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山莊?
盧世來說年關時三爺對龍泉鑄劍山莊有許諾,做他們的靠山,即危急時刻可報他劉三爺的名號。
吉安府與衡州府不遠,跨過一段袁州府地域就到。
三爺這話分量不低,南邊不似中原北地大派林立,衡山派安于一隅,甭管在大派中位次如何,南邊這幾府之地,衡山派穩穩的江湖大哥。
龍長旭一個鏢頭能把韶州、吉安的朋友喊來對付三合門,人緣好是一方面,若無衡山派系做支撐,怕是少有人敢趟渾水。
靠著衡山的總鏢頭都能朝南喊話,何況是劉三爺?
可這次到吉安府找麻煩的乃是饒州分舵的魔教,趙榮知悉他們是楊蓮亭的人,黑木崖總管面靠東方不敗,硬茬中的硬茬。
劉三爺的名頭在那邊怕是腮幫兒貼膏藥,留不了幾分臉面。
這事難辦,加之高山流水醉心音律。
三爺壓根懶得管。
白馬莊一戰后,自然想到自家師侄。
此事他于情于理都要摻和。
魔教一股股南下,那就來一股吃一股,在衡州府周邊站穩腳跟卻難答應。
趙榮與向大年一道前往劉府,沿途又問:
“師弟對鑄劍山莊很熟嗎?”
“嗯?”向大年愣了一下,大腦里還想著昨夜的驚心動魄,差點張嘴就要跟一句,‘尸體沒摸過,不算熟’。
轉過念來趕緊如牛尾巴甩蒼蠅一樣甩了甩頭。
“算不上熟,”
“丘家山莊的人每逢年關都會來劉府,師父與丘家莊主見過不少次,收過一些藥材、寶劍、曲譜之類的賀禮,也用名頭幫他們擺平一些麻煩事,讓他們生意做得安穩。”
向大年毫無保留,“但也止于利益往來,真論交情是談不上的。”
“另外的舒家與獨孤家更是如此,他們的底蘊更厚一點,卻不如丘家來得早,因此臉面緣分都不多。”
言下之意便是:另兩家不懂居安思危,太平無事時不相往來,現在倒霉了才想攀交情,誰又會理你呢?
“丘家家主是個頂聰明的,他先在鏢局那邊出了一份力,又年關送賀。師父不愿白欠人情,這才應允。”
“可龍泉那邊越發復雜,魔教南下勢力比想象中麻煩,好像還牽動了點蒼派與五毒教的人,此事越來越難辦了。”
“原來如此。”
點蒼派與五毒教分列在衡山派西南,整個南面也就這兩派名聲最響。
一個擅用五毒,一個劍法不俗。
點蒼雙劍名傳江湖,傳說這二人性格高傲,牛氣沖天。
五毒教雖不是魔教直屬,又與黑木崖相距甚遠,卻托庇魔教之下,總是有關系的。
兩派整體實力不如衡山派,但也不可小覷。
他們如何與鑄劍山莊攪合在一起的,向大年便不知情了。
“大師兄!”
“大師兄!”
“大師兄這邊走,師父早在等你。”
趙榮進了劉府后,不少師兄弟都圍上來打招呼,此情此景與他第一次登門時截然不同。
昨夜不僅解了白馬之圍,也讓他在劉府中威望大增。
畢竟劉府派出去的皆是核心弟子,他們對趙榮心悅誠服,就已經能引導整個劉府十四代弟子的態度。
哪怕是尚存派系之見者,這會兒也不敢如之前那般表露出來。
此乃大勢所趨。
劉菁見到趙榮時也更加親切,“聽聞師兄要召集門人在聽風臺練劍,師妹對大師伯與師兄所設的快劍劍路早有耳聞,又聽大年師兄說得神乎其技,真想見識一番。”
她有此言,蓋因昨夜白馬一戰沒參與。
三爺覺得她功力不穩,沒讓她去。
聽向大年他們說起昨夜風波,簡直要聽入迷。
這次她不想掉隊,畏懼自家老爹威嚴,于是朝趙榮這邊套個近乎。
趙榮一臉認真,“凡心向門派的內門弟子皆可練,更何況師妹天賦異稟甚得師叔嘉贊,若師妹都練不得,我衡山派還有幾人能練得?”
