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三坊七巷一家魚丸小吃店。
林三七看著眼前這個像小孩拳頭這么大的魚丸連連咋舌。
“同志,你們胡建人都這么豪橫的?魚丸這么大?我感覺我吃一個就飽了。”
服務員在旁邊擦桌子,聽到有外地顧客問話這才笑呵呵回道:
“同志,咱們福州魚丸都是用鰻魚肉、鯊魚肉、馬鮫魚肉剁蓉,加番薯粉,再包以豬瘦肉或蝦等餡制成,這么講究又好吃的魚丸全國只有我們福州才有。但是這么大的魚丸,整個福州只有我們永和魚丸才有哦。”
林三七也是呵呵一樂:
“那看來我是找對地方了,噯同志,我吃說你們福州還有一味名小吃叫肉燕,給我上一碗。”
“同志,您要吃肉燕呀,要去斜對面的同利老字號,他們家的肉燕才是福州最正宗的。不過您吃魚丸不要糧票,因為咱們的原料是魚肉,這玩意兒海邊太多了。
可是您去吃肉燕是要糧票的,現在的精肉、面粉可都是稀罕貨,現在整個福州也沒幾家肉燕店了。希望明年能風調雨順吧,這日子一天天的。”
林三七點點頭,心想這自然災害給鬧得,連四九城的中小飯店都關門了,更別說地方上的老字號餐飲了。
吃完魚丸,林三七擦擦嘴巴,感覺自己已經吃不下別的了,于是決定辦正事重要。
因為他接下來要去漳浦收購穿心蓮,去梅州收購鳳尾草。
這兩味中草藥只有在南方才能種植,所以北方郎中的藥方中并不會用到,解放前在北方幾乎沒有銷量。
隨著大量南方醫生支援首都中醫院,將南方的藥方也帶到了北方,穿心蓮和鳳尾草被首都中醫院列入常備中藥材。
關鍵是整個北方只有首都中醫院才經常使用這兩味藥材,人家供銷總社才不會為你一家醫院專門派人跑華南山區給伱收藥材呢,所以首都中醫院都是自己采購。
中醫院采購人才也不足,所以往往一次采購都要備足兩三年的用量,于是一次采購的數額比較大。
林三七這次出差拿的錢不多,主要怕錢多了路上不安全。
醫院方面特意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根據林三七的行程,一路給他安排好取款點。
胡建的取款點被安排在了“胡建省第一人民醫院”。
福州的老城區面積不大,林三七被路人指點著,很快就找到了第一醫院。
作為胡建省內最大的醫院,第一人民醫院也有自己的采購科,科長叫黃立強,年齡大約在50歲左右,看到林三七后還挺熱情。
“首都中醫院的林同志是呀,呵呵,來來來里面坐,這大熱天的。”
林三七看了看這個簡陋的辦公室,連個電扇都沒有,感覺還沒有外面涼快呢,至少外面風大。
“黃科長,你好,這是我的工作證,這是介紹信,多有打擾了。”
黃科長也不矯情,接過來就仔細查看,因為接下來涉及到一筆巨款,他當然要核對清楚了。
“林三七,三七…喲,一瞧你這名字就知道是咱們中醫子弟兵了。”
林三七也隨便閑扯拉虎皮:
“黃科長真厲害,這都能看出來,我父親是花都嶺南派傳人林苦參。”
黃科長一聽就眼睛一亮:
“嶺南派的林苦參呀,知道知道,你父親應該是當年第一批全國十大名醫進京的那位林苦參大夫吧?我跟你說,這第一批十大名醫的含金量最高,你父親這醫術沒得講,厲害。”
林三心也有點驚訝:“哇,原來我父親的名聲都傳到胡建了,我都不知道他這么厲害。”
“呵呵,也對,你從小在北方長大,都不知道你父親有多牛了。對了以前都是李澤旭李同志負責來我們這里采購,這次怎么換人了?”
林三七聳聳肩:“李澤旭車禍受傷了,所以這次我是臨時替他的,以后還是他繼續負責這一塊。”
黃科長點點頭,工作證是真的,介紹信是真的,之前的確有首都中醫院的電報中說明了換人這事。
但老采購了,吃虧上當太多了,心中還是有幾分戒心,決定悄悄去打個長途電話核實一下,于是黃立強繼續笑呵呵道:
“林同志,你的證件都沒問題,但這種異地借款還是要走下程序,你等我一下,我去院長那里簽個字。”
黃立強剛要站起來,門口就闖進來一個40多歲,一瞧就是知識分子模樣的男人。
來人叫張興邦,是當地供銷社的一名干部,也是黃立強的老朋友了。
此時張興邦臉上明顯有焦慮,一看到黃立強就拉住了他的手臂:
“老黃,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再幫我想想辦法呀,我女兒高燒一直不退,意識都昏迷了,這樣下去恐怕要性命不保。”
黃立強一聽也為難了:
“老張,咱們福州想得到的名醫我都幫你請來了,什么藥都用了,現在連片仔癀都沒有辦法,我,我也無能為力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林三七突然頭上電燈一亮:“片仔癀!!!???”
