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中軍大營。
“程圭這匹夫,敢違抗我軍令。”
張齊丘得知前方的傳報后,怒不可遏。
他把程圭、崔湛調到后軍,是因為這二人在本部經略軍威望太大,會影響他指揮中軍。
他打算等探馬遭遇敵人的時候,再將五千精騎和渾釋之的五千胡騎調過來。
中軍與后軍距離不過四五十里,兩個時辰內就可以到達。
程圭率騎連夜離開,竟然沒人通知他。
“叔父,程圭挑釁您的權威,應該以軍法處斬。”
張勉向張齊丘勸說。
“荒唐。你覺得兩萬經略軍會允許嗎?王帥會允許嗎?”
張齊丘斥道。
他是副使兼都知兵馬使,按理說應輔助主帥掌訓朔方軍。
但問題是他非本部經略軍的直屬上司。
而且他遠遠沒有王忠嗣那種巨大威望。
唐軍的募兵制,很容易導致主將對一支軍隊的徹底掌控。
“突厥集五萬騎,一天一夜被破。成就李瑄的不世之功。李瑄真就這么厲害嗎?”
張齊丘頹然地說道。
活著的李瑄,察覺到事情的不對,一定會將書信送到長安。
李適之朝堂上攻擊他,李林甫會幫他說話嗎?
他心中的理由,皇帝會認可嗎?
王忠嗣對他的看法也會改變。
此時此刻,張齊丘有些后悔。
本是偏師建功的局面,此戰后他接替王忠嗣板上釘釘。
現在突厥左廂諸部被破,和他有關系嗎?
出將入相,面對這樣的選擇,誰能靜下來不被欲望所蒙蔽。
這一早,張齊丘忘了念《金剛經》,他的侄兒張勉也未提醒。
日曬三桿,軍猶不拔。
很快,全軍都知道突厥左廂諸部被攻破的消息。
也知道最先到的五千騎,隨手獲得軍功。
無數士兵推舉郎將、衙將包圍張齊丘。向張齊丘質問:為何一再拖延,阻撓他們的軍功。
財富和軍功,是邊軍應募的目的之一。
好不容易到來的機會,因主將無能而失之交臂,士兵們怎么會不怨恨?
張勉狗仗人勢,以為呵斥一下,這兵痞就會散去。
誰知張勉被衙將、郎將圍著,砰砰兩腳,踹了個狗吃屎。
是誰打得都不知道。
邊軍可不慣著這種臭毛病。
張齊丘只能在親衛的護衛下,向衙將們花言巧語,并立刻拔營起寨,攻擊阿波達干等部的營帳。
將士們這才平息怒火。
高坡。
李瑄在指導軍醫,教他們如何去照顧受傷的士兵。
在豐安軍城的時候,李瑄就告知過軍醫,將包扎傷口的布條用沸水蒸煮,然后密封保存,待戰場上使用。
如此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傷口的感染。
還有其他一些前世從軍的醫學知識。
外敷內用的藥物李瑄不懂,豐安軍攜帶有足夠的藥物,李瑄讓軍醫不要有顧慮,如果缺乏會立刻派人去中軍、后軍取。
“愛兵如子,不外如是!”
李光弼見李瑄戰后不休息,還在為傷兵盡心盡力,一改他為將者的理念。
他能感受到豐安軍對李瑄敬而愛之。
大部分將領馭軍,士兵只會對其產生敬畏。甚至還多有“畏而心不服”的現象。
李光弼也一直在思考李瑄的“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問過李瑄,這是不是一首詩,但李瑄只是笑了笑,沒有答復。
李瑄將傷兵們安頓好后,又將戰死將士的尸體找全,運下高坡。
程圭讓麾下精騎也去幫忙。
明天會組織將尸體運回豐安軍城。
這是最大的極限。
如果行軍再遠一點,尸骨只能就地掩埋,魂魄無法歸國。
直至日落時,李瑄才躺在地上睡一會。
“將軍,中軍已至。”
剛過亥時,羅興小心地叫醒李瑄。
李瑄睜開眼,又突然閉上,告訴羅興:“這個時候,中郎將該休息,我等也要入眠。”
說完,李瑄繼續呼呼大睡。
這是諷刺張齊丘要戰事吃緊的情況下,連續兩晚,安營扎寨。
羅興懂了,向佐吏們回復這句話。
豐安軍無一人去見張齊丘。
違抗軍令的程圭更不可能去見。
張齊丘雖惱怒,卻只能強忍著。
中軍的士兵看到豐安軍的戰績,心中對張齊丘更感到失望。
翌日凌晨。
李瑄一覺起來,精神飽滿。但身上的血跡,讓李瑄很難受。
“將軍,這是戰報,您看如何?”推官齊沖將戰斗的經過以文書寫。
李瑄接過戰報,上面主要記錄戰斗的死因,李瑄如何去布防,還有戰斗的過程。
包括李瑄的英勇記錄、斬將拔旗、斬帥等等。
沖鋒陷陣,萬人辟易,獨殺數百人,斬敵帥頗黎,斬將十數。
斬敵兩萬余人,獲得戰馬兩萬匹。經略精騎至,追擊三十里,再次俘斬過萬。獲馬萬匹。
其余兵器無計。
將來長安的史官一定會依此記錄下來。
“不單是我一個人,將士們用命,著重筆墨,這樣圣人才會給予將士們更多賞賜。”
其他方面倒也滿意,就覺得對將士們的記錄不夠,他讓齊沖重寫。
“遵命!”
