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后位之爭大智若愚呂奉先
整個大殿都因為董忠的這一席話而安靜了下來，不過這份寂靜還沒有維持多久，便被一道罵聲給打破了。
“你放什么狗屁！”
呂布盯著董忠，直接對他罵道：“什么萬一龍體抱恙，你莫非是在咒陛下出事不成！”
他可不會給董忠什么面子。
上來就是破口大罵。
不過他倒是沒有什么其他心思，只是單純覺得董忠的話不吉利，是在咒劉協出事。
而這時楊彪開口說道：“溫公不要誤會，董公并非是在咒陛下，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我等都是天子朝臣，當然希望陛下萬年長盛，更希望大漢的江山社稷穩固。”
“但天子無嗣則國體不安，國體不安則社稷動蕩，我等臣子怎能不為之擔憂？”
楊彪說著也對劉協跪了下去，并正色道：“臣懇請陛下擴充后宮，以安國體！”
有董忠、楊彪二人帶頭，其他大臣就像是得了什么信號一般，紛紛跟著向劉協下跪叩首請命。
“陛下，天子不可一日無后啊！”
“是啊陛下，您的后宮妃子實在太少了，必須要擴充后宮，才能盡快誕下龍嗣！”
“此事刻不容緩！”
“陛下若是不答應，便是愧對大漢歷代先帝，愧對天下臣民！”
“請陛下廣納妃嬪、擴充后宮！”
整個大殿內跪倒一片。
甚至就連伏完也一臉沉痛地說道：“陛下，昔日霍光攝政時，為了讓孝昭皇帝專寵其外孫女上官皇后，故而不允許其他妃嬪進御。”
“正因如此孝昭皇帝才沒能誕下子嗣，以至于駕崩后無人能承其大統，最終導致社稷動蕩。”
“由此可見后宮充盈乃是重中之重！”
“臣女雖為皇后，但這么多年卻沒能為陛下誕下龍嗣，臣心中亦深感愧疚。”
“所以為了大漢社稷，臣懇請陛下擴充后宮！”
伏完這一席話說得可謂是冠冕堂皇，而且連女兒貴為皇后的他都出言懇請天子擴充后宮，更讓人無話可說。
此事此刻，劉協心中的困意和倦意已經全部消失了，他看著眼前跪倒的群臣，臉色有些難看。
“這群老狐貍…”
劉協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哪里會不清楚這些大臣們心中想什么，無非就是想借他無后為借口讓他擴充后宮。
但他們最終的目的絕不是擔心他沒有子嗣、突然駕崩后國家社稷會動蕩這么簡單。
更是奔著皇后之位去的！
因為只要他擴充后宮，這些大臣就能將各自的子女安送入宮中、就能對皇后之位展開爭奪。
而且他還無法拒絕。
因為天子無后的確是一等一的大事，群臣拿這一點讓他擴充后宮，他一點都反駁不了。
“你們這是在逼宮嗎？！”
就在劉協思索如何回答之際，甄毅對群臣呵斥道：“陛下只是日夜操勞國事，所以無暇顧及后宮而已。”
“如今兗、豫二州平定、戰事止歇，陛下自然會多多臨幸后宮，有龍嗣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伱們指責陛下無后，難道是覺得陛下的龍體有恙？你們好大的膽子！”
甄毅和呂布不同，他看出了這些大臣的打算，而他說話的水平也要比呂布高得多。
避重就輕，并且轉移話題。
雖然天子已經允諾一統天下后立甄宓為后，但他依然不希望天子后宮里塞進來各大世家的子女。
那是憑空給甄宓增加競爭對手。
崔琰看了甄毅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年富力強，龍體自然不會有恙，但后宮嬪妃便說不定了。”
“我等請陛下擴充后宮，不過是希望陛下早日誕下龍嗣、以安社稷。倒是甄侍郎如此反對陛下擴充后宮，莫非是擔心其他女子入宮后與甄貴人爭寵？”
他輕而易舉地便將甄毅的話給駁了回去，而且還反扣了一頂帽子——或者說道出了甄毅的心聲。
甄毅臉色難看，無言以對。
崔琰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他若是反對，就相當于阻止天子誕下龍嗣，和霍光禁止嬪妃進御孝昭皇帝沒有區別。
想到此處，甄毅不斷給呂布使眼色，希望這位性格粗莽的溫公能夠站出來說兩句話。
天子暗中許諾他們甄氏皇后位，呂布不知道此事，肯定以為呂玲綺也有爭奪皇后位的資格，所以這時候就該和他一起站出來反對天子擴充后宮！
但呂布卻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只是覺得董忠楊彪是在咒天子所以才罵，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這些大臣說得并非沒有道理。
一國之君無后確實不妥。
反正皇后之位最終還是他女兒的，那讓天子納妃又能如何？即便其他后妃先為天子誕下子嗣，她們的兒子也成不了太子。
既然如此那他為什么要反對？
想到這里，呂布對劉協道：“陛下的后宮妃子是有些少了，臣也覺得該擴充擴充。”
“陛下貴為天子，后宮怎么著也得有千八百個妃子才合適，否則太不符合天子的身份了。”
