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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要服眾

  張家。

  當天張巒就差大排筵宴,恨不能告訴所有人,他馬上就要晉為實職的鴻臚寺卿。

  “這幾個酒菜怎么夠?多幾個菜,把延齡平日喜歡吃的加幾個進去…對了,他喜歡吃啥來著?”

  張巒還沒見到兒子,就已經準備犒勞一番。

  金氏道:“人家李大人就是派個人告訴你,要給你安排個官當,當的還是你現在的官,至于高興成這樣嗎?”

  金氏對丈夫的反應不太高興。

  在她看來,丈夫本來就是鴻臚寺卿,雖然她也不懂鴻臚寺卿是干嘛的,但現在不過是繼續當鴻臚寺卿。

  且在金氏看來,一旦丈夫真正當了官,以后基本上就不顧家了,在外面花天酒地屬于必要的公務應酬,自己再也管不著了,等于是正式脫離自己的控制。

  “婦道人家,不懂別瞎說。”

  張巒坐在那兒,好似個甩手掌柜般,翹著二郎腿沾沾自喜道,“還是待延齡回來,與他說,他明白我的喜悅從何而來。”

  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還是沒見到兩個兒子的身影。

  這可把張巒急壞了,差人出去找,其實就是讓人在街口等著。

  一直到上更時分,沒把張延齡迎回,卻等到了李孜省。

  “李侍郎?”

  當張巒聞訊從家里快步跑出來迎接,在自家門前見到單獨前來的李孜省時,還有些昏頭漲腦。

  “怎么,不歡迎我嗎?”

  李孜省笑瞇瞇地問了一句,然后便跨步進了張府大門,邊走邊道,“今兒可真冷。話說今年開春后,就沒見真正暖和起來,走到哪兒都覺得伸不開腿腳。”

  張巒附和:“是極是極,而且今后一百多年冬天會越來越漫長,越來越冷,民生不易啊…府上已備好酒宴,李侍郎與我一同飲宴如何?”

  “哦?來瞻連一百年后的事情都能預測到?了不起!還有我只是臨時說要來你這兒走走,結果你早就算到了?來瞻,你可真是…當世大才啊!”

  李孜省本是不想吃飯的,誰請他過府飲宴他都一概婉拒,因為他這個人很怕死,萬一有人在飯菜里下毒怎么辦?

  像李孜省這樣的人,靠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上位,生怕別人同樣以鬼祟手段對付他,所以他講究的就是處處小心翼翼,不給敵人任何機會。

  但到了張巒這里,他卻沒有那么見外。

  而張巒此時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天氣變冷的趨勢他是聽張延齡說過,兒子還準備研發一些取暖保暖的用具對外銷售,從中賺上一筆。

  至于提前備下的酒菜,那不是為了慶祝自己升官而開的家宴嗎?只不過一直等兒子回來才沒開席,沒想到竟引來李孜省的誤會,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很快堂屋里賓主落座,張巒親自給李孜省斟滿酒。

  李孜省把酒杯拿在手上,笑道:“一聞就知是御酒…這是咱侄女成婚時,宮里賞賜的吧?”

  “是啊。”

  張巒點頭不迭,道,“不然的話,我從哪兒得如此好酒呢?就當借花獻佛了。”

  李孜省笑著一飲而盡,放到桌上,一副感慨之色:“回想一下,三個月前你初來京師,那時我便覺得你有大神通,定能在朝堂上混得風生水起,我本以為,要等些年頭…嗯嗯,沒想到,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連陛下對你都欣賞有加,確實了不起!”

  太子還沒登基,你這個太子岳父就能得皇帝賞識,有了加官進爵的機會,讓我李某人刮目相看。

  張巒道:“多靠李侍郎提攜。”

  李孜省道:“說起來,你是如何想到,要給陛下進獻話本的?你那話本…”

  張巒一聽,頓時緊張起來。

  “其實乃小女讓東宮常侍回來說,她在宮中苦悶,度日如年,所以我這邊就拿了些話本送入宮去,誰知就…”

  張巒一時間不太好解釋。

  李孜省點頭:“慧眼如炬,知道太子孝順,把一切能利用的資源都給利用上,手段實在高明。”

  李孜省多喝了幾杯,臉色紅潤,醉眼惺忪,不時瞥張巒幾眼,似有事相求卻遲遲開不了口。

  張巒本想多敬幾杯,卻發現自己也是不勝酒力。

  沒辦法,這宮廷御釀度數有點高,二人不知覺就有點喝不動了。

  “來瞻,你的手段乃我生平僅見,就說如何取悅陛下,我是費盡心機也不得要領。自愧不如啊。”

  李孜省居然難得地自嘲起來。

  張巒有些奇怪,反問道:“李侍郎真是說笑了,這朝堂上下,有誰比您更懂得取悅陛下?不然你這陛下跟前第一紅人的說法根本就立不住腳嘛…”

  可能是喝多了,張巒說話很直,一點都不懂含蓄。

  李孜省聽了卻覺得很舒服,因為他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也不覺得張巒是在揭自己老底,反倒認為張巒待人以誠才會說這些。

  “不一樣。”

  李孜省搖頭道,“就說去年,鄧常恩和趙玉芝等人仗著會煉丹,蠱惑君心,以至于陛下對我逐漸失去信任。還是全靠你那幾個讖言,把我道門高士的形象給立住,這才讓陛下回心轉意…還是多虧你啊。”

  張巒一聽,也覺得很激動。

  李孜省能當著他的面,把功勞歸到他身上,這同樣也是種推心置腹。

  我張某人本事是不大,但我這個人最講道理,他人以真心待我,我豈能辜負之?

