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布包,至少裹了兩層,導致布包內部,其實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
盡管這個時候,李云弄出來的黑火藥,威力并不算大,但配合著布包里參雜的陶片鐵片,是完全能夠構成殺傷力的。
更重要的是,這玩意兒很響!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人群之中響起!
配合著飛濺的碎片,以及爆炸時候的亮光,再加上一個個布袋子扔下來,聲音不停的在人群之中炸開!
只一瞬間,滁州城東門外聚集的平盧軍,就被炸的陣型大亂!
李云要的,就是敵人的陣型亂起來。
一個軍隊,尤其是人數到數千乃至于過萬的軍隊,打仗的時候,必須要把陣型列好,所謂的陣型,并不是說一定就真的成了什么陣勢,陣法。
而是要整個軍隊上下,在打起來的時候,能夠運行無礙!
也就是說,各個作戰單位在動起來的時候,不會妨礙到友軍。
厲害一些的將領,可以讓各個作戰單位之間互相配合起來,這便是所謂的陣勢了。
事實上,大多數臨陣的將領,并不一定能夠做到掌控全局,讓手底下各個作戰單位互相配合,或者說,即便能做到,按照個人能力不同,也有一定的數量上限。
尋常的將領,能夠領千人,便已經可以算是人才。
有能力統領十萬兵馬,并且將麾下兵馬存于心中,運用自如的,寥寥無幾。
這個時代,更無一人敢夸口說多多益善。
因此,陣型在戰場上極為要緊,一旦陣型亂了,哪怕己方的兵力再多,也沒了用處,沒了用武之地。
甚至,如果大亂起來,還會發生踩踏事件,到時候控制不住局面,很有可能會被己方人活活踩死。
事實上,在戰場上,這種事情并不少見。
尤其是現在,滁州城外這種情況,所有人一股腦往狹窄的城門洞里沖,想要爭到這個破城先登的功勞,現在隊伍一亂,這些平盧軍根本來不及分散了!
這個時候,李云倒拖長槍,領著自己的衛隊,以及一眾精銳,殺入平盧軍陣中!
用虎入羊群,已經沒有辦法形容了!
現在的情況,更像是一柄鐮刀,割向這些甚至沒有辦法逃跑后撤的莊家!
而隨著李云加入戰場,這些本就亂作一團的平盧軍,則是更加慌亂,不少人慌不擇路,往后撤退,一下子踩到身后同袍的腳,就連帶著倒了一片!
李某人一槍點殺了一個平盧軍的將領,然后看向已經亂成一片的平盧軍,沉聲道:“繳械不殺,繳械不殺!”
因為攻滁州必須要快,否則時間拖的久了,揚州的趙成就有可能尋到機會,出城支援滁州。
因此,周大將軍派到滁州來,參與猛攻的,幾乎都是平盧軍之中的精銳。
這些精銳,如果是尋常時候,斷沒有投降的道理,但是這會兒他們自己就亂作一團,整個城門附近的平盧軍,已經開始互相踩踏!
再加上李云一氣之間,已經連續擊殺十幾個人,已經沖進滁州城里的這些平盧軍,在畏懼之下,竟真的有一部分放下了兵器,不敢動彈了。
李云大笑一聲,喝道:“周必,帶人把他們看管起來!”
“楊喜,與我一起,出城殺敵!”
周必跟楊喜,各自應了一聲。
這個時候,城外的爆炸聲,終于停了下來。
而李云,也一馬當先,沖出了滁州城!
在他身后,是事先準備好的一千精兵,由蘇晟所部的精銳,以及李云自己的衛隊組成,這一千人從滁州城里殺將出去,很快沖進了本就已經混亂不堪的平盧軍軍陣之中,攪得城外靠近滁州的平盧軍,也跟著亂了陣型。
再加上,城外的這些平盧軍絕沒有想到,滁州城里的守軍居然還敢主動沖出來迎敵!
倉皇迎戰之下,立時吃了個大虧,靠近滁州城兩三里之內的平盧軍,被李云帶的一千精兵,把陣型攪得稀碎!
殺出城之后,李云手中大槍更好施展開來,他帶著自己的一眾護衛,如同一桿尖銳的長矛,捅入了平盧軍的軍陣之中!
