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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記得收看天氣預報

  皇城之內。

  “拖下去。”

  天子溫長興看著那從云中宮祠回來的寺人,怒不可遏地說道。

  “饒命啊,陛下!”

  “陛下…陛下…和奴婢無關…奴婢也沒有辦法…”

  這個時候任由他怎么呼喊,兩旁的其他寺人都硬生生將其拖了下去,他再多喊兩句,便連嘴巴也給堵上了。

  宣泄完過后心中的怒火之后,那股無處心安的惶恐和無助,又一次從溫長興的心底里升起。

  而這個時候,一名穿著紅袍的太監走了過來,看到那被拖下去的寺人先抬手讓人停一停,之后跪在地上說道。

  “陛下,這奴婢死不得啊!”

  天子溫長興剛剛泄下去的怒火,聽到這話之后,一瞬間嘭地又竄了起來。

  溫長興眼睛也紅了,死死地看著那說話的紅袍太監。

  “朕貴為天子,管不了天管不了地,連殺個狗奴都做不得主么?”

  天子溫長興地注視下,那紅袍太監跪在地上,連忙說道。

  “陛下,老奴想說的不是這個。”

  “一個奴婢,死就死了,那狗奴草芥一般的東西,生死值當個什么事情。”

  “但是…”

  溫長興接著質問:“但是什么?”

  紅袍太監:“但是方才陛下派他去了云中宮祠,他一回來,隨后便死了,這…”

  溫長興:“你是說,國師會多想?”

  紅袍太監:“國師是天上人,當然知曉陛下一片赤誠禮神之心,哪里會在意這些事情,更不會在意一個奴才,不過難免朝中內外有人會多想,以為陛下和國師之間出了間隙。”

  “若是趁機為這些小人煽動或利用,老奴擔心要出亂子啊!”

  溫長興聽完,頓時咽了口口水。

  聽到紅袍太監這么一說,溫長興瞬間清醒了很多,感覺腦后邊涼風颼颼。

  說實話,他這皇位來的是有些問題的,雖然是以太子身份繼承的。

  但是先帝死得古怪,而且死之前還傳言,是他攔了國師的法駕,要置先帝于死地,先帝死的時候也沒有說皇位由他繼承,甚至還隱隱透露出有讓淮城王繼位的打算。

  結果先帝突然死了,他殺了大批的舊臣,隨后將淮城王沉了江,便讓各地的王侯人人自危。

  要知道,這些王侯手上有著兵權。

  別的不說,坐鎮、雍二州的鹿城郡王溫績,還有個世子溫神佑打入了巴蜀如今控制著巴蜀,這父子二人連在一起就能將武朝的天下給揚了。

  你說這兩人對于武朝的帝位沒有點想法,溫長興自己都不信。

  若不是國師靈華君在坐著,這天下早就亂起來了,那野心勃勃的諸侯哪一個能服他溫長興,甚至那淮城王也沒有這般容易束手就擒甘于赴死。

  但是也正是因為有靈華君鎮在京城,那在所有人眼中,他這個天子和皇帝,也便成為了一個似乎不再那么重要的存在,反正他活著還是死了,天下都不會亂。

  要是這個時候,從京城里傳出來一句。

  “天子和國師反目。”

  溫長興覺得怕是馬上就有人提兵入京,替國師誅了他這個亂帝賊子,無道昏君。

  溫長興想到這里,又急又怕。

  “天子不應該是天下共主么,怎么輪到朕當皇帝了,遍地妖僧惡道,到處都是亂臣賊子呢!”

  而這個時候,溫長興看到許多道目光看向了他。

  似乎在說著:“你還并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話雖然沒說出來,但是溫長興卻敏銳地感覺到了。

  大殿之內沒有說話,也沒有人回應,但是溫長興卻破了防。

  高呼道:“朕是天子,朕乃天命所歸,朕是順位繼承的皇帝,是九五之尊。”

  說著說著,淚流滿面。

  “朕…朕…朕這個天子,當得甚是憋屈。”

  溫長興委屈得不行,人至中年,卻傷心得像是個稚童子。

  紅袍太監勸慰:“陛下當振作啊!”

  溫長興道:“若要振作才能當天子,還當這天子作甚,這天子還當得有什么滋味,還不如把這龍袍脫了,當個逍遙自在的王侯去。”

  若不能為所欲為,這天子不白當了么?

  但是眾人看著溫長興,心中卻暗道。

  上一個逍遙自在的王侯,你一句話便死在了江底下,現在都還沒有瞑目呢!

