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云帶了隨行的千余人,從越州出發。
因為這一趟有些著急,因此他不能帶著武元佑一起上路,畢竟這個楚王的儀仗不可能走的很快,他又帶著一些錢糧,還有幾個欽犯,趕路的速度會慢上不少。
李云沒有時間等他,于是自己先走一步。
離開越州之后,奔行了四五天時間,一行人終于來到了宣州境內,在青陽縣城外駐扎休息,李云讓鄧陽帶人在城外扎營,而他自己則是進了青陽縣城里,一路到了青陽縣衙,縣衙里的衙差見到他之后,都有些激動。
有的人依舊喊“頭兒”,但不少人知道李云現在已經發達了,都多少有些怯場,在李云面前有些畏畏縮縮。
但是這些人,多半都是同一個念頭,想要跟著李云一起干。
畢竟,李云現在,已經是一州的刺史了,這可比縣令要高的多,聽說原先跟著都頭的陳大黃永兩個人,現在都已經是旅帥了,他們這些人當然也想跟著進步進步。
李云分開眾人,笑著說道:“諸位兄弟,我找岳父大人有要緊事情,得了空,咱們再敘舊。”
眾人這才散開,簇擁著李云進了縣衙,剛到前衙,薛老爺便已經聽到了動靜,自己迎了出來,見到了李云之后,他有些詫異:“你怎么回來了?”
他往李云身后瞧了瞧,問道:“韻兒沒有跟著回來?”
李云搖了搖頭,指了指后衙,開口道:“岳父大人,咱們里面說。”
薛嵩背著手,領著李云到了衙門的后衙,坐下來之后,薛嵩抬頭看了看李云,皺眉道:“看你風塵仆仆的樣子,是一路趕路來的?”
李云默默點頭,開口道:“有要緊的事情。”
他對著薛嵩說道:“岳父大人,我接到消息,中原的叛軍,不知怎么,往江南方向來了,現在已經快到廬州境內,過了廬州就是宣州,我需要去廬州看一看。”
“另外…”
李云看向薛嵩,默默說道:“叛軍規模很大,如果真的往宣州來了,宣州的兵力一定抵擋不住,更不要說青陽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岳父一家便先搬去婺州,跟韻兒匯合罷。”
“等我處理好了這里的事情,岳父大人想回青陽就再回來。”
“中原的叛軍?”
薛嵩立刻嚴肅了起來,開口道:“中原的叛軍,不是在同朔方軍交戰嗎,怎么會奔江南來了?”
“是追擊蘇大將軍的潰軍來的,不過按理說,他們本不可能追的這么遠。”
李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繼續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如果消息沒有錯漏的話,那么就是兩種可能,一是叛軍這段時間打的不順,自己內部出了分裂,一部分叛軍想要離開中原,另謀出路。”
“第二種可能。”
李云更加嚴肅,開口說道:“整個叛軍,在朔方軍的壓力下,都有可能從中原轉移。”
薛嵩搖頭道:“第二種不太可能。”
薛老爺看著李云,沉聲道:“這些叛軍既然是造反,那么用意當然是想要改朝換代,他們的目標是在關中,是在京城,往東邊來…”
“內部人心就散了。”
李云點頭,開口說道:“小婿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一時半會,我還摸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路。”
“真是古怪。”
薛老爺皺著眉頭,對繼續說道:“江南雖然富庶,但是沒有天險可以守,也沒有特別堅固的大城,如果一部分叛軍想要另謀出路,也應該是去蜀中,或者幽燕。”
“到江南來,不是等死嗎?”
李云啞然一笑:“岳父大人,蜀中有劍南節度使,幽燕有范陽節度使。”
“一個朔方節度使,就已經把叛軍主力壓著打了,他們哪里還敢到這些地方去送死?”