這話一出，甄毅頓時懵了。
殿內群臣包括賈詡、郭嘉、諸葛亮、司馬懿在內的所有人，也都看向了呂布。
呂布疑惑道：“你們都看我做甚？我說的有什么不對嗎？”
所有人都沉默不言。
伏完最先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他壓住心中的狂喜，欽佩非常地對呂布道：“溫公深明大義，老朽佩服至極！”
接著他又對劉協道：“陛下，連溫公都如此認為，可見此事乃是人心所望！”
“臣懇請陛下廣納妃嬪、以充后宮！”
群臣也齊齊道：“臣等懇請陛下廣納妃嬪、以充后宮——”
大殿中一片山呼請命之聲。
劉協見此不禁有些頭疼。
雖然擁有后宮佳麗三千這是絕大多數男人的夢想，但當真正當了皇帝后，他才清楚這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想當一個昏君或者庸君的話那肯定無所謂，后宮女子多多益善，玩樂而已。
但要是想當有為之君，后妃多了便是件很頭疼的事情，因為大多數后妃背后都代表著世家和一股勢力。
后宮，便是朝堂政治的縮影。
他好不容易才通過伏皇后將后宮平衡下來，一旦擴充嬪妃，這份平衡必然會被打破。
但奈何群臣找到的理由實在太好，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和立場。
“此事，朕會讓人去辦的。”
劉協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拂袖起身道：“退朝吧，朕乏了。”
朝會結束，群臣散去。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難掩的高興之色，不少大臣從呂布身邊路過時都熱情地向他問候。
這讓呂布很是納悶，忍不住向張遼問道：“他們今天怎么回事？”
以往百官見了他都跟見了瘟神一樣避之唯恐不及，今天一個個卻主動跟他打招呼。
一個個都跟變了性子似得。
張遼雖然平日里和呂布會拌嘴，但兩人到底還是交情深厚，所以低聲為他解釋道：
“他們今天之所以讓陛下擴充后宮，是希望借這個機會把自家的女兒送入宮去，爭奪皇后之位。”
“如今宮中最受寵的兩位后妃，一位是奉先你女兒，一位是甄氏的甄貴人，所以他們都以為奉先你會反對陛下擴充后宮。”
“但都沒想到今日在朝堂上奉先你會支持陛下擴充后宮，這就是他們對你態度轉變的原因。”
“不過我也奇怪，你為什么要支持此事？”
張遼的心思要比呂布細膩許多，他看穿了百官們的想法，所以他不理解呂布的行為。
即便天子允諾過讓呂玲綺當皇后，但現在一切終究還沒定下來，讓天子擴充后宮這不是增加后位的競爭者嗎？
“這有什么。”
呂布擺了擺手，渾不在意地說道：“自古以來天子有三宮六院、后宮佳麗三千，陛下的后妃的確太少了。”
“我女兒沒能為陛下懷上龍嗣，難道還不準其他后妃懷了？堂堂天子總不能一直沒有子嗣。”
“況且陛下親口答應過要立我女兒為皇后，陛下還能騙我不成？有再多妃子入后宮也不礙事。”
聽到呂布這番話，張遼眼中閃過一絲深深擔憂之色，四下看了看后，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
“那假如…陛下最后立其他女子為后呢？”
“畢竟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并非是他不信任天子的承諾，而是他明白有些事情哪怕天子也很無奈。
“立就立吧。”
出乎張遼意料的是，呂布的反應很平淡，他看向遠處的天際說道：“陛下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即便立其他女子為皇后，我也沒什么怨言。”
“我呂布是個粗人，平生只會打打殺殺，但知恩圖報這個道理是懂的。”
“更何況，你這純粹是對陛下無理的懷疑。陛下既然許諾了我，又豈會出爾反爾？”
“既如此，我何必想那么多？”
張遼愣愣地看了呂布許久，最終神色復雜地道：“沒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他之所以說這件事，其實是存著勸說呂布的心思，讓呂布放下對皇后之位、儲君之位的執念。
因為他清楚這兩個位置有無數人盯著，那些世家大族會為了這兩個位置爭得血雨腥風。
這不是單純的靠打打殺殺就行。
呂布一定斗不過那些人。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呂布居然比他更看得開，倒是顯得他太狹隘了。
“走走走，喝酒去！”
呂布不想與張遼繼續談這些彎彎繞繞的，兩人勾肩搭背，大步向皇宮外走去。
但他有句話沒說，若是其他人敢與他女兒爭奪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