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鄉民VS聯軍
離開平海鎮，張田跟著自家族長回了村子。
一路上，族長都沒給他一個好臉。
原因無他，對于這個敢把沾了尿的手往自己身上擦的后輩，張光宗甚至有心想要清理門戶。
在回到村子之后，張光宗命張田去敲鐘召集族人，而他則是徑直去了祠堂。
親手推開祠堂大門，邁步進入其中。
在祠堂外響起的召集族人的鐘聲中，張光宗邁步走到香案前，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一排排牌位，眼神有些復雜。
捻起三根線香，用香案上的蠟燭點燃，張光宗恭恭敬敬的給面前的祖宗牌位上了香。
“鬼佬來犯，不孝子孫光宗需率族中子弟抗賊，保衛家鄉。”
“望祖宗保佑！”
看著面前的香爐中縷縷青煙飄起，不知怎的，張光宗原本有些焦躁的內心竟迅速恢復了安寧。
待他回過頭來，族內的族老長輩們接連趕來祠堂。
張光宗邁步來到祠堂外。
“搬張幾張椅子來，族老們年紀大了，可不能久站。”
一旁的幾名年輕人聞言，當即應了一聲。
不多時便搬來了好幾張椅子，張家的族老們紛紛坐下。
而張光宗則是自己站在祠堂前，目視遠方。
天色依舊黑沉，清冷的月光鋪滿整個大地，一個個火把匯聚成火龍，向著祠堂方向匯聚。
不多時，張家的祠堂外便匯集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頭。
一個個青壯漢子三三兩兩站在空地上交頭接耳，不時將目光投向了祠堂方向。
“祠堂重地，不得喧嘩。”
“都安靜些，萬萬不可驚擾了祖宗。”
張光宗此言一出，原本喧嘩的人群很快就恢復了安靜。
見此張光宗清清嗓子，上前幾步開口說道。
“剛剛老夫在鎮上接到消息，有鬼佬在石子林附近的海灘登陸。”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些鬼佬是沖我平海鎮來的。”
此言一出，面前的人群瞬間爆發出了一陣喧嘩。
“鬼佬真來了？”
“朝廷說的是真的啊，鬼佬真來了。”
“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張光宗再次大喝一聲肅靜，待人群安靜下來，他才接著說道。
“老夫和鎮上各宗族的族老鄉紳商議了一下，鬼佬來犯，各村寨唇亡齒寒，為了自保，我等需得要守望相助，共同抗賊。”
“大家都準備一下，除去留足人手守衛村寨之外，剩下的人帶起刀矛鳥槍，隨老夫前往平海鎮。”
“對了，族里藏著的那幾門土炮也給啟出兩門來…”
張光宗迅速做出安排。
沒多長時間，他便帶人離開村寨，開拔前往平海鎮。
哈里森等人集結完畢后，迅速向著內陸前進，直驅平海鎮的方向。
之所以目標這么明確，是因為聯軍手中有一份地圖，這份地圖上詳細標注著惠州府沿海各村鎮的具體位置。
當然，這些洋人之所以能搞到地圖，并非大唐這邊有人吃里扒外。
而是因為滿清！
八國聯軍在福州進行補給時，非但補充了糧草后勤，還從滿清那里搞來了一批廣東沿海各州府的地圖。
雖不敢說一定準確，但指個大概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不是從滿清那里搞來了地圖，八國聯軍還真不一定敢肆意登陸廣東沿海進行襲擾。
伴隨著一陣陣軍鼓以及風笛聲，登陸的聯軍步兵馬不停蹄的趕路。
等到上午九點左右，他們終于抵達了平海鎮外。
之所以用了這么長時間，并非是聯軍步兵的行軍速度很慢。
而是因為滿清的遷界禁海！
滿清當年為了對付海上力量占優的鄭明，在沿海東南沿海地區實行了嚴格的遷界禁海。
沿海一定范圍內的人要么被遷走，要么被屠殺。
在此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沿海一定的范圍內，幾乎化為白地！
而大唐在占據廣東后，雖廢除了滿清遷界禁海的政令，但時間畢竟尚短。
平海鎮不可能說是遷界禁海一廢除，整個鎮子眨眼間就直接挪移到海邊去。
所以，平海鎮雖屬沿海，但距離真正的海邊，尚還有一段距離。
再加上聯軍空有地圖，而沒有向導，對道路不太熟悉，走了好幾次冤枉路。
是故，聯軍步兵在登陸之后，花了好一段時間，這才抵達平海鎮。
團長路易斯抬起手中的望遠鏡，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平海鎮，眼睛微微瞇起說道。
