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典突圍出去的殘部,已經只剩下兩千人左右,不過他們的優勢是很熟悉越州的地形,一下子四散逃開,尤其是化整為零之后,短時間內還真是沒有辦法追捕。
尤其是,不能確定誰是裘典,在哪個方向。
畢竟方才,雙方只是遠遠的打了個照面,姜堰也沒有看到領頭的裘典在哪里。
就在姜堰四下追捕賊首的時候,求援的消息也傳到了蘇靖大將軍手里,蘇大將軍這會兒已經進了越州城,本來準備好好休息一會兒,靜等著姜堰捉回叛賊的消息了。
等到傳信兵匯報了姜堰那邊的情況之后,哪怕是一直沒有怎么發過脾氣的蘇靖,也忍不住發了火,勃然大怒:“讓他帶人提前埋伏,還能走了裘賊,酒囊飯袋!”
這一次平叛,姜堰跟蘇靖并不是一邊的。
姜堰代表著朝廷,某種意義上更像是一個監軍兼任后勤官。
剿匪至今大半年時間了,姜堰沒有負責過太多戰斗任務,唯一比較重要的差事,是蘇靖圍越州的時候,派他在錢塘看住錢塘的趙成,然而幾個月時間,姜堰并沒有跟趙成發生大規模戰斗。
到了趙成領兵出城的時候,姜堰也沒有能夠攔住他。
因為一直沒有什么功勞,到現在,剿匪眼見就要結束,姜堰坐不住了,才主動跟蘇靖求了個差事,蘇大將軍看在朝廷的面子上,將這個“尾刀”送給了他。
畢竟兩個人之間,沒有太大矛盾,給姜堰一個面子,也算是給朝廷一個面子。
可現在,這種手拿把掐的事情,姜堰依舊沒有辦好!
這會兒,蘇晟跟李云都在他旁邊,李云沒有說話,蘇晟則是笑著說道:“爹,用不著生這么大的火氣,他們走不脫。”
這位少將軍抱拳道:“末將請命,去捉拿賊首!”
蘇大將軍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二人,沉聲道:“你們各領本部,協同追拿叛賊!”
李云與蘇靖,都抱拳行禮。
“是!”
二人一前一后,離開蘇大將軍所在,李云坐在蘇晟身后,忽然說道:“大將軍派姜副將去拿裘典,是…”
“抹不開面子。”
蘇晟笑著說道:“那是朝廷的老爺,陛下的親信,怎么不得讓他露露臉?”
李云又走了幾步,忽然笑著說道:“那姜堰失手…”
蘇晟回頭,看了看李云,淡淡的說道:“那是他自己指揮不當。”
李云心中豁然開朗,笑著說道:“少將軍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
蘇靖礙于情分,不得不把重任托付給姜堰,但是姜堰要是把握不住,就跟蘇家父子沒有關系了。
事實上,如果蘇靖真的跟姜堰一條心,即便初次攔截沒能攔住裘典,但是裘典身邊,一定有蘇大將軍的“臥底”,裘典是絕跑不了的。
如今,裘賊四散而逃,就又到了各憑本事的階段。
想到這里,李云抬頭看了看蘇晟,笑著說道:“少將軍,應該能捉得到裘典罷?”
蘇晟搖頭:“他如果一直在動,很難有什么消息傳出來,不過一群強弩之末,翻不出什么浪,至多是多拖延個一兩天而已。”
他看向李云,笑著說道:“李兄弟,咱們各憑本事!”