劉菁姑娘掩嘴一笑,明知是吹捧,卻好聽入耳。
還是大師兄靠得住啊。
“師兄晚間用飯再走,我叫廚房弄些好菜。”
“善。”趙榮趁機與劉府弟子們熱絡,自不會推辭。
又一次走到竹園小徑,方千駒師叔沒像上次偷偷窺伺還去打報告,直接從院墻上跳到趙榮面前。
“大師侄怎來得這樣慢?”
“羨慕師叔清閑吶,不如去藏劍閣那邊幫幫師侄,內門差個輕功好的傳.”
“大師侄,”方千駒馬上打斷他,也不說他慢了,“快去見師兄吧。”
方師叔顯然沒有魯師叔那種干勁。
見他又從高處躍下,
趙榮一邊走一邊調侃,“師叔為何總站高處,須知有花方酌酒,無月不登樓。”
“登高使人意遐,臨深使人志清,”老師叔飛了他一眼,呵呵一笑,“大師侄還太小,不聞師叔曲中音。”
他悠然自在的樣子,趙榮也挺羨慕。
但他心中溝壑多,怕是達不到方千駒這種處世之態。
這番招呼也不必再打,方師叔直接領著趙榮入了雅室。
“師叔。”
“哈哈哈,師侄,快坐快坐。”
三爺拉著他坐下,熱情得很。
要不說三爺會來事呢,請人平事果真另有態度。
“聽說師侄要將我門下的幾個外門弟子升為內門,師叔原本是不愿的,可師侄的面子總要給,這事就照你說的辦。”
“伱也甭開口,去聽風臺練劍也好,去藏劍閣逗熊也罷,師叔這邊的弟子你盡管點,這對他們來說大有裨益,師叔自然不會阻攔,這話永遠有效。”
三爺越是敞亮,趙榮越是謹慎。
“師叔,鑄劍山莊那邊的麻煩很大嗎?”
“小事一樁。”
劉三爺擺了擺袖子,富態地盤坐在矮桌前,說話時又喝了口茶,再瞧瞧趙榮的表情,發現趙榮正盯著他。
“師叔對我這般體貼,直言相告便可,鑄劍山莊便是龍潭虎穴,弟子也當為師叔闖一闖。”
趙榮說得正氣凌然,心中暗自偷笑。
三爺還真是怕麻煩,生怕我推辭。
“好!”劉三爺叫好,心說自己沒看錯人。
“龍泉的事換作別人去,我還真不放心。”
“因為五毒教與點蒼派的人?”
“正與他們有關,”
劉三爺說:“云南點蒼派有一高手,叫做柳葉劍江飛虹,是近來除點蒼雙劍之外的杰出好手。”
“江飛虹?”趙榮嘀咕一聲,印象極弱。
“這人在江邊伏劍自殺了。”
“嗯?”
“據說是為情所困,單戀五毒教藍教主未果,自刎江邊,”劉三爺隨口一嘆,“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三爺又嘆:“江飛虹倒是個用情至深之人。”
趙榮也道:“可惜,可惜啊.”
“這人若是自刎在大年師弟眼前該多好.”
喝茶的方千駒不由咳嗽一聲,差點嗆到。
“點蒼派痛失一位高手,因此怪罪到五毒教頭上,雙方大打出手。”
“師侄有所不知,五毒教早年雖與魔教有牽連,但山高水遠,不似中原之地的勢力受黑木崖管束。他們陽奉陰違,做法像是中立門派,又擅長用毒不好招惹,因此落在我正派同盟之南,至今也不曾覆滅。”
“如今魔教南下,饒州分舵的魔教香主近在眼前,他們給五毒教發令,這才將之逼迫到吉安府辦事。”
“與之有仇的點蒼派就跟著來搗亂。”
趙榮恍然間理清頭緒,“也就是說.本來打算聯手對抗魔教的三大山莊如今也分成了三派?”
