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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風雷激蕩

  河面波光粼粼,幾艘烏蓬船從遠處至目前。

  平定州西南邊界有座臨河酒樓,臨著一處碼頭,不時有人從船上下來,步入樓中歇息,故而此間雖然不臨官道,也非城鎮,但生意著實不差。

  那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戴著破舊斗笠,快步走上二樓,剛在臨窗的桌前坐下,便大喊道:“小二,篩兩斤酒來解渴。”

  “客官先用茶,酒肉馬上就好。”

  “休要羅唣,快去,快去!”

  斗笠人大笑著,把隨身攜帶的兵器,從腰間解下,放在桌上,發出‘嘭’的一聲,顯然分量不輕,引來了周邊幾桌客人的注意。

  那是把長條形兵器,纏著密密麻麻的灰白布條,像一截殘肢斷臂。

  片刻之后,桌上多了一壇酒,一盆肉。

  那怪人也不摘下斗笠,左手把著酒壇,右手抓著大塊橘皮肉,如餓死鬼托生,瘋狂掃蕩著桌上酒食,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拖回陰曹地府。

  “娘的,被這些蒼蠅煩了三天,總算吃了頓飽飯。”

  那怪人抹了嘴上的油漬,抬眼看向窗外,兩艘烏蓬船正好在碼頭上靠岸。

  “結賬!”

  “客官吃好了?”

  店小二笑道,正要說出酒食錢,便見一錠銀子扔了來,他下意識伸手接過銀錠,稍微一掂,心中一驚,至少在十兩以上。

  “不用找了!”

  店小二震驚道:“客官,這銀子太多了?”

  那人笑道:“不多,不多,馬上就不多了!”

  話音方落,樓梯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那伙人拎著兵器,沖上樓來。

  店小二也算見多不怪,忙把銀錠揣好,閃身躲到旁邊,防止血濺到自己身上。

  斗笠人坐在桌上,慢悠悠剔著牙,嘿嘿笑道:“狗崽子們咬得真緊啊!”

  十多名黑道殺手拎著各種兵器,男女老少,身份各異,一時為他的氣勢所懾。

  為首的疤臉漢子叫囂道:“誰殺了他,就拿一半賞金!”

  “殺了他!”

  一柄單刃長刀,一根混鐵狼牙棒,帶著破空勁風,橫掃過來。

  “砰!”

  “嘩啦啦…”

  那張臨窗木桌,瞬間四分五裂。

  樓中的食客頓時跑得一干二凈,不少人趁亂逃了酒錢,掌柜的攔都攔不住。

  “狗崽子們,夠兇啊?他答應給你們幾斤骨頭棒子?”

  斗笠人早就凌空騰起,一手攀著房梁,笑著看向下方的黑道殺手。

  “殺!”

  為首那疤臉大漢怒吼著拔出長劍,縱身跳躍,刺向斗笠人。

  “沙東黑梟,你這劍法找師娘偷學的吧?”

  那人說著抖開布條,卻是一把直刃長刀,柄端有個彎月狀銅鑄件。

  “當!”

  刀劍在空中交擊,火星四濺。

  斗笠人從空中落下,長刀壓著那‘沙東黑梟’跪在地上,樓板瞬間現出四五道裂痕,那些殺手見狀,連忙揮舞兵器招呼來救。

  “真不講規矩!”

  斗笠人棄了疤臉大漢,揮動長刀,朝那些人迎擊過去…

  他們并非尋常的江湖嘍啰,都是各地兇名赫赫的人物,那個‘沙東黑梟’便在長沙府橫行多年,奸淫擄掠,對普通百姓下手也毫無顧忌,遭到錦衣衛懸賞,卻無人奈何得了他。

  半年前,這群黑道殺手在某個神秘雇主招攬下,聚集在一起,追殺斗笠人。

  一刻鐘后。

  斗笠人渾身浴血,一瘸一拐,從樓上下來。

  他看了眼躲在柜臺后的店小二,咧嘴一笑:“銀子還夠吧?”

  店小二嚇得肝膽俱裂,連聲道:“夠…夠…”

  他仰天長笑,將長刀扛在肩膀上,朝平定城方向大步走去。

  平定城,人煙稠密,春光正好。

  往來不絕的江湖人士,讓這座城池始終透著異樣繁榮。

  日月神教六大堂口,朱雀堂總部遠在江西,護法堂在黑木崖,其他四個堂口,總部皆在平定城。

  那扇朱紅大門前,站著十六名會黑衣弟子。

  論及氣派,風雷堂駐地遠勝錦衣衛千戶所衙門,青瓦紅墻,飛檐獸角,橫匾兩丈長,‘風雷激蕩’四字,為東方教主親筆手書,童百熊請來高手匠人制成大匾。

  “鷓鴣,你覺得呢?”

