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軍是一定要擴軍了,要不然哪怕李云用兵如神,兵力也不夠支配,很多時候捉襟見肘。
單單依靠精兵,很多事情沒有辦法做。
比如說守城的時候,需要很多輔助人員,來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全靠精兵,是沒有辦法的。
值得一提的是,李云的精兵計劃,到目前為止,其實是相當成功的。
他練出來的兵,哪怕是剛上戰場的新兵蛋子,也能跟平盧軍的將士在戰場上碰一碰,這其實是硬件素質,也就是將士個人身體素質的體現。
一個成年男子,吃飽飯跟沒有吃飽飯,還是差很多的。
而一個營養不良的少年,跟一個壯碩的少年相比,那更是天差地別。
雖然李云練出來的那這個精兵,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能夠成為那種縱橫天下的無敵之師,精銳之軍,但是基礎條件是有的,只是缺少血與火的淬煉。
前不久的江北之戰,讓李云感覺到了自己先前練兵思路上的局限性。
有些時候,打仗不光是在戰陣上沖陣殺敵的事情,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做。
一支規模足夠的軍隊,一夜之間,就能造出來大量的投石車,云梯等等攻城設備,現在的李云,都不具備這方面的能力。
他這趟從揚州趕回來,除了要擴張地盤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軍隊給拉起來,他現在迫切的需要一些大量的普通兵力。
就像趙成說過的那句有些殘酷的話。
如果能拉起來一支五萬人的新兵,哪怕基礎素質再差,在戰場上滾個幾個來回,剩下來的萬兒八千人,不是精銳也是精銳了!
鑄新錢,改鹽引,除了是要緩解杜謙那邊的經濟壓力之外,直接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一次擴軍服務。
李云現在手下是一萬兩三千人左右,按照他現在的打算,蘇晟,李正,周良三處一起征兵,李正帶兩千人南下,李云需要他帶回來一萬人。
蘇晟那里,李云給他的指標,是征一萬新兵。
周良這里也是如此。
也就是說,這一輪征兵結束,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李云手底下的兵力,將會猛地擴張到四萬人左右!
如果只是四萬人的餉錢,不要說一個月兩貫錢,就是三貫錢四貫錢,他李云現在也勉強出的起,但是其他方方面面,包括兵器,裝備等等方方面面的開銷,每個月都會是一筆極大的數目。
在這種前提下,李云不得不再一次改革軍制,這種階梯制度,一方面保持了一線戰兵待遇不變,同時讓李云在軍餉方面的開銷,能減去一半。
不過具體數目是多少,還要等以后具體開銷出去,才能計算的出來。
畢竟現在這種改革,都是靠李云自己來做,他沒有預算員,更沒有精算師。
但是粗略算一下,這個規模他現在應該是能夠支撐的起來的,至少支撐個兩三年沒有什么問題。
等軍隊拉起來之后,要是財政支撐不住了,那就直接向外擴張,外面自然有資源替李云來供養軍隊!
不過擴軍歸擴軍,但是給軍隊分級的權力,李云并不想下放,這個權力的“油水”很大,而且非常能夠拉攏人心。
這個事情,只能是李云,或者是李云臨時委派一些人去做,不能假手他人。
畢竟這種分級的權力,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人事權”了,而且還是最基本將士的人事權!
說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李云抬頭看著周良,輕聲道:“三叔覺得,我定下的這個規矩,能成么?”
“能成,怎么不能成?”
周良笑著說道:“一定能成。”
他看著李云,頓了頓之后,還是忍不住說道:“在我看來,使君最大的問題,就是做官做的太短了,一點也沒有官老爺的威風。”
“現在,使君已經是江東諸州郡之主,也是江東諸州郡的州府,官府征丁入伍,哪里有什么成不成的?”