“正是。”
劉正風點頭,他沒往下說,趙榮根據掌握到的信息,已經算計到八九分:
“舒家最先被魔教波及,朝五毒教靠攏是最妥帖的,一來能減小來自魔教的壓力,二來五毒教身份特殊,不至于讓舒家被正道孤立。”
“丘家既已得師叔照應,不會傻到朝三暮四。”
“那獨孤山莊此時病急亂投醫,就只能相信點蒼派的人。”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三爺悠閑地喝了口茶,自打趙榮答應接了這個活,他的心就踏實了。
什么點蒼派、五毒教,才懶得管。
“三大山莊依然要會盟,不過需遵循大勢,選出一個龍泉鑄劍總莊主出來。”
“若舒家家主當任,五毒教便完成了饒州分舵的任務,魔教等于是接手了龍泉三大勢力。”
“點蒼派原本是攪局的,現在也眼饞得很。”
“三大山莊鑄造的兵刃精良耐用,若投入精力,還能以秘法鑄一些神兵利刃,不僅在武林中頗有威名,還涉及巨大財富。”
“我得到的消息.點蒼派極力慫恿獨孤家,他們想在龍泉大吃一口。”
趙榮聞言有點生氣了。
這蛋糕他早就預定好的,之前礙于三爺的面子沒動手,如今點蒼派也能跳到吉安府作威作福?
“好大的胃口,他們憑什么吃一口?”
“就算獨孤家贏了會盟,饒州魔教南下,點蒼雙劍只是口氣很大,手上功夫豈能擋住魔教,到時候他們占了便宜一走了之,還是我們去擦屁股。”
趙榮搖頭,“這幫人沒資格坐在桌子邊吃菜,他要是在旁邊站著看,我倒是懶得理會。”
這話不僅有底氣,還有那么一點霸氣。
劉正風與那邊喝茶看戲的方千駒都不由將目光掃向趙榮。
衡山小掌門確實比衡山大掌門更像掌門。
方千駒忍不住問:
“大師侄,若是丘家贏了會盟成了總莊主,魔教一樣會找麻煩,屆時怎樣應對?”
“饒州魔教?”
趙榮微微仰頭,“從黑木崖南下的魔教勢力已在衡州府被滅了個七七八八,過段日子消息傳回黑木崖,他們少不了一番內斗,哪有時間理會一個小小分舵。”
“饒州分舵短時間內都只是一群色厲內荏之徒,強不到哪里去。”
“我便誘他們到吉安府,敢來就敢殺。”
“若他不敢來,等五岳盟會之后,我五岳劍派反要到饒州尋他們的晦氣。”
他又冷笑,“正好借著這股魔教的手,把消息傳到嵩山,叫左盟主看到咱們衡山派‘焦頭爛額’的現狀,省得嵩山派自己偽裝魔教來衡州府找麻煩。”
“本派正需要一批好劍,龍泉三大山莊正好擅此道,既然琴瑟相和,旁人豈配在瀟湘大地對我衡山派指手畫腳?”
小掌門說了一堆話口干舌燥,不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大師侄果真威武。”方千駒笑著稱贊。
這門派大事有師侄坐鎮,真是一大妙事。劉正風嘴角的笑容壓不住,他已經想到以后沒人煩擾,寄情琴簫的逍遙日子。
“三家山莊各在準備,丘家家主故意拖延,盟會開始距今尚有一月余十天。”
時間很是充裕。
趙榮摸了摸下巴,又道,“煩請師叔修書一封,我可不出無名之師。”
“哈哈哈,那是自然。”
劉三爺長聲而笑,“丘家等候許久,我即刻遣人送信,此時久旱逢甘霖,不日就要有人登門造訪。”
“好。”
此事已經敲定,趙榮也想會一會點蒼雙劍,還有那.
