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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新護法堂主

  ‘勝’字旗落地。

  “廢物!”

  五劍之威,武功低微者看來,如同仙人手段。

  楊蓮亭拂袖離去前,望向臺上的玄袍男子,眼里滿是忌憚,還有刻骨怨懟,這五劍,不止斬斷鮑大楚護法堂主的前程,還破碎了他在‘東方教主’緊逼下的退路。

  “張玉!”

  “任盈盈!”

  “童百熊!”

  “我不好過,你們一個都別想舒坦!”

  黑衣劍婢跳上擂臺,對張玉微微一笑,走至近前。

  “鮑長老,圣姑有話給你。”

  鮑大楚抬頭,圣姑已經離開,他看向黑衣劍婢,眼里露出希冀之色,就像被套住脖子的肉犬,賣往屠宰場前,望向主人的眼神。

  黑衣劍婢聲道。

  “人在江湖,講話得算數!不能總想著兩頭占。”

  “鮑長老對圣姑言而無信,圣姑對你,卻要說到做到!”

  “說殺你全家,就一個都不能少!”

  鮑大楚面如死灰,跪在擂臺上,嘴唇嗡動,再吐不出一話來。

  “夠狠毒的,不過,怎么聽著像在點我。”

  張玉暗道,他右掌兩指骨裂,十指連心,大戰之中,尚不覺得,眼下痛得直冒冷汗,只能先用真氣疏導淤血,再慢慢愈治,這幾天倒是不好再和人動手。

  “張堂主,你的手沒事吧?”

  黑衣劍婢悄悄看向張玉,心中暗道,‘紫薇劍仙’真是名副其實,他與秦堂主并稱‘神教雙璧’,但是,秦偉邦三十多歲,麻子臉,酒糟鼻,相貌平平,與玉字實在不搭架。

  “我沒事,多謝姑娘關心。”

  張玉將手藏回袖子里,輕笑道。

  “圣姑說,今晚在請千紅樓擺酒,慶賀你升任護法堂主。”

  “回稟圣姑,我一定到。”

  黑衣劍婢點頭,拱手道:“告辭。”

  她走出四五步,正要下擂臺,又轉身看向張玉,臉色微紅。

  張玉笑著問道:“姑娘,還有事嗎?”

  黑衣劍婢低下頭,聲如細蚊。

  “張堂主,我…我叫曉芳。”

  說完之后,她臉上綻放笑容,轉身跑下擂臺。

  “小芳,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

  張玉用左手提起玄奇劍匣,背在身后,哼著小曲,便要離開。

  “等等!”

  鮑大楚跪在地上,如喪考妣,忽然對張玉開口。

  “鮑長老,你還有事啊?”

  “我…我是中毒,真氣無法凝聚,這才敗給你的。”

  張玉點頭,以自己的實力,面對尋常先天境高手,勉強可以自保,絕難如此輕易就戰勝之,肯定是任大小姐在背后做了許多鋪墊。

  “我同意,今日堂堂正正交鋒,護法堂主是你的。”

  “你的五劍,也很厲害,就算老夫沒遭暗害,也只能與你打成平手。”

  “鮑長老過譽了!五劍拿不下你,我必敗無疑。”

  “嘿嘿,你倒是坦誠。”

  鮑大楚臉上露出慘笑,看向張玉,此人心胸也算坦蕩,說起來,今日之前,倆人倒是無怨無仇,他與吳連江還有段交情,若非為爭奪護法堂主之位,說不定能成為朋友。

  張玉低頭看向他,笑著問道:“鮑長老,你喊住我,只為說這些?”

  “當然不是。”

  “有話就說吧,你也聽見了,圣姑那邊,還在等我去喝酒。”

  鮑大楚又沉默了。

  張玉輕笑一聲,看向擂臺四周的七色教旗,黑木崖頂上的風,時刻不停,旗幟在涼風中獵獵作響,明國天子,號稱自己有五德,創教之人想壓過皇帝一頭,樹七色旗幟,建七種德行。

  “張堂主!”

  鮑大楚單膝跪地,拱手道:“若能讓圣姑放了老夫家眷,鮑大楚愿為你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

  “行了,行了!”

  張玉極不耐煩,揮斷他,日月神教別的沒有,這套東西,連看門狗都玩熟了,他和齊鷓鴣,更是個中翹楚,賴此發家起勢的,無需鮑大楚來班門弄斧。

  “我只問鮑長老一個問題。”

  “你說。”

  “我要是求圣姑,放過你家七十三口,若有一日,別人再拿他們作威脅,逼你殺我,鮑長老,你還能為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嗎?”