  溫長興最后唉聲嘆氣,擺了擺手,人一開始沒有硬氣起來,到后面便一直都硬氣不起來了。

  “放了放了,把他放了。”

  “往后莫要出現在朕的眼前,讓他滾遠一些。”

  隨后,便看到大殿外押著一塞住嘴巴寺人的隊列,將那寺人放了開來。

  寺人不斷地磕著頭,將頭都給磕破了。

  突然間,晴天一聲驚雷響起。

  天子和殿內眾人瞬間朝著天上望去,溫長興甚至直接從大殿里跑了出來,但是走到了長廊里沒敢出去,探著頭往外面望去。

  “怎么回事?”

  “陛下,時辰到了。”

  溫長興聽得皺起了眉頭,習慣多想的他總覺得時辰到了這句話,就像是在說他死期到了一樣。

  而想到最近的坊間傳聞,溫長興越發不安。

  宮內有道官,請來之后立刻稟告溫長興。

  “方才,人間諸神已經接到了九天傳下的旨意。”

  “天界法旨!”

  “酉時當有狂風驟雨,雹災降于京城西南處。”

  云中君和老天爺斗法,老天爺要下雨,要降風災,降雹災攔不住。

  但云中君卻能讓著老天爺的風雨雹災下歸下降歸降,只是下在哪里,下在何處,便有他自己的定數。

  溫長興:“和那淮城王無關?”

  道官說:“天界法旨敕令鬼神,詔龍王和神鳥商羊,若是那雨下錯了地方,落錯了位置,便要斬龍誅神。”

  “此乃天上地下有數的事情,和那淮城王沒有干系。”

  溫長興松了口氣,但是還是說道。

  “速速去請拈花僧大師前來。”

  就算和那淮城王無關,若是那淮城王的冤魂惡鬼趁著這天地異變之時潛入了宮來索命,那可怎么得了。

  歷經了多次惡鬼托夢,溫長興對于淮城王惡鬼要索他命這件事情篤信不疑。

  和尚能送鬼和超度鬼,那拈花僧據說更是能進入黃泉河畔。

  之前溫長興屢屢被惡鬼夢中索命的時候,便請對方來做法,這一次也不例外。

  各處晴空驚雷,神鳥商羊現世。

  隨后便看到風雨突然襲來。

  而京城眾人先是感覺氣悶不已,空氣燥熱難耐,但是沒有過多久,空氣又開始劇烈地下降,直至如同寒冬臘月一般。

  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異常昏暗且呈現灰綠色調,那是因為遠處正在形成的積雨云遮擋住了陽光所致。

  隨后,地平線上有黑色或深灰色的云墻緩緩移動過來。

  最終徹底遮蓋住了華京城的上空。

  此刻分明還是黃昏,但是華京城卻是一片漆黑,好似已經入了夜。

  昏暗之中,一行人穿過宮中過道。

  “法師,這邊請!”

  “有勞李監了!”

  拈花僧帶領著弟子,又一次來到了宮中。

  天子和他好似都忘記了之前在那心空山中的事情,和尚臉皮厚沒當回事,天子也沒有其他可以“信賴”的“高人”可以依仗,只能依仗著和尚。

  等一行人走到宮內見到天子時,外面已經一片漆黑了,宮內只能依靠著燭火才能視物。

  稀里嘩啦的雨也開始從外面落下,將不少宮人淋透。

  宮廷之中,天子召見和尚,滿面笑容顯得甚是和煦。

  溫長興:“有勞大師了。”

  和尚作揖:“不敢當,不敢當。”

  話音剛落,宮廷之外的黑暗之中一道光芒閃過。

  雷霆炸響,那熾白的光將宮廷之中的所有燭火掩蓋。

  但是明明如此閃耀的光中,眾人卻感覺周圍更黑了。

  天子溫長興看過去。

  宮中人影憧憧一片昏暗,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亦或者是人是鬼。

  瞬間其臉上的和煦消失得無影無蹤,面色緊張無比地看著那影子,尤其是那暗中想要靠近自己的影子,每一個他都覺得可能是淮城王。

  “陛下!”

  “陛下!”

  突然間,有人喊道。

  天子立刻站了起來,高呼。

  “誰?”

  天地之間的雷光消失,燭火照亮了面前之人的面孔,正是拈花僧和紅袍太監。

  天子這才坐了下來,其手在發抖,強裝鎮定地說道。

  “還請法師速速做法,鎮住暗中想要作祟的妖鬼之物。”

  和尚明明看到了天子顫抖的手,卻裝作沒有看見。

  “陛下放心,有貧僧在!”

