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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水落石出

  八三看書,我的父親太努力了!

  老道很平靜地看著鄧千秋道:“我乃方外之人,不問俗事,何以現在官家突然索拿我至這殿上?”

  鄧千秋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朱元璋,隨即道:“陛下何不問卑下為何拿住了此人?”

  朱元璋沉眉,他顯得很安靜。

  鄧千秋有些尷尬,只好悻悻然地繼續道:“卑下其實將這一樁欽案,當做是解題的思路來做。”

  解題?

  鄧千秋見朱元璋已面露疑色。

  便道:“要解題,就要將所有的線索全部串在一起,卑下大抵根據已知的線索,尋到了這欽犯的大致模樣。首先…此人必定懂得醫理,他不但要懂,而且要對金石之學,極為熟稔。甚至…”

  鄧千秋頓了頓,才接著道:“從他們下毒的手法看,此人必定十分熟悉宮廷,而且對宮廷的器皿,極為精通。”

  朱元璋終于忍不住道:“這些…朕當然知曉,只是這些嗎?”

  鄧千秋道:“以鉛殺人,某種程度而言,這根本就不是尋常百姓的手法,只有久居宮廷的人,才能得出這些結論,這是因為,只有宮廷為了彰顯富貴,從商周時起,就以青銅為鼎烹飪食物,而古時熬制青銅,當時的人為了制造青銅,增加青銅的可塑性,往往會添加大量的鉛。”

  “而尋常百姓人家,多以瓦罐為烹飪器物,反而極少沾染這有害之物。”

  鄧千秋的話是有佐證的,在許多出土的大墓之中,往往皇族或者是大貴族的尸骨,都能檢測出他們的鉛超標,反而尋常百姓,幾乎沒有這種現象。

  看著朱元璋更顯凝重的臉色,鄧千秋道:“只是久而久之,大家雖未必知道鉛的危害,可這含鉛之物,也漸漸被人所舍棄。只是…因為有人接觸過鉛,漸漸開始掌握它的習性,慢慢的,也就成了某些人害人的工具。”

  “其實這等方法秘不示人,可根據這樣的線索,那么卑下大致的判斷就是,這人久在宮廷,而且一定身份高貴。”

  “為何一定身份高貴?”朱元璋凝視著鄧千秋。

  鄧千秋笑了:“很簡單,因為金四。”

  “金四?”朱元璋挑眉,神色間若有所思。

  鄧千秋接著道:“金四這樣的奴婢,他有幸能在太子的身邊侍奉,照理來說,該有錦繡前程,而且此人謹慎甚微,按理來說,若是尋常的宦官,如何鼓動和引誘他干這樣的事?這是滔天大罪,他即便心懷不滿,也絕不可能這樣鋌而走險。”

  朱元璋聽罷,眼眸微微瞇起來,頷首道:“此言有理,縱是也該先…只怕也未必能教他這樣俯首帖耳。”

  也該先嚇了一跳,慌忙道:“陛…陛下…這話…咋說的,奴婢可是忠心耿耿,天日可鑒哪。”

  朱元璋一揮手:“住口,聽鄧千秋說。”

  鄧千秋道:“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金四被自己的親族所蠱惑,可這也說不通…因為金四乃是高麗人,他縱還有家人,可入了中原,只怕早已和家人斷干凈了聯系。”

  “甚至卑下曾經懷疑過,這金四必定信奉過什么,只是從他的起居來看,實在找不到一丁半點的痕跡。若他當真是什么神仙鬼怪的所謂虔誠信徒,斷然不可能一丁點的痕跡也沒有。”

  “那么,卑下唯一能懷疑的方向,就是…金四一定受了一個身份高貴的人指使,他是一個奴婢,一直以來都侍奉別人,久而久之,反而對主人產生了依賴,言聽計從,這等事也是常理。”

  鄧千秋說的言之鑿鑿,是因為他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那種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患者,再者,是他已排除了所有的方向,這是他唯一的方向了。

  朱元璋擰著眉道:“你繼續說下去。”

  鄧千秋道:“可卑下確定了方向,卻發現又到了一條死路上,卑下查到,這金四此前在神宮監,甚少接觸宮中貴人。此后侍奉了太子,更不可能受太子的指使。就算這宮中真有貴人指使他,卻又對不上,卑下說過,這個人必定生來富貴,久在宮廷,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掌握許多宮廷之中的秘辛,而且能令金四這樣的人死心塌地。”

  朱元璋驚異地看著他道:“生來富貴才可使他死心塌地?”

  鄧千秋笑了笑道:“金四這樣的奴婢是這樣的,他們自己出身低賤,所以對高貴者才奉若神明,言聽計從。可越是這樣的人,他對于同樣出身的人,必定棄之如敝屣,哪怕這個出身的人此后…”

  鄧千秋說到這里,嚇得突然噤聲,忙道:“臣有萬死之罪。”

  雖話沒有說完整,但該懂的都懂了。

  朱元璋倒沒有生氣,而是道:“朕本就是布衣,朕的妻兒,當初也是布衣,這些朕不知多少次在詔書中言明,朕以布衣而取天下,古今一人而已,有何說不得的!”