  張玉似笑非笑,看向低頭沉思的鮑大楚。

  “你可得如實回答!”

  任盈盈有句話,說得沒錯。

  這種人,就是想兩頭占。

  既舍不得護法堂主,又放不下那七十三口。

  混跡江湖,若在平常歲月,倒也能老死病榻,逢大爭之世,就是害人害己,鮑大楚在神教數十載春秋,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就算當上護法堂主,也難得好下場。

  “我,我…”

  鮑大楚張開嘴,話卻堵在嗓子眼。

  張玉也不逼他,望向幾百步外那座宮殿,之前上到黑木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多數時刻,提心吊膽,像步入虎狼巢穴。

  今日之后,他倒是有資格細細打量成德宮了。

  “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鮑大楚長嘆口氣,神色頹然。

  “好!”

  張玉大笑道:“鮑長老,如此方有幾分英雄氣概啊。”

  “你還愿意幫我?”

  “任大小姐,風頭正盛,意圖重掌黑木崖,正是立威之時,你逆她的意,不是自己要當儆猴之雞?讓她食言而肥,事情很難辦,我只能試試。”

  鮑大楚拱手行禮:“多謝張堂主!”

  張玉輕笑道:“別急著謝,若是不行,你自己預備棺材銀子,若是成了,我會把他們送到安全之地,善養起來,也好不讓鮑長老為難,安心為我一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鮑大楚沒理由拒絕,點頭同意。

  他望向玄袍男子的背影,閑庭信步,鷹顧狼視,慢悠悠走下比武擂臺,越看越覺得熟悉。

  “又是一個東方不敗…”

  黑木崖接引臺前,時值中午,云霧逐漸稀薄,四五名成德殿的神射手,正在驅趕鳥群,黑木崖地勢高,原本是鳥兒絕佳棲息之地,自從百年前創教之始,這場人鳥大戰就未停歇過。

  鳥兒想奪回世襲領地。

  日月神教絕不容許,有東西在頭上拉粑粑。兩方誰也不能罷休。

  那些神射手,經驗豐富。

  對付蒼鷹、金雕之類的猛禽,用長羽鐵頭箭,逐個狙殺。

  成群野鳥,則射出一種響箭,發出尖銳之聲,就能驅散之。

  張玉覺得有趣,看了片刻,才登上接引臺。

  “恭迎張堂主!”

  金甲武士聲音更加洪亮,整齊劃一,他們這些成德殿屋脊上的鳥兒,對于黑木崖上發生的事,消息自然無比靈通,那位王旗主猜對了,護法堂自今以后,由狄改姓張。

  “諸位兄弟客氣。”

  “張堂主執掌護法堂,以后神教面貌,必能煥然一新啊。”

  “哈哈哈,借你吉言,我瞧兄弟面熟,家中…”

  “職下王驚濤,家父王祖河,現為風雷堂副堂主,他時常提起張堂主,說您武功蓋世,功勛累累,是每一個神教弟子學習的楷模。”

  張玉點頭笑道:“原來是王堂主的公子,我和他喝過酒啊,虎父無犬子,果然儀表堂堂,英武不凡,年輕人,勉之啊,我很看好你!”

  “向張堂主學習!”

  王驚濤挺直胸脯,與有榮焉。

  張玉看了眼,那四五名神射手已經漸行漸遠,環繞著黑木崖,驅散鳥群,武林當中,能刀擅劍者,不在少數,因朝廷對弓弩管制律法甚嚴,擅射者卻是鳳毛麟角,人才難得。

  他本來還想打個招呼,看來只有下次了。

  “恭送張堂主!”

  王驚濤自告奮勇,親自轉動絞盤。

  隨著鐵索緩緩下滑,張玉沒入云霧當中,他望向遠方河山,心中豪情涌起。

  “三年,三年!”

  三年前。

  在日月神教,那個無足輕重的副旗主,終于可以登上絕巔,看看這江,瞧瞧這湖…

  懸索下放的速度,似乎有點慢。

  張玉才注意到異常,忽然間覺得,懸索在崖壁上掛住個東西,他回頭看去,是一串銅鈴鐺,隨著鐵箱下滑晃動,響了起來。

  “叮叮當當”

  他正疑惑間。

  “嗖!”

