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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余波攪沉渣

  回到問道館,李衍當即睜眼起身。

  “你…沒事吧?”

  沙里飛明知李衍是裝暈,但還是心中擔憂。

  無他,李衍這一身血葫蘆的模樣,實在瘆人。

  “沒事,都是些皮肉傷。”

  李衍隨意應付了一下,便嗤啦幾聲,扯碎身上衣裳,那些傷口已不再流血,看上去也不嚴重。

  當然,這是換傷后的結果。

  他挨的那幾下,周白有的用了暗勁,使他筋膜扭曲斷裂,就連內臟也受了創,若無大羅法身,恐怕要躺個小半年。

  內傷消除,保留一些皮肉傷,也只是為了守護秘密,不讓二人生疑。

  王道玄松了口氣,連忙取出刀創藥給他包扎。

  李衍任其施為,對著沙里飛沉聲道:“沙老叔,你現在出門,先去賭坊取了銀子,再散播我重傷的消息,然后隨便買些藥材。”

  “記住,裝出擔憂模樣。”

  沙里飛好奇道:“為啥?”

  打擂時輕松取勝,和拼個兩敗俱傷,得到的名聲可完全不同。

  “很簡單…”

  想起之前擂臺后,張元尚等人全部露面,與八大金剛對峙的場面,李衍搖頭道:“我只想點個火,他們卻想把我當棋下,估計雙方早就準備翻臉,我只不過恰逢其會。”

  “周家那些人可不講究,事后必定報復,如無意外,另一方也等著他們動手,好拿住把柄發動。”

  “但若我重傷的消息傳出,周家便不會那么急躁,只會派人監視,免得咱們出城。”

  “而張元尚他們,也不可能等太久,只會另找其他機會,到時水一渾,咱們就安全了。”

  “哦,懂了!”

  這么一說,沙里飛頓時了然,快步出了門,換上一幅憂心忡忡的面容,向著金寶賭坊而去…

  “道長,周白動了手腳…”

  沙里飛剛離開,李衍便將自己的懷疑告知王道玄。

  “猿猴的氣息?”

  王道玄聽罷,撫須沉思道:“聽你所言,像是一種傀儡術。”

  “上古之巫術,認為萬物有靈,崇拜鬼神,常召鬼神上身,謂之‘下神’。后來傳至方仙道,與不死禁術,共列方仙二術。”

  “隨著玄門正宗崛起,封正神,伐淫祀,朝廷絞殺方仙道,一些秘法也流傳至民間,各有衍生,例如金門中的圓光與扶乩術士,便是下神之術演變。”

  “傀儡術也是如此,不過是活人氣息,配合陰煞之氣施展,草人芻靈、紙人探幽、木人傀儡,種類繁多,不少法脈高手,都擅于此術。”

  “周家,應該是請到了一位法脈術士!”

  李衍眉頭微皺,“不是民間巫覡?”

  王道玄微微搖頭,“這種術法,都是各家秘傳,民間巫覡雖常借鬼神之力行事,卻不擅此道。”

  李衍聽罷,眼睛微瞇,“看來還是失算了,我重傷的消息若傳出,周家礙于張元尚他們,不會明面上動手,但很可能會請術士暗中行事。”

  “這倒是無需擔憂。”

  王道玄撫須嘆道:“你是小瞧了關中玄門啊。”

  “關中地面,自秦漢以來,玄門便極其昌盛,幾代王朝國都,凡風水龍脈匯聚之地,皆埋有帝王將相,道觀寺廟數不勝數。”

  “大勢小局嵌套,神罡之旺盛,普通的邪祟根本不敢靠近,普通百姓終其一生,可能都見不到鬼魅邪祟。”

  “關中地面上,最大的危險,就是一些秦漢古老墓葬,當時方仙道盛行,一些人為求長生,墓中常設局弄邪法。”

  “兵荒馬亂時,除去那些個土夫子,還有軍隊發丘,一個不小心,便弄得僵尸橫行,鬼兵過境,因此玄門正宗在長安、終南山、華山,都設有法壇,供養規模龐大的兵馬。”

  “每年神誕節俗時,要么做法事施食,超度安撫亡魂,要么兵馬巡游,伐山破廟,搜捕邪祟。”

  “咸陽也是如此,城隍廟內供奉的,可是秦時大將蒙崇,生前乃兵家大宗師,死后亦是鬼中雄者,敕封城隍至今,神威難測,且兵馬眾多。”

  “要在咸陽城內用術法害人,頂多弄些詛咒意外,敢驅使兵馬,和拿刀抹脖子沒什么兩樣。”

  “就像那周家,也只是敢動些小手腳,被你暗勁真言一嚇,傀儡術法便輕松被破。”

  “你睡覺之時,將三才鎮魔錢懸掛于床尾,普通的傀儡害人之法,根本難以近身。”