張興邦聽了急得直跺腳:
“老黃,你再幫我想想辦法,能不能幫忙從花都或者滬海請專家過來會診一下,花再多錢我都愿意。”
黃立強也挺為難的,因為自己在醫院工作,總有許多親戚朋友來委托他幫忙。
不是幫忙預約掛號,就是幫忙安排床位,還有連緊缺藥品也要幫著解決,所以在醫院工作的人人際關系是挺廣的,但麻煩也是真麻煩。
現在看到張興邦這樣子,黃立強知道如果不給他想辦法,對方估計以為是自己不肯幫忙呢。
突然,黃立強看到兩眼冒名其妙在發光的林三七,自己也是眼睛一亮:
“來來來,老張,你運氣真不錯,這位林大夫是首都中醫院的,他父親是嶺南派名中醫林苦參,最擅長治療傷寒病,虎父無犬子,小林大夫家學淵源,要不咱請小林大夫去幫忙瞧瞧?”
林三七:Excuseme?
張興邦本來看林三七年輕就有幾分不悅,年輕大夫往往不受歡迎,從古到今都是如此。
可是當他聽說面前的小年輕是全國名中醫的親兒子,一下子就興趣大增了。
中醫講究傳承,父傳子,子傳孫,很多秘方都是血緣關系傳下來了,不能以年齡來判斷醫術。
就算這位年輕的首都大夫學醫不精,可只要有家族秘方在,或許他女兒就有救了,于是馬上變得異常熱情。
“噢,原來您就是林大夫呀,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林三七差點沒笑出來,心想老子就是一個二道販子穿越客,你都說過我大名,我是不是應該提桶跑路了?
黃立強捅了捅林三七,做了一個懇求的表情:
“林大夫,這位是我老朋友張興邦,他女兒早幾天開始高燒不退,我們用了很多法子,可是燒都是時退時好,從昨天開始變成了高燒持續不退,你能不能幫忙去看看。”
林三七的思維卻不在同一個頻段上:
“黃科長,你是說醫生已經用過片仔癀了,沒有取得明顯效果?”
張興邦趕緊解釋:“片仔癀開始有效果,后來我女兒身上發了一層疹子出來,這燒就壓不住了。”
高燒、皮疹…
林三七腦子里馬上就對著照教科書在想有可能是什么病。
但隨后他馬上被更大的利益所吸引:
“黃科長,這個這個片仔癀您能搞到?”
能做老采購的哪個不是人精,黃立強一聽心中突然明了,看來這位首都來的小年輕對片仔癀有興趣了。
雖然他不知道為啥首都中醫院的還對地方上的藥物有興趣?但他懂得人心啊。
“小林同志,片仔癀嘛是我們胡建漳州的特產藥,別人搞不到,我跟張主任都有辦法搞到這只藥。不過現在救人要緊,只要人救回來了,片仔癀包在我們身上。”
張興邦一聽也懂了:“對對對,林大夫,片仔癀小意思,我們供銷社跟他們有銷售合作,一句話的事情。”
林三七二話不說,就準備往門外走去,見黃立張和張興邦沒動,便奇怪地催促道:
“那走啊,還等啥,先去瞧瞧小病人。”
張興邦一看醫生如此主動,心中便多了幾分信心:
“好好好,走,我女兒就在第一醫院住院部,這邊請,這邊請。”
黃立強心中的石頭也落地了,見林三七如此自信,以為他一定有什么獨家秘方,看來老朋友的女兒有救了。
此時林三七一邊走,一邊懊悔地真想抽自己兩耳光。
心想這么一只神藥怎么就給忘了呢?自家父親怎么沒在出發前提醒自己?幸虧自己碰巧聽到了,否則就要錯過一個流量變現的最好機會。
其實這是林三七誤會了,因為1959年片仔癀有名氣,但名氣還是局限于胡建本地。
所以胡建以外的人不知道這藥,或者一時沒想起來也正常,畢竟每個地區的大夫都有自己的用藥習慣。
當然再過幾十年,到了2023年,片仔癀那可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