  一只鐵頭長羽箭,穿云而來。

  張玉側身躲過,箭頭洞穿腳下鐵皮,羽桿崩裂,力道極為強勁。

  “干!楊蓮亭這孫子輸不起。”

  “嗖嗖”

  四支羽箭接連而至。

  張玉在狹小空間里,閃轉騰挪,輕功是他的看家本領,催動‘行云流水’,身形晃動,全數躲了過去,一掌拍飛銅鈴鐺。

  果然,更多羽箭追著銅鈴鐺的方向追去…

  “來了,客官里面請!”

  平定城,多了幾位新角,但就像四海大茶館的高臺,形形色色的江湖藝人,都能在上去賺些盤纏,卻只有馬先生才是最紅的角兒。

  煙柳行當,千紅樓永遠是最熱鬧的。

  房間外,站著四名黑衣劍婢,三樓東邊的魁房間,在樓中熟客心里,早就成了禁地,但還是怕不知內情的生客,過來攪擾。

  “五天前,長鯨島主司馬大,派人送…送來消息。”

  “他在東海上,發現貌似東方教主的人,乘商船去…去了東瀛。”

  “那艘運生絲的船,經過…經過黃魚島左近,應該是遇見了霧影雷藏。”

  “司馬大率長鯨島弟兄追去,趕到時,海面上只剩幾塊木板,那個貌似東方教主的人,至此不知所蹤。”

  “司馬…大大在信里說,他準備派遣精干人馬,去探霧影雷藏的…巢穴,定會查明當…日發生之事。”

  秀榻之上,沈青君坐在沿邊,手里拿著封信,講述其中內容,卻不時被那只做怪之手,打斷思緒,她看向躺在自己膝蓋上的女子,也才十八九歲的齡,只是眉宇間,盡是看穿世態炎涼之后的疏離。

  “圣姑,司馬大說的那人,會不會是東方教主?”

  “很有可能。”

  “他去東瀛干什么?”

  圣姑坐起身,將頭埋進雙丘之間。

  “據我所知,這些年里,他都在尋找,解決葵寶典缺陷的辦法,這次遠赴東瀛,或許是事情有了眉目,霧影雷藏能給他找些麻煩,自然好,多些時日,我們更能從容接掌黑木崖。”

  沈青君憂慮道:“可他終究會回來的,那時怎么辦?”

  “回來?哈哈哈”

  任盈盈忽然大笑起來,這些年活在東方不敗的陰影里,并不會隨他離開中原,就有所消散,反而愈發深陷其中。

  “說真的,我怕他不回來。”

  任盈盈伸出手,挑起沈青君尖尖的下巴,四目相對,氣氛略顯曖昧。

  她不愿承認,自己在學他。

  “等東方叔叔回來時,他會發現,一切都變了!”

  “三萬教眾,十二堂口,十大長老,左右光明使,都不再向他效忠。”

  “日月神教不再姓東方,黑木崖上全是敵人!”

  “他再厲害,能一個人掀翻半座江湖?”

  任盈盈越說越興奮,兩雙生得極好看的眼睛,逐漸靠近。

  沈青君道:“就算東方教主走了,楊蓮亭坐鎮黑木崖多年,也不是好對付的吧?”

  任盈盈直起身子,雙手沒入青絲下,輕笑道:“傻妹妹,楊蓮亭只是狐貍,老虎離山了,卻還在狐假虎威,今天又折掉鮑大楚那條臂膀,他已成困獸之斗。我之所以暫時留他一命,不過是為了逐步蠶食黑木崖,好完整接掌神教。”

  沈青君目光低垂,做出順從之態,恭維道:“圣姑智勇無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楊蓮亭這個跳梁小丑,死期不遠了。”

  “當然了,除非…”

  任盈盈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

  沈青君好奇道:“除非什么?”

  任盈盈緩緩道:“除非,找到第二個人,有東方不敗的武功,坐鎮黑木崖,還愿意放權給楊蓮亭,他就能繼續狐假虎威下去。”

  沈青君微笑道:“世上不會有第二個東方教主的。”

  “是啊,世上不會有第二個東方教主!”

  任盈盈松了口氣,對付一個東方不敗,已經難如登天,他不信楊蓮亭那么好運氣。

  沈青君忽然問道:“圣姑,聽說晚上張堂主會來赴宴?”

  任盈盈聲音變冷:“怎么,你看上他了?”

  沈青君連忙解釋道:“沒有,青君生是圣姑的人,死是圣姑的鬼,眼里、心里、腦里,絕對容不下其他人!”

  任盈盈輕笑一聲,道:“容不容得下,試過才知曉,去吧。”

  “是。”

  沈青君起身,從榻旁衣箱底,取出壓著的木盒。

  長條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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