竟能叫點蒼派高手江飛虹自刎而死的藍教主。
晚間,趙榮在劉府用飯。
他算是體會了一把劉府的大雅之調。
眾內門師兄弟們全在,飯局相當熱鬧。
大家邊吃邊聊,說到快樂之事,每每大笑,此乃江湖俗情。
然興盛意隆之時,俗情驟變大雅!
只聽:向大年擊筑,劉菁和而歌,為變宮之聲,眾皆欣然而笑。
方千駒離開飯桌,跳上屋頂,那屋頂上竟有一把瑤琴。
正所謂一把瑤琴一長亭,一山霜雪一夜風。
《松弦館琴譜》中的秋江夜泊幽幽而響,聲音婉轉清脆,像是羊脂玉掉在青石板上。
秋江夜泊才停,姑蘇城外的張繼剛在客船上聽完寒山寺的鐘聲。劉三爺難能免雅,簫聲陣陣而起,再顧漢宮秋月。
方千駒含笑以琴附和,不搶簫聲。
趙榮又聽見另外一處屋頂響起琴聲。
聲轉于吻,玲玲如振玉,辭靡于耳,累累如貫珠矣。
三位大咖一同獻藝,三音疊奏,宛轉悠揚,劉師妹倒酒,趙榮也忍不住大飲起來。
有師弟順手將自己的古箏拿了過來,想借興一聞趙榮的太古遺音。
沒想到,趙榮卻心有所感,想到常靜女俠的古箏滄海一聲笑。
當即運轉一絲內力,波動在琴弦之上。
江湖大浪風雨,層層疊疊,蕩氣回腸的音調驟然響起!
登時,劉三爺停了漢宮秋月,方千駒忘了楓橋夜泊,曲知音長聲而嘆,入耳皆是江湖,恩恩怨怨,一曲而歌,一聲而散。
劉府眾音樂人面色一變,跟著沉浸其中 有弟子低吟:“是高歌足自快,商頌有遺音.”
有弟子目露向往,“秦箏何慷慨,齊瑟和且柔,是曹子建。”
也有弟子喃喃道:“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
還有弟子滄浪一聲拔出長劍:“舞劍!我想舞劍!”
于是數名弟子跳入院中,以劍光相和,霎時間刀光劍影,將溶溶月色順著劍光反射在趙榮身上、趙榮的古箏上、趙榮那修長的眉目上。
錚錚劍鳴,如讓趙榮琴弦中的江湖活了一般。
一曲罷,
眾皆回味。
趙榮忽起身,飲完杯中酒,跟著運氣提離上了院墻,就要消失在夜色中。
方千駒突然醒悟,站在屋頂上大喊:
“大師侄,這是何曲?”
“是滄海一聲笑,是笑傲江湖”
黑暗中傳來聲音,眾又回味。
“笑傲江湖!笑傲江湖!哈哈哈哈哈!”劉三爺忽然仰頭大笑,直接拔劍將回風落雁劍使了一個透,叫院中數盆花草花葉齊飛。
又一個躍身上了屋頂,發足狂奔,直沖雅室,踩得屋瓦連碎,咔嚓作響。
在場的劉府弟子卻沒人覺得奇怪。
這曲子就連他們都有所感,更何況師父呢?
定是又有所得。
笑傲江湖眾人嘆了一口氣,哪有那么簡單。
趙榮趕緊跑,劉府他是一秒鐘都不敢待了,雖然他也很喜歡那種氛圍,可方才鬧過頭了。
待會眾音樂人們問些專業知識,叫他如何應對?
倒不是說知識盲區,只是所知有限,遠不及眾音樂大咖。
衡山小掌門支支吾吾,語焉不詳,豈不是要顏面盡失?
