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惴惴不安的離開了崇德殿,一直到走出殿門,他才扶著柱子,不住的喘氣!
方才的對話,著實是有些嚇人了,很明顯,皇帝提起越州的事情,只是隨便找個話題,真正的目的,是引出后面的對話。
那就是宣州刺史田璟,以及宣州司馬曹榮暴斃一事。
身為太子,他身邊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班底,也有一套自己的圈子要運轉。
但是畢竟還沒有嗣位,沒有掌握最高權力,甚至沒有掌握人事權力,因此他運營自己的這套班底,就需要成本。
所以,太子殿下是有開銷的,尤其是這幾年,開銷還不小。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那個小舅子才會幫著他四處拉攏勢力,收攏一些錢財。
本來,宣州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裴公子那一趟到宣州去,也只當是出去散散心,順手做了一件小事。
但不知道怎么,這事就泄露了出去,以至于顧文川再一次到宣州去,幾乎將宣州的官員一網打盡。
其中,田璟等人已經牽連到了太子。
因為這件事干系不小,為了不讓讓臟水潑到太子身上,太子這邊的人只能想辦法處理了田璟曹榮等人。
可是御史臺的顧文川等人不依不饒,這事最終還是捅到了皇帝陛下這里,這才有了今天父子二人之間的對話。
好在,皇帝陛下只是借著這個事情,稍稍敲打了一番太子,并沒有深究。
最終,太子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過是把他那個小舅子外放出京城。
而皇帝既然這么做,估計對太子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已經心知肚明,想讓太子就此收手,往后收斂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剛才那番對話,還是讓太子殿下膽戰心驚,倒不是說這件事讓他付出了多大多大的代價,而是一些他自以為很隱蔽的事情…
原來全都被自己這位素來不怎么勤政的父皇,看在了眼里!
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之后,太子殿下才整理好思緒,帶著手里的奏書,一路到了政事堂。
政事堂這會兒,有三位宰相在,見到太子殿下駕臨,都紛紛起身,拱手行禮,太子殿下往下按了按手,開口道:“諸位相公不必多禮。”
“奉詔。”
太子拿著蘇靖的那份奏書,遞給最近的宰相王度,開口道:“將蘇靖奏書,交于諸位宰相。”
太子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詔命,讓孤與諸位相公,一同議定如何處理這份奏書。”
王度接過之后,自己看了一遍,才轉交給宰相崔垣,很快三個宰相都看了一遍,這個時候太子已經在政事堂坐下,問道:“幾位相公以為,應當如何處理?”
三位宰相互相看了看對方,最終,崔相笑著說道:“殿下,政事堂有五位宰相,既然圣意是讓我等一同處理,是不是把另外兩位也請過來?”
太子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好,孤在這里再等一等。”
很快,另外兩位宰相也趕到了政事堂,看到了太子之后,都有些吃驚,這兩位宰相看完了奏書之后,才都坐了下來。
耿直的王度,第一個開口說話了。
“殿下,蘇大將軍剛到前線不久,就能有這種戰果,殊為不易,再加上前線打仗的兵都是臨時募兵,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振奮人心士氣。”
“臣想,這也是蘇大將軍為什么特意提起這個名叫李昭的校尉的原因。”
“前線打了勝仗,李昭功不可沒,臣以為,應當破格拔擢,重重嘉獎。”
王度這番話,是常理,也是正理,其他幾個宰相聞言卻都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看向太子。
太子這會兒正在思考自己那個小舅子的事情,有些走神,等到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才回過神來,恍然道:“孤沒有聽清楚,王相再說一遍。”
王度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太子聽后,先是點頭,然后開口道:“王相的話有理,但是蘇靖奏報上的內容,也未可全信。”
他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孤以為,李昭不過是地方上一個縣衙的都頭出身,從來沒有帶過兵,更不可能有什么大本事,即便是這份奏書里也寫了,是蘇靖的兒子蘇晟,跟李昭一同守衛的臨水。”
“蘇晟是隨軍的都尉,李昭至多也就是校尉,臨水誰在主事,不言自明。”
太子看向眾人,繼續說道:“蘇靖礙于身份,不便為其子請功,朝廷卻不能視而不見,諸位以為呢?”