  “義父,張玉已經調任護法堂,還想插手云雨壇事務,確實不妥。”

  “這個什么蘇七七,老夫聞所未聞,如何能任由他保薦來當云雨壇香主?”

  童百熊把手中那封書信放在桌上,語氣很是不滿。

  齊鷓鴣點頭道:“那就拒絕他?”

  童百熊心中卻猶豫起來,為了云雨壇,斷了與張玉的情分,值得與否?

  那個年輕人已是護法堂副堂主,在教中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若他因此懷恨在心,投靠楊蓮亭,風雷堂憑空要多出一個對頭。

  “老夫再想想…”

  短短一年時間,童百熊須發盡皆蒼白,他穿著領長寬錦袍,靠坐著太師椅,臉上透有倦色,但聲音深沉厚重,豪情似乎不減多少。

  齊鷓鴣暗自搖頭,義父余威猶在,卻是真的老了。

  歲月無情,當年那個一刀斬殺朱雀堂長老的童百熊,是何等果決。

  他心中隱隱有了決斷,看了眼還在皺眉沉思的童百熊,緩緩說道。

  “孩兒此去陜西,從見聞來看,云雨壇乃張玉一手建立,那些護香使、旗主,無不對其忠心耿耿。”

  “義父若想徹底掌控云雨壇,還需派遣大批高手遠赴關中,進行清洗。”

  “不然即使用我們的人去管云雨壇,也只怕難以消除張玉的影響力。”童百熊聞言,又想片刻,長嘆一聲:“那就允了張玉,讓蘇七七繼續當云雨壇香主,伱從風雷堂選兩個得力之人,任命為副香主,送去天月山。”

  齊鷓鴣笑道:“義父,您給張玉這個面子太大了,他非得感激涕零不可。”

  童百熊搖頭道:“如今教內有奸臣楊蓮亭,教外有朝廷鷹犬錦衣衛,虎狼環伺啊,風雷堂實在不宜再多豎強敵了,老夫就與他方便一次。”

  風雷堂眼下境況,實在不妙。

  任盈盈退避洛陽,童百熊失去守望互助的盟友,楊蓮亭在成德殿一手遮天,有事沒事打壓風雷堂。

  他不惜與萬重樓撕破臉,付出慘重代價,滅了忠孝堂,卻未能如愿控制順天府的江湖。

  錦衣衛扶持六家小幫派,也不爭奪地盤,四出游擊,把童玉鐘的錢袋子戳了個稀爛。

  齊鷓鴣問道:“義父,聽說三公子升了紫衫使者?”

  童百熊皺眉道:“提那小畜生作甚?”

  “我們在成德殿最后幾名舊相識,都被楊蓮亭清理了。”

  童百熊怒道:“這個為虎作倀的畜生!老夫有時真恨不得…恨不得宰了他。”

  齊鷓鴣心中微微嘆息,只得勸道:“三公子一時糊涂,總有一日,他會醒悟的。”

  自從三公子正式投靠楊蓮亭,風雷堂在黑木崖上的人馬,被一一揪出來,楊蓮亭找了各種理由,或殺或逐,將風雷堂徹底變成了瞎子。

  童百熊終究下不了決心,堂中高層嘴上不說,心中卻難免不滿,長此以往,隊伍就不好帶了。

  只是誰能明著勸他對自己兒子下毒手?

  齊鷓鴣離開風雷堂后,在千紅樓打了個茶圍,出來時,身邊跟著個背負闊劍的雄壯男子,兩人登上馬車,朝著四海大茶館而去。

  柜臺西邊,三十六把茶壺,分成幾排整齊坐在火爐上,那水燒開時,鐵壺蓋上下撞擊著壺身,‘哐當’聲不絕于耳,像一首嘈雜的市井之樂。

  “見如今奸雄爭霸,漫漫四海起黃沙…我等此朝歃血為盟,他日縱橫四海…”

  高臺上,馬先生說回了舊評書,名曰《太祖義社十兄弟》。

  江湖中人粗鄙少文,才子佳人那些婉轉曲折的故事,他們是不屑聽的,謀士權臣那些算計入骨的故事,他們又聽不懂。

  “…盤龍棍舉世聞名,南征北戰定乾坤。”

  趙皇帝一根齊眉棍,打下四百州的舊事,卻能引起江湖中人的共鳴。

  樓中陣陣喝彩聲。

  三樓包廂,瓜果清茶,備應俱全。

  張玉見兩人進來,起身相迎。

  那背負寬劍大漢見了張玉,稍有驚訝,拱手見禮道:“見過張堂主。”

  張玉笑道:“長風兄,你我乃是舊識,何需如此見外,快請入座。”

  趙長風看向齊鷓鴣,道:“齊兄說引我見一位朋友,原來是張兄。”

  齊鷓鴣抓了把瓜子,大笑道:“你覺得意外吧?”