今日喝了酒,日后就說什么都忘了。
我說笑傲江湖,高山流水不會怪我吧。
他笑著跑回客棧,晚間客人的高峰期過了,前街便有人練武打拳,后院則有人練劍。
曲非煙用的是一柄很普通的長劍,因其所練的《仙鶴劍》劍譜并不高深,大概相當于衡山派的入門劍法,只是劍路不同。
叫趙榮說,這劍法雖然飄逸,但有些華而不實。
對敵時哪管什么仙鶴姿態。
舞來喝酒助興倒是挺美。
曲知音的秘籍本就沒多少,這仙鶴劍還是劉三爺幫忙找的。
站在大柳樹上的鳥窩邊瞧了一會,趙榮沒打擾她,也沒打擾鳥窩中的山喜鵲一家。
等她行氣練劍數遍,正拿毛巾擦拭滿臉香汗,這才跳了下去,小姑娘也早看到他了。
將手中的長劍與劍譜一道給了趙榮,曲非煙朝她眨了眨眼睛。
趙榮笑了笑,瞄了長劍一眼,隨手轉出一個劍花來。
這劍譜他早瞧過,一共九路,運氣手法也很簡單。
一來有莫大師父細心指導,二來勤學苦練,三來天賦絕倫又有寶墜。
趙榮瞧的劍法越來越多,早不是鏢局時還在琢磨基礎劍招的劍法小白。
當下行氣運劍,將這仙鶴劍完整使了一遍。
只不過,他劍速更快。
并且還有一股非常古怪的韻味!
就如當日拿著莫大師父的胡琴劍刺出那一下時的感覺。
曲非煙眼中妙光連閃,不由拍掌叫好:“榮哥,為什么你的仙鶴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好生動,比劍譜要生動得多。”
“你還做大師姐嗎?”趙榮停劍打趣。
“你教會我,我就不做,”曲非煙又道,“我教會你點穴法,說明非非很厲害。”
“榮哥不能教會我做飛起來的仙鶴,說明榮哥不夠厲害,所以非非有天賦做大師姐。”
趙少俠切了一聲,完全不認可。
“誰說學得厲害,就代表教得厲害了。”
至于飛起來的仙鶴 趙榮微微蹙眉,凝神思考,目光放在了手中長劍上。
忽然,
他一劍刺出,一旁的曲非煙瞧見劍光一閃出現了數道疊影,她一個慌神,目光忍不住跟著疊影走。又猛然驚醒,趕緊搖了搖頭,這才沒被幻劍迷住。
定睛一瞧,趙榮手上只是一柄劍。
剛才像是看到好多。
這種劍術叫她心馳神往,“天山幻劍,果然沒有叫錯的名號。”
若是莫大先生在此,怕是又得叫趙榮“多練”了。
幻劍上限需要勢,勢牽動敵人心神,才能分刃千變,如千道幻影。
正如方才的仙鶴劍。
他借勢到仙鶴劍上,因此制幻,讓曲非煙覺得仙鶴要飛。
趙榮對這種感覺,又熟悉了一點。
但曲非煙沒學過衡山劍法,更沒學過幻劍式,想練成起飛的仙鶴,目前是不可能的。
不過,
他雙眼不由凝視在小姑娘臉上。
“榮哥,你在我臉上看什么?”
曲非煙非但沒羞澀,反而神氣地與他對視。
“嗯非非確有練衡山劍法的天賦。”
“哦?”
