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駛在路上。
這次陳益沒有坐副駕駛,而是坐在后座,手里拿著梁易留下的那封信。
他看了很多遍,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尤其是銀行保險柜的這條線索。
感覺就像是…躲貓貓的時候我明明已經藏好了很難找到,卻非得咳嗽一聲,告訴對方位置。
陳益眉頭越皺越深,繼續重復看信,希望能讀懂梁易留下這封信的真正用意。
副駕駛,何時新回頭說道:“把東西放在銀行保險柜,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他也覺得古怪。
陳益微微點頭:“有點這么個意思,梁易的處境很明顯,四面楚歌,這種情況下,他把東西和信放在一起更安全,至少比放在銀行安全。”
“如果有人監視他的行蹤,他前腳把東西放進去,后腳就會被人取走。”
何時新:“那如何解釋信里的內容呢?”
陳益視線放在信的開頭上。
期望看到這封信的人,是帝城調查組。
盯著這句話看了一會后,他又翻到最后一頁。
顏哲可信,他雖然膽小,但絕對是一個正義的人,我向您保證。
陳益摸出香煙叼在嘴上,換位思考,分析梁易的心理。
半響后,他開口道:“梁易說期望看到這封信的人是調查組,意思就是,他擔心看到這封信的人,不是調查組。”
“如果不是調查組的話,將東西和信放在一起會被一鍋端,所有努力化作泡影,所以他把線索指向了銀行保險柜。”
“這是他放出來的煙霧彈,不管輝生集團的人能不能清空保險柜,這封信對他們來說都是沒用的,所以…”
說到這里,陳益略微停頓,繼續道:“所以梁易需要寫一封…敵人看不懂,但我們能看懂的信,保證了最大的容錯率,就算發現這封信的人是敵人,就算他們不需本人授權也能強行開銀行保險柜,也影響不大。”
“嗯?”聽完陳益的話,何時新目光亮起:“這樣的話就合理了,自己費盡心思藏好的東西,怎么會把最重要的線索暴露在人前,不像是一個偵查隊長做出來的事情。”
陳益:“梁易很聰明啊。”
何時新:“那保險柜里就是無用的東西了?”
陳益搖頭:“不,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放干貨,但是有備份,不管是文件還是錄音還是視頻,以現在的科技水平都可以濃縮在小小的存儲盤或者小小的卡片里,梁易完全可以復制很多以防萬一。”
何時新思索了一會,道:“他會放在哪呢?”
陳益看著信件末尾,說道:“這封信最重要的一句話,在于他提到了顏哲,并且還點出了他膽小的性格。”
“他需要保護顏哲不能說的太多,東西應該在他手里,或者…他知道東西在哪。”
分析到這里,車內安靜下來。
梁易如此小心翼翼,可以想象輝生集團在焦城的勢力到底有多大,連留給調查組的信,都要如此復雜。
陳益合上了這封信,點燃了嘴中一直沒有點燃的香煙。
“辛苦了。”
他低聲開口。
開車的秦飛和副駕駛的何時新沉默,能做到這一步,梁易值得尊重和敬佩。
真希望…能有機會見見這個人啊。
車輛到達目的地,陳益三人下車,走進了焦城市局。
他們來的非常突然沒有知會任何人,沿途所有警員對其感到陌生,駐足停留。
陳益腳步不停,直接來到了刑偵支隊的辦案大廳。
眾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很和諧。
陳益掃了一眼,在大廳里閑逛起來,終于有人注意到了陳益,開口詢問對方身份。
“帝城調查組,陳益。”
陳益摸了摸工位上的綠植葉子,淡聲開口。
聲音落下后,整個辦案大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下意識站起身,朝陳益這邊看了過來。
沒有人再說話。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半響后,有警員連忙快步離去,不到一分鐘,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兩名男子來到這里。
“陳隊長,你好你好!”
中年男子笑著伸出手,遠遠朝陳益走了過來。
焦城市局副局,正局此刻在焦城大樓呢,估計正在和顧景峰坐在一起喝茶。
“你好。”
陳益只有兩個字,隨即微微轉頭,看向其身后的姚槐。
他露出笑容,開口道:“姚隊長,久仰啊。”
姚槐上前,微笑道:“不敢,陳隊長過來怎么沒提前說一聲?”
陳益詫異:“昨天就已經到了焦城,第一站肯定要來刑偵支隊交流工作,還需要提前說嗎?”
姚槐笑著點頭:“這倒也是,陳隊長請放心,我們已經接到命令了,刑偵支隊完全服從陳隊長的調遣,盡管吩咐。”
陳益:“行,那我就和梁易梁隊長先聊聊吧,請問他在哪?”
聞言,姚槐神色不變,開口道:“梁易這小子電話到現在也不通,不知道跑哪去了,都好多天了。”
陳益:“哦?沒找找嗎?”
姚槐:“找過了,實在是找不到啊。”
陳益略微沉吟,說道:“那我先問問顏哲吧,他在嗎?”
“在的。”姚槐點頭,隨即喊了一句,“顏哲!過來過來!”