  “李侍郎,喝酒,喝酒。”

  “如此稱謂豈非寒了兄弟之心?我稱呼來瞻你一聲老弟,你該喊我什么?”

  “兄…兄長,來來來,李兄,咱喝酒!”

  酒友無尊卑,本來二人在喝酒這件事上還挺克制的,誰知高興起來就喝蒙了。

  張家兩兄弟回家時,聽到后院傳來張巒扯著嗓子嘶吼的聲音。

  金氏讓丫鬟把一盤菜端進去,轉而拉住要過去瞧熱鬧的張鶴齡,小聲道:“你們兩個小的,離那邊遠點。”

  張鶴齡探頭看了看,好奇地問道:“娘,誰在跟爹喝酒啊?”

  “還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權勢很大的李侍郎?我可看不出他像什么權臣,一個人來的,連個跟班都沒帶…就怕你爹被那人給騙了。”

  金氏皺眉說著。

  張延齡踮起腳尖瞅了瞅,敞開的門內清楚可見里面兩個糙老爺們兒正在酒桌上稱兄道弟,為了誰多喝一兩口而爭吵不休,隨后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看來是喝嗨了。

  “沒錯,確實是李孜省。”

  張延齡仔細辨認后點頭道。

  “就這…?”

  金氏皺眉。

  張延齡笑道:“娘,咱們家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姐姐已是太子妃,人家李侍郎來咱們家喝個酒很奇怪嗎?娘也要適時改變一下心態了。”

  “太子妃…唉!太子都只見了一面,也沒個三朝回門什么的,女兒就這么成了別人的妻子,連面都見不著。”

  金氏大概不想在兩個兒子面前展現慈母心酸的一面,轉身回了廚房。

  張鶴齡問道:“老二,爹在那兒喝酒吃宴,咱們吃點啥?”

  張延齡笑道:“喝西北風怎么樣?”

  “我去,早知道在外面吃碗面也挺好的,你非說要回來吃好的…嘿,說好了當國舅就能發財,怎么現在日子過得比以前還清苦呢?真是活見鬼!喂喂喂,你去哪兒?”

  “我讓人炒個菜…家里別的沒有,肉食什么的還挺多,聽說還有人送了咱們家海魚呢。”

  “是嗎?我也要吃。”

  “大哥,是誰說咱家日子過得清苦的?”

  “我沒說過,海魚挺好吃的,我還想吃烤鴨,那滋味兒賊香…”

  李孜省在張家喝醉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是來跟張巒討教媚上技巧的。

  最后還是龐頃得知老李在張家賴著不走,親自帶人過來把李孜省給架走,走的時候李孜省連路都站不穩了。

  “龐先生,這就走了?”

  張延齡出來負責送客。

  這會兒不是張巒自矜身份,而是實在沒行動能力了,因為在酒量方面,張巒還不如李孜省,這會兒正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呢。

  張延齡甚至在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位喝了假酒。

  龐頃笑道:“二少爺,給你們添麻煩了…話說咱們家道爺可從來沒像今日這般喝得酩酊大醉,他以前可是很節制的。就不多打擾了,請回吧。”

  以龐頃的老練,早就看出老張家的老二是個非同一般的人物,他跟張延齡私下接觸時已把對方當成對等的人物看待,絲毫不敢怠慢。

  張延齡道:“要找人送送嗎?”

  “不用,勞煩二少爺掛懷。走了走了。”

  說完,龐頃幫車夫把李孜省塞進馬車里。

  此時的李孜省還在那兒嚷嚷:“這地兒怎這么暗?到了茅廁嗎?”

  龐頃道:“道爺,您要方便咱換個地方,可別丟人。”

  “我就是問問,欸?炳坤,你怎么也來了?咱滿上,喝…”

  翌日一早。

  張巒兩眼套著倆大黑眼圈,出現在正吃早飯的張延齡面前。

  旁邊另一張桌子坐著的張鶴齡發出抱怨:“爹,你們也太浪費了,這大魚大肉都沒吃上幾口,怎不給我們留一點,方便我們回來就吃?這早晨起來再吃,味道跟第一頓終歸有點不一樣。”

  張巒不理會大兒子,來到張延齡身邊關切地問道:“老二,你咋在喝粥?上火了?存菜那么多,過去對付點。”

  張延齡笑道:“我可不喜歡吃剩菜。”

  “唉!”