驚喜的聲音跟著傳來,“怎么瞧出來的?我可是連基礎劍招都沒練過。”
“你沒拜師,我不能教你,除非你拜我為師。”
“不要不要,劍法不學也罷,我就在客棧待著就是,才不要小你一輩。”
她突然像是有點生氣,將手腕上的粉色絲帶用力拽了拽,又很疼惜地松開手,將它扎成一個蝴蝶結,似乎是在安慰這條絲帶。
趙榮見狀,不由呼吸之窒。
不敢再逗她,當即認真解釋緣由:
“師父曾說,容易被幻劍所擾的人,說明與這路劍法多半無緣。”
“你沒學過衡山劍法,方才見我施展幻劍,只是一個慌神便清醒,若非你天賦好,就是我的幻劍太差。”
“而且,我也與師父提過你的事。”
曲非煙早就不生氣了,聽了趙榮的話,她心里反覺著自己小氣,明明就是玩笑之言,何必當真呢。
“這事很難的,爺爺永遠是非非的爺爺,”
曲非煙知道自己的身份,故而認真道,“榮哥,你不必為難,也不要讓莫大先生為難。”
趙榮笑了笑,“莫大師父早見到高山流水。”
“心中確實不快。”
“對你來說衡山派是一個安穩之所,對衡山派來說需要有天賦的弟子。莫大師父是掌門人,他為了門派強盛受了不少委屈,所以非非若成莫大師父的弟子,也得和師父一樣受點委屈。”
“一點委屈對我來說算什么,”她平靜地揚起小臉,漾在月光下,如一朵出淤泥不染的潔白蓮花。
“嗯”趙榮神神秘秘叮囑:“若莫大師父問起,你就說自己叫趙非煙。”
“不行的,莫大先生一定認識我。”
趙榮欸了一聲,指點迷津:
“師父一見到你,當然曉得你與高山流水的關系。但他老人家并非固執之人,更是個惜才愛才的,你又小小年紀,楚楚可人,加之由我舉薦,他老人家總是會考慮一下。”
“你說自己是趙非煙,師父順著臺階裝裝糊涂,就萬事大吉了。”
衡山小掌門壞壞地眨了眨眼。
小姑娘拽起他的袖子,高興地搖了搖,“趙非煙這個名字好。”
“非非最鐘意瀟湘夜雨,其實不太喜歡高山流水的大雅。”
趙榮不由瞪眼,你確實有大師姐的悟性。
翌日,衡山藏劍閣熱鬧非凡。
三脈弟子在一起逗白熊,這家伙拿著竹竿甩來甩去,實在逗趣得很。
直到趙榮過來,一切才回歸正軌。
迎面就是一個好消息,
“秦尚江師弟挺過來了,師父說他性命無虞!”
“好!”趙榮大贊一聲,發自內心地高興。
秦尚江師弟正是白馬之夜重傷垂危之人,安致恩和一位師妹一直照料,當時極為兇險,大家都以為他會沒命。
沒想到化險為夷。
此等消息對一起作戰的師兄弟來說實在是振奮人心!
趙榮也兌現諾言。
當日憑本事拿到參戰資格的外門弟子,現在都升為內門。
魯劉兩脈內門弟子,尤其是當日參戰的,直接傳授“驟雨快劍”衍化的三路快劍。
其余內門,趙榮則言稱分批傳授。
其實他要暗自篩查一遍,瞧瞧是否有賴志芮之流。
這個過程已經在秘密進行了,要不了太長時間。
這幾日衡山派多變,很容易讓隱藏的人露出馬腳。
反倒是魯連榮那邊最好安排,因為誰好誰壞,魯師叔心中都有一本賬。
快劍需要與身法相匹配,猿公筋斗勁難度較大,天資差一點的,趙榮建議學鶴勢螂形功。
見一些門人在選擇上還有些固執,或者說放不下面子。
學了鶴勢螂形功豈不是承認自己天資差?
趙榮看穿心思。
當即要求所有人必須練鶴勢螂形功!
又私下囑咐一些老內門,示意他們不用練,但這些老內門在十四代弟子中只占極少數。
鶴勢螂形功配合三路快劍,一旦全練透,至少能摸到嵩山黑道高手的尾巴,不至于一碰就碎。
這樣的弟子人數一旦多起來,衡山派可就不一樣了!