王度皺了皺眉頭,正要說話,崔垣已經捋著胡須,笑著說道:“殿下慧眼,所言大有道理。”
其他幾個宰相,也都紛紛附和。
太子殿下滿意點頭,開口道:“那就這樣罷,擢蘇晟升將軍罷,讓其跟隨其父,平定越州。”
“至于這個李昭…”
太子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番,然后開口道:“嘉獎一番,升為校尉罷。”
李云現在,只是一個臨時軍隊的臨時校尉,有了朝廷的任命之后,他就是朝廷正經的校尉了。
在這個角度來說,這已經是極大的拔擢了。不過相對于蘇晟的提升來說,還是太小太小了。
蘇晟是直接從一個都尉,升為的賜號的將軍,此后與姜堰姜副將都不相上下了!
幾個宰相對望了一眼,也就王度略有些不太滿意,其他幾個宰相都紛紛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太子殿下站了起來,揮手道:“那事情就這么辦罷,朝廷的嘉獎文書盡快發下去,孤還有事情,就不久留了。”
他站了起來,大步離開。
此時,這位太子殿下的確有事,他要去找自己那個老丈人,聊一聊自己小舅子的去處了。
太子殿下離開之后,王度又把蘇靖的奏書看了一遍,搖頭嘆息道:“若蘇大將軍奏書所言不虛,朝廷如此處置,恐怕會讓這個叫李昭的年輕人,立時與蘇家父子反目。”
崔垣拍了拍王度的肩膀,笑著說道:“有蘇靖在,越州亂不了太久,既然亂不了太久,一個校尉有什么打緊?”
“王相還沒有瞧出來。”
崔垣淡淡的說道:“恐怕是陛下,至今還在跟老蘇將軍置氣。”
王度大皺眉頭。
“都十幾年過去了,再說了,如何能牽扯到國事上來!”
“左右一個校尉而已,跟國事還扯不上關系。”
崔相笑著說道:“王相你,就是太較真了,太較真可做不得宰相,會累死的。”
另外三個宰相聞言,也都跟著笑道。
“這話不錯,太較真,就什么事都辦不成了,王相要懂得取舍才是。”
王度嘆了口氣。
“已經定下來了,我也沒指望著能改變什么,就是心里覺得不太對就是了。”
幾個宰相上前,笑呵呵的勸了他幾句,然后都各回各位,各自辦公去了。
有太子殿下的催促,朝廷的嘉獎文書,很快發了下去,以六百里加急,發往了前線。
而在這個時候,李云的第一次“臨水保衛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時間,那些叛軍大敗虧輸之后,便再也沒有叛軍來過,李正帶著一些機靈的人,都快到錢塘城門口了,也沒有見錢塘城里有叛軍再出來。
就這樣,又過了好幾天,叛軍一直縮在錢塘城里,全無一點動靜。
到了李云跟蘇靖約定好的第七天,蘇大將軍帶了三千人馬,正式入駐臨水,將臨水變成了進攻錢塘的“橋頭堡”。
蘇大將軍安頓好軍隊之后,就帶著自己的兒子蘇晟還有李云,以及百來人的騎兵一起出了城,一行人一路往東,一直到了能夠一眼看到錢塘城,他們才停了下來。
蘇大將軍跳下馬,遠遠的看著錢塘城,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趙賊,遠比我們想象的要精明。”
他瞇了瞇眼睛,開口道:“看來,他已經不準備出錢塘,也不準備往西進兵了,而是準備轉攻為守,憑借錢塘城,把我們拒之門外。”
“而越州叛軍,估計會向東南擴張。”
蘇大將軍緩緩說道:“明州等州,抵擋不住越州叛軍,真的被他們占據好幾個州,拖個幾年,就真的要成氣候了。”
李云這會兒,正在跟蘇晟說話,也沒有去理會蘇大將軍的自言自語,小老頭嘀咕了幾句之后,沒有人搭理他,便回頭瞪了一眼蘇晟跟李云。
“你們倆關系倒好了起來!”
蘇晟連忙低頭,不敢說話了。
李云則是上前,笑著說道:“聽蘇兄說,占據錢塘的那個趙賊,是大將軍的晚輩啊。”
“看來,確有幾分本事。”
蘇大將軍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隨即又看了看李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扭頭看向錢塘城,長嘆了一口氣:“一晃眼,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
李云上前,走到蘇大將軍身后,開口道:“大將軍打算怎么辦?”
“他既然收縮了,咱們時間就充裕起來了,可以在臨水附近,再繼續訓練幾個月,看住他們就是了。”
“至于東南諸州…”
蘇大將軍看了看李云,又看向遠方。
“我們…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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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