  誦經聲中,外面的天變也愈演愈烈。

  天空烏云密布,雷聲轟鳴,仿佛天地之間正在進行一場激烈地較量。

  隨后,雨終于落了下來。

  雷光照耀之中,那雨就像是白毛一樣嘩啦啦地從遠處刷下,帶著冰冷的空氣,仿佛要將天地凍結。

  大雨傾盆而下,如同瀑布般從天而降,瞬間將大地淹沒在一片水幕之中。

  在這狂風暴雨中,大風呼嘯而過。

  與此同時,冰雹也如約而至。

  它們大小不一,有的如同黃豆般大小,有的則像雞蛋一樣大。

  這些冰冷的硬物從天空中砸落下來,從九天之上落下,重重疊疊地砸落在地上。

  只不過并不是在華京之中,而是不遠的西南方向的另一處,此時此刻華京只是被風雨波及。

  但是在眾人看來,這場面已經甚是恐怖了。

  狂風將屋頂的瓦礫都吹得層層作響,雨不可阻擋地從外面灌了進來,好似妖魔在嘶吼一般。

  有人承受不住,發出尖叫大喊。

  看到這一幕溫長興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他想起了先帝死的時候的畫面,也想起了水中的胞弟。

  “護駕!”

  “護駕!”

  “來了,他來了。”

  溫長興在殿中高呼慘叫,先帝的慘死,還有兄弟的冤魂,成為其永遠不散的惡夢。

  “法師何在?”

  “空慧法師何在?”

  “拈花僧大師,速來救朕!”

  隨后,便看到拈花僧從黑暗之中走來,猶如一堵墻一般站在了溫長興的面前。

  “陛下!”

  “貧僧在此。”

  溫長興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抓住了拈花僧的手臂,整個人面色發白,唇無血色。

  拈花僧看著這一幕,對方可是天子,是皇帝,面對天威、鬼神、生死卻是這般模樣。

  是這般彷徨無措。

  他越發感覺到人在這天地之間何等渺小,唯有那大法力大神通,才能夠拯救和超脫眾生于苦難之上。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啊!”

  “如何才能直面生死,如何才能超脫生死,又如何才能渡人出這塵世苦海。”

  “只有當世人皆知生死有輪回,善惡當有報的時候,當人人行善求善果,人人得福報的時候,或許面對生死的時候,便不會這般彷徨不安了吧!”

  可惜的是,他雖已尋得輪回生死之門,但是卻始終并不得真正而入。

  他想要宣揚的輪回因果大道,雖然已廣傳他方,但是依舊還未能得到他想要的那種結果。

  他一次次地徘徊在黃泉河畔,但是卻始終未能深入。

  在這方面,他反而比不得那陰陽道人走得遠。

  他時而也想要如同那陰陽道人一樣拋棄這一身臭皮囊遁入冥土之中,但是和陰陽道人不一樣,陰陽道人有鰲、鶴二道人繼承衣缽,他拈花僧卻沒有這等人。

  而且和陰陽道人求長生不死不一樣,他求的東西更廣一些,想要的也更多一些。

  因此他的輪回道和經義有朝一日未能真正的廣傳九州,他便不能如同那陰陽道人一般瀟灑自如地遁入幽冥,去尋那真正的大道。

  想到陰陽道人。

  拈花僧空慧和尚看著天子溫長興,突然心底一念生起。

  “若是能將這天子溫長興給渡化了,入我佛門之中當個弟子。”

  “如何?”

  “是否便能將吾道廣傳天下,使世人皆信我那輪回因果之道?”

  那道人干得,我和尚就干不得?

  而且拈花僧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他那弟子之中便有一人是西域昔日的國主,更別提后來入門的不偷、不盜、不搶三僧了。

  這些都是讓他名揚天下的事情,就說最近那不偷不盜不搶三僧的事跡,如今其故事傳揚,警示了多少人,又讓多少惡人回頭是岸。

  若是能夠將這天子渡入佛門為僧,在他座下當個誦經弟子,那可不比那道門的陰陽道人以生死威更震人心魄。

  越深思,拈花僧越是心動了起來。

  至于這樣對待一個天子,會不會出什么問題。

  拈花僧心道:“他又并非真龍。”

  一個沒有龍氣庇護的南方蛇虺,又有甚好怕的。

  當一個天子被人看破沒有天命,沒有龍氣,那什么牛鬼蛇神都會圍上來,這天子看上去與其說是高高在上的九州之主,不如說更像是一塊予取予奪的肥肉。

  是進身之資,是證道之物。

  天子溫長興不知道,那龍子狻猊的一句。

  “看爾這樣貌氣勢,哪有半分像是真龍,頂多算是一泥潭里的蛇虺。”

  所帶來的后果是什么。

  他當時覺得厭惡和慌張,只是本能地覺得失了帝王威儀,卻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失去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外面風雨愈發狂烈了,頭頂上似乎有著什么東西打在瓦礫上,聽上去就像是有妖魔在宮殿之上爬行,翻動著磚瓦。

  此刻溫長興被嚇壞了,左顧右盼。

  這個時候,拈花僧端坐地上,安然不同如同銅像。

  “善哉善哉!”