  張巒一臉歉意,“為父也沒想到,李孜省昨晚突然跑來,一來就要跟我喝酒,本來那些菜都是給你準備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李孜省答應幫我把鴻臚寺卿的官職給落實,再過幾天,我就是正經的正四品京官了。”

  張延齡道:“爹,你高興得別太早…你以為當官很好玩嗎?”

  張巒有些奇怪:“好不容易當個官,還是這么大的官,用光宗耀祖來形容也不為過,你說呢?莫非你覺得,這官咱不該要?”

  張延齡端起碗,把碗底的粥全都喝下肚,這才道:“爹的官當得再大,那也只是傳奉官,在朝中能有什么權勢和地位可言?別人會巴結你嗎?屆時都會覺得你跟李孜省是一黨,再過個半年,那件事發生后,若是朝廷要淘汰傳奉官,爹所在的位置不是很尷尬嗎?”

  “哦,也是,就剩半年了哈?”

  張巒想到這一點,似乎冷靜了不少。

  當官的喜悅迅速被沖淡。

  張鶴齡嘴里塞著根鴨腿,口齒不清,嘟囔道:“有官當還不好?現在當官了,以后可以當更大的官。”

  張巒笑道:“老大,為父這輩子聽了你一籮筐的廢話,就這句還算中聽。”

  “爹,你覺得大哥的話有道理,以后還是讓他為你出謀劃策吧。”張延齡笑道。

  “別別別,你小子別說氣話,為父就是隨口一說。”

  張巒氣餒道,“吾兒,你要是覺得為父這鴻臚寺卿不該當,那為父立即去跟李孜省說,這官我不要了…就好像誰稀罕當一樣。”

  嘴上說不稀罕,但臉上那叫一個不舍。

  似乎張巒很怕自己兒子突然說,那就索性不當官了,這對前半生落魄的他來說,簡直是一種莫大的打擊。

  張延齡道:“這次爹你當鴻臚寺卿,我看未必是李孜省一人在出力。”

  “對對對,兒子你不說,為父還忘了呢…他昨天喝多了跟我吐露真情,是陛下讓他這么安排的,虧我還覺得他有信譽呢,感情連皇帝都知道有我這么號人物了…嘿,全靠你的話本。”

  張巒瞪大眼說道。

  “他還說啥了?”張延齡追問。

  “他還說…”

  張巒稍微思忖后,道,“他再沒說什么,酒桌上翻來覆去的都是那些話,我不記得他說過什么了。我估計他是有事忘說了吧。”

  張延齡道:“爹你靠一部話本,換了個正兒八經的鴻臚寺卿當,他心底肯定更加佩服你了,想知道還有什么手段獲取陛下的青睞…他是專程來找你問策的,誰知酒喝多了,啥都忘記了,所以喝酒誤事啊。”

  “是極是極。”

  張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酒桌上,他都跟我稱兄道弟了…嘖嘖,換以前真不敢想這些。”

  張鶴齡問道:“那是怎么個情況?以后我真要多個叔叔了?”

  張巒道:“他歲數比我大,叫我稱呼他為兄,他叫我為弟…”

  張鶴齡張大嘴巴:“他比爹你歲數都大?沒兒子嗎?”

  “不知道。”張巒茫然搖頭。

  張延齡笑道:“大哥你管他有沒有子嗣呢。他是道家人,就算有子嗣,也會藏匿不出。”

  張鶴齡問道:“咦?道士不能生孩子嗎?我記得別人都說,龍虎山的道士都有子嗣啊…會不會搞錯了?”

  張巒喝道:“閉嘴!我跟你弟說話呢,別瞎嚷嚷。”

  張延齡不由翻了個白眼。

  一家男丁坐在一起說話,一個蠢的,一個專門負責打岔的,就沒幾句正形話,也難怪老張家歷史上老出奇葩,就這家庭教育氛圍,嘖嘖…

  “爹,你先別管李孜省找你干嘛,你且說說,想不想當這個鴻臚寺卿?”張延齡問道。

  “想。”

  張巒咽了口唾沫,眼里全都是期冀,道,“做夢都想。”

  張延齡道:“那不就行了?想要在半年后,朝廷對傳奉官下手的時候,爹你全身而退,可不能全靠我姐夫的包庇…咱要做的就是朝中上下皆對你心悅誠服。”

  張巒猛一拍大腿:“吾兒圣明。”

  張鶴齡抱怨道:“爹,你嚇得我差點兒把嘴里的鴨肉吐出來!”

  張延齡道:“所以爹,從你第一天當官開始,就要以正經鴻臚寺卿的心態去上任,不能想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要時刻以正四品京官的要求來約束自己。”

  “這是當然。”

  張巒挺直腰桿,問道,“這樣就夠了嗎?”

  “當然不夠,遠遠不夠!爹你不會以為當個官那么容易吧?且爹你還是空降的鴻臚寺卿,先不說朝中同僚如何看你,就說你以后同衙門的下級,你能壓得住那幫老油條嗎?”張延齡問道。

  張巒坦然搖頭:“不行。可是,兒啊,你也沒當官經驗,你能…幫到為父嗎?”

  “事在人為,試試看吧。”張延齡點頭道。

夢想島中文    寒門國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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