“文書告示貼下去,自然會有當地的里長保長去辦好這些差事,至于餉錢以及伙食。”
周良低聲道:“大多數軍隊,都是沒有的,有些地方的軍隊,還得要征丁自己帶干糧入伍,到了軍中,給發一個鐵片刀,就算是個兵了。”
“屬下年輕時候,就是這么糊里糊涂的當了兵,差一點就死在了軍中。”
說到這里,他想了想,繼續說道:“當今天下,可能只有使君你征兵,是靠百姓自愿的,還要把待遇給貼出來。”
李云聞言,也有些愕然。
另一個世界的思維慣性,讓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做法,跟這個時代是全然不同的。
事實上,這個時代絕大多數軍隊起家的時候,都跟周良說的差不多,征丁征丁,可不是想不去就能不去的。
而且,軍隊都是隨時補充的,一支軍隊傷亡慘重,至多一兩個月,就能夠補充齊備。
這種打仗方式,跟李云腦子里的征兵打仗,是有極大出入的。
愣神了一會兒之后,李云低頭喝了口茶水,就聽到周良繼續說道:“使君可能不知道,前段時間屬下在金陵駐扎的時候,不少當地的百姓,都托門路找關系,想要見咱們軍中的一些將官。”
“一些人家,借遍了村子,借個八九貫,十來貫錢,想要用這些錢來開門路,讓自家孩子進咱們軍中哩。”
李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苦笑道:“不是三叔說給我聽,我還真不知道。”
他看著周良,問道:“有人收錢么?”
周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了看李云。
李云見狀,再一次搖頭:“我這話問的蠢了。”
這種情況,一定是有人收錢的,要不然,周良也不可能知道。
“抓一抓罷。”
李某人臉色沉了下來,沉聲道:“現在咱們步履維艱,就有人拿這種錢了,再有發現,一律捉了,送到我這里來問罪。”
周良低頭道:“屬下遵命。”
“那這件事,暫時就這么定了,咱們應該…”
“只有半年左右時間的安生日子了。”
李云輕聲道:“這半年時間,把該征的新兵都征了,過了這個年關,便不會有這種太平日子,給咱們慢慢悠悠的練兵了。”
周良應了一聲是,也沒有廢話,扭頭就是走出大帳,辦事去了。
李云一個人坐在帥帳里,獨自默坐許久。
不知不覺,他的位置,也有些太高了。
從前領緝盜隊,以及領越州軍的時候,手底下只幾百上千人,在一塊時間待的久了,不少人李云都能叫得上名字,大多數人都能混個眼熟。
從上到下,他看的一清二楚,也能約束的過來。
但是現在,他手底下的兵力分成了各個都尉營,他只能偶爾下去巡營的時候,才能看到最底層的將士們,坐的太高,就有些看不見底下了。
沉思了許久之后,他才默默敲了敲桌子。
軍中,也許是時候設立一個糾察紀律的機構了。
有了這個念頭之后,他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然后站了起來,望向大帳外面的將士們,又想起了周良剛才說的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喃喃低語。
“我把將士當人…”
“總不能是壞事罷。”
金陵城,李園。
李云坐在太師椅上,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已經年近四十的中年人,打量了他一眼之后,李云淡淡的問道:“叫什么名字?”
這已經是這兩天,他見的第六個人了,都是經過杜謙“初篩”過的人才,有可能成為江東集團未來的骨干。
這中年人低頭:“回使君,在下姓黃。”
“名朝。”
李云嘴里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他勉強咽下這口茶水,一臉古怪的看著這個中年人:“你說你叫什么?”
“在下黃朝。”
李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哪個巢?”
這中年人也愣住了,連忙回答道:“天朝的朝。”
李云這才松了口氣,認真的看了看他。
相貌平平,不過衣服還算整齊,看起來并不是如何落魄。
“久試不第?”
李云問道。
這黃朝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李云:“使君…怎么知道?”
他隨即想起來,自己同杜謙說過一些自家的情況,于是低頭道:“在下久試不第,想要某個出路,聽聞使君在招納賢良,因此特來投奔。”
“愿與使君,做個幕僚。”
李云只是略微想了想,便露出笑容,瞇著眼睛看了看他。
“那好。”
“先生就…留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