“小伙子們，看到前面的村鎮了嗎？”
“那是上帝賜給我們的禮物，讓我們征服他，然后盡情享受自己的戰利品吧！”
語罷，路易斯揮手命自己麾下的士兵向平海鎮殺去。
伴隨著一陣陣密集小鼓聲，這支來自英屬印度的步兵團嗷嗷叫著向著平海鎮殺去。
“殺啊！”
“為了上帝！”
“燒光，殺光，搶光！”
只是，這些聯軍士兵才沖到半路，便聽得平海鎮方向響起了幾聲炮聲。
平海鎮的鄉民百姓們拉出來好幾門土炮，藏在了鎮子入口處的幾棟建筑內。
待鬼佬臨近，便點火放炮。
引線燃盡，幾聲炮響之后，硝煙彌漫，炮彈飛舞。
只可惜，由于這些火炮平日里幾乎未曾動用過，炮手們過于手生，炮打的不太準。
幾門土炮一起開火，得中的只有一發炮彈，也只打死一人。
其余炮彈皆是打偏了！
只是石制的炮彈落地之后，崩飛的碎片扎傷了數人。
可即便如此，沖鋒中的聯軍步兵還是被忽如其來的炮聲嚇了一跳，沖鋒的速度明顯放緩。
甚至有人下意識回頭望去，似乎是在征詢長官的意見。
路易斯見此，忍不住眼前一黑。
“這些愚蠢的印度人，真是一群廢物。”
“敵人不過是一群剛剛放下鋤頭的平民罷了，有什么好怕的。”
“讓我軍的火炮開火掩護，步兵繼續進攻！”
隨著路易斯的軍令下達，原本因為恐懼而止步的聯軍繼續向前沖去。
鎮內的建筑中，鄉民們舉著火槍，準備等敵人再靠上來些，便行攢射。
張光宗在人群中穿梭，一邊走動，一邊給四周的族人們鼓勁兒。
“兒郎們，鬼佬來犯，我們的田，我們的宅子，我們的妻兒家小，我們的祖墳祠堂，都在我們的身后。”
“鎮內已向朝廷求援，援兵馬上就到。”
“大家一定堅持住，為了妻兒家小，為了祖宗，一定堅持到朝廷援兵抵達！”
而另一邊，趙老爺同樣在給自家的族人打氣。
“他娘的，大家伙兒都聽好了。”
“鬼佬來犯，朝廷開出賞格要向我等懸賞鬼佬首級，一顆鬼佬腦袋，能換一百塊銀元，十顆鬼佬腦袋，就能免農稅一年，一百顆，能免十年。”
“除此之外，老爺我也開賞格。”
“誰要是能砍鬼佬腦袋一顆，除去朝廷給的賞賜之外，老爺我再另給你五十塊銀元的獎賞…”
“都他娘的打起精神來，外邊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元。”
“只要鬼佬敢上來，就給老子照狠了殺！”
鄉民們聞言，忍不住熱血沸騰，發出一聲聲歡呼。
聯軍步兵迅速推進至平海鎮外。
穿著紅色軍服的龍蝦兵整齊向前推進，眼見來犯之敵陣列嚴整，軍威赫赫，不少鄉民都是忍不住開始吞咽口水。
他們平日里打械斗，多是一擁而上的打群架，好勇斗狠是真的，可何曾見識過陣列如此整齊的精銳？
轟！轟轟！
炮聲再次響起。
只不過，這次開火的卻并非平海鎮的鄉民。
而是登陸的八國聯軍炮兵！
聯軍在沿海登陸時，也運輸了幾門火炮上岸，如今便發揮了作用。
幾發炮彈呼嘯破空，精準的命中了平海鎮內剛剛騰起過硝煙的一棟建筑。
一陣咔嚓咔嚓的巨響之后，這棟建筑迅速垮塌下來。
藏身在內的鄉民被掉落的磚石瓦片砸的頭破血流，甚至是有人被直接活埋在了其中。
轟！轟轟！
其余幾棟建筑內的火炮也開火還擊。
幾發不太規整的石制炮彈射出，只是并未能取得命中。
彈著點距離聯軍火炮的炮位尚有近百米之遠。
鄉民們所用的土炮，不管是射程還是精度，都實難與聯軍的火炮相比較。
聯軍的炮接連打了幾輪，眨眼功夫，平海鎮內鄉民們所操的火炮便幾乎都被打掉了。
鎮內，哀嚎聲不斷響起。
而與此同時，聯軍步兵也是排著整齊的陣列，逐漸推進了上來。
看著鎮外那些氣勢洶洶的龍蝦兵，張田握槍的手忍不住有些哆嗦，沒等到自家族長的命令，便忍不住扣動了扳機。
下一瞬間，槍聲響成一片，躲在鎮內的鄉民們接二連三的開始零零散散放槍。
啪！啪啪！
清脆的槍聲不斷響起。
一陣陣硝煙彌漫開來。
由于此時雙方相距超出了鳥槍的射程，且兼之鄉民們還不是齊射。
所以，鎮外的聯軍步兵幾乎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依舊列陣穩步向前推進！
眼見這一幕，鄉民們不禁有些慌了。
“你娘的，這些鬼佬怎么打不死啊？”
“誰開的槍？哪個撲街開的槍？鬼佬離著還遠著呢，這個時候開槍怎么能打死人？”
“裝填，快給鳥槍裝填！鬼佬快上來了，動作都麻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