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
寶馬在空曠的原野上狂奔,時而東,時而西,時而南,時而北…
有時還猛然跳一下,想把李瑄甩下去。
像是脫韁野馬一樣,難以馴服。
“咴…”
寶馬的嘶吼聲音更雄壯,高亢。
它奔跑時,身上赤紅的鬃毛隨風飄動,像是火焰在燃燒跳動。
在如此強度下,李瑄穩如泰山地坐在寶馬上,整整持續一個時辰。
騏驥良駒,絕世寶馬!
現在看來,賣馬人開五百貫真不貴。
同時,李瑄明白賣馬人根本沒有馴服此馬。
只是將其安撫,拉到集市上。
一直隨著李瑄步伐觀看的磨延啜、伽思等人,也收起對李瑄的輕視之心。
寶馬如此雄烈,李瑄一直游刃有余。
他們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在烈馬上堅持這么久。
馬背上長大的胡人,基本都遇到過烈馬,發狂起來,把人顛簸地身體都要散架。手臂僵硬、酸痛,一旦脫力落馬,會摔得很慘。
“他能當將軍,看來是有些本事的?”
伽思慶幸自己沒有和李瑄比馬。
李瑄的馬,根本就是一匹瘋馬。
“再健壯的馬,如此折騰也會成強弩之末。他與烈馬的角力已經獲勝。”
磨延啜點頭。
能把這么烈的寶馬馴服,證明了李瑄是勇力的人,并非表面看起來的人畜無害。
磨延啜的話應驗,又過一刻鐘,李瑄胯下的寶馬,已不再狂奔。
李瑄已經能控制著寶馬慢步。
想到歷史上的寶馬都有名字,李瑄撫摸寶馬的鬃毛,給它起一個威武霸氣的名稱:火云。
狂奔起來,鬃毛如烈火燃燒,四蹄輕盈如云彩。
李瑄希望這匹寶馬能在戰場上多活幾個月。
他駕馭著寶馬,來到磨延啜身旁。
“恭喜李將軍馴服寶馬,真為勇士!”
磨延啜突然一笑,向李瑄恭喜道。
“還沒有馴服,它只是累了,暫時屈服。等它體力恢復,一定還會不聽話。”
李瑄下馬回答道。
這等烈馬想一次馴服,不太可能。
不過李瑄有時間跟火云對耗。
還不待磨延啜再說話,李瑄話鋒一轉,說:“從古到今,東胡的馬,匈奴的馬,鮮卑的馬,柔然的馬,突厥的馬,我中原沒有降伏不了的。”
一前一后兩句話,都暗有所指。
“李將軍認為,回紇的馬,有資格和他們并稱嗎?”
磨延啜目光一凝。
“突厥汗國鼎盛之時,控弦之士百萬,自開天辟地以來,未曾有也。這么強大的國家,為何會被覆滅?”
李瑄回避磨延啜的問題,反問一句。
從東突厥到西突厥,再到現在的后突厥,已日暮西山。
李瑄在提醒磨延啜,號稱控弦百萬的突厥人會一再被消滅。
現在控弦十萬的回紇,收斂點心思。建國以后老老實實納貢于唐。
草原一向復雜,部落星羅棋布。
在柔然人與北魏死磕的時候,突厥人只是柔然人的附屬,由于突厥人為柔然人打造鐵器、兵器,被柔然人蔑稱為鍛奴。
而這么強勢的柔然人,卻被突厥人親手埋葬。
回紇本鐵勒九姓之一。
鐵勒九姓、薛延陀等草原大部,曾都是突厥的附屬。
現在卻分崩離析。
當前草原可不單單是這些。東部奚、契丹、室韋、靺鞨,西部有葛邏祿、突騎施余孽,往北的苦寒之地,還有堅昆等部落。
茫茫無邊的草原,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在天寶年間交給回紇處理。
作為穿越者,知道后世的朱棣舉國之力,五征漠北,依然沒清繳草原,沒多少年瓦刺就讓數十萬明軍,血灑邊疆。
草原就是養蠱的地方,即便控弦數十萬的大部落被中原消滅。那些不起眼的小部落,總會相互征伐、吞并、崛起,而名震世界。
時勢造英雄,這句話不單單對中原有用,草原部落也是如此。
李瑄要以史為鑒!
輕重緩急李瑄能分清,歷史上大唐與回紇鮮有沖突。
強大的吐蕃國力數倍于回紇,是大唐的頭號敵人。
還有面對阿拉伯帝國和吐蕃雙重威脅,即將失控的西域。
“大唐人多地廣,甲胄齊全,器械如林,糧食如山,所以得勝。”
磨延啜思慮再三,給出李瑄理由。
他們回紇雖然統治一些部落,但跟巔峰時的突厥相比,還相差十萬八千里。
磨延啜雄心勃勃,卻不得不面對這種現實。
“并不絕對。相比之下,我們知禮儀,講信義。而突厥只會分勇士與懦夫。重兵死而恥病終,聽起來壯烈,但會使族人畏而不服。突厥每次與寇我邊境,勝則慶功,敗則求和,不知廉恥,這樣的國家,豈能長久?”
李瑄搖頭說道。
一句“重兵死而恥病終”、“勝則慶功,敗則求和”,聽得磨延啜臉紅,他們回紇,何嘗不是如此?
“李將軍對攻打突厥有些見解呢?”
磨廷啜被李瑄問住,他看李瑄有口辯,不想再說這些,岔開話題。
“哈哈…我只談談歷史。那是軍務,等王帥召見時再論吧!”
李瑄笑了一聲,推脫過去。
隨后,李瑄以馴馬為由,再次離開。
“兄長,郁督軍山也能孕育出這樣的好馬。”
伽思以為磨延啜因此而難過,她相信她們部落遲早會出現這樣的寶馬。
郁督軍山,漢人稱其為燕然山。
“為兄不擔心寶馬。而是怕這個唐人將軍會像郁督軍山一樣,高大、廣闊。”
郁督軍山對回紇來說是神圣的,他們多年放牧之地的河流,就來自郁督軍山。
那里有鍮石(銅)、押忽(寶石)、帖木兒(鐵),回紇不論遷徙到哪,都會仰望那個方向。
短短時間,磨延啜從輕視李瑄,到重視李瑄。
伽思似懂非懂。
一連四天,李瑄都在馴服火云馬。
每次出城,都搞得火云馬筋疲力盡。
為了培養與火云馬的親近,李瑄親自為火云馬喂食。
到第五天的時候,火云馬終于不再那么暴躁,在體力巔峰的時候,開始聽從李瑄的指揮。
回樂城看似如平常一樣,實際上暗流涌動。
振武軍使郭子儀,定遠軍使向玉靖,東受降城使、西受降城使、安北都護府副都護等等,以及諸多附屬胡州都督,都已經來到回樂城。