  “所謂除厲鬼易,驅心鬼難!”

  “陛下種種,皆是由暗鬼心魔而起。”

  溫長興:“如何除這暗鬼心魔。”

  和尚慈眉善目,雙手合掌作揖。

  “隨貧僧念這經咒,便可知曉生從何來,死往何去,從而明了這世間種種因果。”

  “知道生死,方能不懼生死,最終超脫生死。”

  卻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和尚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心慌意亂,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聽和尚說什么,便立刻按照和尚說的去做。

  和天子溫長興想的的確不一樣,道士要命,和尚不要命。

  但是這和尚也不要錢財,他要他的人。

  那狂風吹了半夜。

  雨終于停歇了。

  第二天起來一看,便看到城外春去冬來。

  城外不遠處的一片荒山野林中,那一顆顆小若石子大若鴨卵的雹子密密麻麻,將大地染成一片雪白,如同冰雪一般積了厚厚一層,好像重新回到了最嚴寒的臘月一般。

  眾人嘖嘖稱奇,只要這雹子再往旁邊一些,便要落入了華京城中了。

  “神仙的法力神通當真是不可思議,說下在哪里,說幾時下,那當真是分毫不差。”

  說分毫不差夸張了一些,不過在凡人眼中看來,也差不多了。

  “昨日夜里,東華河邊不知道多少人看到有霸下上了岸,那巨大的身軀和甲殼在風雨之中如同一座山岳一般,那應當就是管下雨的龍了。”

  “云中君下了旨意,說明了期限點數,這龍還敢亂下或者下錯,不怕上那剮龍臺走一遭?”

  有人深入那一片狼藉的山中,更看到了神異的景象。

  大片的雪白之中,有人隱隱看到一只青藍色的商羊鳥雪中荒地里起舞。

  最終振翅,飛向云端。

  云中君騎著青色神鳥落下。

  湯谷的機場上已經被淋得濕透了,還有著不少不知道從哪里吹過來的雜物。

  身上覆蓋的羽衣收了回去,盤坐在神鳥上的神仙睜開了眼睛,緩緩取下了頭上的透明罩子。

  宮裝女子走了過來,云中君將透明罩子遞給了她。

  云中君:“你這設計靈感是從哪里來的?”

  望舒:“怎么了,有設計不合理的地方?”

  云中君:“戴著的時候突然感覺像是天龍人,又像是宇航服。”

  望舒:“天人,穿著宇航服很合理啊!”

  進入了大日神宮之后,江晁立刻查閱了一下這一次的整體情況,可以說大多數符合預期,有一部分偏移了位置,不過因為提前量計算,也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和變化。

  這種對于整體天象的影響和控制,完全超出了江晁的預期。

  “是你太強了?”

  “還是那妖物的功能太強了?”

  “結合在一起,竟然已經能夠影響改變部分地區的氣象?”

  江晁突然想起了月神這個天氣預報員說過,真正的天氣預報不是她來預報天氣,而是她預報什么天氣,這個世界就得變成什么天氣。

  雖然如今看上去依舊感覺像是個玩笑,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朝一日會真的變成這樣。

  不過。

  不論如何,這一次的成果還是很明顯的。

  云中君修煉出了部分影響控制天象的大神通,騎著商羊鳥遨游了天穹,還順利地解決了問題。

  不過,當云中君正準備休息一下地時候。

  望舒的投影出現在了身后,湊在他耳畔說道。

  “今天晚上七點半,記得收看天氣預報。”

  那感覺,就像是閻羅點生死簿時發出的低語。

  云中君回過頭來,便看到望舒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了空氣中。

  夜晚七點半。

  云中君認真的端坐在熒幕前,結果看了半天,從頭到尾將片尾曲也都看完了,大概可以概括為一句話。

  “明天大部分地區天氣晴。”

  上了一次“惡當”的云中君,第二天就改為用收音機外放收聽天氣預報了,還特別放在最角落的地方。

  從當紅天氣預報員,一瞬間就過氣了的月神,將她的絮絮叨叨從九天之上傳了下來。

  “什么時候再來個天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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