說到這里,李云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消息太少,與其在這里猜測,不如到最前線去看一看,岳父大人,我只在青陽休整一天,明天我就動身趕往廬州。”
薛嵩起身,拍了拍李云的肩膀,嘆了口氣:“你的心意,老夫明白了,無非就是擔心我們老兩口要是出了什么事,伱不好跟韻兒交代,這樣罷…”
“萬一宣州真有什么變故。”
薛老爺沉默了一會兒,默默說道:“你把你岳母,帶到婺州去避難罷。”
說到這里,他不等李云說話,就繼續說道:“我這個知縣,要到今年年底才到任,除非朝廷下詔書罷免,否則我萬萬不能離開青陽。”
他看著李云,又說道:“即便是叛軍到了江南,按理說距離你們婺州還這么遠,也不是你們婺州的事情,你怎么這么急著要去前線去?”
“岳父有所不知。”
李云看向薛嵩,默默說道:“現在,江南的事情,便是小婿的事情。”
薛老爺是官場中人,這句話的份量,他自然能聽得出來。
很多時候,權力都是跟責任掛鉤了,有多大的權力,就會背上多大的責任。
而反過來,也可以說,有多大的責任,就有多大的權力。
現在,自己這個女婿,竟把整個江南的責任,攬在了自己肩膀上!
薛嵩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拍了拍李云的肩膀,緩緩說道:“好,好小子。”
“幾年時間,你現在似乎越來越了不得了。”
李云嘆了口氣:“岳父大人,我原本也不想如此,時勢迫人啊。”
這話是實話。
先前李云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在一兩年的時間做到現在這個位置上,但是他一步步走來,時勢變化的越來越快,越來越迫人,他不得不去盡快的強大起來。
畢竟在這種時代,一旦到了群雄并起的時候,如果你還沒有成為其中一個“雄”,那么你就會成為群雄砧板上的魚肉了。
薛嵩背著手,開口道:“走罷,讓你岳母給你弄些吃食。”
李云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
薛老爺一邊走,一邊開口道:“等今年老夫青陽的知縣做滿,跟你岳母一起,到婺州去瞧瞧去。”
李云欣然點頭,笑著說道。
“歡迎之至。”
次日,李云帶著所部離開青陽,一路向西,又走了兩日,來到了和州的梁山鎮。
在這里,他終于見到了越州軍搭建的營地。
這是一個臨時的營地,就在梁山鎮里,營地里一共有五六百人,其中有越州軍的兩個旅隊,也就是二百五十人。
剩下的,便都是趙成收攏的殘兵。
這里主事的是旅帥錢忠,也是跟著李云的老人了,見到李云到來之后,他忙不迭的上前,對著李云抱拳道:“將軍!”
李云掃視了一眼這個臨時的營地,之間營地里,除了兩個旅隊的越州軍基本上沒有什么傷勢之外,其余的殘兵幾乎人人帶傷。
有些傷的很重,已經沒有辦法起身了。
李云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錢忠問道:“什么情形?”
錢忠低頭道:“屬下本來是在越州駐扎,奉命跟著…跟著李校尉一起到這里來,接應蘇大將軍的潰軍,不過因為東西距離太遠,李校尉沒有辦法把所有的潰軍傷兵,統統聚攏到一個地方。”
“所以,李校尉一路設下好幾個這種臨時的營地,讓屬下等人,在這里收攏照顧這些潰軍。”
李云輕輕點頭。
趙成的能力沒有問題,這一路從中原到江南,跨度恐怕要好幾百里,甚至更遠,這么遠的距離,沒有辦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起。
這種分開設點的做法,無疑是相當明智的。
他看向錢忠,問道:“李校尉現在在哪?”
“在廬州巢縣附近。”
錢忠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廬州現在,有三四千人的叛軍,現在已經占了廬州州城。”
李云默默點頭:“我知道了。”
“將軍。”
錢忠低著頭說道:“本來我們以為,這些叛軍是想要一路追到江南去,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并沒有想要追到江南的勢頭。”
“而是一路追,一路燒殺搶掠。”
錢忠悶聲道:“廬州城,已經被他們給占了,屬下雖然沒有見到,但是聽說他們在廬州大肆劫掠。”
李云點頭,瞇了瞇眼睛。
“我這就動身,去一趟廬州。”
他看了看這個據點,吩咐道:“你繼續留在這里,那些能走路的,帶他們先回江南去。”
錢忠低頭應是。
當天,李云把軍隊交給了鄧陽,而他自己,只帶了一個旅隊,直奔巢縣。
他迫切的需要知道,最前線…
到底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