  張玉給兩人倒上了一杯清茶。

  趙長風點頭道:“教中有些傳言,說張兄與齊兄…反目成仇。”

  張玉放下茶壺,輕笑道:“王書安是楊蓮亭的走狗,他鬼蜮心思,意圖挑撥離間,我和齊兄將計就計,順水推舟,給他演了出戲而已。”

  趙長風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

  齊鷓鴣嘆了口氣道:“教中局勢,愈發晦暗不明,曲右使隱居數年,早就不問教務,便說向左使,也有一年時間,未曾回過黑木崖,若說之前楊蓮亭還有個顧忌,如今可是真的獨手遮天了。”

  向問天為教中左使,之前一直奉命行走在外,巡視各分壇與附屬幫派,原本還按時回黑木崖述職,可從一年前開始,就未曾露過面了。

  換成尋常教眾,無緣無故,脫教一年以上,早就列入叛徒名單。

  楊蓮亭有意下令護法堂追殺,向問天在神教高層人緣極好,引起了很多人都反對。

  趙長風道:“烏云不會遮蔽日月,那群小人,遲早死無葬身之地!”

  趙長風癡迷武道,對派系斗爭,興趣不大,但作為曲洋門下出身,就如張玉身上被打著‘吳連江弟子’的烙印一樣,天然屬于勛舊派,與楊蓮亭的新貴派對立。

  勛舊派又有三個分支,擁護東方教主,心念任大小姐,還有中間派,面對楊蓮亭的步步緊逼,總是力量分散,各有心思。

  張玉笑著問道:“聽說長風兄如今在白虎堂效力?”

  白虎堂長老乃是‘雕俠’上官云,身為神教中人,在正教掌握了‘定義’話語權江湖上,能混出一個‘俠’字,說好聽點,那是風評不錯,說直白了,這是個刀切豆腐兩面光的角色。

  “年初右使大人從南方回來,將追隨他的一些舊部,安排至各個堂口,他隨后就帶著非煙小姐離開了黑木崖。”

  “曲師去了何處,長風兄可知?”

  “大人沒說,許是去了南方,或是海邊,或是巴蜀,平大夫曾經看過,他說非煙小姐的病,需尋一處氣候溫潤的水鄉靜養,北方的風沙太烈。”

  趙長風沒有隱瞞,他知道張玉與曲洋的淵源,右使大人離開前,還留口信將黑木崖山腳那處竹煙小院給了張玉,杜小釵為此抱怨了好幾回,埋怨右使偏心。

  張玉心中暗道,看來曲師已經和劉正風約定好退隱江湖了。

  他握著腰間那支紫簫洞竹,嘆息道:“不知何時能再向曲師請教音律之道,還有非煙的評書本子…”

  三人繼續聊了些江湖之事、武道心得,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痛罵楊蓮亭。

  如同今天這樣。

  張玉回平定州半個月,在齊鷓鴣引見下,見了十多名勛舊派的少壯力量,這些人在神教中,還算不上位高權重,但也多是香主、堂長老之類的中堅力量。

  趙長風離開四海大茶館后,沒有回白虎堂,而是去了平定城外某座農家小院。

  門前柳樹蔭蔽,隔著低矮的泥墻,里面一個身形矯健的黑衣女子,正在院中舞動一桿沉綠點翠鋼槍,寒芒乍現,槍頭抖動,接連在空中刺出四朵槍。

  女子收槍,看向推門而入那人,問道:“堂中有差事?”

  趙長風搖頭道:“我去見了張玉。”

  杜小釵皺眉道:“他邀你加入護法堂了?”

  杜長風笑道:“那倒沒有,張兄弟送了我三本武功秘籍,都是當世一流刀法。”

  杜小釵冷笑道:“這就稱兄道弟上了?趙長風你眼皮子別太淺!小心他把你賣了。”

  趙長風在院中石凳坐下。

  他們兩個從少年時,便跟在曲洋身邊,名分主從,卻也同家人差不多。

  這次曲洋在白虎堂為他們謀了個香主的差事,上官云也不真差遣他們,兩人倒是逍遙了一陣子。

  趙長風卻道:“不管怎么說,張玉與右使大人關系甚好,有半師之誼,他如今身居護法堂要職,有意交好,總不算一樁壞事吧。”

  女子卻道:“那人心思太深,像極了楊蓮亭,才回黑木崖,就忙著拉幫結派,你離他遠些好,免得最后被別人當成刀子。”

  趙長風看著杜小釵,嘆了口氣,道:“身在神教,豈能真正獨善其身?”

  “能避一時是一時。”

  黑衣女子挺起沉綠點翠鋼槍,勁風驟起,滿院皆是槍影。

  (本章完)

夢想島中文    重生笑傲:我要當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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