  “那就好。”

  李衍微微點頭,“這段時間,咱們便守在家中,等著看戲。”

  王道玄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些擔憂道:“身處咸陽,又有三才鎮魔錢護身,玄門手段無需擔憂,但那周蟠已入化勁,可不是你能對付得了啊。”

  李衍看向窗外,面色平靜道:

  “我又不傻,會跟他硬拼,只是要等一個機會,逼他說出當年的真相…”

  另一頭,沙里飛出門后便發現了不對。

  此時已近黃昏,老巷子里家家戶戶炊煙升騰,但問道館對面的一戶人家,卻大門緊閉。

  上面還冒出半個人腦袋,看到他后迅速縮回。

  “賊慫的!”

  沙里飛暗罵一聲,加快了腳步。

  他是混跡江湖的老油條,滿嘴跑火車,腦袋一轉便是個心眼,經李衍一說,便明白了現在處境。

  無非就是裝病演戲嘛。

  嶄斂鋒芒,隔岸觀火,別被人當炮仗點了。

  心中有計較,他也就不再理會沿路的盯梢者,甚至裝作慌里慌張的模樣,專挑那大街人多處走。

  不多時,便來到了金寶賭坊。

  “喲,這不是沙大俠嗎?”

  “今日可露臉了!”

  “早知道就跟著你押了…”

  剛進賭場,一堆人就圍了上來。

  他們也并非熱情,甚至多數人和沙里飛根本不認識,不過是湊熱鬧,搭個話,混個臉熟。

  今后與人談及此事,就能直接說沙里飛和他們是故交,那打擂的李衍見了面,還得叫聲叔叔。

  就像李衍前世認識的一些人,趕場子湊到有錢人身邊,照個相,說句話,出去就能說跟誰是拜把子,以此騙錢。

  沙里飛自然知道其中門道,面帶憂色拱手道:“諸位,今日有要事,咱們改天再聊,還望見諒。”

  “那是那是,沙大俠先忙。”

  眾人見他模樣,心中已有所猜測。

  雖不會當著面說,但背后肯定要議論,李衍重傷的消息,估計今晚就會傳遍整個咸陽城。

  沙里飛也不再搭理這些人,拿著賭票便來到了后方木柜臺前,剛要兌換,就見那賭場的小廝恭敬拱手道:“沙大俠還請移步,我們掌柜的想見您。”

  “哦?”

  沙里飛聞言,心中頓時一咯噔。

  他想過路上會碰到鐵刀和白猿兩幫的人找麻煩,卻沒想過這金寶賭坊吳掌柜先找他。

  金寶賭坊的背后大有來頭。

  但他們毫無瓜葛,找他作甚?

  沙里飛心中忐忑,跟著小廝進了二樓一間雅閣。

  里面,正是一臉和善的吳掌柜,碩大的圓桌上還擺了一桌酒菜,雞鴨魚肉皆有,很是豐盛。

  “哈哈哈…”

  見沙里飛進門,吳掌柜當即起身,笑道:“我就猜著,沙大俠這會兒會來,特意備下酒菜等你。”

  沙里飛有些疑惑,“吳掌柜,您這是…”

  “沙大俠無需擔憂。”

  吳掌柜搖頭道:“那天你也看到了,我與那袁瞿有些過節,但形勢逼迫,也不能出手跟他翻臉。”

  “今日你們擂臺揚威,看見那姓袁的臉色,老夫就心中痛快,特意請沙大俠喝幾杯…”

  沙里飛哪會信這鬼話。

  開賭場的一個比一個心黑,無事獻殷勤,必然有鬼。

  雖不清楚原因,但沙里飛還是搖頭道:“這…多謝吳掌柜美意,不過我另有要事,拿了錢便要去藥房一趟。”

  “哦?”

  吳掌柜眉頭一皺,“李公子傷的不輕?”

  沙里飛滿臉苦澀道:“怕是要養幾個月。”

  吳掌柜微微點頭,嘆道:“既如此,我就不再勉強,王城,多拿個一百兩銀子,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這哪使得。”

  沙里飛滿臉不好意思,但收錢時卻毫不含糊。

  臨了,剛要告辭離開,又扭頭看了看桌上的酒菜,撓頭道:“這個,我還要給他們定菜,既然吳掌柜請了,不如我打包點回去,免得路上浪費時間?”

  吳掌柜:“…”

  沒一會兒,沙里飛便拎著大包小包出了賭場。

  他前腳剛走,吳掌柜便連忙關上房門。

  嘩啦啦…

  伴著機括聲,屋內書架緩緩移開。

  卻是這賭場房間之中有夾層和密道。

  一名白衣女子緩緩走出,容貌清麗淡雅。

  若沙里飛在,就會發現這女子,正是那陸員外身旁的那名白衣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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