚心了!
一旁的路易斯神情恍惚的說道。
“這可能是因為中國的民眾們認可唐國,但不認可清國的緣故吧。”
“伯爵大人您知道的,韃靼人本來只是明帝國邊疆的一個蠻族而已,他們雖然打敗了明帝國,但其野蠻的統治卻無法讓明帝國的百姓從心中認可他們。”
“所以,當大英進攻清帝國的時候,民眾們大多都持著冷眼旁觀的態度。”
“但這次,卻是不同了…”
說話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登陸之后,所面臨的四面楚歌的困境。
一次次層出不窮的襲擾,仿佛所有人都在和他敵對。
這種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打死路易斯也不想再經歷一次。
額爾金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一旁的葛羅看著面前的箱子中那一箱斷手,神情也是相當凝重。
“看來,是時候和唐國進行和談了。”
如果李奕只是空口白牙的警告他們,那他們大概率不會當回事,該劫掠照樣劫掠。
可是,這次李奕卻是直接送了一箱斷手到他們面前來,卻是迫使他們不得不正視李奕的威脅。
說白了也就是欺軟怕硬!
不光是額爾金,葛羅等人也是都讀出了大唐那邊暗藏的威脅。
人質在我們手上!
該怎么做,你們自己掂量著辦。
額爾金點點頭,然后說道。
“此言不錯。”
“派人去一趟廣州,和唐國那邊接觸一下吧。”
“盡快和談,然后贖回被唐國扣押的我們的人,別再讓他們繼續留在唐人手上遭受迫害了。”
“上帝啊,這些唐國人實在是太殘暴了!”
眾人聞言,全部點頭表示贊同。
所有人都能夠意識到,仗打不下去了。
只有施德露和恩銘兩人神色有些復雜。
連洋人都打不過唐賊,他們大清又該如何是好呢?
一但唐賊和洋人和談結束,那到時候,可就要輪到大清了…
廣州,唐王府!
隨著那一箱斷手送出,很快,大唐沿海各州府便紛紛傳來聯軍撤兵,停止劫掠的消息。
李奕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
連續幾日未曾合眼的他終于放下了心事,可以去休息。
才剛閉眼,睡意頓時便涌了上來。
他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直到傅善祥來到他身邊輕輕呼喚,李奕才從睡夢中醒來。
“出什么事了?為何如此急切的喚我?”
李奕揉著眼睛,神情中明顯還有些困乏。
雖然他沒什么起床氣,但睡得正香卻被人喚醒,還是有些不爽。
傅善祥俯身李奕身邊,開口說道。
“稟王上,左司長,李處長他們在府外求見。”
“說是有要事需向王上稟報!”
李奕聞言,臉上的表情一動,旋即開口吩咐。
“將人請去書房!孤隨后便到。”
他的話音落下,傅善祥盈盈下拜領命,然后轉身而去。
而李奕則是在更衣洗漱之后,邁步走向了書房。
李奕之所以還有閑心更衣洗漱,而不是立刻前去接見,其實還是因為事情并不緊急。
否則的話,來匯報的時候左宗棠他們就不會說有要事,而是急事了。
李奕來到書房,左宗棠和李梁已經被帶了進來,在書房內等候。
“臣等參見王上!”
兩人齊齊作揖行禮。
李奕微微擺手,示意兩人各自落座,然后他自己也是在書桌后坐了下來。
在坐下之后,李奕開口詢問。
“說說吧,究竟有何要事,竟令兩位先生聯袂前來求見于孤?”
兩人對視一眼,李梁開口說道。
“啟稟王上,是虎門方面傳回來的消息,聯軍方面遣使登陸,傳信請求與我大唐和談。”
李奕聞言,先是錯愕,旋即便是恍然。
仗打到如今這個地步,和談,確實已經是聯軍最好的選擇了。
思索一陣,李奕接著說道。
“既然如此,那便談吧。”
“如今,確實也到了該和談的時候了。”
左宗棠接著說道。
“王上,聯軍那邊的使者請求入廣州面見王上,與王上您面談。”
“不知我大唐是否答應?”
李奕搖搖頭說道。
“拒了。”
“孤政務繁忙,沒功夫去和那些洋鬼子扯皮。”
“談判之事便交由左司長,郭司長,王司令,方司令,馮參謀長你們來負責吧。”
“談完之后,再將具體條約交由孤過目便是。”
身為一國之主,李奕自然不會親自去和敵國談判。
太丟份!
就連滿清在對上洋人之后,雖是數度戰敗,國格淪喪,可在雙方談判的時候,滿清的皇帝照樣不會出面。
最多也就是派遣欽差,專門負責談判事宜。
皇帝要做的,無非也就是談判結果出來之后,點頭或搖頭。
甚至連簽字都不會簽。
嗯,主要是滿清的那些條約都太喪權辱國了,但凡要臉的,都不會去簽。
同樣的道理,談判這種事情,李奕是不需要親自去談的,他只要最終拍板決定談出來的條件是否通過就行。
身為上位者,如果真的事必躬親,那他即便有再多的精力,也遲早得累垮掉。
適當的放權給下面人,是一個成熟的上位者必須要掌握的技能。
左宗棠聞言,當即應了下來。
但還是詢問道。
“敢問王上,此次談判我大唐這邊該是個什么章程?”
左宗棠這其實是在詢問李奕的心理底線。
只有知道了李奕的底線,他才好根據底線去進行談判。
李奕稍稍思索一陣,然后說道。
“大唐可以繼續對各國開放通商,但各國必須對此戰我大唐所受的損失做出賠償。”
聯軍來犯,李奕不可能讓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和談可以,但聯軍必須得出出血才行!
說罷這些,李奕靈機一動又說道。
“八國聯軍之所以是聯軍,便是因為他們始終不會是一條心。”
“我大唐此次談判之時,可以和各國代表分開談。”
“一來是可以分化聯軍各部,讓他們不能擰成一股繩。”
“二來則是可以借此盡可能的從聯軍手上攫取利益。”
左宗棠若有所思,開口詢問道。
“王上的意思是?”
李奕手指輕扣桌面,輕聲說道。
“和英法可以談要求他們開放印度市場,我大唐商人要前往印度進行貿易。”
“和普魯士,奧地利,薩丁,葡萄牙等國可以談互相開放本土和殖民地以供商船補給和通商的事情。”
“和荷蘭,西班牙可以談割讓租界,孤有心要在呂宋和爪哇設租界分派官員和軍隊駐扎,為將來大唐恢復前明時期的三宣六慰做鋪墊。”
李奕雖有心把割地賠款、協定關稅、治外法權等不平等條約套餐給聯軍都來上一波。
但他卻也明白,大唐此次只是打平了聯軍,最多算是略占優勢。
而不是打到了歐洲本土,能用來拿捏聯軍的,只有貿易通商這一點。
在這樣前提下,想讓歐洲列強接受大唐的不平等條約,無疑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不妨來點實際的。
既然要通商,那好,我可以對你開放通商,但你也得對我開放你的本土和殖民地。
這叫對等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