而這個時候,臨陣指揮的平盧軍將領,準確來說,是幾個負責攻城的都尉,也都反應了過來,他們都大步上前,喝道:“不要亂,不要亂!”
這會兒這種情況,嗓門再如何大,也沒有人能夠聽得見他們的聲音,這些都尉甚至軍令都傳達不下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己方的軍隊,被從城里用出來的江南兵,殺的節節后退!
只一柱香時間,至少過千平盧軍將士倒了下來,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要知道,這些都是平盧軍之中的精銳,平日里,哪怕有個校尉營損耗,周緒都會心疼不已,而進攻滁州這兩天,這些精銳已經損失了不少人手。
今天的戰況,則更為可怕,短短一柱香時間,已經有兩個校尉營被這個不起眼的“滁州城”給吞掉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都尉,抬頭看向戰場上那一抹幾乎無人能擋的黑色,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沙啞:“鳴金罷。”
另外幾個都尉,都的紛紛抬頭看著他,皺眉道:“大將軍不開口,誰敢鳴金?”
“大將軍就在附近,我已經派人去報他了,不過在得到消息之前,該撤就得撤!”
“撤退,并不意味著我們就敗了,往后扯一扯,休整一下軍隊,打探一下滁州城守軍的虛實,咱們還可以卷土重來!”
幾個都尉還在爭吵不休的時候,已經有快馬飛奔過來,馬上坐著平盧軍的傳信兵,這傳信兵扯著嗓子,大聲道:“大將軍有令,鳴金收兵!”
“大將軍有令,鳴金收兵!”
他這兩句喊了出來之后,幾個都尉立刻行動了起來,命令手下人敲響金鉦,很快金鐵之聲,響徹整個滁州戰場!
這個時代,一個軍隊最基本的,就是能夠聽懂這些個聲音,比如說擊鼓進軍,一旦鼓響,必須要身為將士就必須要往前進兵,否則督戰官的刀,可能就會出現在你的脖子上。
鳴金也是一樣的。
只要響動金鉦,就必須要開始后撤,這就是所謂的令行禁止!
此時此刻的李云,自然也聽到了戰場上鳴金的聲音,他這會兒已經沖殺了十余陣,渾身上下,幾乎到處都是鮮血。
就連他自己,手背上也受了點小傷,被人用刀劃開了一個口子,好在傷口不深,只是皮外傷。
聽到了平盧軍鳴金的聲音,李某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了一句:“反應倒是他娘的快!”
平盧軍做出的決定,無疑是很對的,如果不鳴金,任由局勢發展下去,恐怕今天在滁州城外攻城的所有將士,都很難從戰場上脫身。
而此時鳴金,只要能擺脫糾纏,就可以及時止損,不至于讓傷亡繼續擴大,可以說是代價最小的一種結束方式了。
鳴金了之后,戰場上的平盧軍,仿佛都有了主心骨,統統開始往東邊撤退。
李云雖然很想吃掉平盧軍的這支先鋒軍,不過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時候,貿然追擊,很可能要被反埋伏!
李某人手提長槍,三兩步追上一個平盧軍,一槍攮進了他的后心,然后又捉住了一旁一個頗有些瘦弱的的平盧軍將士。
李云將槍尖,遞在這個年輕將士臉上,緩緩說道:“我是李云,你替我轉告周大將軍,就說他今天是因為食而言肥,遭報應了!”
說罷,李云一腳把他踢開,喝道:“滾罷!”
這將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一路跑回了大營之中,要求見周大將軍。
而大帳里,不見周大將軍身影,他問了問情況之后,才一路尋到一個高坡上,剛到高坡上,就聽到周大將軍,正在同一個中年人說話。
“滁州城墻上投下來的那些,那些能炸開的,是什么東西?”
這中年人,是平盧軍的副將駱真,為周大將軍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駱真微微低頭道:“大將軍,雖然還不知道那是什么,不過屬下懷疑,李云當初取巧攻揚州,靠的多半也是此物!”
這個時候,這年輕將士才匆匆趕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頭道:“大將軍,屬下在戰場上碰到李云了,他有一句話想要轉告大將軍…”
周緒面無表情:“說。”
“他說。”
“他說大將軍您…您食言而肥,現下是…”
這年輕將士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
“遭了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