齊沖明白。用半個時辰重書戰報,李瑄看后點了點頭。
這時,程圭和李光弼見李瑄,說是張齊丘召他們。
在前往中軍大營的時候,士兵們看到李瑄血跡斑斑的盔甲,竊竊私語。
“諸位可知?豐安軍有個兄弟告訴我,寧遠將軍昨日神勇,如霸王再世,一個人就殺死上千人。”
“嘶!是真是假?難道我們一營都不夠寧遠將軍打?”
“千真萬確,我也認識豐安軍的士兵。突厥的猛將被寧遠將軍抓在手中,如抓小雞一樣在陣中被砍頭。”
“我認識豐安軍的騎兵,我還知道寧遠將軍胯下的寶馬叫火云馬,堪比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他騎上火云馬千軍辟易,突厥主帥自不量力,被寧遠將軍一槊刺死。”
“真英雄氣概,大丈夫當如是啊!”
“起初寧遠將軍替代陳回光將軍時,我還看不起他。現在是我無知。寧遠將軍真神人也。”
“據說寧遠將軍還是大詩人,寫出的詩風靡長安,可惜我看不懂。”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士兵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李瑄等人來到中軍大營。
“程將軍,為何沒有本將軍令,就擅自離開后軍。”
張齊丘見李瑄等人不拜,先聲奪人向程圭質問。
“戰局千變萬化,機遇稍縱即逝。程將軍英明,把握住局勢,使得我豐安軍殘存,又令突厥左廂諸部潰散。這是古之名將,才能具備的眼界。古云: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周亞夫因此平定七國之亂;趙充國因此驅逐先零羌。如果失敗,軍法加身程將軍不會有怨言。但成功了,足矣名留青史。”
李瑄嗤笑一聲,幫助程圭說話,并再次諷刺張齊丘沒有眼界。
就算是到長安,李隆基也會夸獎程圭的機智,不會計較程圭沒有聽從張齊丘的話。
張齊丘臉色鐵青,先前李瑄對還有禮,現在一再出言不遜,掃他面子。
但李瑄已成勢,這一戰后,必然平步青云。
“本將就不追究了。此戰李將軍為首功,本將會如實向王帥稟告。”
張齊丘強壓著怒氣,笑著對李瑄說道。
“末將斗膽問將軍,您有什么更好的計策,去解前軍之圍?”
李瑄突然向張齊丘詢問。
“本將早就料到李將軍有關張之勇,可以守住高坡。為保持士兵良好狀態,故而正常行軍。”
張齊丘面不改色地說道。
“將軍統千軍萬馬,讀過《孫子》《吳子》嗎?”
李瑄又不是豬,怎么會信張齊丘的鬼話。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有一個人,可是一直想他死啊!
“李將軍什么意思?”
張齊丘感覺李瑄在侮辱他。
“我覺得讀過《孫子》《吳子》的人不會這么做?我又突然想到濫竽充數的故事。”李瑄越說越過分。
“你!”
張齊丘見李瑄蹬鼻子上臉,氣得咬牙切齒。
李光弼和程圭目瞪口呆,李瑄還真敢說。
“明日開始,進攻阿波達干等部。前鋒之事呢?”
再次忍了,張齊丘又對李瑄說。
“豐安軍死傷大半,已經不能為前軍。”李瑄自然是一口拒絕。
“那本帥就令定遠軍為前鋒,攻阿波達干、咄陸等部。”
豐安軍的休整符合規矩,張齊丘無法強求。更何況李瑄現在不買他的賬。
張齊丘的召見,注定不歡而散。李瑄連豐安軍的戰報都未呈給張齊丘。
他會讓傳令兵交給王忠嗣。
三人出營帳,李瑄看到營帳前的旗幟隨風飄動,故作大聲地問李光弼和程圭:“程將軍、李虞候,你們看這旗幟,到底是風在動,還是旗在動?”
“旗在風中搖晃,是旗在動!”
程圭不假思索地道。
“我覺得是風在動。沒有風旗幟就不會晃動。”
李光弼不明白李瑄為何這么問,他看著旗幟思索一番,給出不同的答案。
“其實還有一個答案,是心在動。只有信佛教的人,才會想出這個答案。有的人被欲望蒙蔽雙眼,看到的是水底金影,看到的是鏡中花,水中月!”
李瑄大聲地說出自己的見解,隨后與李光弼、程圭一起離開。
營帳內的張齊丘一屁股坐下。
心在動!
很明顯,李瑄已經猜到一些事情。
他突然想到救贖自己的《金剛經》,他重新從盒子內取出,一遍遍地誦念。
他想的不是經文,不是佛家大道理。
他心在動,不能平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