在越州起兵,鬧得沸沸揚揚甚至一度稱王,打下錢塘郡的裘天王,此時此刻,儼然已經成為了盤中餐,被一群人盯著,隨時準備分而食之。
城外,李云將周良李正等人召集到了一起,跟他們說明了情況之后,才緩緩開口道:“不管咱們前面多大的功勞,但是平叛,都是拿住匪首之后,才算是最大的功勞,這一次是個難得的機會。”
李正撓了撓頭。開口道:“二哥,按照你剛才說的,他們一兩千人到處跑,捉住幾個叛軍不難,但是找到裘典就太難了。”
“我問了。”
李云笑著說道:“裘典帶著家眷,還是很好認的,我們就當是活動活動,能找到自然是好,找不到嘛…”
李某人低頭盤算了片刻,淡淡的說道:“也就找不到了,裘典這大半年時間雖然作孽,但是也有其可取之處。”
“現在,我來說說我的思路。”
李云看向眾人,開口道:“越州多山,他們跑不出去的話,一定會躲進山里,這山上是咱們兄弟的優勢,三叔跟瘦猴各自領一隊人,沿著各山搜查。”
“我也帶著一隊人,咱們兵分三路,見到叛賊之后,自己量力而行,如果對方人太多,就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叛軍,現在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聚集了。”
眾人應了一聲,很快分成了三撥人,每一隊二百人左右,在越州城附近的各個山頭,開始搜查叛軍的下落。
裘典兩千來個人,自然不可能憑空消失,事實上,僅僅第一天時間,這兩千多人就被捉住了大半,殺了四五百,有一千三四百人被捉進了越州,聽候蘇大將軍處置。
這其中,不乏有裘典的親戚,還有他的一些同族的兄弟,都被裹挾其中,參與了叛亂。
第二天下午,李云帶人在覆釜山搜查的時候,在路邊的樹上看到了李正留下來的記號,他沿著記號一路上山,很快在山腰上,找到了正在一處平地上見到了正在點火烤肉的李正,李云走了過去,坐在他旁邊,笑著說道:“你小子,好清閑。”
“有發現沒有?”“有。”
李正把一只烤好的兔子遞給李云,笑著說道:“找到了兩個大肚子的女人,應該就是二哥說的裘典的女人。”
李云接過兔肉,問道:“沒抓罷?”
“是。”
李正撇嘴道:“男子漢大丈夫,抓那個姓裘的領賞倒也罷了,抓兩個懷了孕的女人算什么,我假裝沒有發現她們,放她們走了。”
李云啃了一口肉,開口道:“是該放她們走,不過她們很難走的了。”
“咱們不虧心就行了。”
李正大大咧咧的說道:“那兩個女人,看起來挺可憐的。”
“所以…”
李云啃了一塊肉,含糊不清的說道:“要記住這個教訓。”
李正沒聽清楚,問道:“什么教訓?”
“裘典的教訓。”
“裘典之敗,敗在他急功近利,禍害百姓,不得人心,才有速成速敗之果,這個教訓,一定要記住。”
李云說了這么一句,然后拍了拍李正的肩膀,緩緩說道:“咱們今后,不能讓身邊人,淪落到這種境地。”
李正低眉想了想,隨即輕輕點頭:“二哥說的對。”
“往后,我手下那些人誰要是敢禍害百姓,我活剝了他!”
又過了兩天,裘典一家人在一個破廟里,被少將軍蘇晟帶人抓獲。
其中有裘典的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還有裘典的妻子,被一體擒拿。
這是裘典最后幾個身邊人了。
他這個人,雖然急功近利,而且眼界見識都不怎么高明,但是到最后關頭,也沒有拋妻棄子,一直將她們帶在身邊。
李云收到消息之后,趕過來與蘇晟匯合,對著蘇晟遠遠拱手,笑著說道:“恭喜少將軍了!”
蘇晟哈哈一笑,開口道:“勝之不武,勝之不武。”
李云看了看幾個已經被鎖拿的人,其中有一個中年人披頭散發,失魂落魄。
李云收回目光,看向蘇晟,笑著問道:“是誰棄暗投明了?”
少將軍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咧嘴笑道:“這位裘天王的堂弟裘簡,一直跟在他身邊,不是他,我們破越州,拿裘典,還需要多費一些周折。”
李云聞言,啞然一笑:“他這個堂弟人呢?”
“被我送去越州享福去了。”
蘇晟撫掌笑道:“這可是大功臣,后面須得給他一個前程。”
朝廷剿匪,很多時候就是靠內奸,畢竟朝廷“名正言順”,再加上手里的資源比較多,少有人能扛住榮華富貴的誘惑。
李云又簡單問了幾句,然后開口道:“少將軍,我能看看這位裘天王嗎?打了半年了,很好奇他的長相。”
“就在后面,伱自去看就是了。”
李云點了點頭,一路走到后面,見到了被鎖得死死的裘典。
他的兩只手,被綁在身后,身邊一直有兩個人看著。
這是防備他自殺。
畢竟這位裘天王,這會兒就是個人形大寶貝,就是傷到了蘇晟恐怕都會心疼,決不能讓他死了。
送到京城去,就是大功一件!
李云看著他,他也看著李云。
李云還沒有說話,這位裘天王就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罵道:“狗官軍!”
李云笑了笑。
“裘天王在越州大半年。”
“比官軍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