不遠處,一名三十歲上下的青年連忙來到這邊,神態表現出緊張。
在場的幾個人,都能對他造成不小的壓力。
此時中年男子笑著開口:“陳隊長,咱們別站著了,去房間里聊吧。”
陳益點頭:“行。”
接待室,眾人走了進來,陳益回身說了一句:“我和顏哲單獨聊聊,一會見。”
中年男子和姚槐沒有多問,離開并帶上了房門。
房間里,剩下了四個人。
陳益等了一會,給何時新使了個眼色,后者帶著秦飛在房間內仔細搜索后,抬手給出OK的手勢。
顏哲靜靜看著這一幕,目光中露出驚異,眉頭皺起的同時,緊張感漸漸消散了不少。
“坐吧。”陳益說道。
“謝陳隊長。”
幾人落座,但秦飛沒有坐,而是來到門前仔細傾聽。
陳益掏出煙盒遞過去一根:“抽嗎?”
顏哲有所猶豫,看來他是會抽煙的。
陳益笑道:“別客氣,都是自己人不必見外。”
顏哲這才接過香煙,剛想去掏打火機,陳益手中的火焰已經湊了過來。
顏哲受寵若驚,趕緊湊上去點燃。
陳益看著顏哲嘴角含笑,傾身低聲道:“顏哲,梁易手里的東西在哪啊?”
聽得此話,顏哲冷不丁被煙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陳…陳隊長,什么意思啊?”顏哲也學著陳益把聲音壓低。
陳益:“顏哲,我沒有時間和伱打啞謎,來之前我已經查到了一些東西,所以現在才會坐在你面前。”
“你要明白,我代表的是帝城調查組,而且還是陽城人,從來沒有在焦城出現過,安全性上你不用擔心。”
“梁易為什么失蹤,我不用說你也明白,想找到他的下落,就跟我合作。”
“還有,梁易他非常信任你,在他眼中,你是一個正義的人,這是他的原話。”
顏哲愣愣的看著陳益:“他…他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
陳益:“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我沒有當著姚槐的面問你,你應該清楚我掌握了什么。”
顏哲臉色微變。
對方昨天晚上剛來焦城,今天就已經得到這么多線索了嗎?
陳益催促:“趕緊說!像個警察嗎?!”
此話讓顏哲表情中閃過慚愧,但還是有猶疑。
陳益對顏哲根本沒有耐心,指著他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把握不住,未來別怪我。”
他的意思很明顯,到時候一塊收拾。
不作為,也是罪。
顏哲低著頭,抬手用力抽了一口香煙,咬牙道:“陳隊長,你先把武澤的案子敲死了,我…我再告訴你。”
陳益奇怪:“為什么要先查武澤?”
顏哲說:“武澤是武德山的小兒子,武德山對他非常疼愛,他要是出事,武德山會不惜一切代價救他,陳隊長要是抓了武澤,我就和你合作。”
陳益盯著他:“你竟然跟我講條件?別忘了你穿的什么衣服!”
顏哲頭低的更矮了,不敢看陳益:“這…這是梁隊長交代的,我只是服從命令。”
梁易?
陳益微愣。
大哥,你到底經歷了什么,連調查組的人都不信?
“你手里有關于武澤犯罪的證據嗎?”陳益問。
顏哲沉默了一會,道:“有一部分,陳隊長如果要對武澤動手的話,隨時可以去,他天天待在皇利。”
陳益:“什么地方?”
顏哲:“武澤名下的夜總會。”
陳益嘆了口氣,既然到了焦城就要適應焦城的節奏,第一天的收獲已經很大了,不必強求太多。
焦城,需要由內而外的改變,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調查組要做的,就是拔掉所有毒瘤。
一開始會很疼,忍忍就過去了。
“跟我出來。”
陳益招手,帶著顏哲來到辦案大廳。
姚槐一直在等待,看到幾人離開房間,臉上再次掛滿了笑容。
“說一件事啊。”陳益開口,“從現在開始,顏哲代理偵查大隊的隊長,主要工作就是配合調查組行動,所有外勤聽從他的命令,姚隊長平時比較忙,我們就不麻煩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齊刷刷看向姚槐,后者笑容僵在臉上,遲疑道:“陳隊長,這…”
陳益:“怎么,姚隊長有意見?我可以給焦城大樓那邊打個電話,很簡單,不麻煩。”
姚槐連忙擺手:“不不,沒有意見,我想說的是我不忙,完全可以幫到陳隊長。”
陳益:“也行,姚隊長這幾天去查查南平港吧,記錄一下貨物情況。”
“顏哲,你跟我走。”
說完,他轉身離開辦案大廳,將姚槐晾在了那里,場面有些尷尬。
顏哲在經歷了幾秒鐘的心理斗爭后,最終決定跟上了陳益的腳步,沒有去看姚槐。
姚槐站在原地,拳頭微微握起,陳益的態度很說明問題,但他不知道原因,對方昨晚明明才剛到而已。
所有人不敢在此刻去觸姚槐霉頭,默默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他們初步感受到了帝城調查組的氣場,那位陳隊長雖然年輕,但來的快去的也快,做事雷厲風行,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
焦城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