有些天賦能跨過三路快劍的,過段日子,莫大師父又能給出另外四路劍法。
如此一來,便能彌補衡山派斷崖式武修進程。
形成穩步的階梯式攀升。
衡山派頂尖劍法在五岳中不算差,比如劉三爺這個看上去和和氣氣的大財主,一旦發威也能拿捏費彬,將劍架在大嵩陽手的脖子上。
但嵩山派能有很多費彬,衡山派卻只有莫大先生與劉三爺。
下面的人苦苦望斷崖,絕望跳了幾十載,始終跳不上去。
趙榮想到這里,不由松了一口氣。
如今積極尋找,總算有了彌補方法 司馬驚雷、皇甫嵩,你們皆是我衡山派的磚瓦,好樣的!
莫大師父正在改招沒時間傳功,掌門一脈馮巧云、程明義等人,幫趙榮分擔了很大一部分傳功壓力。
尤其是在運氣法門、劍招施展、發勁技巧上,逐一而講才能叫后來的弟子通透。
若人人學個模棱兩可,又需大把的時間去領悟。
這就是以老帶新,人手足夠的好處,極大提高傳功效率。
衡山藏劍閣這邊一連熱鬧了好幾天,然后便轉到聽風臺那邊練劍。
初初拿到一個易上手的快劍法門,能快速提升實力,這對那些功力停滯不前的內門弟子來說,真是一件難以想象之事。
他們展露的積極性,根本不用趙榮去督促。
若以這種勢頭下去,不出幾年,衡山派就能變個樣子。
同時,對于龍泉三大山莊這樣的優質勢力,趙榮更不想放棄了。
今年都是老弟子居多,明年年關,他要開山門收一批更年輕的弟子才行。
一些天賦好的孩童,也要收一批入山門。
有近期規劃,就需要長遠規劃。
不管是新招人,還是將外門提升到內門,可不只是一句話一個決定就完事的,門派需要在其中投入更多的資源。
除了本派自營生意外,下屬勢力也占著重要的供給份額。
所以一聽到點蒼派和五毒教要來分食,趙榮就很生氣。
白馬之夜后的第七日。
消失許久的魯連榮總算回到了澹真閣,趙榮松了一口氣。
根還在,
根還活著。
金眼烏鴉追太保而去,趙榮不擔心太保對他不利,唯恐魯連榮不巧碰到那黑衣高手。
自己都要好一打,魯連榮多半不是他的對手。
等趙榮再去澹真閣時,魯連榮已經變了一副打扮。
他的頭上纏了數圈布帶,斜著又將右眼纏了進去,方便護著眼角的傷口。
就坐在香爐前,一只黃澄澄的眼睛在眼眶中轉,打量著走進來的趙榮。
“樂厚和費彬回去了?”
“嗯。”
“有沒有懷疑師叔?”
“什么蠢話,”魯連榮冷哼一聲,“是你你不懷疑嗎?”
“不過你們裝魔教裝得挺像,除了幾個漏網之魚沒處理干凈之外,這事做得勉強得到我的認可。”
趙榮搖頭,“就這么多人手,哪能那么圓滿。”
魯連榮則道,“你要和左盟主對著干,就要自己克服這些問題。”
“如果這次你辦砸了,我絕不會再與你合作。”
金眼烏鴉微微瞇眼:“依照樂厚他們的態度,短時間內,左盟主多半不會注意到你。畢竟他師弟的話比傳信有分量,你自己注意點,別沒有頭腦。”
“師叔,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沒有。”
魯連榮道:“接下來的日子我不找你,你就別往我這跑。”
“五岳盟會前半月,再到我這來。”
“好!”
趙榮已經領會到了,等他轉身要出去時,又聽魯連榮嘆了一口氣,像是抹開了面子。
“我那幾個弟子也算有點天賦.”
“現在跟著你.”
“你”
“便好生監督、教導他們。”
趙榮朝他拱手,“師叔之言,師侄銘記。”
三天后,趙榮收到劉三爺府上傳來的信。
正來自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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