  鄧千秋心里吐槽,其實劉邦也算半個。

  當然,他不敢說,卻是翹起大拇指:“這才是陛下圣明之處…”

  朱元璋瞪他一眼道:“你他娘的繼續說。”

  那老道,臉色已略略的有些難看了。

  不過此時,沒有人理會他。

  鄧千秋收起笑臉,便繼續道:“因此卑下改換了一個思路,這金四,乃是高麗國當初上貢給蒙古人的宦官,他早在三十年前,便送去了偽元的大都為奴,三十年前…他侍奉的人是誰呢?于是卑下四處在宮中,打探這個情況。最后卻發現此人先在大都,后來又曾在南京擔任過宦官。”

  鄧千秋道:“卑下不敢怠慢,忙是查閱檔案,才知這南京,確實有一支偽元王族鎮守于此,這便是受封為偽元淮王,那滅宋的伯顏的子孫,他的子孫不但封地在此,而且還同時受封江南行臺御史大夫。”

  鄧千秋說到這里,令朱元璋不由得色變,他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

  那偽元的各種王侯將相,不但名字冗長,而且官制也是糊涂,甚至不少人,連元朝的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這個伯顏在漢人之中,卻是赫赫有名,當初攻滅南宋,此后受封在南方就是此人。

  朱元璋的思緒不由地回想起一些曾經的記憶,道:“當初朕攻打南京時,也曾想搜捕,只是…奈何他們一族早已逃之夭夭,難道…他們沒有亡命大漠,反而留在此?”

  鄧千秋道:“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而已,卑下的猜測是,這金四,從大都送到了江南,被賜去侍奉淮王,照顧了這淮王一系二十年之久,最終我大明定鼎,他一個宦官沒有了出路,形跡可疑,自然而然被拿住,充入了宮中。”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道:“你自己也說,這只是猜測。”

  鄧千秋露出輕松的神色,道:“有了線索就好辦,倘若當真是這個人,那么卑下就可大大的縮小范圍。首先他們世代居于江南,應該對江南頗為熟悉。其二,他們需聯絡金四,那么必定要留在南京城。”

  鄧千秋繼續道:“不只如此,為了聯絡方便,他的位置,必然要靠著皇城近一些,如若不然,一旦出現了意外,聯絡不能及時,就要耽誤大事。”

  鄧千秋說著,便從懷里居然掏出了一張厚厚的輿圖出來,將輿圖展開,邊道:“卑下按著這皇城,劃定了方圓十里的位置,這十里之內,就是此人極有可能棲息之所。”

  “既然判定他在十里之內,那么又需進行排除,他需要密謀一些事,必然需要避人,因而,少不得需要找幽靜的所在,可這附近,幽靜的所在,多是靠近皇城的許多王公大臣宅邸,可卑下依舊將其排除,這是因為…這些宅邸,大多主人有名有姓,若是突然出了一個新鄰,不免會有人打探,此間主人是誰,擔任朝廷什么職務,亦或者,操持何種生業,一旦被人議論,就不免引起別人的懷疑。”

  朱元璋越聽越驚奇,目光落在那輿圖上,卻見這輿圖早就做好了密密麻麻的標記。

  鄧千秋道:“卑下最終就鎖定在了這道觀上頭!此間道觀,乃是元時欽定的道觀,遭了兵災之后,便殘破不堪,平日里也極少有人去,而且,若是以道人的身份,作為方外之人,能夠很好的隱匿自己的身份,而不需遭人疑心。”

  那道人聽到這里,神色依舊平靜,不急不慌地道:“這些話,不過只是伱的妄語罷了,難道就憑這些,就輕易給人定罪嗎?”

  鄧千秋搖頭:“當然不可能,可是你忘了,我既疑到你頭上,自然就會讓人盯梢你們,于是便發現了你們最大的疑點。”

  這道人眼中眸光微動,道:“什么疑點?”

  鄧千秋笑著道:“這道觀中有兩匹馬,他們都剪了鬃,尤其是一頭馬駒,那鬃毛剪得齊齊整整,據我所知,這樣的習俗,應該不是漢人所有吧?”

  道人已皺眉起來,臉色微變。

  朱元璋看向那道人,已是殺機畢露。

  鄧千秋輕嘆道:“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們的習俗之中,馬對你們而言,乃是最重要的物資,因而極為愛惜,以至你們有專門的節日,為這馬兒剪鬃。原本這些…尋常人也難察覺,只怕你們自己也疏忽了這一點,所以你們平日,都以道人自居,可實際上有一些習性,卻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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